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要下雨了。」不但是蘇克薩哈。就是多鐸、勒克德渾等人也無不欣喜若狂。
在他們的認知中。大雨是火器最大敵人。雖然雨水同樣會造成進攻的難度。弓弦淋雨後同樣難予使用。可是只要明軍的火器發揮不了作用。眼前的戰事很快會逆轉過來。
這種狂熱還傳到了前線正在進攻的清軍身上。看到天空中翻滾的烏雲。感受到微風吹過臉龐的絲絲涼意。清軍上下就像是打了勝仗一樣歡呼起來。不過。他們沒有將這種狂熱轉化到進攻上。反而稍稍退卻。避過明軍如同暴雨一般的火力。他們都想等待。等待暴雨如注。明軍火器失靈的時刻。
在清軍後方十里左右的河堤上。無數旌旗獵獵作響。靜靜的立著數里長的大軍。前方一名四十餘歲的。頭戴金盔。身穿大紅蟒袍的將領抬起頭看向天空。喃喃自語的道:「要下大雨了。」
「大帥。怎麼辦。要不要現在向韃子進攻?」一名同樣四十歲左右。虎背熊腰。鐵塔一樣的將軍問道。
身穿大紅蟒袍之人正是從徐州匆匆趕過來的靖國公黃得功、另一人就是殷洪盛。另外他們的左右李成棟、李本深、何剛等人也赫然在其中。從徐州過來的主力三天之前才到達淮安。又花了二天時間。終於趕到了離戰場不遠處從這裡可以清楚的聽到前方戰場傳來的聲音。明軍火槍射擊的聲音就像炒豆子一樣響個不停。黃得功昨天到來後。迅速作出判斷。清軍地進攻雖然急。對於皇帝所率的近衛軍暫時無奈他何。
若是換了一個人。聽到皇帝被圍。肯定以最快地速度解圍。黃得功卻沒有馬上將兵力投入到對清軍的進攻中。反而進行了戰場遮蔽。將清軍偶爾過來的斥候全部截殺。在清軍地背後守了一天。
「傳令全軍。向前小步前進。等到雨起。再全力發起進攻!」
「是!」數萬明軍頓時移動起來。這時天色更黑。風聲更大。天空中好像隨時都會下起傾盆大雨。大風吹起來的沙石聲音完全將明軍行軍的腳步聲掩蓋。
「快。快點!」馬頭莊的山頭上。後面一隊隊明軍正小跑上了山頭。這些明軍身上已經披上了蓑衣。清軍只知道火槍下雨無法用。卻不知道明軍的燧發槍不在此列。下雨雖然會影響到燧發槍發射地速度。可是只要能保證裝藥時槍管和火藥不弄濕。燧發槍的發射完全沒有問題。裝藥耽擱地時間完全可以由對方因為下雨行動緩慢的時間彌補。反而是清軍失去了弓箭這一利器。
利用清軍因為要下雨放鬆進攻的這段空隙。明軍正在抓緊時間用燧發槍將前面的火繩槍調換下來。這些燧發槍手此時心中也正憋著一肚子氣。他們手中拿著大明最先進的槍支。可是除了第一天動用過他們對付韃子外。這些天一直雪藏在後面。如今終於輪到他們重新上場了。
看到明軍的調動。山下的清軍越發篤定。看到要下雨。明軍已經慌神了。清軍非但沒有加緊進攻。反而退出了明軍地射程之外。
「皇上。馬上要下雨了。請皇上退入村莊。」黃色的傘蓋下。閻應元、孫克鹹、王公略等人都在向皇帝苦苦相勸。
「怎麼。各位愛卿可是沒把握擋住韃子的進攻麼?」
「皇上。就憑一萬長矛手。韃子也休想躍雷池一步。何況還有燧發槍。皇上放心。今日馬頭莊就是韃子全體葬身之地。」閻應元回道。
王福洒然一笑:「既然如此。那各位愛卿還怕什麼。朕就要在山上。親眼看著諸位愛卿如何將韃子擊敗?」
閻應元等人一時無言。他們倒不是怕無法護住皇帝的安危。只是天地之威卻不是人力所能抵擋。若是皇帝在大雨下有什麼意外。他們就是打敗了韃子也得不償失。只是此話卻不好出口。難道說擔心皇帝挨雷劈。這不是明顯說皇帝惹得天怒人怨。上天才會降下懲罰。
若是夏天。王福還真不敢呆在山上。現在是冬天。就是暴雨如注也很少打雷。要不然古人就不會拿冬雷陣陣來發誓賭咒了。這半年多的時間。王福一直生存在清軍南下的強大壓力下。每天都殫精竭慮。眼看就要到了分曉的時候。王福又如何願意躲在後面。何況這些天。王福每天都站在山頂上激勵著羽林衛作戰。羽林衛也習慣了皇帝在他們身後。如果王福突然撤走。引起羽林衛軍心不安王福才要後悔莫及。
閻應元等人還要勸時。一滴雨水落了下來。打在乾燥的泥土上。在地上濺了一個小窩。接著眾人的臉上紛紛落下雨滴。
王福從黃色傘蓋下走了出來。豪氣的道:「拿蓑衣來!」
「是!」兩名侍衛連忙給皇帝披上了蓑衣。
