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嬈的父親叫沉月山。四十幾歲不到五十歲的樣子,個子中等,長相也中等,臉上帶著生意人的精明。沈月山是在接到妻子的「求援電話」之後,急匆匆從大寧趕過來的。
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車禍。女兒受傷不重,沈月山就沒有來京城。畢竟家裡的生意也很忙,需要人照顧。但沈媽媽昨天在電話裡說。事情很複雜,可能牽涉到「黑社會」女兒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沈月山就坐不住了。
生意在要緊,也比不上女兒要緊。
沌月山趕到三零一醫院之後,妻子葉寧就急急向他複述了昨天「談判」的情況。沈月山越聽越驚心。作為一個生意人,他也算得上「久歷江湖」了,從葉寧描述的情形來分析,對方絕對不是虛張聲勢。必定大有來頭。
一般的人。也開不起寶馬!
一般的寶馬車主,也不敢隨真開車撞人!
出手就是五萬元。更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做得出來的。
這些「江湖人物」豪氣。不大在意錢。但同樣的,他們也不大在意性命。或許自己的性命是在意的。但比人的性命,絕對不會太在意。
整你個殘疾,就不會讓你全須全羽的活著。
「這事。不能再往裡面摻和了!」
這是沈月山的第一反應,很堅定地對沈嬈說道。
葉寧立即在一邊點頭附和:「是啊是啊,確實不能再摻和了。」
女兒「膨脹」的正義感,一直都是葉寧比較頭痛的問題。她和沈月山都是生意人,當然,心地善良,並非奸商,平日裡也經常教導子女要善良,不要做壞事,與普通的父母也沒多少區別。不知怎麼的,就培養出一個那麼喜歡衝動的女兒來。還強得不得了,認死理。
其他小卓,就依著女兒的性子去,也不當大事。
但這個事,關係到身家性命。卻再不能任性了。
沈嬈臉上露出倔強的神色,氣憤憤地道:「那呂珍珍就白死,了?活生生被他們撞死,碾死?咱們這個國家。還有什麼法律可言?」
「嬈嬈,這不是講大道理的時候。現實一點。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那麼多,你都能管得過來?你又不是超人。還是先管著自己吧!人家那可是心狠手辣的懷
沈月山很不悅地說道。
這孩子,也太天真了。當是在他們大學裡開辯論會呢,人家要跟你講道理**律,就不會開著寶馬車四處撞人了。
「我跟你說,嬈嬈,你還沒參加工作,不知道社會的複雜。這麼說吧,那些黑社會的人,要把誰整殘廢,就跟玩兒似的。你一個姑娘家。哪裡抵擋得住?」
沈月山苦口婆心地給女兒做工作。
「我不信!」
沈嬈小嘴一撇,倔強地道。
其實她也並不是完全不信父親所言。雖然沒有參加工作,接觸社會也少,但這並不代表著她真的對社會的黑暗面一無所知。如今資訊越來越發達,平日裡,也經常能夠從網絡上看到一些負面的報道。對黑社會的惡勢力,多少有所瞭解。
「咳,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強呢,就知道跟你爸爸媽媽對著幹。我們這都是為你好」
沈月山氣壞了。臉色紫漲。
「爸,我不是要跟您對著幹。你想啊,那天的事情,看見的人那麼多,誰都能證明,衛宇明是故意撞人的。交警隊的人,也不能這樣顛倒黑白吧?就算我不去作證,也會有其他人作證的。他們再有本事。也不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封上,你說是吧?」
沈嬈雖然倔強。卻頗有孝心,並沒有繼續和父母硬頂,而是換了一種語氣,像是商量似的,試圖給父母講道理,說服他們。
「這就對拜
既然看見的人那麼多,就讓別人去作證嘛,為什麼非得是你去呢?你已經做得夠多的了,差點連自己都搭了進去!」葉寧立即順著女兒的話頭,苦口婆心地說道:「嬈嬈啊。聽媽媽的話,不要強了,啊,這個世界上。誰也做不了救世主!」
「媽。誰說我要做救世主了?我也沒那麼偉大。我就在想,如果我不去作證,別人也都是同樣的想法。那不是對呂珍珍太不公平了嗎?她才十六歲
沈嬈臉上又露出不忍的神情。
「咳,你這孩子,真是的」也不知跟了誰的性格來的,那麼強呢?」
葉寧氣得不行。
一家三口正在鬧彆扭,病房的門被推開,李默走了進來。
「咦,李默,你怎麼啦?」
沈嬈驚奇地叫道。
卻原來李默右眼烏青,嘴角上擦著紅藥水,模樣很古怪。
李默咧嘴一笑,有點難為情地說道:「沒什麼,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剛……口陽…8。0…漁書凹不樣的體驗!
