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汝霖心道現在雖然戶部銀行天下皆知是天下皆知了,可是卻不是什麼好名聲,若是舉世滔滔皆反對,一個月後戶部銀行怎麼開得出來,令他奇怪的皇帝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也不知皇帝是從哪裡來的信心。
王福當然有辦法解決群臣對開設戶部銀行的反對,解決的辦法便是學後世的模樣進行國稅、地稅分開,留出一部分稅收作為地稅供地方官員支
官員們依靠火耗的收入,即使是最狠的地方官也不可能超過賦稅的二成,一般是在一成以下,如果進行國稅,地稅分立,王福的打算是七、三開,即留出三成給地方,這個餅遠比火耗要大,而且名正言順,沒有人會不選分稅而死抱著火耗不放,所以群臣的奏折鬧得再凶王福也不在意,只要將分稅制透露出去,那些氣勢洶洶的反對派便會變成擁護派。
進行分稅制對於地方也好,朝廷也好,都有好處,以往每年賦稅收完,先是由地方辛苦運到京城,地方上要用錢糧,再有京城辛苦運到地方,一來一去,單是中間的損耗就是一個大數,有了分稅制,地方上可以留足一部分賦稅,運往京城的錢糧不需要再頻繁反撥下來,朝廷的財力可以集中在養軍,維持朝廷的運轉上,剩下的一部分可以用來應付各不過,說起來可憐,大明後期時,朝廷的賦稅光是用來養軍和維持朝廷運轉都不夠,哪有餘力返還地方,這樣一來地方官員開銷全靠火耗一項來補充。不但朝廷窮。地方也窮,稍有天災地方政府無力救濟便會流民四起,釀成大禍。
眼下南明的稅收依然不足,每年才七百萬兩銀子,去年半年時間兩場大戰,加上新組建了五萬羽林衛,光是軍費一項就花了將近五百萬兩,其中的虧空無疑巨大,若不是有左良玉積攢了數十年的錢財,加上抄了幾個大臣的家。早已入不敷出,今天雖然由於江北和湖廣重歸於朝廷治下,朝廷地稅收大概可以增長到九百萬兩左右,不過,朝廷地支出更多,預計至少會有三至四百萬兩銀子的缺口。
朝廷的賦稅本來已不足,卻還要分給地方三成,王福卻覺得值得,戶部銀行的收益會大的遠超那些人的想像,加上下半年市泊司建立。朝廷的稅收立馬可以大漲一截,將田賦等正稅分給地方三成。朝廷不但可以達到平衡,說不定還有盈餘。
不過,眼下還沒有到關鍵時刻,王福卻不會提早公佈出來,他倒要看看。群臣洶湧之下會不會有人跳出來搞鬼,果然。還是有人忍不住跳了出來,否則即使有人將銀行與也不會傳播的如此之快。
杭州。西湖邊上一座大戶人家,一名青衣文士正在向一名身穿四爪金龍。頭戴琉梳的中年人道:「王爺,好消息,現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戶部銀行要發行紙鈔地消息,一些商人甚至關閉了商舖。」
這名中年人正是潞王朱常,第一任潞王是萬曆皇帝的弟弟朱翊,二歲時受封潞王。居京師二十年,朱翊受盡恩寵,二十二歲時就藩衛輝府,在藩二十六年,在王位三十五年。萬曆四十二年病
如今的潞王朱常是朱翊三子,他的前兩位兄長都早夭,才輪到他就藩,就藩時僅七歲,如今已經就藩三十二年。
朱翊作為萬曆皇帝一母同袍的弟弟,又在京城住了二十年才到藩地,兄弟兩人感情非常深,為了這個弟弟就藩,光是王府興建就花費六十七萬兩銀子,臨行前又讓戶部籌辦三十萬兩安家費,當時已經是萬曆中期,張居正打下的底子早已讓萬曆敗光了,又恰逢各地災情頻繁,戶部已經拿不出這筆錢,只好東挪西扣,忍無可忍的大臣紛紛上書彈劾,當時的戶部尚書宋薰夾在皇帝和大臣中間,只好辭職不幹。
萬曆帝心知肚明。他一面撫慰宋薰。一面諭廷臣:「協和奉公。不必以言爭論。」群臣依然不依不饒。無奈之下。萬曆才將三十萬兩銀減為二十萬兩。潞王離京就藩時。動用了五百多艘船隻裝運財寶傢俬。沿途順天、河南二省各府縣官員均舉行盛大地迎送儀式。
