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處古老的胡同裡,一座古老的四合院。如果不是胡同口戒備森嚴,任誰也想不到這裡會住著大人物。
柳俊的大奧迪也一樣經過嚴格的檢查才得以通行。
照柳俊的原定計劃,在白楊那裡呆一個晚上,次日就要趕回玉蘭去。畢竟省裡也有許多事需要處理,一省之長離開省會太久,也是不合適的。
但是白楊那番話,卻讓柳俊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再在京師逗留一下,拜訪幾位元老。
何老爺子武老爺子那邊不消說得,早已經去了的。柳俊只要回京,有幾位長輩是必定要去拜訪的。但是這個四合院,柳俊還是第一次來。
洪總理退休之後,住在這裡。
拜訪洪總理,是柳俊自己決定的,沒有和任何人商量。
早上剛一起床,何勝利就打了電話過來,語氣有些焦慮,說道:「柳俊,事情有點不大對頭,那個司徒凌波,來歷不簡單。」
此事似乎是在柳俊的意料之中,淡然問道:「怎麼個不簡單?」
「她好像跟王正傑有些往來。」
何勝利很小心地說道。
王正傑正是邱晴川談到的四隻「大猴子」中最大的那隻,候補中委,世家出身,現任某商業銀行省分行行長。也是邱晴川鐵了心要拿下的首要對象。在金融系統的身份地位乃至聲望,均在孔學海之上,可以說是各大商業銀行省分行行長之中的翹楚。
拿下這個人,對於其他行長的震懾可想而知,殺傷力極大。是柳晉才封堵金融閘門的關鍵一步棋。
「王正傑?他也經常去會長城消費?」
柳俊略略有些詫異。
王正傑算得世家子,但傳統上並不是與何武系親近的人。以他與那邊關係的密切,花都會所才是他在京娛樂的首選。譬如孔學海,就和譚國梓是很要好的朋友,經常在花都會所出沒。
「王正傑這人,自視甚高。」
何勝利簡單地解釋了一句。這個話裡的意思很明白,王正傑並沒有將自己當做是誰的下屬,與那邊關係親近歸親近,卻並未「投靠」。回到京師,幾個著名的頂級會所,均留下了他的足印。以他的身份地位,確實也屬於「被巴結」的對象。他願意去其他會所消費,別人自然是十分的歡迎。
何勝利交遊廣闊,乃是京師地面最有名的衙內之一,王正傑自也想和他拉好關係。在游泳館結識司徒凌波,頗為正常。王正傑本人亦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頗能獲得年輕女子的芳心。論對女孩子的殺傷力,不在邱晴川之下。
據何勝利說,邱晴川後來又單獨去游泳館消費了兩回,都是司徒凌波作陪。
這在邱晴川來說,是非常罕見的現象,何勝利便推斷,邱晴川是真的對司徒凌波有了意思。何大少倒也義氣,既然對邱晴川說了「包打聽」的話,自要「兌現」。
誰知這一打聽,就打聽出「大消息」來。
司徒凌波原本與王正傑來往密切,忽然「移情別戀」,主動靠攏邱晴川,在這樣敏感的關頭,意圖不言自明,何勝利立即警惕起來,馬上通知了柳俊。
柳俊聽了這個情況,暗暗搖頭歎氣。
王正傑竟然和孔學海一樣,眼見情形危急,全都打起了「美人計」的主意。一念及此,柳俊忽然感到有些噁心。
無論王正傑還是孔學海,都要算是了不得的角色了,危急關頭,表現如此熊包!
只可惜了白無瑕和司徒凌波,枉自跟了這樣沒骨頭的傢伙!
「把這個事情,告訴邱晴川吧!」
柳俊噁心一陣,淡然說道。
「剛才已經跟他說了。他說沒關係,他早清楚了。」
何勝利說道,語氣有點怪怪的。
柳俊也呆了一下。
早清楚了?
瞧這話說的!
看來邱主席對付女孩子,手段猶在柳省長之上,三兩次交往,司徒凌波就「叛變投敵」了?柳省長要不是誤打誤撞,說不定就著了道兒。
果然是強中更有強中山更比一山高!
「牛啊!」
何勝利又在電話裡如此感歎了一句。
果真是牛!
既然如此,倒是無須柳俊操心了,當下專心忙自己的事情。與洪老總的秘書聯繫,事情挺順利,洪老總滿口答應,說是歡迎柳省長前來看望「他老頭子」!