沈月山沒見過李默。問道。
葉寧忙即給他介紹:「這是嬈嬈的同學,叫李默,經常來看嬈嬈的。小李啊,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這麼大的人了,還摔跤?」
其實葉寧心裡很懷疑李默說的摔跤,不至於那麼巧吧?
「嘿嘿,打籃殊的時候摔的,」
李默的神情更尷尬了,躲閃著葉寧的目光,期期艾艾地說道。
「不對啊,李默,我記得你不打籃球的。」
沈嬈立即說道,很是疑惑。
李默就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沈嬈臉色一變,說道:「李默。是不是他們打你?」
葉寧的臉色也變了,很緊張地盯著李默。
李默有些慚愧地低聲說道:「是啊。他們說,要我老實點,別亂說話。不然。還會再來找我的」沈嬈,他們都是黑社會的混混,很凶殘的,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作證了吧你別誤會啊,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擔心你,」你現在還不能走路呢。」
沈嬈就沉默起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胸脯劇烈起伏,似乎內心正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葉寧卻一下子對李默好感激增。雖然小伙子看上去有些窩囊,但對自家女兒卻著實關心,被人家打了一頓。鼻青臉腫的,還不忘記跑來給沈嬈做思想工作,真是好樣的。
「來,小李,快姿吧,吃個蘋果!」
葉寧就緊著招待李默。
「謝謝阿叭,」
李默依舊慚愧地低著頭。
沈月山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很明顯。這是人家在殺雞做猴。如果沈嬈堅持作證,後果絕對不是李默這樣的,被打一頓就完事。人家要做的是阻止沈嬈去作證。雖然說當時在場的人很多。但沈嬈的證詞無疑是最有力的。
「嬈嬈。那些人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不要我再說什麼了吧?。
沈自山冷然說道。
「爸,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沈嬈看上去很煩躁,索性躺下來。拉過被子蓋住了身子。她的腿上儘管還打著石膏,卻無需吊起來了。也能做一些簡單的活動。醫生說癒合的情形比較良好,再過一段時間可以出院了。
沈月山和葉寧對視一眼,都略略鬆了一口氣。
這孩子打小就強,如今說要考慮考慮了,這就是好兆頭。
「柳俊,我很煩」
在醫院的花園裡。一棵大橡樹下。沈嬈淡淡的紅唇撅了起來。雙眉緊蹙,一副十分煩躁的樣子。隨著傷勢好轉,沈嬈已經不用輪椅代步了。招著拐枝,也能慢慢踱步。
柳俊依舊還是隔一兩天就會過來看望她。陪著她在花園裡散散。
對於沈嬈來說,柳俊儘管不再陌生,身上卻仍然有很多謎團。按照沈嬈的標準來看,柳俊十分的沉默寡言,說是陪她散心,基本上都是沈嬈在說話,柳俊在聽,偶爾才會說上幾句。
柳俊比她大了十來歲,照理應該有代溝才對,但是沈嬈並不覺得。感覺上,柳俊雖然不說話,卻是很認真在傾聽,偶爾說那麼一兩句,也能一下子就說到點子上,頗有點睛之效。
所謂代溝,其實並不是年齡造成的。而是彼此之間,關心不夠。像柳俊這樣,能夠仔細傾聽,就不會產生代溝。
甚至有一些話,沈嬈不會說給父母聽,卻會毫無保留地向柳俊傾訴一番。
柳俊笑了笑,淡然說道:「為了作證的事情吧?」
「嗯」。
沈嬈點點頭。
柳俊總是那麼敏銳,很多時候。都不用她多做什麼解釋。
「我爸前兩天來了,堅決不同意我去作證還有啊,李默也被他們打了。雖然打得不重,但是在威脅我」
到這裡,沈嬈臉上又露出憤恨的神色。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柳俊依舊平靜地問道,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這種沉穩,是沈嬈信賴他的根本,不過有時候也會很討厭。
太理智的男人,就會沒有漏*點了。
沈嬈這個年紀,正是漏*點洋溢的時候。
「我」我想去作證。我想為呂珍珍討回公道!她死得太冤枉了」可是我又怕我爸我媽擔心,」
沈嬈煩悶地說道。
「那你自己。到底怕不怕人家報復你呢?」
沈嬈怔愣了一下。猶豫著說道:「怕!」
「那就照你自己想的去做吧。」
「可是,他們一定會報復我的。」
「沒事,這個世界上,強橫的人,不止一個!」
柳俊輕輕一笑,說道,臉上略略浮現出一絲傲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