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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外不到十里處,有一處小型的白楊林,面積不大,一眼就能望穿頭,一陣風起,白楊樹輕輕擺動,宛若舞姿。
白楊林邊上,停著一輛馬車,並不華麗,很普通的馬車,如果是在官道上,絕對不會顯眼,但是停在這荒蕪人跡的白楊林邊,卻頗有些詭異。
馬車車轅處,坐著一位身形粗壯的大漢,短衣黑褲,敞著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不過三十歲上下年紀,胸膛上更是毛茸茸的一片,顯示著他的強悍。不過這樣一個強悍的大漢,似乎只是一個趕車的馬伕而已,他的臉上也是面無表情。
白楊林在微風的吹拂下,嘩嘩作響,而馬車停在白楊林邊一個多時辰,竟是動也沒有動一下,車伕不動,就連那頭拉車的駿馬,似乎也成了化石,寂然無聲。
遠處,一道黑影像流星一樣直奔過來,速度之快,猶若閃電。
黑影背負月型彎刀,奔到離馬車尚有四五步之處,單膝跪下,他一身黑衣黑褲,頭上蒙面,只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沉聲回道:「任務失敗!」
車伕皺起眉頭。
車簾掀起,一個人快步出來,然後像燕子般跳落到地上。
他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錦衣,身形不高,看起來偏瘦,不過她的面孔長得很清秀,皮膚水嫩,睫毛也很長,只看他的臉,似乎是一個女人,但是他的打扮卻偏偏很男性化。
「怎麼會失敗?」藍衣人聲音很脆,很嬌,那一雙柳葉眉緊蹙在一起,似乎想不到任務失敗的理由。
黑影鎮定地道:「一切都是按計劃行事,不過情況卻有變,他們忽然多出八個人,手段了得,所以失敗!」
藍衣人哼了一聲,道:「就算多出八個人,五十個打二十個,還不能取他性命嗎?咱們不還有一個內應嗎?」
「不能!」黑影平靜地道:「計劃中的五十人,只足以對付蘇雨亭,多出八個人,而且不是普通的八個人,那就對付不了。至於內應,在他動手之時,也被發現。」
藍衣人還要再說什麼,車廂內忽地傳出又一個聲音道:「知不知道那八個人的來歷?」
這個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感情,冰冷徹骨,甚至帶著一絲傲氣,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個聲音如同清澈的湖水般,清晰而淡定,很是動聽。
「暫時不知。」黑影回道。
車簾再次被掀開,一張清冷秀氣的臉龐首先探了出來,蛾眉螓首,皓齒朱唇,韶顏稚齒,膚若凝脂般光滑而細膩,當真是絕色容顏。
只是這張臉未免太冷,冷漠而高雅,讓人不敢直視,他那一雙清澈如水卻又冷漠如冰的眼睛光芒逼人。
這人一身白色的錦衣,也是一副公子哥兒的打扮,藍衣人急忙上前扶著他的手臂,下了車來。
雖然穿著錦衣,但依舊無法掩飾他苗條的身形,肩若刀削,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全身上下透著一股高貴聖潔的氣息,讓人不敢逼視。
「會不會是韓家的人?」白衣人輕聲問道。
黑影立刻回道:「有五成可能,但不可確定。」
「我們的人,是不是沒有一個活著?」白衣人又問。
「是!」黑影回道:「除了我負責監視,四十九個人,全都被誅殺在黑森林中。」
一旁的藍衣人奇道:「小姐,他們為何不留活口?難道他們已經知道是我們派人去殺蘇雨亭?」
他竟然叫白衣人為「小姐」,毫無疑問,這名白衣人乃是女扮男裝而已,只是這樣的裝束,實在難以掩飾她如玉般的女人形跡。
