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聽說了嗎?前幾天在南海那邊,走私船配火警的船都打沉掉的消息。」
「我看新聞也聽說了,聽說是越南還是泰國哪裡來的走私船吧,嘖嘖,真是太猛了,死了七個人呢,現在還沒找到吧……」
「哪裡找得到,估計都已經上岸了,我老爸有分公司在香港,聽說那邊的警察最近幾天把偷渡客又來了次大掃蕩,警察跟人蛇、販毒的發生了好幾次持槍火拚,不過還是沒能確定那批人,會不會是直接去廣東還是哪裡了……」
「中國又不是美國,誰會想跑到內地來啊……」
「總比越南、泰國好吧,而且也不一定就是偷渡客,我看還是販毒的可能居多。」
「……」
中午時分,天空有些陰鬱,教室之中嘰嘰喳喳的,七八個男生聚在一塊兒聊天,趴在窗台上,家明看著下方操場上活動的人群,足球場的兩端是兩個簡單的排球場,紮著馬尾,活力十足的沙沙在奔跑著,偶爾得分之後,朝著這邊揮揮手。
「嗨,顧家明。」
「嗯?」
回過頭時,東方婉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坐到了薰的座位上:「問你個事。」
「幹嘛?」
「放了寒假有什麼打算嗎?」
「寒假?拜託,那怎麼知道……今天才十二月二號。」
「那也只有一個多月了啊。是這樣的……」東方婉遲疑了一陣,「目前是初步準備,寒假我們興趣社去香港旅遊,差不多全班同學都過去玩上一個星期,旅費不用自己出的。嗯……我們班上也只有你和薰同學不在旅遊興趣社啊,你看,你是玩具廠的股東之一,許毅婷當然也會一塊跟著去玩。那就乾脆叫上葉靈靜啊、柳懷沙她們。一塊過去,這就相當於我們兩個社團拼在一塊兒了。對了,薰同學她肯定要回日本的吧?」
「哇哦。」家明讚歎一聲,「大手筆啊,全都不用自己付錢,去香港旅遊一星期……你可真夠財大氣粗的。」
「每個學期都會有!」東方婉頗為自得地揚了揚下巴,「只要我給得起,這次去香港,下個暑假去歐洲。然後美國啊,日本啊都可以去玩……其實這次打算去香港也是想打通一下那邊的市場,我纏著老爸給了我幾個關係。而且……我可不算是只打算請大家玩而已,這是長期投資知不知道,你看,我們班上五十多個人,家裡的產業有一定規模地有將近二十個。而且既然在聖心學院裡,誰知道會交上什麼樣地朋友呢,現在我每年出錢請他們玩玩鬧鬧,等到幾年以後他們大學畢業了。只要這其中有幾個人的關係可以用得上,我收回的何止百倍……」
「呵,那幹嘛要我去,我在黃家可沒什麼地位,黃浩兵比我可靠多了。」
「巴結你啊,我們的玩具廠不只是賺一點點錢就夠了。為了在東方家能說得上話,我一定要讓它快速發展才行,前面這一年我扎扎實實地打基礎,明年也就要開始準備第二樣產品了啊,拜託你認真點好不好,廠裡去都不去,虧我還替你買了那麼多設備……」
遲疑一會兒,東方婉無奈地聳了聳肩:「而且最主要的。這次旅行雷慶也要跟著。這半年多他一直耗在這,我都快煩死了。你過去的話,重要的是要幫忙當下擋箭牌。」
「找浩兵不行嗎?」
「我要找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
東方婉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家明笑著翻了個白眼:「看情況吧,如果靈靜跟沙沙想去玩玩,那我也一塊兒去好了。」
「太誇張了,你是她們地朋友還是她們的保姆啊。」
「我是她們一塊養的小白臉。」
東方婉噗嗤一笑,在家明肩上拍了拍,不知道為什麼,這是東方婉第一次拍家明的肩,感覺竟然相當流暢:「決定了告訴我。」說完,起身走開,這半年以來的忙碌和鍛煉,令得東方婉的身上已經漸漸有了股女強人般的瀟灑和成熟,家明不由得搖了搖頭。姑且不論這種成熟在同齡人之間是否有些生長於大家庭地無奈,但很顯然,身處其中的東方婉明顯的感到了充實和滿足,她正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並且感受著幸福。
