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電火花飛散開來,舞池中的人們有些迷惑也有些驚奇地望著這一幕——都是些年輕人,看家明只是一個人就跑過來砸場子,還以為是喝醉了酒,倒沒有多少真害怕的,看著一群大漢從四面擠過來,有的甚至還興奮了起來,大聲喝彩著。
最前方的一個人跳上那小舞台便是一腳朝家明踢了過去,下一刻卻聽得啪的一聲響,踉蹌著退後幾步,倒了下去,那臉頰上被砍刀刀片揮了一記,就像是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半張臉都是血肉模糊的綻裂開來。
提著那球棒站在人群中,沙沙看著兩個人接著衝上去又被打飛了下來,砍刀在空中拉出鮮血的弧線,慘叫的聲音響了起來,人群中有人的臉色開始發青,隨即,大部分的人開始朝門口湧去。
「玩真的啊……」
「我的天哪……」
「這個酒吧老闆做了什麼事啊,被人找上門來拚命……」
料不到家明真會用這麼暴力的手法來鬧事,耳聽著議論的聲音,人群不斷後退,她站在離小舞台不遠的地方,頓時被孤立出來。楊振興的手下人從旁邊的幾個房間裡湧出來,也有逆著人流從門外進來的,舞台之上,那砍刀刷的斬入一個人的肩頭,家明隨即一腳將人踢飛,身體回舞,持著刀柄的拳頭由上而下狠狠砸在後方衝來那人的面門上,鮮血由臉上綻放出來,那人也碰的一下跪倒在舞台上,轉眼之間,已經有五六個人被打倒在地。
從小房間裡衝出來,某個穿休閒服的男子似乎是管理者,眼看著這一幕,連忙說話:「到底是什麼事,大家可以說清楚……啊——」
話還沒說完,旋即變成痛徹心扉的慘叫。「說你媽啊!」家明面目猙獰。將那砍刀順手扔了出去。直接將他的大腿紮了個對穿,後方的人才要衝上。眼看著方纔還在幾米外小舞台上的家明如同影子一般的衝了過來,握住刀柄、拔、轉身、順勢揮斬,兩個人的胸口猶如血瀑般暴綻開來。更後方一人才剛剛露出驚愕地表情,便被斜拉而回地一刀砍在了大腿上。
出來混黑社會,並不代表都有拚命的覺悟,眼見家明幾乎是刀刀見血毫不手軟地砍人,後方的人頓時散開,拿起可以順手拿到的物體以防身,另一邊地幾個人眼見沙沙拿著球棒站在那兒,遲疑一陣方才衝過來,沙沙此時心中也是被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一棒揮了出去。被人順手擋住,下一刻,一張小沙發從她的身後炮彈般的飛了過來,將那人直砸出兩三米外,另外幾個還想過來抓住沙沙的人頓時臉色發青地停住了腳步,開始後退。
回頭看去,家明那邊的人已經被斬瓜切菜的砍倒了一地,慘叫聲一片,鮮血灑滿四周,在地板上肆意地流淌著。三四個還沒倒下的人各自拿著桌板酒瓶之類的東西,卻是完全不敢上前,家明單手持刀,就那樣冷冷地看向這邊,踢開腳邊一名還在流血抽搐的男人。緩緩走過來。
「從今天開始。你們不用混了。」他頓了頓,說。「誰也別想走。」時候,帶來了微微地寒意。
「哇……嘔……咳咳咳……」
防洪堤上,沙沙臉色慘白的蹲在那裡,嘔得一塌糊塗,家明蹲在她身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手中拿著一瓶礦泉水,摩托車就停在不遠處的馬路旁。從這個地方看去,江海的夜景很美,光芒在道路上點點流淌,海岸線如同月牙般的抱出去,海面上船影斑駁,防洪堤上是開放式的休閒公園,以往家明、靈靜、沙沙也常常來這裡,傍晚時分的海景顯得輝煌,常常有許多人過來散步,牽著各種各樣的寵物狗,沙沙就喜歡拿蘋果核去逗它們。
「抱歉。」
家明輕聲說了一句,沙沙一邊張開嘴準備吐,一邊搖著頭:「不關你事,我……哇……嘔……」
回想起舞廳當中那血腥的場面,沙沙就是忍不住地感到噁心,三四十個人,殺到後來,滿地地血,血腥的氣息與慘叫聲匯成了一片,那些人先前還是有些膽怯地尋隙進攻,被家明砍翻大半之後有人開始逃跑、求饒,家明還是毫不猶豫地出手,有時候能看到鮮血飆出兩三米遠的景象,估計逃掉了兩三個,剩下的人便開始拚命,結果卻還是一樣。她以前其實也遠遠地看過幾次黑道火拚的情景,卻無論如何也沒有這次地感覺,她就那樣拿著球棒站在中央,看著那些人衝向家明、被打飛、刀尖毫不猶豫地刺進去、抽出來、鮮血飆射、人地頭被按著砸上牆壁、用力揮刀時,連同對方搬起的桌子一塊被砸碎,到得後來,就只剩下慘叫聲、血腥味、血腥味、慘叫聲……終於變成難以抑制地噁心感。
以前就知道家明或許很厲害,卻從未想過他能這樣輕鬆地放倒幾乎一屋子的人,卻也未曾想過居然會是這樣的感覺。她不知道家明有沒有留手,臨出去的時候,她幾乎已經抑制不住想要嘔吐的情緒,心中惦記著會不會死人,但當然不可能每一個都去看一眼,出來之後空氣變得清新了一些,到得海邊之時,才終於真正吐了出來。