後世有一句話說:「女人是水做的」,如果這句話成立,那麼這個女人一定是以天上最清澈的聖水所做,嬌嫩無比,每一寸肌膚似乎都能擠出水來。
「既然把人全都殺了,自然是猜出來了。」白衣小姐平靜地道:「蘇雨亭是聰明人,這樣一次絕好的機會沒能殺死他,以後就難以找到這樣好的機會了。既然失敗,那麼不用留活口,他也會知道是誰幹的,而且他也知道,即使抓了活口,那些人不足以成為證據的。」
雖然事情失敗,但是她白玉無瑕清冷秀氣的臉龐卻沒有一絲失望之意,就連聲音也如平靜的湖水般,沒有半絲起伏,當真是好涵養。
藍衣人柳眉蹙起:「小姐,他既然沒有證據,也就扯不到我們的頭上。」
「蘇雨亭心機深沉,是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人。」白衣小姐緩緩道:「他不留那些無用的活口,不過是為了找到有用的活口!」
「有用的活口?」藍衣人有些不解。
白衣小姐幽幽道:「就是我們了!」
她這話一出口,藍衣人,黑影和車伕都是微微色變,這幾個人都是深知那蘇雨亭的厲害,真要是被那人追上,即使四人聯手,也未必是蘇雨亭的對手。
「他他知道我們在這裡?」藍衣人聲音微微發顫。
白衣小姐淡淡道:「你們莫忘記,蘇雨亭進武甲營之前,可是在東花廳幹過四年,經過東花廳訓練的人,跟蹤手段不容小覷。」
提到「東花廳」,幾人都皺起眉頭來。
「小姐,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藍衣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白衣小姐抬頭望著天,只見本來還陽光明媚的天幕,此時卻被一團烏雲遮擋住太陽,頗有些陰霾。
「追風,秦山!」白衣小姐朱唇輕啟:「你們趕著馬車,往北去,不要停,三十里後,放空車,讓馬兒自己去跑,你們折返回頭,去洛宗縣的那家客棧與我和小君會合。」
黑影和車伕對視一眼,道:「小姐,可是你身邊無人護衛,那!」
白衣小姐輕搖螓首,波瀾不驚地道:「不在一起,我們會更安全,快些去吧!」
追風和秦山再不多說,黑影追風鑽進車廂內,秦山一揮馬鞭,駿馬揚踢,飛一般往北邊而去,只留下深深的車轍子印跡。
白衣小姐望著遠處的馬車,輕輕歎了口氣,幽幽道:「但願能活著見到你們。」
藍衣人小君奇道:「小姐,你是說,他們有危險?那那蘇雨亭能追上他們嗎?」
「追風暗探之術算是上等,在燕國恐怕沒有多少人能比得上,若是一般人,絕對不會發現追風的存在。」白衣小姐輕聲道:「可是追風這次碰到的是蘇雨亭,最要命的是,他和蘇雨亭一樣,都是出自東花廳。」
「這又有什麼關係?」小君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
「蘇雨亭對於東花廳的跟蹤暗探之術,瞭若指掌,別人察覺不到追風的存在,蘇雨亭卻必定已經發現了追風。」白衣小姐輕歎道。
小君更是奇怪道:「蘇雨亭既然發現追風在一旁監視,為何沒有下手抓住追風?」
白衣小姐身處柔若無骨的柔荑,點了點小君的額頭,終於露出淡淡的笑容,美若天仙:「你這傻丫頭,跟了我這麼久,難道還不懂得放長線釣大魚這句話的意思?」
小君想了想,終於明白:「啊,我知道了。蘇雨亭知道追風的存在,故意不動手,就是想看看追風往哪裡去,然後跟著過來。」忽地驚道:「小姐,那我們可要快些離開,否則那蘇雨亭很快就要過來了。」
白衣小姐鎮定地道:「沒那麼快,蘇雨亭跟的太近,也怕被追風發現,追風反追蹤也是一把好手。」輕輕歎了口氣,看著向北延伸的車轍子印跡,輕聲道:「不過咱們可要錯過這場東花廳高手較量的好戲了。」
「蘇雨亭追上追風和秦山,會殺了他們?」小君問道。
白衣小姐微一沉吟,才緩緩道:「也許吧。蘇雨亭想抓住的人是我,如果追上去發現是追風和秦山,他中了計,以他的性格,十有八九要擊殺二人了。追風和秦山落在他手中,依然成不了證據!」
