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中一片漆黑,遠遠的玻璃窗中映入警車的燈光,一中擺著老舊的課桌,有的地方圍牆破了大洞,那是因為在賣給聖心學院前這些教學樓正在做著改造,揚起的灰塵,塵封的味道格外濃重,彷彿不久前還有童稚的學生們坐在這些課堂裡讀書寫字、追打遊玩,轉眼間一切都消逝了,變為眼前這樣黑暗又破舊的戰場,隨著槍聲,有些奇怪的風力不時刮過,硝煙的味道瀰漫。
砰的一聲,火花刷的在牆上亮起,隔著牆壁被打開一個大洞的兩間教室,一隻舊課桌轟的一聲飛了過來,這邊的身影飛速一避,大洞的那邊,衝鋒鎗的子彈如同瘋了一般的傾瀉過來。
「哈哈……沒打中,沒打中啊,鬱金香!」身影在子彈濺出的火花中狂奔,諸神無念笑著竄出這個房間,偶爾舉手還擊,「來啊,很想殺掉我吧,源賴朝創的火力壓制既然可以在你手上做到完美,但我卻可以知道你的一舉一動,你相信嗎?來啊……」
「憑借異能,很了不起嗎?」縱身躍向一旁,避過了射來的子彈,家明躲在一處樑柱的後方,飛速地換了彈夾。
「不是很了不起,這是我擁有的能力,就好像是武器一樣,我的武器更有用。」在家明追出來的同時,他躍入了另一間教室。
「武器有沒有力量,只能看使用的人怎樣去用它!」一面開槍,一面飛速逼近。
「那麼發揮出你殺死大內長督時的力量。向我證明這一點吧!」雙手伸出,密集地子彈封住了門口。
沒有回應,下一刻,他驀地轉身,後方的牆壁上傳來轟的一聲,那老舊的天花板上,石灰陡然被震落,那老舊的教室牆面,此時赫然已經有了一個直徑達一米的圓形龜裂,他將槍口對準了那龜裂的牆面。等待著對方將它直接打破。
接著,一切都安靜下來。
風聲從過道中輕輕地呼嘯而過,片刻,諸神無念笑了起來:「風會告訴我你在哪裡。來啊,別浪費時間了。」
這句話後,對面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心中微微一凝,風力捕捉著對面房間裡的輪廓,卻是暗暗吃驚,即便用盡了全力。那道人影竟依舊顯得隱隱約約,飄浮不定,顯然,對方有著很深的與異能者作戰地經驗。
「既然不肯來,我們就聊聊好了……」
「你受了傷。我看到了你的血,不過老實說。我還真沒想過你居然就是那個孩子,真是所有人都被你瞞過去了……」
「自然進化者?或者你也是改造者……」
「我想我能體會你的憤怒……」
「好好的呆在家裡,被人找上門來,抓你的女朋友和重要的人做人質,鬧得沸沸揚揚。很生氣吧?」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平淡的生活。無論你是怎樣的背景,你想要平淡,是嗎?」
「也罷也罷。進入這行這麼多年來,你知道我感覺最可笑的事情是什麼嗎?」
「你們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無辜,源賴朝創也好、大內長督也好、剛才被你殺掉地坦克也好、白娜娜也好,包括你……你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無辜,你們想著曾經有可能面臨其他的選擇,哪怕是死……」
「但生命就是這樣,你們有了自己的過去,就必然有著一個那樣的未來,有了自己的力量,就要面對隨之而來地後果。」
「你們曾經有過這樣那樣的選擇,到最後走到這一步,你會埋怨你想要平平淡淡地生活,我們卻找上門來,但人生的發展,總有一半源自你自己的選擇……」
「從你前幾次製造的事件當中,有很多人看到了你的強大,我也看到了,但在這同時……我看到了你地恐懼……」
「我和你不同,我沒有恐懼,因為我從來就知道自己是什麼,要面對什麼,我從不覺得自己無辜……」