「呃……好噁心……惡
大概吐完,她伸手從家明那邊接過礦泉水,咕嘟咕嘟地漱了好幾次口方才恢復了一點,站起身來,家明想要扶她,她驀地又伸出了手,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方才平復,到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精疲力竭。
「會不會死人啊?」皺著眉頭,她首先擔心的就是這個。
「去得及時的話,應該不會吧。」家明笑了笑,「我沒怎麼用力的。」
「很恐怖……你故意嚇我的?」
「砍人是這個樣子的了,黑社會嘛。」
兩人坐在那長椅上沉默片刻,家明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肩膀:「不想你真的喜歡這些東西……討厭最好。」
「你其實還是不想讓我接觸黑幫吧?」
「你想做的,我就幫你了。」家明頓了頓。「不許他們販毒地事情我會盡力去做地。可我的想法其實和靈靜一樣地,接觸這些東西不好。我答應了你,就只能這麼勸你了。」
「你故意嚇我的……」
「沒嚇你,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地感覺,比如說……」他想了想,「你是個殺手,第一次衝著襁褓裡的嬰兒開槍的時候,也許就是這樣的感覺,很噁心……黑社會其實也差不多,好像有關道德的事情,總是差不多的。」
「你以前老說自己是殺手,可你又沒做過……」沙沙坐正了身子,望著他。「你沒做過吧?」
「沒做過,可感覺差不多嘛。」
「沒做過怎麼知道感覺……唔,你別跟我說感覺,想吐了。」她頓了一頓,望著家明的臉看了好久,「喂,你說不想我喜歡,你不會是喜歡那種感覺吧?」
「哈。」家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望向前方黑夜下的大海,回過頭時。才看見沙沙仍舊是那樣盯著他,旋即卻笑了起來,摟住了他。
「我考慮下你的建議。唔,好累……又累又餓,想睡覺了。給我靠一下……」貼在家明胸口閉上了眼睛。過了幾秒鐘,方才深吸一口氣。坐正了起來,「好了,我們回去吧,霸佔你這麼久,靈靜要吃醋了。」
「到底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小孟他們幹的嗎?來了多少人?」
進入酒吧大廳之中時,楊振興忍不住地捏了捏鼻子,燈光之下,整個場地一片狼藉,滿地血污,因為要留給他看地緣故,眼下還沒有收拾,他張大嘴看了半晌:「有弟兄死了嗎?」
「沒死人,但是……差不多都廢了。」正在裡面收拾殘局的助手到了近處,說道,「估計就算治好,以後這些兄弟或者是手或者是腳都會有些不靈便,方醫生說,出手的人很有分寸……」
「算下安家費。」楊振興呼出一口氣,等了一會兒,方才有些氣惱地喊起來,「接著說啊,誰的人!來了多少!」
「兩個人……」
「……」楊振興愣了一愣,「你說什麼?」
「我們問了一下幾個情緒還算清醒的兄弟,兩個人,應該是……柳小姐和她的男朋友顧家明,顧家明拿了把刀,柳小姐就拿著根球棒看著,基本沒動手……」
「……」呆在那兒眨了眨眼,過得片刻,楊振興方才有些木然地開了口,「我、我們沒刀啊?我買不起啊?」
「用了、沒用……」
「你他媽到底用了還是沒用?他們遇上超人啦!」
「兄弟們基本上都操了傢伙的,但根據他們說的,當時顧家明就是一刀一個,有的人把桌子搬起來都是一刀劈開了直接劈人,老大,這個事……」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受傷的兄弟……」揮了揮手,他轉身往外走,這件事似乎弄得他地情緒也有些混亂,待到出了酒吧門口,那位助手又追了出來:「老大,對了,老大……」
楊振興回過頭:「什麼?」
「受傷的兄弟說,他的走的時候留了句話,讓帶給你,說是……陸續有來的……」
「他媽地。」
恨恨地罵出了這句話,就在他轉身地一瞬間,「噗」的一聲響起在了空氣之中,他有些迷惑地跪倒在了地,不知從哪裡射來地子彈直接穿過了他的大腿,帶出大蓬的血肉,斜射入後方的水泥地面。
幾百米外的大廈頂樓,穿著一身紅色衣裙的日本少女將目光離開了瞄準器,面無表情地將狙擊槍收進大提琴盒中,一頭利落的馬尾隨著夜風悄然舞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