嘩啦啦。風沙走石。高高飄揚地龍旗發出獵獵作響。雨滴變成了雨絲。落在地面上很快匯成涓涓細流。山下地滿蒙大軍發出震天般的歡呼。閻應元等人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只得退下回到前面的指揮崗位。
「攻!攻上去活捉明朝皇帝。」末著任何雨具。只能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的滿蒙聯軍卻沒有感到絲毫寒冷。反而心中一片火熱。明軍的火器已經完了。只要衝上去。明軍就會到處潰不成軍。任由他們斬殺。到時可以奪了明軍的雨具。糧食、躲進後面的大屋架起大火。舒舒服服的烤著牛羊。
鰲拜、譚泰、葉臣、塔瞻這些重臣都沖在了前頭。他們雖然身居高位。可是並不是什麼天潢貴胄。他們的官位爵位都是憑著自己的刀箭一步步拚殺出來的。本身都是勇貫三軍的悍將。鰲拜更是被稱為滿洲第一勇士。
前些日子因為明軍的火器太厲害。他們的武勇無從發揮。只能躲在後面指揮。還要時刻擔心明軍的狙擊。如今既然老天下雨。那麼他們自然要衝在第一線激勵士氣。
下雨後的山路滑溜。葉臣到底年齡大了。衝著衝著居然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他身邊的戈什哈大吃一驚。連忙將葉臣拉了起來。此時的葉臣身上沾滿了各種泥漿。血水。樣子非常狼狽。只是稍一站穩。葉臣便將扶著自己的戈什哈推開:「別管我!衝!向前衝!」
押運的物資大部被毀。葉臣儘管沒有受到多大責備。可是內心卻是深深負疚。若是糧草物資沒有失去。大軍完全不用攻得如此辛苦。尤其是那些大炮。辛辛苦苦運過來卻因為缺少火藥成為廢物。若非他想擊敗明軍贖罪。葉臣恐怕已經羞愧的自殺了。
衝著衝著就倒地的不只葉臣一人。不過。所有人都顧不得了。馬上又爬了起來。嘴裡狂熱的大喊著:「衝!衝上去殺光明狗。」
看著螞蟻一樣衝上來的清軍。身上披著清一色蓑衣的羽林衛一動不動。嘴角露出一絲嘲笑。手中的槍管舉了起來。槍管斜放。任由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槍身。
這些衝到前面的清軍本以為山上明軍早已經驚慌失措。沒想到依然整齊的站在那裡。手中還握著燒火棍一樣的火槍。他們心中一錯愕間。卻是大喜。莫非這些明軍犯了失心瘋。偶有人感覺不妥。只是卻無法回頭。只得跟著向前湧去。
「射擊!」前頭一名官軍用力將高舉的長刀劈下。
「嘩啦。」雨水更大起來。
「砰!砰!砰!」槍聲響了。夾雜在大雨中。彷彿一聲聲驚雷炸在清軍頭領。前排的清軍努力睜開眼睛。迷茫的望著前面的硝煙。分不清這到底是槍聲還是雷聲。只是感到胸口傳來一陣疼痛。接著就撲到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聽到槍聲響起。多鐸在下面喃喃自語。臉色蒼白成一片。蘇克薩哈等人也都如喪考仳。呆呆的望著前方雨幕下的山頭。在那裡。依然密密麻麻的擁擠著衝上去的滿蒙聯軍。他們滿以為只有衝上去就會勝利。哪知道卻是一條不歸路。
不要說後面的多鐸等人不相信。就是一直衝在前面的譚泰等人同樣不相信。他們前面還是有戈什哈擋住。第一輪槍擊並沒有射中他們。看著自己前面的戈什哈軟軟倒下。譚泰沒有退後。他大聲鼓動起來:「明狗們的火器不行了。殺呀!」
事實證明。譚泰的話錯了。明軍的第二輪槍聲很快響起。又是「砰!砰!砰!」的大響聲。譚泰只感覺自己胸前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胸腹間多了數個血洞。他甚至看到**裡翻滾著的白色肌肉。接著鮮血流了出來。混合著外面的雨水向地下流下。
光的一聲。譚泰手中的長刀掉到了地上。身體也一軟。朝地下倒下。他看到了自己的戈什哈驚恐的眼神。看到了他們嘴唇大聲張開的呼喊。可惜耳朵裡什麼也聽不到。就這麼啪的一聲倒在地上。地上的泥土和鮮血飛濺起來。將他的臉上濺得到處都是。很快讓人看不清面目。面對著明軍強大的火器。任你如何武勇。依然如同屠豬宰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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