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油的田野上,不少農夫正彎著腰在田間一步步的陣微風吹來,青色的稻苗如同波浪一樣向前翻滾。
這裡是應天府效外數十里的一片田莊,此時正是弘光六年的五月份,數天前剛剛過完了端午節,端午節一過,天氣已經開始一天比一天熱起來,現在只不過剛剛九時左右,太陽的光線已經變得毒辣辣起來,農夫們多只穿著一件單衣,許多人還露出黝黑的背部,正要彎腰仔細的清除著稻田中的雜草。
「莊稼一支花,全靠糞當家。」可是稻田中的雜草卻與稻苗爭肥,若不除掉,到了收割時,雜草可以長得比水稻還要高,因此一般農夫在每季水稻栽下之後基本要除兩次草,一次是水稻栽下半月左右,這時候水稻已經扎根,而且開始分葉,正是需要肥料的時候,而雜草也剛剛長起,此時清除正好趁著雜草弱小時候除掉,免得與水稻爭肥,另一次則是在水稻已經抽穗之後,這時候雜草也隨著水稻長了起來,若不及時清除,大大影響到稻穀成熟後的份量。
當然,有些勤快的農夫在中間也會進行一次除草,眼下稻苗已經插下了近一個月,前面已經除過一次草,長勢喜人,正在農間勞作的農夫無疑是屬於勤快的類型,因為半月前已經除過一次,所以農夫們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一名老農已經將一塊稻田除草完畢,洗腳上岸,向田中的兩名兒子招呼道:「大牛,二牛,你們也上來歇歇。」
田中的大牛是一名二十餘歲的粗壯青年,一幅老實本份的模樣,二牛則只有十四五,臉上青氣還末脫,聽到老農的話,二牛應了一聲:「哎,爹,我這就來。」
大牛瞪了弟弟眼,向田上回道:「爹,不用了,你歇著,我們把這一塊田的草除掉再歇。」
「也好。」聽到兒子的回話,老也不勉強,自己掏出一個煙袋,用火石點燃,巴嗒,巴嗒的抽了起來。
二牛提著一從稻田撥出來的雜草,丟到田梗上,看了看自己大哥一眼,只得又垂頭喪氣的返回田里,他正要彎腰除草間,眼睛瞥見十餘名青衣大漢騎著高頭大馬,擁著一輛馬車從田頭一條小路過來,這輛馬車外面看起來很是樸素,可是能被十餘名騎馬的青衣大漢圍著,本身就代表著馬車上的人身份不簡單,起碼比起他們租種田地的東家遠要氣派。
這是什麼人,這樣的人竟然會來到田間地頭?二牛心中不由好奇盯著馬車看起來,要知道,就是他們東家也從來不下地,收租一般只派管家和家丁。
馬的窗戶開著,從車窗可以依稀看到同樣一身青衣的中年人,中年人膝上還坐著一個四五歲左右的男孩,此時男孩趴在窗戶,兩隻眼睛烏溜溜的向外打量,眼中充滿了著好奇,看到二牛望向自己,那名小男孩高傲的揚了揚頭,彷彿是二牛的目光極為鄙視。
二牛頓時大為鬱悶。自己竟被一個才四五歲地小男孩鄙視了。若是一般地莊稼漢子。看到這麼多青衣大漢圍著地馬車。必定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牛卻比一般地莊稼漢子膽大地多。心思更是靈動。他對著那個男孩作了一個鬼臉。這個鬼臉說不出來地滑稽。男孩先是一愣。然後努力地繃著臉。或許是從沒有人對他如此做過。最終緊繃地臉還是露了一絲笑意。
「二。快幹活。」坐在田梗上地老農連忙叱喝道。他自然也看到了這輛馬車。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道理。不願招惹。看到自己地兒子竟然沒大沒小。敢和馬車中地男孩開起玩笑。老農心中不免著急。誰知道那些有錢有勢之人會有什麼怪癖。一個不好就會招惹災禍。
聽到老農地聲音。二牛只得悶悶地應了一聲。重新低頭在稻苗間尋著雜草。心中不由有點失望。自己與這輛馬車地主人恐怕永遠不會再有交集了。
「停車。」車廂裡中年人地聲音傳來。平平淡淡地口氣中卻是充滿威嚴。
「是。老爺。」前面一名駕車地大漢應了一聲。勒了勒韁繩。馬車本來就是緩慢前進。很快就停了下來。中年人牽著小男孩地手走下馬車。二牛忍不住又抬頭仔細地觀察著這對父子來。
中年人一下車。其餘馬上地大漢也連忙從馬上下來。分散在四周。看到二牛地目光。那名中年人友善地對他笑了笑。向他招了招手。二牛大吃一驚。指了指自己地鼻子。見到中年人點頭。二牛急匆匆從田里撥出腳來。用水稍稍一洗。小步向前跑去。經過老農身邊時。老農忍不住瞪了自己地兒子一眼。南方馬最貴。
