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殺 第四卷 當時青春年少 第一七二節 舞會開始
    隨著「手術中」燈光的熄滅,首先走出來取下了口罩的,是胸前掛有「主任段靜嫻」名牌的中年女醫生,抱住了突然衝過來眼中還有些淚水的靈靜,她微有些驚奇地看著以柳正為首,十餘名滿臉凶相的男子堵滿了前方的通道,有的還在喊著「讓我們出去幹掉他……」之類的話,隨後,醫生無奈地笑了起來。

    「喔,怎麼都來了?柳先生、家明,還有靈靜,其實沙沙她……」

    「媽媽,沙沙她怎麼樣了?」話還沒說完,靈靜已經哽咽著說了起來,「因為聽見沙沙被打了,我就打電話也叫柳叔叔他們過來了……」

    柳正也是一臉焦急地要說話,葉媽媽點了點頭,搶先說道:「呵,急性闌尾炎而已,問題不大,手上……嗯,手上的確有點傷,不過只是青了一塊。柳先生,你看是不是先叫你的人讓開一下,因為我的同事都不好過去了……」

    兩家的孩子關係親如姐妹,因此柳正也曾經提著東西去葉家武館登門拜訪,與葉涵、段靜嫻都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柳正不是那種沒有自知之明的粗豪大漢,明白葉家絕對是不怎麼願意與黑社會扯上關係的良好家庭,自己也希望女兒能夠受到這樣家庭的影響,此後便從不主動聯繫。此時聽得段靜嫻的說話,柳正連忙揮手,讓身後的一群人讓開,跟在段靜嫻身後地幾名醫生護士連忙走了過去。目光之中似乎還有些疑惑,主任為什麼會與這幫黑道人士有關係的。

    「呵呵,接到電話時一群人正在吃飯,然後就一股腦地過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給我讓開點,別給醫生添麻煩……」

    另一方面,家明的目光依舊平靜,肩膀卻是微微垮了些下來。或者只有靈靜這樣親密的人才能看出他的緊張與放鬆,在母親身邊長舒了一口氣,靈靜回過頭來,有些心虛地吐了吐舌頭。在段靜嫻面前,兩人都算不得坦坦蕩蕩,方纔還在心虛地推測是懷孕小產還是宮外孕之類的緊急事件。而靈靜之所以堅持要打電話給柳正,也是因為早就知道家明在調查永盛幫,害怕他直接衝出去殺人,雖然早就知道家明的能力,但在一個女人的角度,危險地事情最好是不要自己的男人上場才好。

    闌尾炎的手術給沙沙打了麻醉針,此刻公主還在沉睡,無論家明王子還是靈靜王子的吻恐怕都不能讓她提前醒來,段靜嫻與柳正聊著天,叫來盒飯給還沒吃晚飯的兩個孩子充飢。在主任辦公室裡,家明這才記起撥個電話去雅涵家知會一聲。雖然原本就沒打算過去掃地,但此時有了合理的理由。當然還是說一聲地好。不過,撥了好幾次,那邊都沒有人接。

    「雅涵姐罰你打掃教務處?」小口小口地吃著飯,靈靜瞪大眼睛問道。

    「嗯……也不知道她是那根筋不對了,你知道的,從以前開始她就喜歡刁難我……」家明聳了聳肩。

    「哪有。雅涵姐對你那麼好,你還說她的壞話,這次的事情……呃……」知道雅涵這幾天突然變得反常的原因就是因為知道了他們三人同居的事情。靈靜心虛地望了望在前方交談的母親與柳叔叔,片刻後才說道:「對了。雅涵姐會不會在教務處等你過去啊……我書包裡有教務處的電話,你等等。」

