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的寒冬悄然而至,從太陽下山開始,氣溫驟然降到零度以下。b111.net
我帶著戰士們握著手中的步槍,一個緊挨著一個靠在坑道壁上,迎著坑道外吹來的一陣陣寒風,感受著步槍上金屬傳來的冰涼,靜靜地等著攻擊時刻的來臨。
從地運動到地坑道,花了我們半個多小時,離進攻時間也就只有二十分鐘了。這讓我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再休息,戰士們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備和槍械,就無聲無息的按照命令分成四個部份在不同的坑道口前等待著命令。
要從坑道口衝出去奪取敵人的陣地,最困難同時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迅速展開兵力,在最短的時間裡發揮出部隊的全部戰鬥力。這也是我們把部隊分為四個部份,每個部份兩個排的兵力,分別由我、李寶成、陳志遠和程元慶四個人帶領指揮的原因。
地方向突然就傳來了一片密集的槍聲和轟炸聲。我掏出懷表看了看,指針正好指在十二點地的戰士準時朝偽軍控制的陣地發起了進攻。但我卻沒有動,戰士們也沒有動,因為我們知道,這時候還不是我們進攻的時候。我們要等,等著偽軍的救援部隊從他們的碉堡和工事裡出來……
我們不知道偽軍什麼時候才會往地方向派出援兵,上級也不知道,所以我們這一回的進攻時間是不確定的。甚至可以說,如果地我軍的攻勢無法撼動偽軍的陣地,偽軍沒有危機感的話,根本就不會派出援兵。那時,我就不知道這次反攻是不是還要按計劃實施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坑道外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除了原本在我們坑道口前晃來晃去的探照燈光線消失了外,所有的都沒有變。我想,這應該是地的戰事成功地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幾天來,我軍一直都在地上作戰,我想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次我們突然就把目標指向了地。
突然,坑道口上滾下來的幾塊石頭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偽軍的援軍出動了。原因很簡單,我軍炮兵沒有轟炸地,暫時也沒有志願軍戰士朝這個高地衝擊,那麼在這黑夜裡會有石頭滾落下來,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偽軍援軍出動時,在這黑夜裡看不清路,不小心把石頭踢了下來!
不過我用「不小心」這個詞似乎並不合適,偽軍並不知道我們的真正目標其實是他們,所以根本就不用不著「小心」!
「做好準備!」我轉身對身後的戰士下著命令,接著這個命令很快就被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了下去。
偽軍這回有難了!志願軍的炮兵觀察員,這一刻肯定是在黑暗中觀察著他們,並把一串串代表著坐標的數字通過步話機往炮兵指揮部報告,只等著偽軍集結完畢,炮彈就會像長了眼睛一樣的飛了過來……
果然,我心念剛起天空中就傳來了一片「啾啾……」之聲,是「喀秋莎」!在上甘嶺的這段時間裡我對這種聲音是再熟悉不過了。它歷害就歷害在,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幾秒鐘)裡把大量的炮彈傾瀉在敵人頭上,讓他們連重新躲進工事的機會都沒有,從面達到大量殺傷敵人步兵的目的。
「轟隆隆……」緊接著山頂上就傳來了一片巨響,原本黑暗的坑道口也被爆炸的火光映得通紅。因為炮彈之間的爆炸的時間間隔很短,所以我們根本就聽不到爆炸的間歇。那響聲就像是原子彈爆炸似的一陣連著一陣源源不斷的從外面湧來!坑道頂的沙土也被震得大塊大塊的往下掉。
不過話說回來了,我還真沒聽過原子彈爆炸的聲音是什麼樣子的……
過了好一會兒,火箭彈的爆炸聲慢慢褪去,炮彈的爆炸聲才漸漸清晰起來。火箭彈的目的是大量殺傷敵人步兵,而炮彈則是為了炸毀敵人修築的工事!當然,十分鐘的轟炸時間的確不長,這跟幾天前我軍整整轟炸了半天的彈藥量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但如果坐標精確的話,給敵人工事造成的破壞也是不可低估的!
炮聲還沒完全停下來的時候,山腳下突然升起了幾顆紅色的信號彈。這是我軍衝鋒的信號,見此我不敢殆慢,把手一揮就朝戰士們大聲喊道:「同志們!衝啊!」
「衝啊!」戰士們大吼一聲,就像一條長蛇一樣,一個接著一個的鑽出坑道口朝外面的黑暗中撲去。我也一挺手中的步槍,跟著戰士們鑽出了坑道。
空氣依舊混蝕,血腥味、硝煙味和焦臭味同樣濃烈,但我卻沒有什麼感覺,在上甘嶺的這些日子已經讓我習慣這一切了。坑道外並沒有想像中的寒冷,甚至還讓我感覺到有些溫暖。我想,這該是炮彈爆炸時產生的大量熱量沒來得及散發出去的原因吧!
