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車行向前,雅涵與家明坐在後方,前排兩個黑頭來說話,笑著問起中國的情況,看起來對於那個距離美國半個地球的東方國度也頗有些好奇。
儘管這些天經歷過太多的惡意、幾乎是從槍林彈雨中殺出來,但不得不承認,大多數的普通美國人還是願意幫助陌生人的,攔下了車,隨便交談了幾句,對方便讓家明兩人上了車,並且熱絡地交談起來,當然,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雅涵樣貌的緣故很難估計,至少在家明看來,現在的自己,顯然只是雅涵的附帶品而已。
前排的兩名黑人應該是叔侄倆,開車的中年人叫馬庫斯,旁邊那黑人青年看來二十多歲,名叫麥克,此時正熱情地跟雅涵說起這附近的情況,滿臉都是笑容。這人的英語流利驚人,只在英國受過熏陶的雅涵很努力才能聽清楚大概意思,偶爾優雅地笑著回答幾句,卻也能前面兩個人發出一陣陣會心的大笑。畢竟也算是豪門的大小姐,在待人接物方面當外交官恐怕都已經夠用,既能讓人感到親切,又能恰到好處地給人以距離感,只是在座位上,她始終握著家明的右手,偶爾望望在一邊看風景的少年,如果不是她的魅力太深,前方的男子應該很容易就能發現,自始至終,她重視的目標都是身邊的這個平凡少年人。
在兩名黑人面前的自我介紹,兩人是一對姐弟,跑來紐約度假,誰知道昨晚被嚮導騙了錢跑掉。將他們扔在了這樣的野外,想找個地方打電話都不行……這謊話編的有些離奇,如果要深究其中細節,自然也能發現有些不對勁地地方,不過雅涵舉止大方得體,家明看來則像個青澀少年,前方兩人哪裡還會懷疑太多,只顧著罵起那無良的嚮導來。
大概交談了一陣。家明與雅涵也大概知道,這條平時沒什麼車輛來往的道路,通往附近一個較偏僻的鎮子,之所以車流不多,是因為近年來已經修了另一條貫穿小鎮的公路,於是這條道路也就漸漸廢置。說笑聲中,過不了多久,一個銀裝素裹的美國小鎮。便漸漸出現在了道路的另一端。
直線延伸的道路,方格般整齊地區域,一棟棟蓋了皚皚白雪的別墅,別墅前的院落草坪中可以看到某些家庭中正在清理積雪的人們。已經下了一整晚的大雪到得清晨時分也已經不至於太過狂野,配合著小鎮的氛圍,家家戶戶窗戶裡亮出的溫馨燈光,反而給人一種平靜的感覺,偶爾有路人走過,互相打個招呼。一些孩子遠遠地在雪地中追打,一如電影裡地寧靜氣象。
「這邊冬天比較冷,不過也已經好久沒有下這麼大的雪了。我想你會喜歡上這個地方,小鎮很漂亮。我們這裡有全美國最好的啤酒。」
麥克回頭說起這句話時,家明覺得他像是個傳說中的矮人——只有矮人才會跟別人推薦酒——在得到雅涵地微笑之後,他也回過了頭,放下窗戶,卻是朝著馬路對面打了個招呼,車速放慢。道路那邊過來的是一名與麥克差不多年紀的白人警察,也是笑著打了個招呼。
「嗨,馬庫斯叔叔,麥克,氣色不錯啊,你們……呃,這兩位是……」
「哦,是我的朋友……」
原本還有些擔心麥克會將兩人遇到的麻煩跟警察說出來,這樣的話接著肯定又是一大通亂七八糟的事情,誰知麥克只是大概介紹了一下兩人的名字。那警察看來與麥克極為熟稔。當下與兩人打了招呼,倒也不說起其他事情,與麥克寒暄一番,揮手道別。關上了窗戶,麥克方才回過頭來。
「維綸是跟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不錯地人。現在當了警察,什麼事情都得例行公事地做,你們身上沒有帶護照的話,很多事情就會變麻煩……呃,我是說,如果你們需要,我們也可以現在過去報案,不過美國這樣的案子比較多,一般報了也是白費功夫,我想你們一晚上沒有睡了,或許一個溫暖的房間更適合你們,這期間你們可以打個電話給紐約的朋友,啊,看旅館就在前面……」
