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站在城牆上,默默的看著明軍軍營升起來的炊煙比起一個多月前來好了許多,雖然還很清瘦,只是臉上有紅潤之色,也不會動不動就咳嗽,走路呼呼生風,皇父攝政王恢復了健康,對於清軍的文臣武將來說無疑是一件大喜事,至於一般的士兵,他們根本不知道大清的皇父攝政王生過重病。
城牆離明軍大營差不多有二十里了,從這裡當然聞不到明軍飯菜的香味,對於明軍的伙食,多爾袞初次聽到部下回報時還以為部下說謊,哪有可能普通士兵也能每天大魚大肉的道理,為止,他還數次到前線視察過,也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魚肉香時才相信了部下所言。
當時多爾]大為震驚,他這才體會到南明的國力是何等強盛,內心甚至為之動搖,自己選擇在天津與明軍作戰是不是錯了,不過,多爾袞馬上從這種失敗中的負面情緒中擺脫出來,父汗起兵時,比起大明來說實力相差更是懸殊,父汗卻能屢次戰勝優勢的明軍,假如單憑國力強就能獲勝的話,就沒有現在的大清了。
比起父兄兩代來,自己現在無疑要強盛許多,明朝一向國強軍弱,他們的國力不能完全轉化成軍力,南明的國力越強,等到滿人佔領中原後,滿人的日子就過得越好,可是面對鐵桶一樣的明軍,要想擊敗卻不是一件簡單之事。
「希福,現在我軍的軍糧尚可以維持多久?」
「回皇父攝政王,還可以維持半月左右。」希福回道。軍糧一直是軍隊最重要的物資,只是軍需官的地位卻不高,希福以內閣大學士地身份負參贊督運糧草,可見多爾袞對於糧草的重視。
「半個月。」多爾]不由歎了一聲,半個月的時間不可能就找到機會將明軍擊潰,必需抓緊時間將第二批糧草運過來,否則到時大軍就要不戰而潰,想想明軍可以大魚大肉,自己卻只有半個月地軍糧,這種實力的差距讓多爾袞感受更深:「馬上催促京城運輸軍糧過來。」
「遵令,皇父攝政王放心,第二批軍糧十天內就可以運到,至於第三批軍糧,等到收割夏糧後,到時朝廷每畝多收一鬥,軍糧維持三個月沒有問題。」
多爾袞點了點頭,他不去想朝廷若是多收一鬥,有多少人因此會食不裹腹,「漢人用鐮刀收割莊稼,我們用刀劍收割莊稼。」這是父親從小灌輸給他的信念,可是單用刀劍收割莊稼也並非穩妥,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漢人並非沒有忠臣良將,縱觀歷史,那些想用刀劍一直收割漢人莊稼地民族都已煙消雲散了,唯有漢人還留在這片土地上。
他是睿親王,大清獨一無二的睿親王,不會滿足於用刀劍來收割莊稼,而是要給滿人找到永遠的鐵桿莊稼,三個月,有三個月地時間,自己一定可以將下面的偽明皇帝擊敗,多爾袞重新充滿了信心。
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從後面傳來。一名戈什哈手中捏著一封火漆封住地書信來到多爾袞身後。道:「報。皇父攝政王。京城發來緊急書信。」
聽到有緊急書信。隨著多爾袞身邊地舒克薩哈、希福、遏必隆等人都緊張起來。皇上雖然只有十二歲。可是已經數次流露出對多爾袞地不滿。如今皇父攝政王領兵在外。千萬不能亂。
多爾袞淡然地接過書信。他不相信京城會有什麼事對他有威脅。福臨雖然幾次對他無禮。他只當成小孩子地叛逆而已。就算這個小孩子對自己當真不滿。以皇太后地智慧。哪怕他們沒有什麼關係在這個時候也斷然不會扯自己地後腿。
不過。將信看完。多爾袞地臉色還是變了數變。半響。臉色才恢復正常。世上沒有不透風地牆。明軍攻佔山海關地事還是洩露了。洩露地原因很簡單。在殷洪盛和孫克鹹兩人佔領山海關十餘日後。真正地地范氏貨行地商隊來到了山海關。隨同范氏貨行同行地還有一隊押解犯人到滿州地旗兵。明軍將范代貨行地夥計。保鏢一網成擒後。卻逃到了同行地兩名旗兵。這兩名旗兵逃出來之後。以最快速度向上報告。
這封信正是皇太后大玉兒寫給多爾袞地密信。信中告訴多爾袞。她已經將兩名報信地旗兵控制。其餘得到消息之人也下達了封口令。大清何去何從。需要他多爾袞拿主意。
山海關。山海關。多爾袞臉中飛快地轉著念頭。心中怒氣漸起。哼。這偽明皇帝佈置夠深遠。只是難道自己一定會敗麼。打敗了眼前地偽明皇帝。山海關地明軍又有何作用?