「小姐,我們該往哪邊走?」
「先往東邊去。」白衣小姐輕輕道
韓漠領著部下騎馬出了黑森林,就見到天上陰雲密佈,甚至隱隱泛著輕雷聲,這老天似乎要降下雨來。
黑森林外有一處小池塘,韓漠等人也很熟悉,趕到池塘邊,各人下馬洗刷,脫去專門狩獵的勁衣勁裝,換上了平常的服飾,將帶著血跡的狩獵裝點起一把火燒成了灰燼,而後將痕跡都扔進了池塘裡。
也幸虧他們狩獵時都有一個習慣,帶著兩套衣裳,雖然麻煩,但是這麼多年來已經養成了習慣的一部分,否則今日這一個個滿身血跡,那還真是不好處理。
整理好一切,韓漠才吩咐道:「小朱,你領他們從小河道那邊回城,出五里路三人一組分開。我和韓青從白楊林那邊回城。」
大家知道韓漠的意思,八個人太顯眼,誰也不知道黑森林外圍還有沒有那些蒙面人的眼睛,打散而行,至少會讓對方的眼睛產生錯覺,無法肯定這邊真實的人數,這當然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朱小言也不多說,翻身上馬,領著五名黑豹往西邊去,沿著小河道折而向東。
「少爺!」韓青微微皺眉道:「這個朱小言不簡單。」
韓青平日裡嘻嘻哈哈,但是真要辦起事來,卻是謹慎認真,不敢有絲毫馬虎。
朱小言馬術驚人倒也罷了,今日被他看見朱小言還有出神入化的箭術,這不得不讓韓青小心起來,同時也有責任地提醒自己的少爺要提防。
「你也看出他不簡單?」韓漠上了馬,淡淡道。
韓青也翻身上馬,輕聲道:「少爺,用不用查查他的底細?」
「去魏國查?」韓漠瞥了韓青一眼,道:「朱小言是魏國人,在燕國很難查到他的底細,他在這邊幾乎沒有與任何人接觸,根本無從下手。即使到了魏國,你知道又該如何下手?朱小言沉默寡慾,不漏形跡,沒有半點有利於我們查探他底細的信息,很難著手。」
韓青皺了皺眉頭,明白韓漠的話很有道理。
暗探查線索,多少是需要一些直接或者間接的信息,但是朱小言的信息太少。
朱小言善馬術,會箭術,而且看起來有名有姓,似乎都是信息,但是這些信息實際利用價值並不算太高,畢竟在魏國那樣的國度,箭術馬術好的人太多,雖然朱小言的能力比較突出,但並不是值得利用的信息,而且「朱小言」這個名字,十有八九也是有水份的。
「韓青,我總有一種直覺。」韓漠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輕輕道:「朱小言對我並沒有害處,但是他肯定想借助我做些什麼事情。」
「借助少爺做事情?」韓青奇道:「會是什麼事情?」
韓漠搖頭道:「我不知道。或許如果沒到那個時候,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朱小言至少現在還是很忠誠,我需要這樣的人在我身邊。」頓了頓,忽然笑道:「不過他既然有那好的箭術和馬術,我回頭可得好好跟他談談,讓他幫我做點事情了。」
一聲驚雷「轟隆」響起,兩匹駿馬都嘶叫起來。
「帶傘了嗎?」韓漠忽然問道。
韓青呵呵一笑,道:「少爺,你該知道,我做事一向很妥善的。」他從馬背上的袋子裡取出油紙傘來,遞給韓漠一把,自己拿著一把,笑呵呵地道:「騎馬打傘,這可不是簡單的活兒。」
韓漠接過雨傘,也不打開,一手執著馬韁,催馬前行,兩匹駿馬撒踢狂奔,往東邊馳去
駿馬飛奔,沒過多久,又是一聲驚雷響起,瓢潑大雨頓時從天上傾瀉下來。
兩人都打起傘,遮擋著大雨,騎馬打傘,倒也是雨中一景。
又奔行小片刻,忽聽韓青叫道:「少爺,前面有人!」
韓漠已經看見,在前面的道路上,兩條纖細的身影正緩緩前行,看起來是兩個公子哥兒,錦衣在身,腰繫錦帶,一白一藍,頗為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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