聊過之後,趴在窗上繼續看沙沙跟人打排球,不一會兒,提著一隻塑料袋地靈靜也出現在操場附近,眼見比賽仍在繼續,便朝教學樓這邊揮了揮手,待到家明下去,遞給他一隻洗過的大紅蘋果,她自己也捧著一隻。
「剛才在外面買的,真的很漂亮啊,給沙沙也買了一個,然後……還有礦泉水,給她們喝的,我發現我真的有當球隊經理人地天分哦。」
「就是動畫片裡在旁邊拚命喊加油,然後遞毛巾、買礦泉水的女生嗎?我覺得這種天分誰都有。」
「切,不跟你說……沙沙,好球啊!」正見到沙沙一個扣球得分,靈靜跳起來大叫道,沙沙一面後退,一面回過頭來笑著揮手,靈靜衝著她舉起手中的蘋果,隨即卻變了臉色:「當心。」
沙沙一轉頭,飛過來的排球砰地砸在了她的臉上,隨後,她捂著鼻子蹲了下來。
比賽中分神,這樣的結果也是沒得抱怨。一時間,沙沙流著鼻血下場,最近天氣乾燥,沙沙平日裡又比較挑食,因此有些上火,靈靜擰開一瓶礦泉水沖了一下,讓她仰著臉在操場邊坐著,但一時間竟沒有止住的跡象,家明連忙跑去醫務室拿藥棉。
由於是中午時分,通往醫務室的通道中靜悄悄地,醫務室的門口開了一條縫,家明走近時,正聽見校醫李雲秀在裡面說話。
「……最好還是去醫院吧,畢竟你以前就有病例,雖然是小感冒,但最怕引起大病,嗯。我是可以給你拿些藥……」
敲門之時。家明才看見房間中地另一個人竟是雅涵,坐在桌前,她用一隻手撐著額角,鼻頭紅紅的,另一隻手中拿著一團紙巾,顯然是因為感冒而在流鼻涕。
「請進。」李雲秀說著,家明將門完全推開,眼見他進來,房間裡的雅涵明顯有些不太自然。李雲秀笑道:「什麼事?」
「哦,李老師,我想要些藥棉,有個朋友流鼻血了。」
「稍等,他偷看女生換衣服了嗎?」一面走到裡間去拿藥棉,李雲秀一面開著玩笑,她的年紀其實跟雅涵差不多大。平日裡的打扮不算老氣,說起話來也很平
學生中地口碑很好。家明笑了笑,對著旁邊地雅涵小「感冒?」
「沒什麼。不嚴重的。」雅涵輕聲回答。
「有可能導致你的腎病復發,最好還是去醫院……」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家明話沒說完,雅涵已經陡然出聲打斷,從裡間出來的李雲秀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微微停了一下,雅涵語氣轉緩。「沒事的……」
家明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後接過李雲秀拿出來的藥棉,轉身離開,隱隱聽見裡面兩人的對話:「我聽說張老師你跟他算是師姐弟啊。」
「以前在一個武館鍛煉,見了面打個招呼,也不是很熟……」
「喔……」
……
……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二日下午三點五十,諸神無念正處於極度鬱悶地狀態當中。
這次一路來江海,除了屬於裴羅嘉的他們四人。事實上,另外還有一支四十多人的國際傭兵團隊。這支傭兵參與過去年的星夢號事件,其後人員大減。這支傭兵一向活躍在靠近中國邊境的一些地方,之所以選擇他們,主要是因為這支傭兵的大半成員都對中國有著一定的敵意,但他們瞭解中國,基本上都會中文,這樣一來,也就便於偽裝。
進入中國海域是幹掉了一艘海關船隻,雖然諸神無念地本質上是個瘋子,但卻並不是魯莽的混蛋,其後兩艘船或進或退,一路都謹慎小心,最終在江海市南方一百多里外的海邊上了岸,將近五十人的隊伍終究有些惹眼,他們分為了三組,一方面為了減少注意,另一方面,三組人各自做好完備地撤離方案,進行一些調查,畢竟就算能夠在江海把事情順利做好,要從偌大的中國離開,依舊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
