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是被柳俊硬拉到「夢巴黎」歌舞廳去的。
現在省內各大專院校基本上都放假了,學校部的工作相對要輕鬆一些。別看白楊的「官」越做越大,生活圈子卻是越來越封閉。
剛離婚那會,倒是有些熱心人給她介紹對像來著,還有幾個不知深淺的「冒失男」,自以為條件不錯,可以配得上漂亮時尚的白部長,也毛遂自薦。結果被白楊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並且很嚴肅地和那些熱心人談了話,請他們不要再干涉自己的私生活。
白楊一旦嚴肅起來,還是很有威勢的。身後又杵著白建明,大家也便唯唯諾諾,不敢再「多管閒事」。背地裡不免暗暗撇嘴,說白楊假清高。甚至還有一些很離譜的猜測,說白楊實則仍然與前夫有往來。
對於這樣的流言,是誰也沒有辦法消除的。
白楊也只好裝不知道,每天以刻板的「三點一線」式生活來加以回敬。
柳俊一到,才不管三七二一,不住去「騷擾」她!
「小俊,你自己,那種地方,我不習慣。」
白楊明白無誤地拒絕。
柳俊眼睛一瞪,不悅道:「麼叫那種地方?年輕人不去歌舞廳,去哪裡?走走走……」
「你是人。我不是了……」
白楊慨道。神色略略有些落寞。
柳俊一把拉了她起來。在地驚叫聲中推到鏡子前。嚷嚷道:「你自己照照鏡子。老也不老?」
鏡子裡地白楊。一身合體地職業套裙身材豐腴挺拔。一頭波浪般地秀髮配上端莊秀美地容顏。要說年過三十。不熟悉地人決然不信。
「你不能再這樣了……每天上班下班。看文件寫文章。年紀不大心態也老了……再這樣下去。生生可惜了一個一等一地大美女!」
柳俊說道。
白楊秀美的臉頰微微泛起紅霞然露出了小兒女的忸怩神態。
「嗯,那還有些什麼人一起去?菲菲呢?」
「菲菲在家陪解阿姨說話。走吧,今天介紹你認識兩個新朋友。」
「誰啊?」
「你知道的,尹家的小子和媳婦。」
聽說是尹昌輝和李婉,白楊又有些猶豫。她現今是處級幹部白建明身居高位,對於與其他高官子女交往多少有些顧忌。
柳俊笑道:「沒事,你別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尹昌輝這個人,很單純的。」
約白楊出去,在朋友的選擇方面,柳俊自然也是比較講究的。既要與白家地位相當又不能是紈褲子弟討人嫌。
若是對方門第低了,只怕在白楊面前放不開。一不小心碰上鑽營之輩免著意巴結逢迎,叫人大倒胃口。
尹昌輝和李婉正好符合這個要求。
一般的紈褲子弟尹昌輝也與他們合不來。
「那……好吧,我換件衣服。」
白楊也知道柳俊一片好心應承下來。
「換什麼衣服啊,這個樣子就已經漂亮得不得了,管保把夜巴黎的所有男士全部電倒!」
柳俊嘻皮笑臉,拉著白楊的手就往外走。
白楊無奈地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縱容」的笑意。
對柳俊的「頑皮」,她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寵愛。
「夢巴黎」歌舞廳緊挨十一廣場,與天馬商業廣場也隔得不遠。當初天馬廣場的選址,是經過再三研討的。
主要分為兩種意見,一種意見是兩個廣場不宜相隔過遠,應該適當靠近,以便形成一個巨大的城市商業中心,以舊有的十一廣場來帶動新的天馬廣場。同理,天馬廣場規模遠遠超過十一廣場,等天馬廣場火爆起來之後,反過來又可以帶動十一廣場。兩個廣場相輔相成,共同繁榮,而不是惡性競爭。另外一種意見剛好相反,認為十一廣場已經形成了足夠的規模和人氣,新廣場應該另起爐灶,遠遠分開,以便發揮更大的作用,形成新的商業圈。也不至於爭搶十一廣場的客流量。
最後張光明拍板定奪,選擇了第一種建議。
張光明是這樣為他的決策解釋的:一個國家有一個中心,一個城市,也應該有一個中心。
現在看來,這個選擇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天馬廣場尚未竣工,兩個廣場之間的地價已經大幅飆升,「黃金商業地段」的苗頭已然凸現出來了。
尹昌輝和李婉比較早到,歌舞廳裡客流量暫時還不大,早早就選好了一個比較清靜的位置。待得見了柳俊和白楊,兩人忙即起身,對視一眼,都有些惑。
怎麼,來的不是嚴菲嗎?