麥克說著,指向街角處一個有老舊牌子的三層樓房。看起來他也不算是傻瓜,中國每年會有大批地非法移民進入美國,一旦被警察發現,後果自然是遣送,家明隨口編的那個謊話雖然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顯然已經做好了另一種可能的準備,並且做出了幫助。不一會兒,汽車在路邊停下,這對叔侄倆領著家明與雅涵朝那家名為麥卡倫的旅店走了進去。
「介紹一下,本鎮唯一的旅店,也可以看成酒館、咖啡館、聚會所……呵呵,誰管它呢,你別看不是星級酒店,但我可以保證會令你賓至如歸。鎮外有一個廢棄的工廠,還有個舊古堡,南北戰爭之前留下的,有個漂亮的湖,因為這裡環境不錯,常常會有些紐約人過來旅遊度假,多半是學生和年輕人,為了偶爾接待這些客人,這裡佈置得很不錯,當然,現在它們大多是空著的,你們可以隨意享用最好的房間。」
麥克繪聲繪色地介紹下,四人進入旅店之中,一層佈置成了酒店和咖啡館的模式,擺放整齊的座椅,長長的吧檯,正在播放籃球節目的大電視,裡側甚至有個賣基本日常用品和零食的小超市,幾個看起來便是本鎮居民的人稀稀拉拉地坐在店裡聊天,大都是些白鬍子老頭,一聽到門口風鈴響起,這些人回過頭來跟馬庫斯打了招呼,朝麥克示意之後將目光放在了兩名外來者的身上,麥克隨口介紹了一下兩人的身份,到吧檯邊替兩人半房間手續。
大概是因為麥克的關係,沒有要查看護照之類的東西,讓兩人隨便簽了名字之後。一個看起來很是親切地胖女人領著幾人從側面的樓梯上去,並且跟幾人吹噓著自己的旅店。
「整個北美洲最好的旅店房間,保證溫馨而貼近自然,就像家的感覺,比華爾道夫——阿斯托裡亞,五月花更好,現在最
個房間正好空置,你們真幸運。嗨,張小姐,你是嗎?呵呵哈哈……」
儘管一直在沒頭沒腦地說著話,時而大笑,但這位名叫莫妮卡的胖旅店老闆並不令人感到反感,憑心而論,旅店地內部佈置的確花過一番功夫,溫暖的燈光。各種鵝黃色、粉紅色的點綴,牆上隨意的小飾品、相框、真的給人以回家的感覺。倒是麥克似乎被她的推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一會兒,幾人來到走廊盡頭地兩間房門前,胖女人打開了房門。然後將兩把鑰匙遞給雅涵。
「轉角的兩間房,絕對是最好的,陽台很漂亮,盡情感受。」
胖女人笑著說完,不一會兒轉身離開,麥克笑道:「房間隨意選,電話裡面就有,我想你們最好先洗個澡,休息一下。我會叫莫妮卡給你們準備一些吃的送過來,相信我,她做地的咖土豆和煎牛排很不錯,好好休息,我下午過來看你們。」
他說著,揮著手從樓梯口下去了。走廊裡只剩下雅涵與家明兩人。當下對視一笑,各自隨意地選了房間,儘管不算非常大,房間內部的確能令人感到溫暖的氛圍,陽檯面對街道和另一邊的樹林,相當漂亮。拉上了房門,雅涵跟著家明進了一間房,隨後在柔軟的床邊坐下,望著家明說道:「我想知道小媽的情況。」
「嗯,我馬上聯繫。」從浴室中巡視一遍再走出來。家明道,「裡面有很厚的浴袍,你可以先去洗個澡,不會冷。」
「我不,我要先知道小媽他們是不是平安。」
脫掉外套,蹬掉鞋子,雅涵在床上滾動幾下,趴在那兒盯著家明。只見家明聳了聳肩,拿起床邊的電話,隨後從身上取出了一小包地工具,笑道:「不是不給你聽,只不過第一個電話的確不是打給什麼好人的,電話需要改造,大概要幾分鐘的時間。」
「喔,那我先洗澡,聯繫到小媽要讓我出來跟她說話啊。」
—
「一定。」
眼見家明將電話機直接拆開,雅涵從床上爬起來進入浴室,脫衣服的聲音悉悉索索地穿出來,兩三分鐘之後,浴室門又打開了,雅涵冒出一顆頭在門邊,皓腕赤裸雪白,敲打了一下木門:「哎,家明,幫我拿雙拖鞋來可以嗎。」