    「別、不用了……」家明笑著阻止了她,「你什麼時候看見老師罰學生還會專門給自己加班的,不可能這個時候還等在教務處吧,不用了不用了。」

    「可是雅涵姐……」

    「真的,雅涵姐那性格,我想不會一直記仇地,明天我直接去給她道歉,好了吧?」

    「喔。」靈靜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望望家明那邊,她將自己的飯盒靠了過去,「你來,我地飯吃不完,分一半給你吧,菜也有點鹹,這個青椒炒肉一點也不專業。」

    口中抱怨著,她將自己的飯勻了一半給家明,同居了這麼久,知道彼此地飯量,家明也不推辭,只是在靈靜將自己盒中的瘦肉全推過來時伸筷子去擋,不過在這方面,總是靈靜比較強勢:「你知道我不喜歡吃肉,想讓我長胖嗎?青椒美容的,我今天吃這個……」

    「喂、喂、喂……」家明無奈地接收下來。另一方面,望著在這邊排排坐、分果果的兩人,段靜嫻笑了起來:「他們倆小時候就是這樣……」柳正笑道:「喂,家明,你們住一塊兒這麼久了,沒理由說我們做家長的不夠開明,你也該分出來了吧?」

    「呃?」家明露出了純潔無邪的目光。

    「我是說她們兩個啊,你倒底是選我家沙沙還是選靈靜丫頭,老實說,靈靜丫頭又機靈又可愛,想要追她的人肯定一大堆,可是我家沙沙就真是有夠粗魯了,為了避免她將來沒人要,如果你選的是靈靜丫頭,我可得從現在開始給沙沙安排相親,相個幾年親,會比較有保障……」

    段靜嫻在一旁笑著抗議:「喂喂,哪有這麼說自己女兒地,我和葉涵就覺得沙沙很好,靈靜她看起來乖,又不愛鬧,其實骨子裡野著呢,她要做好的決定,誰也管不住她,沙沙看起來好動,但心裡很柔地,其實這樣才像個女孩子。」

    這一邊,靈靜紅著臉,輕聲嘟囓:「是啊,哪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家明埋頭在盒飯裡,偶爾抬頭,訕訕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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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點四十五,中興街的星光舞廳之中,轟鳴的歌舞聲在一瞬間停止,隨後整個大廳裡燈火通明,一群武警在兩名西裝男子的帶領下衝了進來,每個人都是氣勢洶洶,全副武裝。其中一名看來比較年輕的西裝男子徑直走到前方的小台上,將那名綠頭髮的DJ一把推開。

    「警察,你現在有權保持緘默,但你現在開始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由於你的染髮太難看,有破壞江海市容市貌的嫌疑,你將面臨八到十年有期徒刑的控罪……」

    「什、什麼……」

    見他以近似輕佻的態度說出那番話來,綠發DJ當即就有些懵,但對方可不想再理他,直接戴上DJ的耳機,敲了敲話筒:「好了,大陸公安,查房……」聽他說出這句話,一旁年紀稍大的西裝男皺了皺眉頭走過來,稍顯輕佻的這位則是笑著將話筒抱在了懷裡。

    「呵呵,抱歉、抱歉,剛剛從香港那邊回來,印象有點深刻,口誤、口誤……」姑且不論他是因何而印象深刻,在一群警察行動的同時,他也再次舉起了話筒:「咳,今天很抱歉,恐怕要打攪大家一會兒……嗯,不是一會兒,作為一個蹦迪愛好者,我要以比較沉痛的心情告訴大家,這地方暫時被查封了,在這之前我一直在想,我們應該以怎樣的一種儀式來告別這間舞廳呢。在聽多了重金屬與歇斯底里的最後,我個人向大家推薦一首可以陶冶情操的新歌《江南》,你們看,我還帶了磁帶過來……」

    笑著擺弄起DJ台上的儀器,男子的目光撇向人群的角落,迪廳的負責人們似乎想要從側門逃跑,不過沒關係,他的搭檔已經過去了。嗯,有個老練的搭檔就是能為自己省很多事……

    隨後。音樂響起來。

    「那麼……舞會開始了……」

    不僅是星光舞廳,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但凡是永盛幫名下地歌舞廳、酒吧、地下賭場或是其他的許多處地方同時遭到了肅清,只要是能夠管理一處的小頭目以上的幫眾,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大街上,幾乎都遭遇了警察。在聖心學院旁的興華街,阿水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警察過來將建築工地上所有人都給帶走的情景,隨後開始興奮地商量起今晚慶祝的場所。