年輕的小字輩中,柳俊這位小老鄉給洪老總留下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白楊聽說柳俊要去拜訪洪老總,不由有些憂慮,說道:「小俊,這樣合適嗎?」
白楊的意思,柳俊很明白。在共和國的歷史上,洪老總是一位傳奇般的領袖人物,對他的評價,各式各樣,有毀有譽。縱算淡出了權力中心,也依舊有著很大的潛在影響力。但大家在習慣上,還是將他歸結於那邊的陣營。
柳俊笑道:「沒有什麼不合適的。鬥爭歸鬥爭,工作歸工作,洪老總應該分得很清楚。」
如此敏感時刻,柳俊前往拜會洪老總,也難怪白楊擔憂了。
如今的柳俊,早已不是當初的寧北縣委書記,也不是潛州市長,而是候補中委,a省省長!這樣的身份,無論放在哪裡,均是那麼敏感。說不定柳俊此番拜訪,效果會適得其反。
見白楊秀眉微蹙,柳俊便輕輕抱住了她,說道:「不要緊,只要洪老總願意見我,本身就能說明很多問題。頭痛的會是他們,不是我!」
柳俊便這麼信心十足的來到了洪老總的家裡。
洪老總所居的四合院很古老,一進門就看到一棵遒勁的古樹,樹齡雖老,依舊枝繁葉茂。洪老總獨自坐在古樹之下,穿著灰白色的羊毛背心,滿頭白髮甚是耀眼,不過臉上帶著微笑,懷裡抱著一把二胡,似乎正在自娛自樂。
見到柳俊,洪老總笑呵呵地將二胡放到一邊。
「總理好!」
柳俊疾步上前,朝洪老總深深鞠躬問候。
「柳俊啊,難為你還記得我老頭子,想起要來看看我,呵呵……好,好,請坐。」
洪老總心緒頗佳,笑著和柳俊打招呼。
柳俊便在一旁的石凳上落座,秘書奉上清茶,垂手站立於側。洪老總這位秘書是新分配過來的,年紀很輕,大約三十歲左右,以前沒有見過柳俊,對這位全國最年輕的省長頗為好奇,不住以眼睛的餘光偷偷打量著柳俊。
「總理的身體,硬朗如昔,可喜可賀!」
柳俊含笑說道,也不避諱,細細打量洪老總。在柳俊心目中,洪老總一直有著很特殊的地位,是一位很本色的政治領袖。
「是嗎?呵呵,這就好啊,老了老了,有個好身體,也能為國家減少負擔嘛……」
洪老總笑呵呵的。洪老總當政之時,以「鐵腕」著稱,平日表情甚為嚴肅,如今淡出權力核心,臉上倒是經常能看到笑容了。很多強勢的領導人退休之後,均有這種性格上的轉變。或許,這個才是他們的本色,在任的時候,乃是工作使然。
「柳俊,聽說你在a省幹得不錯,這就好啊,證明當初沒有看錯你!」
洪老總臉上笑容雖然多了些,說話還是那麼直截了當,不怎麼拐彎抹角。
柳俊微笑說道:「主要是班子團結,同志們齊心協力,我個人沒做什麼工作。」
這個算是標準的官方應答了。
洪老總便略略收起了一些笑容,眼神銳利起來,似乎微微有些不悅地說道:「柳俊,你今天來看我老頭子,不是打算說一陣套話就走吧?」
洪老總儘管淡出了權力中心,各大派系之間如火如荼的「鬥爭態勢」,焉能不知?柳俊在a省,聯合劉飛鵬擠走邰惟清,又和劉飛鵬激烈博弈,正是「重災區」,洪老總對於a省的情勢,也是洞若觀火。
柳俊毫不畏懼,也不退縮,迎著洪老總的目光,微笑說道:「總理,不管怎麼說,工作中能取得一點成績,總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的。雖然班子裡的同志,平時也會有些分歧,意見不統一,這個也是正常現象。最關鍵的是,這些意見和分歧,不能影響到正常的工作,不能影響到經濟大局的發展。我們國家,還有很多群眾處於溫飽線以下。」
到後來,柳俊的神情也嚴肅起來。
洪老總緩緩點頭,說道:「柳俊,你能記得這些,很不錯……」頓了一頓,洪老總又說道:「a省是個農業大省,在減輕農民負擔方面,你要多下功夫。」
「是的,總理。我們在全省推行農業合作社的建立,引導農民發展多種經營。由傳統的農業向新型農業轉變。減輕農民負擔是個大工程,取消農業稅,只是政策層面,農民要真正的脫貧致富,農村還需要加強自身的造血功能。這個可能是今後必須的發展方向。」柳俊認真地回答了洪老總的提問,隨即輕輕一笑,說道:「昨天,我還去向財政部打了點秋風,想方設法多弄點錢,幫補一下。」
洪老總笑著說道:「你這個大資本家,就沒有人比你更加清楚資本的力量了。」
柳俊的底細,洪老總可能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中央大佬之一了。
柳俊笑了笑,也不在意。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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