有這樣一位皇帝哥哥護著。潞王到了地方上自然不會像一般藩王一樣夾著尾巴做人。剛到任上。朱翊開始謀劃生財之道。他接任地是景王朱載圳地莊田。景王無子。所以景王地一切家業就由朱翊繼承。景王名下有四萬畝封地。不過。這四萬畝是虛數。真正實數不到一半。朱翊不管不顧。非要地方官員劃出四萬畝實地。
這一來嚇壞了廷臣和地方官員們。景王死後。田地已還於民。又經過張居正地一條鞭法。全國土地丈量。悉數版籍。哪有土地可撥?萬曆卻不管這個。對於朱翊所請一概同意。責令各地按老檔案地虛數勘劃土地。此舉在朝野掀起軒然大波。百姓聞之色變。各縣、府、戶部多次上書。但萬曆帝仍是如數准給。最終。四萬畝土地強行搜刮到位。潞王又追討到景王名下地房課、鹽稅……
至於潞王在任上干下地其他荒唐事更是數不甚數。就這樣一個人。死後竟然落得一個賢王地名聲。當初東林黨人以立賢為理由。將第二任潞王朱常推出來與福王爭位。根據王地賢名。
在爭奪皇位失敗後。朱常怕皇帝會加害自己。他地王府所在地已被大順軍佔領。只得寓居杭州。如今這個宅子。正是朱常暫時地居所。雖然算得上豪門大戶。可是與衛輝地潞王府相比。肯定大大不如。
這名向他匯報之人為姓夏名希言。擔任奉常之職。此刻是潞王地幕僚。朱常平時無所所為。他最大地喜好就是畫畫和制琴。同時書法也不錯。他親自設計。製作地琴被稱為潞琴。潞琴製作精良。每一張都有編號。在當時潞琴就十分名貴。崇禎皇帝把潞琴視作珍品。作為賞賜給諸王地禮物。
可想而知,這樣的人或許可以做一個書畫家,或許可以做一個琴師,卻絕不適合當什麼皇帝,即使當成了,和北宋的趙佶應當是一路貨色,天下太平時或許庸庸碌碌過一生,若是天下大亂,很有可能就是一個亡國之君,南明的半壁江山根本不是他可以挑起來的,可是東林黨人卻將他一直鼓吹,彷彿立了他就能天下太平。
若沒有東林黨人將他推出來爭奪皇位之事,朱常或許會安於作畫制琴,過自己悠閒的藩王生活,可是皇位曾離他如此近,若不是江北四鎮突然改擁福王,他已是皇帝,朱常又如何再安得下心來做一個大平王爺。曾經噤若寒蟬,暫時死了當皇帝的心思,如今南明的半壁江山幾乎可以肯定毫無危險,朱常不由又心動起來,只是皇帝威望已立,即使是東林黨人也鬧起了分裂,朱常根本沒有什麼機會。
不過,這次皇帝突然讓戶部搞什麼銀行,要鑄金銀幣斷地方官的財路,惹得群臣反對,朱常總算又看到了機會,正是他派人往京城推波助瀾了一把,如今聽到奏效,朱常臉上頓時喜形於色,不過,他的笑容很快收了起來,擔心的問道:「夏先生,皇上不會追查到本王頭上吧?」
夏希言歎了一口氣,眼前之人根本就是一個阿斗,即想當皇帝,又如此膽小怕事,當初東林黨人不知是瞎眼還是只為自己的私心作想,竟然為認為此人是賢王,只是他眼下做了潞王的幕僚,所謂一榮皆榮,一損皆損,如果潞王大業有成,他也會水漲船高,反之則有可能粉身碎骨。
「王爺放心,我們的人馬隱蔽的很,而且下官似乎發現還有一股力量在其中參與進來,否則不會如此順利。」
「還有一股力量,是誰?」朱常驚問道。
夏希言搖了搖頭:「王爺,這股力量也是在暗中行事,下官又哪能輕易得知。」
朱常咬牙切齒起來:「難道是魯王、端王、唐想和我爭。」
朱常連念了數名大明剩下的藩王名字,臉上一副憤恨的神色,聽到有人也跟在後面想讓當今皇帝丟臉,他第一個就想到可能有藩王也想爭位,在他看來,如果弘光讓出帝位,皇位就非他莫屬。
「夏先生,你說皇上會如何處置戶部銀行之事?」
夏希言遲疑了一下:「如今全天下都反對,接說皇上會將戶部銀行之事暫且收回,這樣一來,皇上的威望雖然有損傷,可是卻可以平安渡過去,如果強行實行,後果實在難予預料,只是皇上做事經常出人意料,下官不能判斷出。」
「嘿,本王希望那位侄兒皇帝能夠強行推行,那樣天下大亂,本王的機會就來了。」朱常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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