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叫柳俊馬上去首都。
咋一聽到這個消息,柳衙內當真好一陣眩暈。
「你現在在哪?」
柳俊強自按捺心中的震撼,深深吸一口氣,低聲問道。
「我還能在哪?當然是在這裡陪著老爺子聊天說話了。下午就給你打電話,老是不在家……你去哪裡了?」
何夢瑩略略有不滿。
「嘿嘿,我還不是瞎忙。你以我現在能清靜得下來麼?」
這話倒是。
全國不知道多少人在震驚呢,老毛子的局勢,竟然就被這小子蒙對了!
「好了好了,別說那麼多你明天早上九點,準時趕到大寧機場,軍區有一架專機飛首都……」
何瑩在電話裡急急說道。
「等等等……」
柳俊連忙打斷她地話。拍了拍腦。又再晃動了幾下。這才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軍區地專機?」
「對。老爺子怕你磨磨蹭蹭地。特意叫我爸給安排地。明天一早。會有省軍區地車子來接你。呆在家裡別亂跑啊!」
隔著電話線。何夢瑩就擺出了大姐姐地架勢。
她與柳俊認識到現在也有三四年了,一直就沒什麼機會擺這個「大姐姐」的架子,這個時候機會難得,自然是要好好的擺一擺譜了。
柳俊總算是鎮定下來,搞明白了狀況。
「喂,老爺子為什麼要見我道嗎?」
「這我可不清楚不定是要好好教訓你呢……」
何夢瑩在電話裡頭嘻嘻一笑,促狹地道。
聽了這個語氣,柳俊便即放心。
「那好,明天見!你也給我乖乖呆在家裡,別到處亂跑!」
柳俊又將何大小姐的話還了回去。
「哦……知道了……」
何夢瑩習慣成自然,乖乖地應了一聲,之後才回過神來,這是在打電話呢,這傢伙又沒在身旁,用得著這麼乖嗎?
待要說幾句話「撐個場子」可惡的傢伙已經掛了電話。
「小俊,什麼事啊?」
眼見得兒子掛了電話之後神情古怪,不待柳晉才動問,阮碧秀已經一迭聲問了起來。儘管沒聽清楚何夢瑩說些什麼電話裡是個女人的聲音,阮碧秀還是聽得出來的由得有些擔心。
這孩子,不會是生了二心吧?
那可不行,堅決不能讓菲菲吃虧!
阮碧秀可是將嚴菲看得比親生女兒還要貴重。別的事情,她都可以遷就這個寶貝兒子,唯獨這件事情上頭,絕無商量餘地。
柳俊自然絲毫沒有去猜測老媽的心思就摩挲了一陣額頭,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出煙先敬上柳晉才一支,然後自己也叼了一支深吸了兩口,穩了穩深思才緩緩說道:「爸,媽,何老要見我!」
「哪個何老?」
柳晉才問道。
柳俊便說了一個名字。
阮碧秀還則罷了,她對高層大佬不是很熟悉,需要仔細想一想才能搞清楚狀況,柳晉才卻在瞬間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
「何老要見你?為什麼?」
「可能還是那篇文章吧!」
柳俊猜測道。
「何老也關注這個問題?」
柳晉才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香煙舉到嘴邊都忘了吸。
「你說的何老就是中央那個何老?何司令員……」
阮碧秀這時終於想起了那個曾經威風顯赫的名字。
柳家父子同時點了點頭。
阮碧秀一下子摀住了嘴巴,自打當上了領導家屬,她還不曾如此震驚過。
哈呀,自己到底生了個什麼兒子啊,一不小心就跟開國元勳扯上了關係!
柳晉才震驚良久,端起茶水喝了幾口,理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這才慢慢說道:「你一五一十,把這事說清楚。」
柳俊這篇文章引起了高層的廣泛關注這不假,但是獨獨何老要親自接見他,其間是否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內幕,柳晉才自然要搞明白。
柳俊想了想,說道:「梁經緯,你還有印象吧?」
柳晉才點了點頭。
「他就是何老的孫女婿。他岳父,現在是南方軍區的參謀長,中將!何老的次子。」
柳俊說道。
柳晉才有點明白了,敢情是這樣搭上的線。
接下來,柳俊大致說了一下他與老何家的一些來往,包括給海向軍梁經緯支招的事情也隱約說了一點。自然何夢瑩是要輕輕摘出來的。雖然是父子至親,這種兒女之私,能夠不「招」就盡量不「招」吧。
柳晉才臉色逐漸平和,阮碧秀卻是喜上眉梢。
這個兒子,是真的不簡單呢。
在南方市讀了幾年書,竟然結下了這般「強援」!
