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
這個名詞在心底浮現,家明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些許的笑容,在天雨正則看來,這片刻的氣氛,就似乎變得有些怪異。但這種感覺卻是轉瞬即逝,驀然消散了。家明將所有的情緒掩蓋在心底。
在他轉生之前的幾十年時光裡,最初十年的記憶都已經被人為地抹去了,此後成為殺手,一直戰鬥,見過許多在普通人看來稀奇古怪的東西,各種異能者、天才、變態、乃至某些因人體試驗失敗後產生的怪物,但都已經習以為常,而只要習以為常,最終就會明白,就算擁有某些異於常人的天賦,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個人。然而,在某些情況下足以超越人類這個範疇,被他認為是難以理解、難以戰勝的存在,大約也有四個。
給予他重生機會的火鳳凰、異能覺醒後的納塔麗·安妮絲、殺死了源賴朝創的侏儒以及……簡素言。
在上個世界,第一次遇上那擁有超強異能的侏儒,是在十幾年之後。大家之所以會打起來的原因,也有些稀奇古怪。然而聽這人的說法,這只侏儒,竟然有可能是被幽暗天琴的實驗室創造出來,可是這輩子是因為自己放出去的消息,才使幽暗天琴找到了某樣對試驗有好處的東西,兩個世界的軌跡已經完全不同,這件事又該怎麼算,再者,他為什麼要來江海……
這樣的思緒在腦中短暫盤旋,他也沒有多想,或者世界上厲害的侏儒也不止那一個,退一步說,就算那個異能超厲害的侏儒過來了,以自己目前古怪的、可以壓制異能甚至引導異能反噬的體質,也未必會像上一次的戰鬥那樣窘迫。從屍體上再次摘下一小塊鮮血結成的冰稜放進嘴裡,痛楚與清醒的感覺同時在腦海中出現,一揮手,他將小太刀扔了回去,隨後摘下手套。
「剩下的事情我不管了,你慢慢問,一個廁所上這麼久,估計她們得找我了。」
「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接過東西,天雨正則點了點頭。一場審問並不是這樣就算完了,許多細節都需要瞭解,隨後還得照樣問一下那個棕髮大漢。想來將這兩人殺掉之後,天雨正則必定還會通知炎黃覺醒的人來接收一部分屍體,畢竟是在中國的地頭,這種事情,終究還是要經過政府部門的。只是他已經先擺平了三個人,要將一部分已經切片的異能者屍體帶回去研究,話就好說得多。
「這些泰國人,你覺得該殺掉嗎?」眼見家明要離開,天雨正則問了一句,其實這也是某種禮貌性的詢問了。家明手一攤:「關我什麼事?要有問題,也是你們日本人跟泰國人的糾紛,我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別問我這麼暴力的問題好不好……」
他方才才用最為暴力的手段幹掉了兩個人,弄得他們目前不生不死的境地,這句話說起來,還真有諷刺的意味。天雨正則笑了笑:「那就留他們多活一會兒了,老實說我真想直接去幹掉那個希里旺,不過在擂台上,不用異能我恐怕打不過他,對了……還有角落裡那個,雖然你剛才故意打暈他之後才肯出手,不過聽你們之間的說話,還真是不怎麼融洽啊。如果我是你,就趁這場『意外』做掉他算了。」
「應海生的兒子,做掉他,我怕你走不出中國。」家明望著那暈倒的男人,皺了皺眉,「到時候我的生活也完了……」
開門出去,只聽見天雨正則在後方吹了聲口哨,將門前維修的牌子放好時,腦袋又微微一痛,顯然,天雨正則又開始用起了異能。
一路出去,他腦中推想著有關侏儒,有關這幫不死者,有關凱莉來江海的一系列情況,試圖將所有的事情連成一線,但終究力有未逮,順便,他也在推想著天雨正則此時的心情和想法。
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黑暗世界的鐵則。天雨正則這個人,本質上算是個厚道的傢伙,但只要涉及到這個***,就必定要沾染上許多的東西。與很多心狠手辣的殺手或是掌權人不同,假如家明現在沒有任何力量,是個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幫助的普通人,說不定反而可以完全地信任天雨正則,將他當成朋友,因為他本質上就是一個適合做漫畫主角,不喜歡殺害無辜者的熱血人士,但問題在於,家明這個存在,目前可以威脅到許多人,並且不可控制,許多的小心與試探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如同家明所說,方纔的三個不死異能者,基本上是幾名不可救藥的菜鳥。天雨正則如果全力出手,想要幹掉這三個人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或許動手之前評估會有些失誤,但基本上也是相差不遠。自己能夠輕易幹掉的敵人,卻故意帶來家明這裡,將家明捲進去,其目的就是因為他想真正對家明的實力作出一次評估。