幾匹馬就可以看出馬車的主人身份尊貴無比,若要簡直如同碾螞蟻一般,自己兒子卻不知天高地厚,還以為有什麼好事?他擔心自己的兒子會在中年人前面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語,連忙也跟了上去。
「老爺…牛雖然膽大,心思活絡,可是真正來到中年人面前,看著十多名大漢刀子一樣的目光盯著自己,二牛也忍不住心中毛,說話忍不住抖起來。
「小兄弟,貴姓?」
「回老爺,小的姓康。」聽到中年人問話和善,康二牛逐漸鎮定,說話也順溜起來。
「原先是康兄弟,不知小兄弟家中有幾口人?」
「回老爺,小人家爹娘和兄嫂。」康二牛回道,心中納悶不,不知道眼前的貴人怎麼會對自己的家事感興趣,不過,康二牛還知道輕重,一五一十的答道。
接下來中年問的更細,儘是一些農家之事,比如一畝地能打多少糧食,家裡養了多少隻雞鴨,有沒有耕牛,鹽價貴不貴等等,康二牛都一一作答,見到中年人只是平常的嘮嗑,自己的兒子也沒有什麼疏漏,過來的康姓老農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接下來的問話又康姓老農擔心起來,當問到村裡的裡正公不公正,官府不會會欺壓百姓時?不等兒子回答,康姓老農已經搶先道:「回老爺,當今聖天子在位,官府都公正的很,不會欺負百姓,裡正大人也是好人。」
聽老農的回答,中年人臉上笑了笑,知道再問下去恐怕會引起眼前的老農不安,換了一個話題問道:「老人家,不知你種了多少地?」
「回老爺,小老兒種了十二畝畝,二十多畝旱地。」
「這多地,那一年能打不少糧食吧?」
「是不少,可是繳了東家的租稅,也就剩不下多少了,一年也吃不了幾個月干飯,不如去當兵,鄰村原來的獵戶大山,小山兄弟兩人都加入了羽林衛,聽說剛去每個月就有五兩銀子,若不是當年我還小,我也當兵去,都怪我爹,若不是當年我爹攔著,我哥說不定也當成了羽林衛,乖乖,五兩銀子一個月,那得買多少糧食?」康二牛忍不住插話道,眼神中充滿了遺憾。
「當兵,當兵,你就知道當兵,你以為那兵是好當的,戰場上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命就丟了。」聽到兒子的話,康姓老農忍不住用剛抽過煙的煙鍋敲向兒子的腦袋。
康二牛一邊躲閃,一邊道:「爹,那有那麼玄,自從皇上登極以來,哪次出兵不是大勝而歸,這次更是將滿人和吳三桂那個奸賊一起收拾了,人家說書先生都說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果都不當兵,韃子就把江南也要佔了,反正下次要是朝廷還要招兵,我一定就去參加。」
「兔崽子,反了你了,說書先生說了,說書先生說的就是對的嗎?」
「那句話不是說書先生說的,那是朝廷邸報上所登皇上的講話。」
「皇上,皇上又怎……」康姓老農突然一驚,總算及時住口。
「大膽,你敢對皇上不敬?」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卻是出自於那個小男孩之口。
康姓老農大驚:「小公子,我可沒有對皇上不敬,千萬不能胡說。」
「好了,兒,不要頑皮,這位老人家沒有對皇帝不敬,就是有也是無心之失,若是無人之失,不可當成有意處罰,知道了嗎?」
「是,孩兒知道了,先生說過,無心為惡,雖惡不罰:有心為善,雖善不賞。」小男孩一本正經的回道。
「錯了,前面一句是對的,後面一句卻是錯的,只要是真善,則應該賞,這樣才能弘揚善,當然,如果是故意為善,想以此謀的更大的利益,那樣的善是偽善,則不因該賞。」
「真善,偽善?」小男孩的腦袋迷茫起來。
中年人慈愛的撫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頭:「現在不懂沒關係,以後你慢慢就會懂了。」
康姓老農聽得模模糊糊,只覺得眼前中年人剛才的話口氣好像很大,彷彿天下之間的善惡都可以由他來評定,只是語氣卻很自然,並非刻意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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