四周很黑很暗,所以我們看不到路,也看不到敵人的屍體。我們只能憑著印像和對地圖的記憶朝指定的高地衝去。腳下踩著的,要麼就是軟軟的,要麼就是鬆鬆的……軟軟的是屍體,鬆鬆的是焦土!
「殺!」戰士們高喊著衝上地的山頂陣地。四個部份分成兩組,分別朝地的一號陣地和六號陣地衝了上去!
地北山一共有九個陣地,這九個陣地十分集中,如果在地圖上用筆把它們圈出來,它們就會像用手捧著的一把珠子。而一號陣地和六號陣地,就是反斜面上最突出的兩個陣地,我軍要攻入敵人陣地,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這兩個陣地!
特別是一號陣地,因為它坐標較高,依托它可一舉恢復二號、三號陣地,並直取七號、八號陣地。
但正如我預想的那樣,我們沒有受到任何抵抗就攻上一號陣地和六號陣地。槍聲斷斷續續地響著,偶爾還摻雜著幾聲手榴彈的爆炸。那是手*打戰士們在射殺躲藏在工事裡的偽軍士兵,並把手榴彈投進敵人被炸得亂七八糟的工事。我們攻上陣地的速度是那樣的快,以至於偽軍還沒從剛才的轟炸聲中反應過來。
戰士們衝勢不減,用最快的速度四散開來佔領周圍的各個陣地。六號、五號、四號、二號……一個又一個陣地依次被我們控制在手中。戰士們也不等命令,馬上就揮起了工兵鍬在陣地上構築起工事。
當所有的陣地都在我們的控制下之後,我就不由有些奇怪了。偽軍的增援部隊都到哪裡去了?難道說都被「喀秋莎」給炸死了?不可能啊!不管「喀秋莎」有多厲害,總會有漏網之魚的不是?
「參謀長!」跟我一組進攻的程元慶也不由疑惑地問了聲:「怎麼都看不到敵人的影子?」
就在這時右側突然傳來了一「鏗鏗光光」的聲音,我把目光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不由嚇了一跳,只見地和地之間的谷地上,黑壓壓的一片,趴著的全是偽軍。照想他們是在那谷地上躲避炮彈來著。
也許是他們沒想到我們會以地為目標,也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就攻上陣地,所以並沒有馬上爬上來搶佔陣地。
這下好了,他們完全暴露在我軍的火力之下。而且……九號、三號、七號和八號陣地恰好就像是一個扇面一樣包圍著他們……
「打!」其實還沒等我下命令,槍聲就已經響起來了!
一顆顆子彈呼嘯著朝偽軍所在的谷地飛去,雖說天色很黑我們不怎麼看得清目標,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射殺敵人。偽軍排得實在是太密集了,至少有一個營的人擁有擠在那個小山谷裡,我們幾乎只要隨便打上一槍就能穿透好幾個敵人。
我想,偽軍之所以會聚集在這裡,應該是由於這個山谷得天獨厚的條件。
前幾天,我們在對地發起反攻時,偽軍的援兵也正是從地通過連接兩個高地的山嶺運動到地。為了殺傷偽軍援兵,減輕地的壓力,我軍炮兵也經常組織炮火轟炸地,但效果一直都不理想。
當時我就在奇怪了,照說偽軍增援部隊在運動的路上,根本就沒有可以躲避炮火的工事和坑道,他們是怎麼在我軍炮火下生存的呢?
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秘密就是眼前的這個谷地。這個谷地面向北方正好有一道高高的山嶺,可以擋住大部份從北方發射過來的炮彈,渾然就是一個絕好的藏兵坑。
不過現在,這個藏兵坑卻要成為他們的墳墓了!
槍聲、爆炸聲、慘叫聲交織成一片。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屠殺。志願軍戰士居高臨下的朝谷地裡射出一發發子彈,甩出一排排手榴彈,甚至還有些戰士把炸藥包也往谷地裡投……只炸得谷地中的偽軍那是屍橫遍野、慘叫連天!
反觀偽軍。開槍射擊找不到目標,投擲手雷卻又因為自己的手雷是卵形的,在這陡峭的谷地中極容易滾回去炸著他們自己,再加上志願軍戰士成片成片的往下面甩著手榴彈藥,使得他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只能無望地舉著槍朝天亂放。甚至還有不少偽軍用中文朝我們歇斯底里的大叫:「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人到了生死關頭,而且又無力反抗的時候,總是會有求生的**的,即使是精銳的偽九師也不例外。
據說在西方國家,比如說美國,在這種情況下投降並不會被認為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因為他們覺得,既然已經無法扭轉戰局,那麼用投降來保存生命也是人之常情。所以這些投降的士兵回國後還是會被當作英雄對待。但在我們東方國家,卻不會這麼認為。
但不管怎麼樣,這一點似乎對谷地中的偽軍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因為戰士們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們的叫喚!