「嗯,估計何老會問你對蘇聯局勢後續發展的看法。你怎麼認為呢?」
柳晉才問道。
這正是柳俊頭疼的地方。已經做了好幾回「神棍」了,不過都是小範圍之內的,影響不是太大。最大的功勞是給海向軍弄了頂軍參謀長的烏紗帽。現今要當著何老的面來預測今後的大勢,說得太精準了,搞不好會被「切片」,或者何老動用雷霆之威,直接將他的組織關係調到部隊去,情形便很是不妙。若是預測失當,損了「睿智」的名頭且是小事,萬一要是因此影響到高層的重大決策,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他柳俊的份量不夠,何老的份量卻是足夠的。
「這個事情,我還沒仔細去想呢,變化太驚人了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
對自家老子柳俊現在也不敢妄言。
「那好吧,你今晚好好想想,千萬不能在何老面前隨便猜測,記住了!」
柳晉才神色鄭重地吩咐道。
「哎……」
……
次日一早,八點鐘左右,省軍區一位姓許的中校參謀親自駕車前來省委常委院接柳俊。柳晉才並沒有在家坐等,還是一如既往的七點四十五分離開家門,趕去市委上班。
對自己的兒子,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柳俊也確實從未令他失望過。
許參謀是個十分嚴肅的軍人,近乎刻板問清楚柳俊的姓名,又仔細檢查了柳俊的工作證,與自己筆記本上記錄的信息反覆核對清楚之後,朝柳俊敬了個軍禮請柳俊上車。
軍用吉普車風馳電掣開到
,直接駛進停機坪家巨大的軍用運輸機已經
柳俊認出來那是一架早期型號的運-8飛機。這種飛機的原型機是蘇聯的安-12,由西北某飛機製造公司研製,四螺旋槳發動機,停在那裡有幾層樓那麼高,在尋常人眼裡就是了不得的大飛機了。不過柳俊知道,在世界軍用運輸機家族中能算是中型運輸機。
不過為了他一個人出動這麼大一架飛機,柳俊還是在心裡慨歎不已。
估計應該是裝了其他的軍用物資剛好就便罷了。
不然的話,大寧市每天也有一個航班飛首都必要擺出這麼大陣仗。不過何老要是為了表示對他特別的重視,那也難說。
這種戎馬一生將軍事一般是不會計較小節的。
許中校與舷梯旁等候的名少校軍官簡單交談了幾句,就將柳俊引介過來。少校見了柳俊,明顯怔愣了一下,許是柳俊太過年輕,讓他很感意外吧。出動到軍用專機來接的,在大多數人心目中,當然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該當年高德勳,威嚴厚重才對。
不過少校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馬上就回復了常態,雙腿立正給柳俊行了軍禮,恭謹客氣地說道:「首長好!」
柳俊微微一笑:「不必客。」
既何老爺子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就不妨安之若素。
「首長,!」
柳俊回過頭與許中校握了一下,昂首登上了飛機。
……
何夢瑩親自駕車到首都機場來接的機,居然還是穿著筆挺的少校軍裝。一見柳俊,也敬了個禮,嬌聲說道:「首長好!」
只是敬禮的時候,卻促狹地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絲頑皮的笑容。
柳俊便板下臉來:「敬個禮都不正經,像個什麼樣子?」
何大小姐便鬱悶了一把!
什麼人啊!
老是喜歡在她面前擺譜!
眼見左右都有人在,何大小姐卻不便發作,微笑著說道:「首長,請!」
倒是與登機前那位少校的禮節如出一轍。
柳俊便忍住笑,登上了典雅大氣的紅旗車。
那個時候,奧迪車尚未成為高級幹部的標準配車,紅旗車還是中央領導的座駕。
一上車,何夢瑩不急著開車,先就伸出手來,想要在柳衙內腰間掐一把—叫你擺譜!
