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什麼?」
陌月晃著筷子,說道:「先不提這個,說起來你是不是從來不跟女人打交道啊!」
仔細想想,衛一出生除了母親就沒跟其他女人有過交集,逍遙侯被他的義女嚇得不敢再收養女孩,府上之後十幾個義兄義弟,進宮以後,雖然這宮裡是不乏女人,但說白了皇宮裡哪個女人不是皇帝的,一般大臣對那些女官、宮女都是能避則避。這麼一算,除了陌月,衛似乎真的沒有與任何女人打過交道。
難怪在厄山城中打聽個消息,能生生把人打聽到自殺,陌月簡直不敢想像他到底是怎麼打聽的。
要說這方面這父子兩個倒是挺像……
「令堂實在可憐,身邊的人一個兩個都那麼笨。」她感慨,這麼聰明一個人,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聰明兒子,當然她最後一句的聲音很小,不過再小也躲不過距離不過兩尺多一點衛。
要說衛笨呢,似乎又不大合適,只是這當兒除了笨她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他。
「那麻煩聰明的人向我這個笨蛋解釋一番了。」見她私下裡唧唧咕咕的,衛不覺笑了。
這一笑,低迷、沉痛的氣氛一掃而空,兩個人低聲說著話,看熱鬧的人見沒熱鬧可看了,一個個又吃飯的吃飯、幹活的幹活……wap,。但說到解釋。陌月地臉突然泛起一絲紅暈。
這幾日她都沒有改裝,傷口上嫩紅的傷疤刺眼得很,平日她還會以面紗遮住,但吃飯的時候還是要拿下來的。至於那只黑色蝴蝶紋飾,本朝的女子梳妝打扮時也喜歡在臉上做文章,各色花鈿紋飾之豐富多樣遠勝過去幾朝,有道是「臉上金霞細,眉間翠鈿深(注)」。以魚骨貝殼為飾也是常見,何況是普通的黑色紋飾。即便被人瞧見,只要不湊到她面前幾寸遠的距離,還要加上視力極佳,才能看出紋飾其實大有問題。
且陌月臉上的傷疤刺眼,大多數人看了第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剩下地也不好意思總盯著人家臉上的瑕疵看個不停。所以如今有這道傷疤在對陌月來說反倒是大有好處,最大的好處就是,誰也不會把一個如此容貌的女人與傾城之姿的五柳夫人聯想到一起。只要不撞上東揚昊等人,她的此刻的處境反倒大有保障了。
關於她的傷痕,衛倒聰明地什麼也沒問過,但不問不代表他不在意。他費盡心思為她尋來除消除傷痕的藥就是最好地證明,可惜他的良苦用心都是白搭,陌月壓根就不想消除傷痕。網用她的話說就是,反正治好了也沒人會看,何必那麼麻煩。想法雖然消極了點。卻很符合她的風格。
就算傷痕將她原本地容貌大打折扣。但此刻她不期然露出羞澀的一面。看在衛眼裡,也在一瞬間心中微微一動,很想看看她傷痕徹底消失時的樣子。
「不好說?」他問道。總的來說衛還是個很細心的人,沒有立刻追問下去。
「你自己去問令堂吧。」陌月吶吶說道。
「這算什麼?」衛無語,這不是說了白說。
「你問了就知道,她一定會告訴你地,我保證!」
她保證了,他還是很猶豫,但是他相信了,因為他信任她。
「那……我該怎麼問呢?」
在朝堂上指點江山,在戰場亦能指揮千軍萬馬地人,遇到這種問題,同樣不知如何開口。
「照實說,你心中有什麼疑惑統統照實說出來,不要猶豫也不要再試探。相信我,你一定能得到一個滿意地答案!」她的語言並不震撼人心,可以說平淡得出奇,但偏偏這樣的語言中包含地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令人無法不信服。
衛凝視了她片刻,黯淡的眼神漸漸有了光彩,是啊,就算是去拼一把又能如何。連死都可以接受,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好,我去問她。」他很快就做出決定,然後站了起來。
「現在?」陌月訝然。
「沒錯。」衛的語氣很肯定。
「那案子你不管了?」
「那本來就不該是我管的。」
是了,哪有當場一品大員跑來查案的,六扇門的捕頭大爺們也實在無計可施才求到他頭上。關乎朝廷安危,衛也不得不幫忙,但比起朝廷安危,還是他的母親真正的想法比較重要啊……
「那我送你。」陌月也站了起來。
說到回京,衛反倒又猶豫起來:「不如……你跟我一起回京吧!」
他還是不死心……
「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回厄山。」
是啊,她莫名其妙跟夏輕泓翻臉了,說起來跟他翻臉也不是一回,她都快麻木了。
「我不能走,這兒還有很多事沒完。」沒做完的事太多了,有些事只怕一輩子也無法完成。
但衛卻以為她是因為與夏輕泓決裂,所以還有許多事需要交接清楚,暫時無法離開。
「罷了,我送你出城吧。」一時無言,陌月苦笑,他這麼一走,官府這邊也算是失去了掌控。好好的一頓飯,算是生生把兩條可用的線都給切斷了,真是得不償失。早知如此,她拼著餓一頓也不吃這頓飯,雖然讓她餓著她也不大情願。
衛默默地點了點頭。
門口那輛精緻的馬車已經被拉到後院,陌月心中記掛著紅袖的事,但還是決定送衛離開天錦城再說。
可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陌月一回頭,剛巧看見江小輕衝了出來,他氣喘吁吁地衝到陌月面前,斷斷續續道:「快!陌陌姐,快去看看吧!出了大麻煩了!」
江小輕不是在替她招呼紅袖,能出什麼大事,難道是慕容拿她的身份做文章?
但心中卻在那一瞬間冒出了另外一個可能,她一驚,轉身拉住衛道:「你不能走?幫我一個忙。」
註:出自唐代溫庭筠的《南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