不過,事情的發展,事實上卻並不像想像中的那樣順利,首先遇到的一次意外,委實充滿了中國特色。
三組人中,人比較少地那一組多是些精通偽裝、電子設備的輔助人員,他們在今天中午就已經順利到達了聖心學院,並且進行了初步的實地勘察,這一點很順利,不過,乘坐火車過來的第二組人,卻遇上了一些麻煩,這些人基本上都算是身經百戰的戰士,身手敏捷感覺敏銳,然而或許可以說是術業有專攻,當他們在擁擠的火車站接受兩名巡警隨意的盤問時,被他們帶在身邊的其中一個旅行包,被人順手牽走了。
因此,當電話打到諸神無念所在地第三組時,他遲疑了半分鐘,方才不可置信地吼了出來。
「開、開什麼玩笑!你們是僱傭兵、僱傭兵啊!居然被一個小偷偷走了包!我的天哪、我地天哪,等等……那個包裡,裝了槍?」
「一半是槍,另一半是醫療用具……」
「……你們以前遇到這樣的事情是怎麼處理的?」
「找到那個地區的黑道老大,讓他吐出來。」
「很好,你們還真的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我喜歡這種做法,不過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你們最好先離開火車站,去聖心學院附近準備。」
上一次坦克等人在江海市呆了好些天,準備伺機行動,結果被鬱金香揪了出來,當成訓練學生的考試,被打得落荒而逃,因此,在根本不清楚鬱金香在本地的觸手有多廣的現在,諸神無念不打算慢慢來,畢竟在江海市他也有一兩個可以相信又不會被懷疑的線人,只要事先探知了必要的情報,就可以抓准重點,以雷霆手段將事情一次性解決。只要能夠首先搞定鬱金香,那麼就算之後在江海市弄得天翻地覆,一時間炎黃覺醒的力量也反應不過來。
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感覺,一方面不知道另一方面的情況,另一方面則是措手不及,轟的一下,碰撞,結束。
「是,我們立刻前往目標,請問什麼時候可以會和。」
「我不知道。」被說到這個問題,諸神無念啪的一聲恨恨地掛掉了電話,另一隻手在方向盤上猛拍,不過,此時空氣中此起彼伏的都是汽車喇叭聲,也不差他這一個。
目光有些呆滯地朝前望去,陰霾的空氣中,汽車堵成了一條長龍,此時,他們正滯留在距離聖心學院四公里外的街道上,承受著堵車的煎熬。
「和我們當初的計劃有些出入……等到我們抵達聖心,已經是學校放學或者是自由活動的最後一節課時間,幾個主要目標的位置並不像其它時間那樣好確定……」坐在副駕駛座上,毒蛇納卡說道。
「我們有半個背包的武器流了出去,如果弄得不好,今天半夜,就會有中國公安鬧哄哄地搜索全市……她媽的,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你們有在旅行中丟過自己的武器嗎?你有嗎?你有嗎?」前方這輛小車上只坐了他們四個自己人,待到其餘三人都沒好氣地搖頭,諸神無念恨恨地罵道:「這幫傢伙簡直是傭兵界的恥辱!」
坦克點了點頭,沉聲道:「所以我們沒有時間了,主要目標只要能夠控制一兩個其實就行了,鬱金香總會出來的……如果她不出來,有一個晚上的寬裕時間,足夠我們殺光整個學校裡的人了。」
「喔、喔。」諸神無念高興地晃著腦袋,「想想就令人興奮吶,不是嗎?」
下一刻,喇叭在他歇斯底里的拍打下再次怒吼起來。
與此同時,聖心學院的大門前,背了一個裝手提電腦的挎包,名叫付嚴傑的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邁步向裡走。
「這次一定要把你揪出來……白雪公豬……」
……
……
當天下午四點二十,走出校門的家明察覺到了身後跟蹤者的目光。冬季天黑較早,日光已隱隱有了頹廢的跡象。
聖心學院有史以來最瘋狂的一個夜晚,就此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