話音未落,隨著霰彈槍地巨響,那面牆砰的一聲爆開,石塊帶著巨大的衝力飛出去,諸神無念往旁邊一躍,隔著那洞口,子彈、火光激烈得像是陡然綻開地煙火,趁著諸神無念滾在地上的時間,家明端著霰彈槍,繞向教室的前門,再開槍時,諸神無念大笑著躲在那些課桌的後面,無數木屑飛了出去。
陡然間,無數風力從門口湧了進來,那超自然的風力幾乎捲起了周圍數間教室的灰塵,剎那間,整片視線都被遮蔽起來,甚至連呼吸都受到影響,諸神無念的聲音再度響起:「去死啊!」
砰——
砰——
灰塵之中,避開了子彈的道路,諸神無念陡然衝到家明身邊,一記猛烈的側身掃腿向家明他砍了過來。身體一側,他用那霰彈槍一擋,頓時雙方都退後了兩步,隨後,風聲從四面八方襲來。
灰塵遮蔽了視線,風力擾亂了聽覺,片刻間當下連續十餘次的攻擊,身體卻已經退到了教室前方中間的位置,手一伸,操起一張課桌猛地砸了過去,那課桌在諸神無念身上砰的碎裂,與此同時,他也被一記橫掃踢了出去。
「看不到,看你能擋多久!」縱身一躍,他直跟過去。
「不用擋。」
隨著諸神無念的重拳轟來,家明也在同時出手,頭一偏,僅以毫釐之差避開了攻擊,一隻手扣上了他的手腕。
心中一驚,緊隨而來的一記膝撞竟也被對方以柔力卸去,不清楚他倒底是怎樣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招數,還沒被扣緊的右手連忙回拉,家明的另一隻手卻也已經緊隨而至,轉眼間。雙方在那一處地方連續換了數十次掙脫與擒拿的手法,身形旋舞如電。諸神無念只覺得彷彿陷入了一團黏黏膩膩地泥沼之中,掙不脫,打不了,只要這邊一用剛猛的力量,那邊的力量立即減弱,待到這邊力氣一盡,對方的力量便重逾千鈞地壓了過來。
此消彼長,變幻得近乎完美,這是……太極!
心中才閃過這個念頭。胸前的衣襟已經被對方揪住,下一刻,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轟的一聲,後方那本已被打破的牆壁此時幾乎是整面破裂了開來,家明拖著諸神無念的身體狠狠地撞在了上面。
「其實你也
……」腿鞭如電,隨著家明的身體飛旋加速,狠狠地無念的小腹上。
「你也在自憐……」雙拳如雷而下,「你痛苦,你無奈,你自毀。你無論怎麼樣都沒用,因為……」他掄起諸神無念地身體,再一次的扔飛出去。巨響之中,也不知砸爛了多少的桌椅。
「因為你是一個被裴羅嘉造出來的怪物!」
「***……」隨著家明的再次跟上去,那邊的塵埃中傳來了諸神無念的罵聲。從風中猛衝了出來,家明雙拳猛擊而出。諸神無念擋也不擋,伸手扣住了家明的肩膀,目光狠狠地盯著他。
那飛旋的灰塵之中,隔得近了,隱約還可以看到。諸神無念原本俊美地面孔此時現出了一種無比猙獰的神色。臉部、雙眼都在充血:「我不是怪物!你去……死吧!」
隨著這聲喊叫,家明竟隱隱感到一股力量陡然間撲入自己的身體,隨後。是腦部升起的疼痛——不同於之前的操縱風力,此時已經是直接作用於身體地力量,隨後,頭疼的感覺陡然襲來。
「呃……」
這一次地頭疼比前幾次明顯劇烈得多,然而還沒有展開下意識的反擊,諸神無念的身體彷彿炸彈般的向四周爆發了一股風力,呼嘯而出,噗的一聲,他狠狠地噴出了一口鮮血,隨後身體便被家明踢飛了出去。
「不、不可能……你是什麼……」
塵埃之中,隱隱傳來諸神無念不可置信地聲音,顯然他已經發現了不尋常地東西,家明晃了晃頭,擦去臉上被濺到的鮮血,隨後捂著胸口咳嗽了一下。
「面對現實吧,你是怪物,這沒錯,至於我……難道是怪物獵人麼……」
……
……
等待在那舊教學樓的下方,警車上地燈光變幻著,圍在這裡的眾人望著那樓層裡傳出的動靜,偶爾竟還能聽到一些隱約的對話聲,當然……更多的是槍聲的鳴響。
某一刻,眾人目光驚愕地望著從樓上的窗戶中瀰漫出來的白色灰塵。
「那是什麼……」
