白皚皚的大地上,據翰葉城不到四十里的地方,韓家軍的兩千先鋒營有氣無力地往前挺進,陣型混亂不堪,一看上去,就像一支剛剛打了大敗仗的敗軍。
蹄聲隆隆,大地震動,韓家軍先鋒營前方不遠處,出現大片的黑影,前面是一隊金戈鐵馬的騎兵,吶喊著向先鋒營衝過來。
「葉家軍來了!」先鋒營中有人大喊一聲:「快跑啊!」
於是,本就混亂不堪的先鋒營更是凌亂,掉轉方向,如潮水般,爭先恐後撤退,更有不少兵士連頭盔都不要,免得影響逃跑的度,丟盔棄甲。
葉淼望見前方的韓家先鋒營丟盔棄甲,狼狽不堪,更是興奮不已,揮舞戰刀,高聲叫道:「衝啊,以人頭論賞!」
葉家軍見到韓家軍敗退,本來低迷的士氣霍然升起,又聽以人頭論賞,那更是爭先恐後,兩千葉家軍,頓時變的如狼似虎,勇猛地追擊著潰退的韓家軍先鋒營。
葉淼一馬當先,這是建立大功的時候,他可是意氣風。
直追出十里來地,忽見前方一隊人馬從潰逃軍中直插過來,清一色都是騎兵,揮舞著馬刀,來勢洶洶,毫無半點敗軍之相。
葉淼驚訝間,早先那名對他有過提醒的部將已經靠近過來道:「大公子,只怕我們中了圈套。」
「圈套?」葉淼皺眉道:「什麼圈套?」
「韓家的先鋒營,只怕是故意引我們過來。」部將正色道:「這群騎兵只怕早就等在這裡了。」
韓家的騎兵團,人數並不多,不過千人左右,但是氣勢卻很猛。
「不就是一隊騎兵嗎?」葉淼不屑地道:「咱們的人數可比他們多。」他揮舞著戰刀,正要衝上,卻聽自己身後傳來一陣驚叫聲。
他回頭去看,這一下子,當真是大吃一驚。
只見從側翼兩邊忽地出現鋪天蓋地的旗幟,大群的韓家兵士就像從地底下鑽出來一樣,吶喊著衝殺過來。
「不好!」葉淼這下子終於反應過來,真是中了埋伏。
那部將沉聲道:「大公子,咱們快撤退,不能與他們硬拚!」
葉淼慌忙道:「快退,快退!」調轉馬頭,高喊道:「快撤回城裡去。」先前還意氣風氣勢洶洶追逐韓家先鋒營的葉家軍,頓時一片大亂,在葉淼和眾部將的呵斥聲中,掉頭便跑。
只是還沒跑去幾步,就見來路上,亦是出現大批的韓家軍,揮舞著大刀,提著長槍,往這邊衝殺過來。
這一下子,兩千人的葉家軍,頓時被韓家軍四面圍住,竟是沒有出路。
「媽的!」葉淼惱怒無比,緊握大刀,這變化來的太突然,他都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此種情況下,只能揮刀喝道:「弟兄們,給我殺,衝回城去!」
韓家騎兵團轉眼間就衝了過來,馬刀揮舞,血光一片,慌亂的葉家軍此時真是不堪一擊。
上萬韓家軍從四面圍上來,甕中捉鱉,葉家軍本就兵力薄弱,此時遭逢埋伏,更是軍心渙散,毫無鬥志,不少人甚至丟下兵器,抱著頭蹲在地上,那是要繳械投降。
這一場戰鬥,從開始都結束,竟是快的驚人,當葉淼被幾名將士合力拿下後,整個戰鬥就宣告結束,葉家軍傷亡百人左右,大部分都繳械投降,而韓家軍傷亡不過十個人。
葉淼掙扎著,卻被繩子捆得牢牢的,更被兩名強壯的兵士押著,動彈不得。
從軍陣中緩緩馳出幾騎來,數名部將簇擁著一人,那人面如冠玉,樣貌儒雅,只是沒有戴頭盔,馳馬來到葉淼面前,上下打量葉淼一番,才搖頭歎息道:「想當年平山王也是一代英雄,子孫後代卻都如此不堪,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你是何人?」葉淼瞪著來人,眼睛裡噴出火來。
那人淡淡一笑,撫鬚道:「本將的名諱,若是你不笨,該當知道。」
葉淼瞳孔收縮,似乎想到什麼,臉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驚道:「難道……難道你就是韓玄昌?不會,絕對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韓玄昌淡淡笑問。
「韓玄昌已經被黑老鼠殺死,連頭盔都……!」葉淼忽然意識到什麼,身體冷,醒悟道:「難道回去的那群黑老鼠,不……不是真的?」
「看來你並不笨!」韓玄昌歎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冒險賺你出城,想不到你目空一切,貪功心切,竟是如此輕易就中計了。」
葉淼現在正是後悔的要命,悔不該沒有聽部將的勸說,事已至此,已是無話可說。
「收繳兵器,迅向翰葉城西門挺進。」韓玄昌吩咐下去,韓家軍立刻集合軍陣,這一場不費吹灰之力的大勝,讓他們更是士氣旺盛地向翰葉城開拔。
……
翰葉城內。
