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生意反而開始變差,十一點,他切好了明天要賣的栗子,收拾好東西。
放好了栗子,喝一杯水,然後拿了掃帚開始掃地,還有兩天就過年,偶爾有煙火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光芒將掛著簾子的窗戶映紅一瞬。某一刻,他忽然站直了身子,目光彷彿透過了窗簾,望向另一側的虛空。
時隔半個多月,有某些東西,打破了那微帶沉思的目光,惡感與殺意,將存在於那個身體內側的靈魂,拉回了現實。
瘦高個的男人放下了望遠鏡,遞給旁邊的銀虎:「她在家。」
「那還說什麼,幹掉她,然後跑路了。」銀虎嚼著口香糖,目光中閃過一絲陰鷙,打開左手提著的袋子,將槍支分給身邊的人,「不用給我省子彈,這個時候……就當時放鞭炮了。」
這一片小區地處偏僻,五個人走過積雪的樹林間,腳步踏出有節奏的「沙沙」聲,隨後上了道路,轉往一側的樓房,黑暗的天空中偶爾有彩色的煙火劃過,經過停車棚時,眼鏡停了一下,伸手敲了敲停在那兒的一輛推車。
銀虎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
「賣糖炒栗子的那個?」
「就是這輛……」
站在樓下,五個人抬起頭,望向樓層的不同方向,但這樣自然看不出任何東西,銀虎努了努嘴,幾個人走進一樓的樓道間,他吐出口香糖,粘在房門的貓眼上,隨後開始敲門。
幾秒種後,門開了,五把槍同時抽出來。不過,在下一刻他們就發現了眼前是個男人,眼鏡陡然將那人推在後方的牆上,槍口按上對方的額頭,銀虎四人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進去,房門砰的關上。
房間裡,幾個人唰唰唰的搜索了幾個房間。然後衝出來。
「不在……」
「沒人……」
「不是說她一個人住在這嗎?」銀虎環顧了周圍地幾人,隨後將槍口指向門邊,「那這傢伙是誰?」
眼鏡扭過了頭:「看起來我們得在這裡等她回來了?」也在此時,原本魚頭的一名手下道:「這個……是那個賣糖炒栗子的啊……」
這話一出,銀虎愣了半晌,隨後「哈」地笑起來:「是那個賣糖炒栗子的?他們住在一塊兒?你們不是跟我說。這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整天就會坐在那裡想事情的嗎?那現在……」
他雙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走向門邊:「那現在……你們告訴我他在想什麼?想事情……哈哈。你們就是這麼做調查的,那現在,帥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整天低著頭。到底是在……」槍口抵住對方的額頭,銀虎臉色扭曲。咬牙切齒,「你現在……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啊!」
這次實在是陰溝裡翻船,被人陰到現在才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心中也在埋怨表弟地這幫手下實在是太不專業,一時間臉色猙獰到嚇人,然而,毫無徵兆的,被推在牆上的男人抬起了頭來。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我在掃地。」
「呃?」從不跟人聊天的傻子說話了。五個人的目光同時盯了過來。
「所以……如果弄得很亂,我會很困擾地。」
下一刻。骨骼碎裂的聲音,眼鏡的整個身體飛向後方,那一刻,他地脖子挨了簡單的一拳,整個頸椎都完全碎裂掉,半空中,腦袋與身體幾乎折疊了起來,與此同時,銀虎手中的槍,碎成了最基本的零件,漫天飛舞……剎車過後,路邊砰地濺起滿天雪花飛舞,來不及理會撞上雪堆的二手奔馳,穆清清與幾名警員衝出了車門,子彈上膛,隨後從不同的方向,衝往她住的那棟樓房。
從窗戶看過去,房間裡沒有亮燈,穆清清小心翼翼地接近,待到兩三名同伴都已經過來,陡然間開門、開燈,隨後,自然便是一番手忙腳亂的搜索。
「沒有人……」
「安全……」
「不可能,推車停在外面,他已經回來了……他晚上又不出門,這個時候不在,肯定出事了,叫外面的人注意周圍!」
穆清清深吸一口氣,打量著房間,看起來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同,剛剛做了打掃的樣子,她當然明白這傻子的生活習慣算得上整潔,切了栗子之後,照例都會做一番打掃,但之後並沒有出現過他離開地情況……想來也是,假如銀虎那幫人真地過來,他一個人別說會不會反抗,就算真要反抗,恐怕也沒什麼作用。
「清姐?你不是一個人住嗎?說的是什麼人啊?」
「那個賣糖炒栗子地傻子。」穆清清皺了皺眉頭,「他住的地方塌掉了,畢竟也幫過我,我暫時收留他。」
如此解釋過之後,她給其他人分配了工作,出去找線索,查可疑人物,順便調用周圍幾個街區可用的監控錄像,這樣的分配之後,她也去敲了隔壁幾家的門,詢問他們有沒有聽到什麼特殊的聲音或者看到特別的人或事,然而結果依然一無所獲。回到家裡,跟著另一名警員細緻地檢查一遍房中的各處,試圖發現一些錯過的細微痕跡,時間接近十二點,有一名警員已經打了電話回來,監控攝像頭無發現。