「喔。」從門邊的鞋架拿出房間裡準備了地拖鞋遞進去,雅涵伸手接時,正好可以看見露出來的雪白肩頸,雅涵伏在門那兒望著他,以考慮了很久的樣子認真問道:「家明,你說還要在美國辦的那件事倒底要多久啊?」
「不確定。」家明搖了搖頭,「如果是殺人之類的事情……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直接去紐約,不過這樣一來恐怕只會讓以後更亂,另外當然也有解決辦法,但也有問題……呵,以後再跟你解釋。」
「喔。」雅涵一笑,關上了浴室門,不一會兒,她便隱約聽見了外間的聲音,家明正在用屬於簡素言的女聲跟那邊說話:「喂……詹姆斯先生……」熱水淋上赤裸潔白的身軀,她放鬆地閉上了眼睛,能夠在這樣的距離內感受著那個人的存在,久違地感覺了……
洗浴完畢,裹緊浴袍從浴室出去時,聽到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屬於家明的男生,用的也已經是中文——他剛剛撥通第二個電話。
「喂,我找崔國華……嗯,顧家明……素言姐仍舊在盯裴羅嘉的動作,我和雅涵姐在一起……具體位置不能說,素言姐交代過……」
從接近陽台的透明玻璃窗可以看見外面紛飛的大雪,溫暖的房間裡,穿著浴袍的雅涵爬上了床,浴袍之下,露出潔白而修長的雙腿。
「吹……牛……不……打……草……稿……哦……」
在家明面前無聲地說著唇語,隨後被他隨手推倒一邊,順著那力道搖搖晃晃地倒在床上,她笑著聽家明說電話。
「美國裴羅嘉這次算是被打掉氣焰了,主要還是造物奇跡……為什麼造物奇跡會參與?呃,我不知道啊,還以為素言姐跟你們商量好了的,她跟造物奇跡談我也不清楚……以她的性格,我想最多是給了一些暗示吧……造物奇跡怎麼可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嗯,我想知道雅涵姐小媽的情況,那位張阿姨……沒事就好,雅涵姐想跟她通電話……麻煩快點接過去,謝謝……」
說完這些,家明笑著將話筒遞給雅涵,伸手接住,雅涵又從床上跪坐了起來,指著家明的鼻子無聲地說著:「你個大騙子!」片刻,話筒那邊也就傳來了小媽的聲音。
「你倒底上哪去了啊……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被抓走了呢……這些什麼炎黃覺醒是什麼人啊,跟唱戲的差不多,開始還以為演電影……反正我不喜歡美國啦,你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我們趕快回去了……」
「你放心啦,小媽,沒事的。」被小媽嘰嘰喳喳的吼了半天,雅涵好不容易才搶到發言權,「我被很厲害的人救了……總之很厲害啊,我覺得跟黑俠差不多吧,你別擔心了……嗯,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人啦……沒說?反正你知道的……」
說著這樣的話,雅涵紅著臉望了一眼在旁邊裝忙碌的家明,在他面前這樣說,自己真是沒羞……不過不管啦,反正大家什麼事情都已經心知肚明了,沒羞就沒羞……
「不能跟你說在哪裡……嗯,不能說的……小媽你別那麼無聊啊,讓那些炎黃覺醒的人安排你先回去吧,我肯定沒事啊……他那麼厲害,我怎麼可能有事……要不你去好萊塢玩去,一大群超專業的保鏢跟著你,去找馬龍白蘭度要簽名啊,他不給簽你就殺掉他的馬,然後送到他的床上……我不管了,反正我現在回不去,大概……我怎麼知道,看情況、看情況,我估計要過了聖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