「呵呵,你們兩位倒先到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頂頭上司,團省委學校部的白楊部長……白楊姐姐,這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尹昌輝、李婉……」
柳俊笑瞇瞇地給大家引介。
尹昌輝平日裡對官場人事並不關心,並不知道白楊的來頭,李婉雖然很聰慧,畢竟嫁入尹家不久,以前與尹昌輝談朋友的時候,因為尹昌輝很少和他聊起這些事情,故而對白楊的來頭也是兩眼一抹黑。
饒是如此,白楊自身的職務已經很讓這兩位「小年輕」吃驚了。
瞧白楊的樣子,年紀應該也和他們差不多少,怎麼就成了團省委學校部的部長?也不知道正的還是副的,就算是副的,那也相當了不起了。
白楊微笑著與尹昌輝兩口子握手。
尹昌輝李婉外貌俊美,舉止斯文有禮,很得白楊的歡喜。
「哎,我跟你們說啊,今天我可是陪領導來消遣的,這個關係到鄙人今後的前程,可重要了……你們兩位我捧場啊,不要讓我在領導面前丟臉!」
柳俊故作嚴肅,一本正經對尹昌輝說道。
尹昌輝是個老實人,當即露出為難的神色。他當然是很想幫柳俊出力,為他在領導面前博取好感,只是他一貫本分實在不知該如何給柳俊「長臉」。
眼見尹昌輝犯難,李婉就笑了輕拉了一下他的手,微微搖了搖頭。
那意思就是說:你別信他的,他逗你玩呢!
瞧柳俊大咧咧的樣子,哪有半分畏懼領導的神情?他能將白楊帶到這種場合,出現在自家兩口子面前問可知,乃是極其親近的關係。不然俊焉能將「捧場」的話當著白楊的面宣之於口?
楊笑著白了柳俊一眼,說道:「你們兩位別聽他胡:和柳俊是同事沒錯,不過我們很早就認識的,嘻嘻……那個時候,他才十歲,就是個小頑童!」
柳衙內頓時毛髮倒豎!
又是小頑童!
尹昌輝詫道:「那麼早就認識了?白部長也是向陽縣的人嗎?」
「不是是土生土長的大寧人。」
白楊微笑道。
「還有啊,你倆也開口閉口白部長班時間,就叫我的名字吧!」
李婉嫣然一笑道:「那……我就和柳俊一樣,叫你白楊姐姐……」
白楊微笑點。
尹昌輝卻偏要較真說:「等一下,也不知道誰大誰小呢,估計白部長應該沒滿二十五歲。」
白楊禁莞爾,瞥了柳俊一眼。
柳俊尹昌輝相當老實本分,看來所言非虛。
柳俊笑道:「讓你叫,你就叫。等到見了白伯伯,你再叫白部長不遲,省得搞混了。」
「白伯伯?」尹昌輝一愣,忽然明白過來,叫道:「啊,我知道了,你是白建明書記的女兒……」
白楊再次莞爾,柳俊卻瞪起了眼睛,一副「你小子真是後知後覺」的不屑神情。其實白建明離開n省的時候,尹寶青早已是省委副書記,與白建明是同僚。只是兩人政治理念不大一致,來往甚少,此前尹昌輝又在東南政法大學讀書,與白楊便不曾謀面。
李婉望了柳俊一眼,略感詫異之餘又帶著些感激。
詫異乃是覺得柳俊交遊廣闊,手段了得,白家的關係也搭上了。同是**,尹昌輝的圈子就要窄小得多,談得來的朋友,就一個柳俊罷了。感激乃是柳俊正在給他們擴大交友的圈子,第一個介紹給他們認識的,就是頗有份量的**。
事實上,除了尹昌輝這個另類之外,其餘的**,一個個都是有自己小圈子的,互為奧援。很多事情,無須驚動家裡老頭子出馬,紈褲們之間商量一下,相互使個勁,往往就給辦成了。
李婉並非勢利女子,當初和尹昌輝好,並不知道他有個當省委副書記的老爹,就是看中了他的學識和人品。現在已經嫁入「豪門」,也並沒有指望依靠夫家的勢力大富大貴。不過自從與尹昌輝結婚以來,她就察覺老公公心事頗重,時間長了,她也就看出些端倪,尹寶青在省委日子過得很艱難。