這是預料中的結果,裕江本就不同於那些大城市,監控攝像頭稀稀拉拉的,並不是到處都有,專業人士可以很輕鬆地避開這一切。十二點一刻,她臉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試圖將整件事情再仔細理清一遍,房門那邊,傳來了輕微的開門聲。
陡然從腰間拔出了手槍,身邊的那名警員也在下一刻作出了戒備的姿態。房門那邊的鑰匙聲停了一下,兩秒鐘後,門被打開了,有人走進來。
片刻,穆清清垮下了雙肩,長舒一口氣,將槍口放下。門口進來的,正是她們找了這麼久不見人影的男人。
「你跑哪去了啊……」口中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下一刻,對方也淡淡地作出了回答:「扔垃圾。」
點了點頭,穆清清跟旁邊的警員說道:「沒事了,可能是假情報。也可能那些人還沒來,讓大家……」說到這裡,陡然愣住。回過頭去看看那正走進臥室地男人,再看看旁邊的警員,很不確定自己的判斷。
「他剛才說話了?」
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機場。
漫天飄落的雪花中。穿一身黑色皮大衣的御守喜與身邊的人走出了機場的大廳,隨後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深吸一口氣。眼前地城市,白皚皚的一片。
「歐洲的空氣,跟日本的就是不同哦,是不是?你走過那麼多的地方,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心情地不同而已吧。」背著大大的旅行袋,暮村廣樹笑了笑,「當然,鄉下的清新自然地空氣。帶著大城市味道的擁擠的空氣。工業城市充滿鋼鐵氣息的帶著煙塵地空氣,各有各的味道。但主要還是你地心情。」
「老實說,真是羨慕你啊,一路旅行過來,這幾年聽說你從中國到俄羅斯,然後往歐洲這邊,如果沒有很多的事情纏著,我也想滿世界的玩去。」
暮村廣樹聳肩一笑:「這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啊,錢包老是掉,然後就餓肚子,找地方打工……你不知道,這樣的烏龍事情我已經做過不下十次了,慘痛的經歷……」
御守喜笑嘻嘻地聽他說完,隨後變了個臉色:「對了,這麼敏感的時候,你跑到瑞典來,不會是想看戲吧?」
「開什麼玩笑,我是聽說過空見之塵的事情,不過你知道地,以我這麼超然地性格,怎麼可能摻和你們的事,只是預定地行程而已、預定的,吶,給你看看我的行程表……」
看他準備從旅行包裡真的翻找出行程表的樣子,御守喜無奈地歎了口氣:「喂,大家認識這麼久了,你不能這麼敷衍我吧,沒遇上就不說了,巧的是這麼大一個歐洲都能遇上……你總得說點什麼給我聽吧……」
暮村家在日本不算什麼大家族,但一直以來掌握不少軼聞密事,與各方面關係不錯,地位在黑暗世界中算得上超然,眼見他拿交情來說事,暮村家數百年來最為特殊的這名男子也有些無奈地望了他幾眼,隨後笑了笑。
「你自己都已經查清楚了,還要我說幹嘛呢……好吧好吧,家族傳聞,吸血鬼知道吧,我聽說幾年前中國那邊不是抓住了一隻麼,以前他們跟梵蒂岡的教廷打仗的,後來吸血鬼被打敗了嘛,也就沒有了,據說就有空見之塵的功勞在裡面,說明空見之塵是很厲害的東西哦,反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說實在的,大家何必為了這種跟神話一樣虛無縹緲的東西爭來搶去呢,真是不瞭解你們,如果神話是真的,中國的劍仙殺出來,我們那邊的八百萬神明有誰可以擋得住……」
「連異能都有可能是真的,吸血鬼也未必一定是神話吧。」御守喜說道。
「進化嘛,進化這東西……誰說得準呢……」
一輛加長型的轎車等待在路邊,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隨後御守喜朝轎車這邊走過來,快到的時候,又回過了頭:「哎對了,我一直想找個人問一下,有個叫簡素言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暮村廣樹挑了挑眉毛,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知道啊,大美女哦。」
「你居然真的知道。」御守喜皺起了眉頭,「那……這個女人到底……」
他的擇詞有些遲疑,但暮村廣樹顯然已經明白了意思,目光望向那片雪幕,露出一絲緬懷的神色:「我大概知道她是怎麼來的……對她嘛,我只有一個看法,千萬別惹她生氣,否則……我怕整個日本都扛不起來……」
御守喜愣了半晌,打個響指。
「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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