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 第一卷 東海雨 第八十五章 【最讓人傷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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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府前的道路是以青石鋪就。

    道路兩邊是青翠的松柏樹,青石道上乾淨而冷清,漸近韓府,韓漠的心情卻愈發地沉悶起來,嘴中低聲嘟囔著:「兩萬兩?奶奶的,真不是小數目啊。」

    韓青湊近低聲道:「少爺,你是不是缺銀子?」

    韓漠撇了他一眼,道:「我是缺銀子,怎麼,你能給少爺我變出銀子來?」

    韓青嘻嘻一笑,低聲道:「少爺,您怎麼忘了,咱們還有銀子!」

    韓漠一愣,旋即明白,韓青所指的乃是那批被隱藏起來的官銀,微一皺眉,隨即沉著臉低聲道:「你是說葦明湖的那批銀子?」

    「是啊,少爺。」韓青點頭道。

    那批稅銀,雖然因為時間和人力關係,只運走一部分,卻也有將近二十萬兩銀子,隱在野處的葦明湖底,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韓青,你記著,那批銀子,你以後一個字也不要蹦出來,否則可別怪少爺不客氣。」韓漠森然道。

    見少爺臉色冰冷,韓青打了個冷顫,低聲道:「是,是小的胡言亂語。」

    韓漠輕聲道:「那批銀子非同小可,一旦洩露出去,那是要將天捅個窟窿。」

    「少爺,小的也是一時情急,我知錯了。」韓青小心翼翼地道:「那公中的銀子,少爺要想拿出來做事,只怕大宗主和長老們不會答應的。」

    韓漠皺了皺眉頭,終是沒有說什麼。

    韓族公中的銀子,來源是地租,部分稅收以及韓族分支的一些小商戶利潤,還有就是朝廷的賞賜。韓族直系旁支一大群人,很大一部分就是依靠這些公中的銀子過日子,按照地位和人數,到一定時間下發給各位長老,長老們再依次分發給自己的族人。

    這些銀子可以說是韓族的共同財產,若是族中大事用銀子,那是要召開族中會議,大宗主主持,各位長老共同議定的,可不是任誰說拿就拿,即使大宗主也沒有那麼大的權限。

    想到要從那群老古董手裡摳出他們的銀子用來從事海上貿易,韓漠心中只有一個字:「難!」

    韓漠到了東院,韓玄昌尚未回府,韓夫人攜著幾個小丫鬟正在猜枚子玩,韓漠自然是不屑於參與這種女人家的遊戲,隨便說了會子話,也就離開東院,回到了後花園。

    見過仙人島的自然美景,此時再看自己花園子的人工加自然美景,韓漠總覺得少了幾分味道,沿著青石小道前行,穿過小樹林,經過幾處花圃,更是經過葡萄架子往裡瞅了瞅,沒有二宗主的身影,這才上了搭在小溪流上的木橋。

    耳畔聽到琴音裊裊,宛若天籟,令人悠然神往,他知道這是柳如夢在彈琴了。

    琴音雖美,穿透力卻不強,只在小築四周綿延開,院外的人自然是聽不到的,韓漠緩步走到小築的竹門前,往裡凝望,只見柳如夢坐在幻鳳琴前,生著檀香,正優雅到極致地彈著琴弦,兩隻手臂皓珠如玉,白皙豐美,彈琴的每一個動作就像經過設計一般,沒有絲毫的急促,也不緩慢,而是始終保持著最優雅最唯美的姿態。

    韓漠知道,這是經過無數次的習練甚至要加上一部分天賦才能做到的,能夠知道幻鳳琴的來歷,能夠彈出如此絕美的音樂,他現在對柳如夢的來歷更加感興趣了。

    柳如夢的琴音柔美之中,卻帶著一絲淒然的感傷,饒是韓漠對音律一竅不通,卻也能聽出琴音中那淡淡的傷感之意。

    韓漠站在門前,靜靜地聆聽著,一曲終了,他才抬步進去,輕歎道:「我心本已雜,又添琴音傷哎,不如倒頭一睡解煩愁!」

    他也不客氣,逕直走到自己的床榻邊,倒頭便躺了下去。

    閉上眼睛,只聽柳如夢輕輕道:「五少爺聽出琴中的傷感之音?」

    韓漠閉著眼睛「嗯」了一聲,也不多說。

    雖然幾日沒有見到柳如夢,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孤零零地一個人待在偌大的花園中頗有些冷清,本想撫慰幾句,不過想到兩萬兩銀子這樣龐大的數目,心中就沒來由煩悶起來。