這個事情,她一個年輕女子,幫不上什麼忙。
後來尹寶青一再吩咐尹昌輝多與柳俊往來,李婉自也品出些意思。尹寶青這是擔心自己一旦失勢,兒子也能有自己的朋友關照。
看來柳俊這個朋友,尹昌輝是交對了。
「呃,白楊……姐姐,白部長身體好吧?」
尹昌輝老實歸老實,禮數卻極是周到,鬧清了白楊的身份,自然忙不迭動問白建明的近況。
白楊微笑道:「謝謝。我爸身體還不錯。尹書記的身體,應該也很好吧?」
「很好很好。」
尹昌輝忙即點頭。
「哎,幾位喝點什麼?我請客。」
柳俊笑道。
尹昌輝忙道:「還是我請吧。」
他這是為朋友之道。擔心柳俊剛參加工作,還沒發工資呢,別把老爸老媽給的幾個零用錢一頓花光了。
白楊笑道:「昌輝,別為他擔心。這人給人家翻譯資料,能賺不少外快呢。」
柳俊暈了一下,自己上回和楊隨口胡說,道是給騰飛(江口)公司做俄文翻譯,賺個零用錢。不想這人老實,竟然信以為真,還記得挺牢靠的。
尹昌輝便很詫異:「是嗎?怎麼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我哪能見人就胡說八道啊?
柳俊在心裡說道。
「諸位,不瞞你們說,近來鄙人發了筆小財,今天請客。」
「你發了筆小財?多少?」
幾個便都好奇地道。
「七八萬塊吧,一點小意思!」
白楊等人齊刷刷張大了嘴巴。
「什麼,七八萬?哪來的?」
「小俊,你不會搞什麼歪門邪道吧?」
白楊神情嚴肅起來,盯著柳俊,鳳目含威,擺出了領導架子。
柳俊忙即做出投降的手勢:「好了好了,我能搞什麼歪門邪道?我再老實不過了……我比尹昌輝同志還老實……」
大伙便都笑起來,尹昌輝惡狠狠地盯住他,就差喊出那句著名的「誰敢比我老實啊」!
「是這樣的,我呢,以前收藏了幾版猴票,那時節六塊四毛錢一版,現在什麼價格,你們也該聽說過吧?我賣掉了一版。如此而已。」
柳俊前兩天去郵市打聽了一下行情,庚申猴單張漲到了八百多,漲了一萬倍都不止。整版的漲得更離譜,挨著八萬的邊了。當下也不猶豫,賣掉了一版。反正家裡小木箱裡頭,還收著三百多版呢。
當了幹部就虧待自己,這樣的事情柳衙內可不大幹得出來。
「嘩,那你不是發財了?」
尹昌輝嚷嚷道。
白楊神色頓和,笑道:「小俊,你那時候才十一二歲吧,怎麼就知道收藏郵票?」
「嘿嘿,鄙人乃是諸葛亮轉世,劉伯溫再生,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掐指一算,就知道啥東西以後能賺錢。我不但買了猴票,八六年在南方市讀書的時候,還買了江口發展銀行的原始股票呢,現在也老賺錢了。」
柳俊索性胡說八道,先給幾個朋友打個預防針,把「闊少」的底子打下來再說。
白楊咯咯的笑個不停:「你就吹吧!」
這麼一打岔,卻將「未卜先知」的事情胡混了過去。
畢竟買了庚申猴票收藏,這時候出手發財的人,不止柳俊一個,倒也說得通。這人有時候還是要講究一點運氣的。
「既然你現在是大款,那咱們也就不客氣了,今晚上狠狠打土豪。
李婉笑瞇瞇的。
「別客氣別客氣,隨便點!」
當下點了酒水小吃,幾個人樂呵呵邊吃邊聊起來。
漸漸的,歌舞廳的客人也多了起來,舒緩的音樂響起,燈光黯淡下去,有人成雙成對下了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