柳俊如何肯讓她得逞,飛快地一翻手腕,將何大小姐秀氣纖巧的小手抓在了手裡,略略使勁一握,放了開來。何夢瑩氣得嘴巴撅起老高。
「討厭!就知道欺負我!」
柳俊微微一笑,說道:「好了,快開車吧,別讓老爺子等急了。」
何夢瑩便啟動車子,說道:「哎,待會見到老爺子,說話小心點兒,別沒個正形。」
柳俊不理,將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何夢瑩見了這個架勢,不禁又恨得牙癢癢的,卻是無可奈何。
柳俊對首都的道路一點不熟,前前後後只是來過兩回而已。紅旗車進城之後,拐了許多彎,沒幾下就將柳俊繞暈了,最後鑽進了一個幽靜的胡同,兩邊都是一排排的四合院。若果不是筆挺地站在門口的警衛,還以為來到了仿古的旅遊景點呢。
何夢瑩將車開進了一個四合院內。
柳俊下了車,四下打量一下,很是幽靜古樸,又大氣磅礡,透出一股沉穩的威嚴氣勢。
自然,這裡面也有很大的心理因素。
何夢瑩領著他走進內院,靜悄悄的院子裡,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正安坐弈棋,楚河漢界上車馬炮糾結在一起,廝殺正酣。
柳俊在五六步外就站住了,瞅了瞅兩位老人,立即就辨別出了兩人的身份。
左首那位臉型略瘦,頭髮略長的乃是何老爺子,何長征與他長得有五六分相似;右首那位,國字臉,短平頭,不怒而威,毫無問是武秋寒的老子,爺倆就算不是像到十足,也有九成。
武老爺子那也是與何老爺子一般的軍中元老,威望極重,單看外貌,比何老爺子更具軍人氣質。貌似他這種人,天生就是廝殺漢!
何夢瑩笑著搬了個馬扎,放在棋盤邊兩三步處,示意柳俊坐下觀戰。
柳俊雙手靠在小腹處,昂然挺立,並沒有落座的意思。
鄙人萬里迢迢從n省飛來京師,遠來是客,不是來坐馬扎的!
一直關注在棋盤上的何老爺子這時候抬頭瞥了他一眼,再看看那個馬扎,嘴角牽動一下,又瞥了何夢瑩一眼,一聲不吭,目光又落回棋盤上去了。
何夢瑩抿嘴一笑,又搬了個竹椅子過來,儘管不大,好歹算是個凳子了,柳俊這才穩穩坐下。
何夢瑩走近去瞄了一眼,再給兩位老爺子續滿茶水,又給柳俊也泡了一杯茶,然後緊挨著柳俊,風情款款地在馬扎上坐了下來。
氣質好的女人就這樣,坐個馬扎也能坐出無窮韻味來。
柳俊進來的時候,棋局就已進入纏鬥階段。實話說,兩位老爺子儘管氣勢凌人,棋力卻未必見得已臻上乘。柳俊這輩子雖是學文,前世卻是修的理科,邏輯思維能力很是不錯,象棋下得還算可以。眼見得兩位老人殺氣騰騰,不斷兌子,很快局面就簡化了,進入殘局階段。
照這個局勢發展下去,八成要成和局。
柳俊靜靜觀棋,不置一詞,連臉上的神情,也沒起半點變化,只偶爾端起杯輕輕喝口水。
面對這樣兩位曾經統帶千軍萬馬,揮手之間,山河變色,頑敵喪膽的百戰元戎,要說不緊張,那絕對是欺人之談。兩位老爺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凜煞氣,彷彿有形物質,直透入人的骨髓裡去。但是柳俊來之前,已經緊張過了。如今「親臨現場」,反倒相當鎮定。
無論如何,何老爺子對他是很有好感的。
「和了!」
終於,何老爺子淡淡說了一句。
他還剩下一車雙士,武老爺子則是雙相馬炮,這棋不和都不行了。
武老爺子便將手頭的棋子放盤中一放,點了點頭。
兩位老爺子一齊扭過頭,目光炯炯,望向柳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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