    之所以能夠將一切情況摸得這麼清楚。行動有著如此之高的效率,原因在於那些臨時插入警隊地神秘人士,據說大多數都是某個保全公司的職員,然而見到他們的行動之後,許多警隊人員對他們的身份也就大概變得心知肚明。

    中國國安——這裡當然不是指某個只能令人傷感的足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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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過去了,然後*夜色*(禁書請刪除)降臨。校慶之後便沒有什麼需要加班的事情,此時辦公大樓陷入一片黑暗與死寂當中,她等在門口,但他沒有過來。

    聖心學院地辦公大樓採用的是「凹」形結構,坐在教務處的門口,可以看見靜寂無人的庭院中灑下的淡淡光芒,偶爾水池中似乎有氤氳繚繞,寂靜與黑暗之中,她想起很多的傀故事,那情景似乎與眼前的景像有些契合。她從不認為自己很膽大。作為一個女人,她很害怕這些東西。但此時她只是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原來在傷心的時候,人的膽子也會變得很大。

    此時想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傷感,更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非要他過來。明明就知道他不會來的,而且以前什麼事都為他遮掩,一旦吵架就完全變了一個樣,這樣地自己。很討厭,而且聽到別人的說話就跑去懲罰他。自己也真是欲蓋彌彰了。

    可無論如何,一遇上他,一切地事情就開始失控,那時候的自己,也真是失控了吧。「我就是無理取鬧,你殺了我啊。」呵,雅涵啊雅涵,他如果要殺你,也不過是抬抬手地事情吧,或許他還不屑殺呢,你算是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彷彿等待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幾個小時來第一次動了動身子,她望向手錶:八點五十分。望望這無人的庭院,她忽然覺得自己罰他來掃地,卻在這裡等著,潛意識裡會不會只是為了再見到他,良久,她的嘴角拉出一道笑弧,聲音彷彿從喉間漏出的輕盈微風。

    「呵……討厭我了吧……」

    轉身開燈,教務處中還沒有進行打掃,她默默地整理了各個老師桌上的東西,隨後掃完了地,這期間她彷彿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但事實證明那終究是她的錯覺。拿起塑料小桶去打水,擰乾淨抹布時,眼淚忽然奪眶而出,用手擦拭幾下,但那眼淚卻是無論如何都止不住,像是開關壞掉的水龍頭,不大、卻也不斷地流著。

    擦拭乾淨了桌椅,她跪在地上,一邊流淚一邊擦洗著地板。這原本是不必做地事情,然而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打水、清洗抹布、跪下、擦拭、流淚,一直哭一直哭……

    教務處外的某個窗台邊,黑暗中發出了無聲地歎息,從這裡望向裡面的,是一身輕裝打扮的淡雅女子,雅涵當然認識她,她叫簡素言,卸掉了妝扮之後,便是她一直等待的顧家明。

    同一時間,城市另一側的黎家別墅,警笛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由遠而近。提著裝了全副家當的一隻皮箱,黎永盛此時急得滿頭大汗,跟在他身後的黎鳴就幾乎是要哭出來的樣子,在黑道人物中混了幾年,他只是學會了紈褲,卻沒有學會任何的凶狠。

    接到了各處的告急電話,一名安排在警局中的高級內線也已經通知他逃離,但此時此刻黎永盛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倒底什麼時候捅了這麼一個大漏子,也想要去問問那名此時還不知道底細的詹姆斯·庫克,但隨著警笛越來越近,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與兒子以及兩名心腹一同逃往地下室,那裡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往附近的一個花園,然後……只要能逃走,就什麼都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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