「皇父攝政王,不知京城有何緊急軍
一名將領忍不住發問道。
「沒什麼,一點小事而已。」多爾袞將密信收起,從容的道,他不由又感謝起大玉兒來,若是沒有大玉兒遮掩,京城恐怕已經鬧翻天了,不過,山海關丟失的消息遲早會傳出,自己又該怎樣應對才會對軍心影響最小。
眾人半信半疑,從剛才多爾袞的表情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小事,可是多爾袞不說,大家誰也不能逼皇父攝政王說。
明軍大營內,王福拿到殷洪盛,孫克鹹發來的軍報,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海上行船不比快馬,要受到風力的影響,因此雖然殷洪盛,孫克鹹兩人攻下山海關第二日就發出軍報,王福與多爾袞收到軍報的時間差不多卻相等。
原先因為不知自己大軍北上後清軍會作何反應,怕滿人逃跑才急忙命孫、殷兩人攻佔山海關,沒想到滿人非但沒有逃跑,還在天津與自己決戰,早知如此的話,在濟南城也不用耽擱這麼長的時間,這步棋看似毫無用處,其實用處更大,若是現在將消息傳給清軍陣營,不知清軍會慌亂成何種模樣。
「來人,將靖國侯和閻愛卿召來。」
「遵旨。」
田成應聲退下,不一會兒兩匹快馬駛出,半響之後,又是兩匹快馬駛回,閻應元和黃得功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起跳下馬來,相視一笑,走進皇帝的御帳,朝中間的皇帝拱了拱手:「臣等參見皇上。」
「嗯,兩位愛卿免禮,這是朕剛剛收到的一份軍報,你們看一下吧。」
黃得功首先接過軍報,快速看完,馬上道:「太好了,山海關拿下,韃子與滿洲只能通過蒙古草原聯繫,若是傳了出去,韃子肯定會軍心動搖。」
閻應元也快速看完,頷然點頭,自古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若是軍心動搖,則很容易失敗:「皇上,微臣以為,可以將此事大勢張揚,讓清軍人盡皆知。」
「朕也是如此認為,既然我等君臣相合,那此事就這麼定下吧,靖國公,朕將此事交與你負責,將這條消息抄錄數百份,射入韃子陣中。」
「微臣遵旨。」黃得功回道。
明軍的營寨喳喳的打開,數百精騎從寨門衝了出來,旋風般的向清軍陣地衝去,清軍陣地一陣紛亂,這些天,明軍很少主動出戰,多是清軍攻,明軍守,應此清軍雖然傷亡更慘,只是士氣卻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不一會兒,清軍陣地的紛亂就停止,也有一隊數百人的精騎衝出,向明軍迎了上去,其餘陣地上的清軍則紛紛站起身來,為自己的同伴加油。
眼看兩軍距離不遠,前面的明軍陣形突然一偏,避過衝出來的清軍,向斜線跑去,清軍撲了個空,為首的一名甲喇額真氣得大罵明軍膽小鬼,他怕明軍縮回去,特意帶了差不多人出戰,沒想到明軍還是避而不戰,只是他罵也無用,只能怒氣沖沖的跟在後面吃土。
離清軍營寨一段距離,數百名明軍精騎一起彎弓搭箭,「咻、咻、咻。」聲中,數百支利箭一起飛進清軍營寨,只是全部射在空地,營中的清軍對這隊明軍箭法大肆嘲笑起來,眼尖的清軍卻是咦的一聲道:「箭上有紙。」
現箭上有紙後,自然有人上前將箭支撥下,拿給識字之人念出來,拿紙條的人一念完,無論是念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是一陣晃忽,山海關已經給拿下了,這怎麼可能?
「不可能,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明狗一定是想讓我們自亂陣腳,拿假消息來蒙騙我們。」一名滿人牛錄大聲嚷道。
「對,明狗真是卑鄙,用這條假消息蒙騙我們。」其他人也紛紛附合起來。
「也末必是假的,我們在山海關沒有多少人防守,明狗有大船,如果明狗派大船載兵偷襲的話,可能真的將山海關丟了。」另有人小心的道。
「是誰,是誰胡說八道?」先前的牛錄滿臉通紅的問道,臉上一幅吃人的表情。
沒有人敢承認,只是剛才那個聲音卻像魔鬼一樣深深的嵌在大家心裡,雖然看起來不太可能,可是萬一是真的怎麼辦?
濟爾哈朗聽到明軍主動出擊,正在前方巡察,看到一側清軍有點騷亂,連忙派戈什哈瞭解情況,當戈什哈將一張紙條拿給濟爾哈朗,他匆匆看了一遍,頓時又驚又怒,連忙下令:「快,收繳所有紙條,嚴禁任何人談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