偽裝一下,不用真正實力出手,始終保持高深莫測算是一種應對方法,全力出手自然也是,家明這次選擇的就是這種全力地應對,不過,當作出了決定,整個事情的過程中,倒是令他自己都有些震驚。
當天雨正則使用出異能的一瞬間,頭痛一如既往地發作起來,隨後,便是到達巔峰、甚至超越巔峰的身體素質所爆發出來的強大破壞力,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最近這段時間頭痛變得頻繁、明顯,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種劇烈頭痛的影響下全力出手,天雨正則回頭時的那種震驚,他自然也是看在眼裡的。
希望這種連自己都有些吃驚的能力,能讓你們這些觀察都感到……高興了……
深夜,白天才下了雨,陰雲未有散去,漆黑的天空中不見任何星辰,這是酒店高層的豪華客房,沒有亮燈。
巨大的落地窗外,掩映著都市中的霓虹,下方的街道上車流來去,路燈在整個城市中縱橫交錯地結成蛛網,天雨正則靜靜地坐在地毯上,睜開了眼睛。
晚上的事情,最終是由炎黃覺醒和警方的人過來收了尾。因為三名不死者是落在他的手裡,因此他也順利拿到了想要的一部分身體標本,剩餘的自然是全都交給了炎黃覺醒處理。
因為事情的特殊性,整場事件,一直是以極為低調的方式在處理著,他自然也在與炎黃覺醒的人大概交換了一些情報之後便得以脫身。關於這些不死者的情況,他也沒能問出更多的線索來,出於替家明保密考慮,在炎黃覺醒到來之前,他便已經將剩下的兩人完全殺死。
四名泰國人在他些許的冰凍止血下並未死去,只是也成了僅剩一口氣的重傷員,應子豐被捲進來卻沒有出事,炎黃覺醒的人顯然也鬆了一口氣,甚至還表示了感謝。至於從應子豐口中說出家明的事情,天雨正則含糊一下,自然也就應付過去,畢竟在炎黃覺醒的檔案中,家明恐怕也已經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孩子,而是簡素言的弟子,事後他們或許會去向家明瞭解情況,但那也不過是例行公事了。
此時,他的心中所想的,卻並非是這些事情。
沐浴、靜坐、修氣,讓自己的身體完全放鬆,待到感覺所有的疲勞與雜念都得以去除,他才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曲腿,身體微微向下躬,彷彿在他的前面,就有一個強大的敵人。
雙手合抱,驀地向前方衝刺,到得牆腳邊,整個身體陡然停下,前跨的左腳在地上一蹬,籍著反作用力,反躍!旋身!踢腿!
那是在洗手間裡,家明動手那一瞬間的情景,當時他也正在對敵,或許有些遺漏,但到得此時,他卻憑借本身對於武學、體術的瞭解,開始重現那一幕時的情景,並且在腦海裡不斷評估、歸納。
旋身向後的這一擊低掃腿,招式上並不離奇,但問題在那一瞬間的巨大衝勢在驀然間停止,他的整個身體還能向後躍,藉由了旋轉的運動將一切進行巧妙轉化,不僅準確躲閃過後方來的踢腿,還能準確踢中敵人。他檢查過那瘦高個的傷勢,就在這一記掃踢之下,他不僅身體飛了起來,甚至小腿都已經形成了骨裂。這類平時練腿功的人,最脆弱的小腿骨也比普通人堅硬得多,要在一踢之下就形成骨裂,頂級武者並不是不可能做到,但是在全力前衝,隨後立即止住衝勢後踢的前提下,這一系列的動作,看似簡單,卻委實可怕至極。
模仿著家明的姿態,將一個個的動作不斷分解、重組,他的動作,也變得緩慢而凝重。這一記掃踢之後,緊接著他便是順著身體旋轉的方向再次回轉,一腳跨出,向旁邊橫了一步,雙手在胸腹間,由側面呈平行狀揮出,預想中,那棕髮大漢此時正撲向地面。
作為一個日本人,對於這個看似簡單無力的揮拳動作,他委實再熟悉不過。
忍術——死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