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很冷,雖說這時候已經是夏天,但潛伏在水裡的我們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如果體質稍差一些的戰士還真會受不了。但做為冷槍部隊的戰士,之前我們就有過多次在冰雪中潛伏著一動也不動的經歷,所以這時克服起來也並不是那麼困難。
剛開始我們還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因為這時我們還沒有走出偽軍的包圍圈,兩岸到處都是偽軍的哨兵和巡邏隊,我們擔心太大的動作帶起的划水聲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再加上現在也是逆流而上,這使得我們前進的速度十分緩慢。
突然感覺到河水有一陣異樣的波動,我趕忙拉了兩下手中的繩索。
這是我們在出發之前就鋒定好的暗號,兩下就是有情況停止前進,一下就是繼續前過……,…戰士們很快就會意停了下來並蹲低了身子。
「突突突撤周圍水流的變化越來越大,使我們不由自主的隨著水流搖來晃去,接著就是一陣馬達聲,還有一道道亮光在我們頭頂上來回晃動。
這是偽軍用於巡邏的快梃,於是我就在擔心……如果快艇經過我們身旁時,它的螺旋漿把我們嘴裡的像膠管捲走了怎麼辦?
不過好在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遠離江心,對於快艇來說,靠近岸邊行駛一是沒有意義,二是容易觸礁,所以我這個擔心很快就被證明是多餘的。不一會兒,快艇就留下一陣陣水流漸漸遠去。
我不由鬆了一口氣,拉了拉繩示意戰士們繼續前進。
我們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穿過了偽軍的包圍圈,在經過渡口時與偽軍距離最近,那時我們甚至都可以看到偽軍哨兵在探照燈下的影子。最讓我們覺得驚險刺激的還是,在沿著江水拐了一個彎之後,竟然有幾名乘黑在江水中洗澡的偽軍從我們旁邊游過……
也不知道是他們的幸運還是我們的幸運。如果他們真發現了我們,我們的計劃,,固然要失敗,但最先沒命的肯定會是他們。
走出了偽軍的包圍圈後就輕鬆多了,也許是偽軍以為我們不可能無聲無息的闖出他們的包圍圈,所以在包圍圈之外根本就沒有偽軍警戒」這使我們可以放心的浮出水面朝地游去,直到快要接近目標時,才因為擔心會被偽軍哨兵發現而重新潛入水中。
為了不引起偽軍的懷疑,我們越過了地一公里,鼻終在半個多小時後順利的在公路旁登陸。
點了點人數,不多也不少正好十二個,一個也沒落下。
看了弄楊振山等人一個個把紐扣扣得整整齊齊的,我不由朝他們揮了揮手,指了指自己的風紀扣小聲說道:「都解開,偽軍不像咱們一樣注意軍容的!」
「唔!」戰士們聽著這才反應過來,忙把風紀扣解開了再披上雨衣。
偽軍不注意軍容這是眾所周知的,這並不會因為白虎團是精銳部隊而有所改變。事實上,我覺得這應該是偽軍在美國佬訓練下的結果。
美軍的樣子我是見識得多了,他們並不認為軍容整潔跟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會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不說我現在跟美國佬交過手打過仗,在現代電影裡我也看過美軍的樣子,在戰場上常常都是光著膀子叼著煙跟個流氓一樣,也有在站隊集合時嘴裡還咬著口香糖的。不過卻往往是這樣的兵,在戰場上才是真正能打的……
美軍既然是這樣,那麼由他們指揮並參與訓練的偽軍當然也不會例外了。
認識到了這一點,於是我們一行十三人(包括我自己在內)個個都斜背著步槍,頭盔也戴得歪歪扭扭的,排著並不整齊的隊形擺出一副散漫的樣子朝地走去。
雖說喬裝成偽軍的事我已經做過很多回了,不過說實話,在遠遠看到偽軍的探照燈、機槍陣地和哨卡的時候心裡還是一陣陣的緊張。
於是我就不斷的在心裡安慰自己,奇襲白虎團這事在歷史上本來就是有的」而且我們應該也能像楊育才他們那樣成功的完成任務並全身而過……,…但轉念又一想,這歷史不是已經改變了不是?誰知道歷史會不會讓我們全部死在這裡……
心裡雖說陣陣發毛,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了,於是只得咬了咬牙,盡量把放鬆自己一步步朝偽軍走去。
一公里的距離不遠,我們踩著泥水走了十幾分鐘後就到了。探照燈發現了我們之後很快就鎖定在我們身上,接著就是一陣拉槍栓的聲音,其中一名偽軍朝我們大聲喊道:「????(韓語:口令!)」
一聽這話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就炸開了,糟糕!還沒來急搞到偽軍的口令。
但心裡雖亂我臉上卻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不耐煩的用手擋住探照燈的光線用朝鮮語回道:「喂!能不能把這該死的燈轉開,沒看到我們是自己人嗎?我們是二營的偵察部隊,二營就走進攻過我們所駐守的地的那支偽軍部隊,我由俘虜那得知他們的番號。這支部隊昨晚在我們的反擊下傷亡慘重,所以我猜這會兒肯定是在地上休整,做為「偵察部隊」的我們,昨晚出去偵察到現在才回來也沒什麼不對!