「有一群人在打掃衛生嗎?」
「兩個人,怎麼這麼大動靜……」
議論之中,葉蓮張開了嘴:「這個應該是……」
「葉組長,倒底是什麼?你知道了?」那郝局長問道。
「呃……不是很確定,情報不夠,目前也只是推測階段……先看吧,如果真的是那個人,上面能夠弄出這種情況來的應該就是……無論如何,不要靠近,暫時不要做出任何攻擊……」
他不肯明說,那郝局長倒也不敢問,此時這棟樓的周圍停了十餘輛各式小車,數十名警察都是全副武裝、子彈上膛地等待著,氣氛肅殺。過得不久,突然有人喊了一聲:「看……上面有人!」
一抬頭,只見在那六樓的樓頂上,一道身影竟是縱身躍下,緊接著,是第二道。
這麼高的距離跳下來,普遍意義上都是屬於自殺者的行為,兩道身影轉瞬劃過,然而在兩層樓的高度上,前方那道人影似是詭異地停頓了一下,這短短的一瞬猶如幻覺,因為後方的人飛速壓了下來,砰的一聲,兩道身影掉落在教學樓前方的小廣場上。
寂靜。
這樣高的距離掉落下來,給眾人的感覺有些錯愕,在裡面鬧了半天的兩個厲害人物,竟就這樣跳樓死掉了?這樣的疑惑才劃過心頭,緩緩的,有道身影動了一下。
刷的一聲,警察們齊刷刷地舉起了槍,在他們的視野中,那昏暗而破舊的教學樓所拉出的陰影中,穿著灰黑色斗篷的人影緩緩地在屍體上站了起來,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彷彿是看到了西方傳說中的死神。
「操縱風力……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後……那個人是……」
葉蓮下意識地望了望天空,隨後望向一死一活的兩道人影,郝局長已經拔出了手槍,用目光請示著他的意見,短短片刻,那身穿灰色斗篷,卻是染滿了鮮血的人影活動了一下頸項,轉身朝一側包圍的缺口緩緩走去。
「葉組長,我們應該……」
「喂,我知道你是誰,可以聊聊嗎?」郝局長的詢問聲中,葉蓮大聲問道。
沒有回應,那人只是沿著陰影去想後山樹林的方向,兩名警察呈左右四十五度的位置持槍擋在前方,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上面的意思怎麼樣。片刻,葉蓮揮了揮手:「讓他離開,放下槍。」眾人方才將手槍放下。
眾人的注目之下,緩緩的,那道人影走入樹林,漸漸地被那片陰影所淹沒,最終消失不見,葉蓮喊了一聲:「謝謝了,有任何麻煩打招呼啊。」
「那人是誰……」
「他穿著那樣的斗篷,看不清楚啊,你們看見了嗎?」
「沒有看見他的樣子……」
「搞什麼啊,你們兩個離得最近……」
眾人的議論紛紛中,葉蓮終於將視線收了回來,隨後吸了一口氣,臉上堆起招牌式的親切笑容:「郝局,恭喜你了,地上死的那個應該是諸神無念,國際性的恐怖分子,這下如果升職,可得請客啊。」
「呃……真的……」那郝局長呆了一呆,片刻後方才問道,「那那個黑衣人。」
「最好還是別追究這個人,他生氣了可不得了。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她就是你們追查了好久的鬱金香了。」
夜色中,緊張的警察們上前去檢查了那具屍體,學生們的撤離已經到了尾聲,更多的軍警、特工依舊在清理著整座校園,槍戰的動靜逐漸消失了,傭兵有沒有死光很難說,不過就算有得逃出了學校,對外當然不會透露這樣的消息,接到了孩子的家長或歡呼或哭泣,隨後趕快離開,之後柳正陪著沙沙、薰等人去了醫院,圍在學校周圍的那些小混混們也漸漸開始散去。領了這次出動的錢,吃宵夜,然後三五成群地分散往城市不同的角落裡……
夜色依舊,隨著霓虹的流轉,逐漸離開九八年的十二月二日,去往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