    迷迷糊糊中聽到柳如夢的腳步聲離開,片刻之後,又聽她腳步聲響起,更聽她淡淡道:「五少爺,先洗一洗吧!」

    韓漠睜開眼,只見柳如夢竟是打了水來,擺放在梳洗台邊,連毛巾也備好,而柳如夢咬著嘴唇站在旁邊,看起來清雅脫俗。

    「多謝如夢姐。」韓漠站起身來,笑了笑。

    這樣一個大美人給自己打水,雖然是名義上的丫鬟,但是韓漠心中還是很舒坦。

    「我是丫鬟,做這些是應該的。」柳如夢輕聲道:「而且而且我生病的時候你也照顧過我!」

    韓漠笑瞇瞇地道:「那我還是要謝謝你,我是個講禮貌的少爺!」

    洗刷乾淨,韓漠才微笑問道:「如夢姐,這幾天過得可好?」這個女子來歷太神秘,身份也摸不清,韓漠雖然對她的美貌也很讚歎,心中偶爾也會泛起漣漪,但在這個時候卻不會有什麼真的想法。

    既然同住一屋簷下,柳如夢又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穿越漢子,韓漠還是覺得應該給予一點的關護。

    「有韓伯送來的書看,可以消遣。」柳如夢輕聲道,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垂下螓首,緩緩道:「聽說你進了軍營,當官去了?」

    韓漠一怔,旋即知道韓伯沒將此事瞞她,點頭道:「嗯,進了軍營。不過也不是當什麼官,過去練練而已。」

    「那那你是不是經常不回來?」柳如夢聲音低得如同蚊蟻。

    開頭幾日和韓漠相處在一起,雖然發現韓漠與普通的世家子弟大不相同,但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這幾日韓漠一直沒有回來,長夜孤燈,偌大的花園沒有半個人影,說不出的孤寂和冷清,若不是為了那份必須承擔起來的責任,柳如夢真的不想過這種不人不鬼偷偷摸摸的日子,她寧可死也不願意放棄尊嚴。

    她曾經有著傲性,有著尊嚴,有著無數人的簇擁,但是經過了那些人那些事,她忽然發現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包括她自己。

    她想撐到那一天,為了一份責任。

    但是韓漠離去的這幾日,她猛地發現,自己外表再堅強,到了孤寂的長夜,終究是紅塵歷史中毫不起眼的一個女人,獨對寒窗,無盡的寂寞和絕望湧上心頭。

    她覺得自己已經被遺忘,被遺棄,她不知道誰才能真正地保護自己,誰才能助她渡過這道難關

    琴音排不去愁傷,但是剛才見到韓漠進來的一剎那,柳如夢內心深處竟然生起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溫暖和親切感。

    就像自己丟失的東西忽然回到自己身邊,更像猛然發現自己還是有人依靠,甚至說是有人在乎自己。

    經過幾天的孤單生活,她這種感覺就愈加強烈,這是她自己都想不通的情緒,她自己說不清為何見到韓漠回來自己會欣喜會高興,內心的傷感似乎消失了不少,或許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也會是這樣的心情吧,柳如夢只能這樣想。