果然」面前的這些偽軍並沒有懷疑,很快就把探照燈的光線稍稍移開,但依舊堅持道:「喂!不要跟我廢話,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否則我手裡的槍可不是鬧著玩的!口呢……,…」
跟在我身後的戰士雖說聽不懂朝鮮語,但並不笨的他們也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由個個都有些傻了眼。沒想到我們這支部隊才剛剛成功的從水裡出來,就因為這樣一個砒漏而露出了馬腳,這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最急的還是我,這不只是因為只有我會說朝鮮語,更因為我是他們的團長。如果就這樣帶著他們來送死甚至於破壞整個計劃,那我說什麼也是不會甘心的。
「口令!」對面的偽軍又叫了一聲」這一次口氣裡已經充滿了敵意。
「他娘滴!」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正想滾到一邊跟這些偽軍拚命,但關鍵時刻眉頭一皺,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電影《奇襲白虎團》,裡面也有偽軍問口令的一幕。我還記得楊育才他們與偽軍對的。令就是「古魯木一歐巴」,小時一直沒有想過這口令是什麼意思,只記得發音,而且在我記憶裡的發音也有些變樣了。
但我現在已經會朝鮮了不是?於是趕忙把這不太準確的發音跟我腦海裡的朝鮮語對照:與「古魯木」這發音最接近的是「雲」,與「歐巴」最接近的是「……雹」。
對啊!「雲」對「雹」,這偽軍還有點文化嘛!
不過是不是這口令呢?管他呢!現在也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我眼睛往公路旁的水溝瞟了瞟,打定主意一有什麼不對勁就往那頭滾,另一邊又裝作不在乎的口氣叫道:「喂,那麼急幹什麼?也要讓人歇口氣呀……這都忙了一天一夜了!口令:,??(韓語:雲),!」
「??(韓語:雹)!」偽軍哨兵有些不滿的回答道:「浪費那麼多口來……,…你早說不就可以了嗎?嘰哩叭啦的一大堆,我差點一槍崩了你知道嗎?過去吧!」
我也沒跟他對說,只是笑了笑裝作無謂的搖了搖頭。所謂言多必失,在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在他們面前賣弄我的朝鮮語的好!
看著柵欄緩緩升起,我也就很識相的帶著身後那幫意外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的戰士往前走。
戰士們意外雖意外,卻也都很清楚這是在什麼地方。所以除了眼神有點怪怪的外,動作方面還是裝得蠻像的。偽軍對戰士們也沒有產生什麼懷疑,只是對我們一身泥水的狼狽相恥笑了幾聲,就放我們過去了。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到處都是偽軍的巡邏隊和撤運彈藥、油桶的民工,像我們這樣一支只有十幾個人的普通部隊,就像掉進了海裡的針一樣,就更是認不出來了。這讓我心裡有了一種安全感,至少在這一刻我用不著擔心生命危險。
由於擔心說中國話會讓身邊的人產生懷疑,所以戰士們一路無話,全都悶聲低頭趕路。這雖說讓我感覺到有些悶,但想想這樣也好」至少戰士們就不會纏著我問是怎麼知道偽軍白虎團口令的。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好該怎麼回答他們!
我們行軍的速度不敢太快」這會讓我們看起來很顯眼,基於同樣的原因也不敢太慢。於是只得跟著偽軍的步調往前走。
紐,高地的地形並不險要,也很少溝整與陡壁,而且偽軍為了便於民工在這雨夜裡運輸彈藥,還動用了幾個探照燈指路,所以一路上並不難走。
我們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跟著偽軍走了一陣,慢慢就接近了山頂陣地。我想偽軍團部也差不多到了吧!我習慣性的掏出懷表看了看,指針已經指到了九點半。這時候我軍那一個熟悉水性的連隊」想必已經用與我們同樣的方法摸出了偽軍的包圍圈,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偽軍防線後待命了!
要爭取時間!
聽著北面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密集的槍炮聲,我不由皺了皺眉頭。
如果我們沒有及時發起攻勢一舉擊潰偽軍白虎團的話,一旦等偽軍逃兵退下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那就不只是能不能完成任務的問題了,我軍潛伏在偽軍防線後方的那個連隊還將會遭到偽軍白虎團和偽軍逃兵的重重圍困……那時似乎就只有一敗塗地這個結局在等著我們強團!