偽軍在這時候叫投降也有另一種意思,那就是孫子兵法裡的緩兵之計。這個谷地並不是沒有逃路的,谷地的開口就在地南山腳下,他們只要逃到那裡就是安全了。在這漆黑的夜裡,他們是很有可能逃出我們的射擊範圍的。只不過志願軍戰士劈頭蓋腦的一陣亂炸,讓他們根本就沒有起身逃走罷了。
志願軍戰士不會傻到放棄眼下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也知道如果真相信了這些偽軍會投降,咱們手下一鬆,那些偽軍呼的一下就跑得沒影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想那些叫投降的偽軍裡,肯定也有一部份是真要投降的,但誰管他呢?同時也沒人管得了!難道還讓咱們走下去一個個問他們是不是真要投降?
炸藥包、手榴彈、爆破筒一個個丟下去,在山谷中掀起了一片片腥風血雨,不過一會兒,整個山谷就像是一個裝滿了鮮血的容器一般,散發著惡臭和濃重的血腥味。
這時山的機槍聲突然響了起來,駐守在那個方向的偽軍似乎是想把這些困在谷地裡的偽軍救出去。於是很快就派出了一個連隊朝我軍衝鋒。
「突突……」幾顆照明彈打了上來,那蒼白的光線正好讓我們看清了谷地中的慘景:到處都是偽軍被炸得支離破碎的屍體,頭盔、武器、殘腳斷臂交織著重疊在一起,鮮血順著斜面彙集到谷底,就像小溪一般緩緩朝低處流去……
但我們根本就來不及欣賞這個傑作,因為其它陣地上的偽軍已經對我們發起了攻勢。
「??!(韓語:殺!)」偽軍大喊著朝我們衝了下來,注字洞南山和地的11號陣地也同時朝我們射來了成片成片的子彈,幾乎就把我們壓得抬不起頭來。
地南山距離北山很近,不過一會兒偽軍就跑到我們的面前,刺刀反射著照明彈的光線在我們面前亂晃。志願軍戰士們忙轉移火力,把槍口對準了衝上來的敵人。
「打!」隨著我一聲令下,戰士們再次開火了。
偽軍衝鋒的部隊在我軍的火力下一排排的倒下,但由於我們遭到來自左面、正面、右面三個方向居高臨下的火力壓制,所以戰鬥得十分艱難!
程元慶正抬起手把一枚手榴彈扔出去,一顆子彈就射穿了他的右手腕,鮮血直流。我雖說看了這番狀況,但卻什麼也沒辦法做。因為敵人在我們面前一波又一波的衝上來,讓我片刻都不敢停下來,我擔心一停下來,偽軍就有可能衝上我們的陣地,用他們的刺刀在我們身上來幾下。
我希望程元慶能自己回坑道,但是他沒有。右手不能動了,左手投手榴又很不方便,他二話不說提著一根爆破筒就撲向敵人。
「程連長!」見此我不由大驚,還以為他就這樣就與敵人同歸於盡了。
但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程元慶在與敵人相隔十米遠的時候,用盡全身力氣把爆破筒往前一送……一聲巨響,煙霧瀰漫,爆破筒爆炸的衝擊波,就像是一支巨手一樣把敵人推翻了一大片。乘著這個時候,程元慶就手腳並用的爬回了工事。
我一把將程元慶扶進了陣地,苦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要跟敵人同歸於盡了呢!」
「哪能呢?」程元慶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手腕上的傷,笑呵呵地說道:「我還要留著這條命,殺更多的敵人呢!」
「回坑道包紮下!」乘著敵人暫時還沒有攻上來,我對程元慶說道。
「參謀長,我還能行……」
「服從命令!」我用不容反抗的語氣命令道:「順便通知後面跟進的部隊,暫時回坑道待命,陣地太小,容不下那麼多人!」
「是!」程元慶無奈地應了聲,轉身就朝坑道口爬去。
偽軍隨後又抓緊時間撲了上來,雖然他們也知道這時候還想救出谷地裡戰友已經太遲了,他們最多也只能收收屍。但他們還是想把我們從陣地上趕下去,又或者……他們也想替他們死去的戰友報仇。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就像是瘋一般的朝我們發起進攻,一次又一次,成批成批的敵人被我們殲滅了。但因為我軍受到三面高地的火力壓制,所以志願軍戰士的傷亡也不小。一名又一名的戰士倒在血泊中。
看著戰場上的這種情況,我不由暗暗心急地的部隊是怎麼回事!這時候還沒有把11號陣地拿下來!
這樣打下去不行!
我把目光轉向了右翼的地,咬了咬牙,他們打不下來,我們就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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