    韓漠呵呵笑道:「這一陣子不會去軍營裡,手頭上有事兒做。」他忽地明白什麼,問道:「如夢姐,你一個人在這裡,夜裡會不會感到害怕?」

    柳如夢自然不會顯示自己心中的懦弱,神色平靜,淡淡道:「怕什麼?怕你故事裡的鬼怪嗎?」

    韓漠哈哈笑道:「不怕就好。」洗了把臉,感覺清爽不少,看到柳如夢美麗的容顏,也感覺自己本來鬱悶的心情好了不少,道:「好幾日沒有練琴了,來,如夢姐,教我練琴。」

    柳如夢微微一笑,道:「你也可有好幾日沒有做夢了!」

    韓漠一愣,旋即明白,她是指《聊齋》故事呢。

    很快,小築內就響起極為詭異的琴聲,那琴聲時急時慢,沒有半分章法,更沒有半分美感,更聽韓漠笑嘻嘻地道:「如夢姐,我的琴技可是大有長進?」

    柳如夢很柔地道:「有,你幾日前是一歲孩童的琴技,今日已經有兩歲孩童的本事了。」

    韓漠本來是要等韓玄昌回府,和他商談海上貿易的事情,只是這一日韓玄昌回來的極晚,韓漠也就沒有打擾。

    東海郡前任郡守蕭幕瓚已經被罷官免職返回燕京,新任郡守也一時沒有到任,所以韓玄昌不但要管理東海郡稅務之事,東海政事也要暫時管理,這樣一來,也就更加辛勞。

    連續三日,韓漠都沒能與父親說上話,韓夫人見韓漠幾次往東院跑找父親,問起何事,韓漠也只是打馬虎眼過去。

    這三日韓漠上午練習八部棍術,下午和柳如夢研討琴技,倒也過的很充實,其間卻也去看過朱小言兩次,那小子至少在表面上還是安於現狀的,每日裡在馬房幫助打掃喂料,刷洗駿馬,閒來削著饅頭片做點心吃,倒也安靜的很。

    等到第四日深夜時分,韓漠正要就寢,韓伯匆匆過來,只說韓玄昌要他去書房談話。

    韓漠知道這是父親抽出時間來和自己談話,也不耽擱,一路小跑到了書房,韓玄昌正在裡面寫著什麼,見到韓漠過來,示意稍等一會兒,等到辦完事情,才示意韓漠坐下,道:「為父這幾日事情繁雜,你回來也一直沒時間和你說話,這會子夜深人靜,咱父子好好談一談。是了,海匪那邊,沒有難為你吧?」

    他雖然平靜,但佈滿血絲的眼中卻滿是關切和慈愛之色,這讓韓漠心中一暖,當下也不隱瞞,將被劫之後的事兒都細細說了,更將自己準備做海上生意的事情也說了,他知道父親這幾日疲勞過度,身體不好,所以都是撿緊要的說。

    韓玄昌微笑道:「我兒能夠三思而後行,誘敵而制住冷照,還是不錯的。我想也是,這海上朋友與我們韓家是有淵源的,豈會對我們輕易下手,想來是有一些野心勃勃之輩興風作浪,既然那些凶頑之徒已被解決,而且你也無事,仙人島其他人我也就不追究了。」旋即皺起眉頭,語重心長道:「漠兒,你已成年,有心要做大事,做出一番事業,為父能理解,也很欣慰。但是你知道,咱們韓家是世族,世族不從商,這是規矩,也是臉面,你要做生意,你大爺爺和族中的長老只怕不會應允。而且要從公中支出兩萬兩銀子冒險,他們就更不會同意了。」

    韓漠站在案前,恭敬卻平靜地道:「爹爹說的是,只是我韓家坐擁如此地利,若不善加利用,實在是暴斂天物。孩兒也想過,世族不從商,孩兒也就不會出面,會選人開間貿易行,一切生意以貿易行的名義進行,孩兒只在幕後指揮就是。孩兒也知道自己商場經驗不足,所以會暗中挑選一些精明的商人來幫助我。」

    「若真是讓海上朋友都做這件事情,倒也是大大的好事,一來可以讓他們有條寬敞的道兒走,二來也可更好地約束他們。」韓玄昌托著下巴思慮著,微一沉吟,才道:「找些懂行的商人幫你,那是自然的,你年紀輕,見識少,如此大事,僅憑你一人指揮,任意而為,那是不行的。不過說到底,此事還需你大爺爺和長老們同意才是。這樣吧,此事為父還是做不了主,這兩日我先去和你大爺爺說一聲,看看他能不能召集長老們議上一議!」

    「謝謝爹爹!」韓漠鞠了一躬:「爹,夜深了,你早些睡。」

    韓玄昌起身過來,拍了拍韓漠的肩膀,溫言道:「漠兒,韓家的子弟有志向,那是好事,但是凡事都有波折,你要有心理準備才是,切不可因為一時的挫折而喪失了上進之心。你能從仙人島那樣的惡劣局勢下脫身,為父很高興,這也證明你能夠照顧好自己,我很欣慰。」

    「爹!」韓漠見韓玄昌神色憔悴,眼內布著血絲,想是事情繁忙,一直都沒有休息好,心中微酸,道:「你你自己保重好身子。」

    韓玄昌微笑著拍拍韓漠的臉,柔聲道:「去歇息吧!」

    韓漠點頭退下。

    韓玄昌看著韓漠離去的背景,目中閃爍著欣慰之色,喃喃道:「韓家男兒,就該有抱負。」轉過身,望著書房牆壁上那一副大字,上面寫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八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不由苦笑道:「取得民心,何其難也,唯有此八字乃是一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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