「呀!哪搞來的表?」就在我為戰局擔心的時候,冷不防身旁一名偽軍湊了上來,一把就搶過我手裡的懷表好奇的問道:「是中國貨吧!好東西啊!」
我心裡不由一驚,暗暗責怪自己不小心」怎麼會把懷表這玩意暴露出來那友長時間。……二這時代,也只有相對落後的中國人才會在戰場E用懷不……那美國佬和偽軍用的都是戴在手腕上的那種金來……,「嗯!是啊……」我定了定神,嘴裡就開始亂吹起來:「這是我在中國士兵的屍體上捏到的,難得的是還能走,而且還很準。這古董說不定還能賣個好階錢……」
「兄弟,賣給我吧!說說價錢……」偽軍的回答很快就讓我後悔這麼說了,什麼不好說,為什麼會說「賣個好價錢」,呢!我早就該想到:咱們部隊裡流行買賣和交換戰利品,這偽軍的軍隊同樣也不例外啊!
「你有多少錢?能買得起……」我的意思是這傢伙在打仗的時候身上肯定不會帶錢。
但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這傢伙就像變戲法似的從兜裡取出一個大金牙,說道:「這個給你,這是我從一個人民軍的傢伙嘴裡挖出來的,夠不夠……」
我不由愣了下,那偽軍以為我還是賺少,遲疑了下,像下了決心似的又從兜裡取出另一個金牙,說道:「就這麼多了,兄弟你如果再不換那就太沒人情味了。我是想回去送給未婚妻一個禮物,從死人嘴裡挖出來的東西她肯定不會喜歡」要不然我是不會換……」
「好吧……」我有些無奈的把懷表遞了上去接過那兩枚金牙,其實我是不想再跟他糾纏,否則難免會露出破綻。
「呀!你真是好人!」,那名偽軍見我同意交換,興*奮的接過懷表,熱情的邀著我說道:「兄弟,打完仗回去後我就要跟她結婚了,到時一定請你來喝喜酒!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住哪啊?到時怎麼聯繫你……」
我不由暗暗叫苦,沒想到這把禱團長送我的懷表都貢獻出來了,還是沒能把這煩人的傢伙給打發掉!
這時前面正好有一條岔路,我乾脆說道:「我到了,要往這邊起……有機會再見……」
猛然發現這傢伙臉色有點不對,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再看看跟在我身後的戰士們」右手不自覺的往肩膀上的槍靠了靠!但很快又裝出了一副笑臉道:「哦,那……有機會再見……」
我知道我們已經暴露了」也笑著點了點頭朝他伸出手,等他靠近的時候裝作熱情的伸出左手邀住他的肩膀,右手已經抽出軍刺伸進他的雨衣抵在了他的腰部。同時跟在我身後的楊振山也很有默契的搶到我們前面擋住了其它人的視線。
「我想你是個聰明人!」,我小聲對他說道:「如果你還想見到未婚妻的話,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如果你配合,我保證你可以回去見到她,沒有人會知道你做的事,並且還可以帶著那塊懷表……」
偽軍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
這就是人牲的弱點。我相信這名偽軍是勇敢而且睿智的,這可以從他看穿我們之後企圖假裝沒發現」並且被我用刺刀頂著還遲疑了下才答應這個表現可以看得出來。但他的弱點就在於」家裡還有一個深愛著的人等著他回去……
「很好……」我裝作像兩個親密的戰友正在談心一樣,臉上堆滿了笑容,嘴裡卻惡狠狠的問道:「你是怎麼看出我的破綻的……」
「那條路……是另一條下山的路!」,偽軍回答得很平靜。
「他娘滴……」我情不自禁的暗罵了一聲,這才知道問題原來出在這裡。沒事弄那麼多各下山的路幹麼?不過這似乎不關我的事,而且是打柴人的需要……
「團部在哪裡……」我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問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那偽軍也不說話,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前面不遠處。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面前的山溝裡出現了兩排集齊而講究的木板房,房前整齊的停著兩輛吉普車,周圍都是鐵絲網,入口處正站著幾名穿著雨衣的哨兵來來回回的走著!
原來目標就這麼明顯……我不由苦笑了一聲。也許是因為偽軍以為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會有人混入他們腹地吧!再加上志願軍戰士幾乎也可以說沒有空中力量,所以他們的團部竟然設在這麼明顯的地方。
而且木板房裡頭還亮著油燈,藉著燈光依稀可以看到幾名偽軍軍官正在裡頭開呢……這樣子對志願軍來說幾乎就是不可思議的。
不過想想也覺得正常,聯合國軍有大量的飛機,這也使得我們志願軍不得不把所有的目標都隱藏起來,就連燈都不敢亮。而偽軍就完全不會有這種擔心了。
從這一方面來說,我軍沒有空中力量也許還是件好事。生於憂竄而死於安樂嘛!今晚這些偽軍可就要嘗嘗「死於安……」的滋味了!
為了避免引起其它偽軍的注意,我再觀察了偽軍團部一眼,就不動色的繼續往前走。直到在山路上拐了兩個彎之後,才乘人不注意帶著那名偽軍和戰士們隱進了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