葉無遜聽聞葉淼領著兩千守軍從西門出城,欲要突襲韓家軍,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噴出來,驚得左右慌忙上前扶持。
半響過後,他悠悠醒轉,滿堂的人都是黯然無比。
「老夫還死不了。」葉無遜撐著坐正身子,問道:「那頭蠢豬可有消息回來?」
他口中的「蠢豬」,自然是指葉淼。
眾人面面相覷,終於有人上前稟報道:「大宗主,大公子那邊沒有消息,不過……不過……!」一時卻不敢說下去。
「說!」葉無遜厲聲道。
那人只得道:「不過蕭家的軍隊已經抵達正門,擺下了陣勢,而蘇家的軍隊,也已到達北門外不到十里處駐紮。」
「什麼?」葉無遜大驚失色,他抬頭望了望門外,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似乎預示著葉家的命運也開始走向黑暗。
蕭家和蘇家抵達城下,那就是說明,這兩路的黑老鼠都沒有得手。
「剛剛得到飛鴿傳書,易北河那邊的世家軍似乎也得到黎谷關被攻破的消息,強渡易北河,吳家的軍隊已經退回了藍田城。」大長老在旁一臉苦相:「此時只怕藍田城也被世家軍圍了起來。」
葉無遜騰地站起身子,拿起桌上的寶劍,拔出寒冷的長劍,劍鋒寒氣襲人,冷光幽幽,鐵青著臉道:「一群賤民,是他們毀了我們葉家!」
他只以為是各縣各府的百姓暴動,反水葉家,這才導致葉家的潰敗。
人群中立刻有一人奉承道:「大宗主說的是,都是那幫賤民,等此事一過,必定要好好懲處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們葉家的厲害。這些年來,我們葉家對他們還是太仁慈了。」
葉無遜那一雙陰沉的眼睛頓時盯在他的身上,目光竟是充滿怨毒之色,冷笑道:「你說什麼?」
這人是葉家的旁支子弟,見大宗主神情不善,心中一凜,暗暗後悔不該奉承,冷汗從額頭冒出,顫聲道:「大宗主,我……我是說那些賤民該……該死……!」
「他們確實該死!」葉無遜提著寶劍,緩步走向這人,冷冷道:「不過有些人卻更該死。葉劍,你是不是覺得老夫已經老糊塗了,你是不是覺得老夫不分好歹沒了辨別是非的能力?那幫賤民,背棄我葉家,自然是罪無可恕,可是能有今日,你們這幫人難道沒有責任。」
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眾人都是心頭一震,靠近之人都紛紛後退,將那葉劍晾在中間。
葉劍如同篩糠子,全身抖,在葉無遜冰冷的目光下,卻是不敢動彈。
「葉劍,這幾年來,你霸佔了多少田產,欺凌了多少女人,就連那些商戶,你也盤剝了大筆的銀子,你以為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葉無遜緊握寶劍,眼睛裡都要噴出火來:「一個月前,你搶了兩個女人,還將她們家人殺了個乾淨,這事兒你自以為做的隱秘,可是知道的人卻是多如牛毛。正是你們這般無法無天,才弄得民生怨道,我問你,你該不該死?」
葉劍「撲通」跪倒在地,顫聲道:「大宗主……大宗主……我……!」見到葉無遜提起長劍,嘶聲喊道:「大宗主饒命啊……!」
葉無遜眼露殺機,冷笑道:「我們葉家滅亡在即,你就先行一步吧!」鋒利的長劍頓時便刺穿了葉劍的胸膛。
四周眾人驚呼出聲,一時都噤若寒蟬,生怕反覆無常的大宗主將怒火遷怒到自己身上。
大長老歎了口氣,揮手道:「還不將他拖下去!」當即便有人上前將葉劍的屍體拖了下去。
葉無遜殺了人,怒火似乎消減了一些,握著寶劍回到座中坐下,喘著氣,掃視中人,冷冷道:「葉家就是毀在你們這幫人手裡。如今大兵壓境,你們誰也逃不了,可憐祖上的基業,就這樣葬送了。」
直到此時,他兀自不能反省自我,將責任都怪則到別人的身上。
大長老沉聲道:「大宗主,如今怪責誰也沒有用,當務之急,是要守住翰葉城。雖然我們兵力薄弱,但是物資足夠,竭力死守四門,世家軍只怕也不會不計傷亡強攻四門。只要守住一兩日,打退他們幾次進攻,到時候就可以和他們議和,總要保住葉家的血脈才是!」
就在此時,聽到外面一個驚恐的聲音道:「打進來了,打進來了!」一人連滾帶爬來到堂中,驚慌失措地道:「大宗主,他們……他們打進來了……!」
葉家眾人豁然變色,葉無遜提著寶劍快步上前,喝道:「誰打進來了?到了哪裡?」
話聲剛落,就聽葉府前院之中,傳來一種刀戈相擊之聲,更聽到一群人吶喊著:「抓住葉無遜,別讓那老傢伙跑了!」
很快,葉府的四面都傳來激鬥聲,葉家眾人大驚失色,不少人都癱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