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好像被荊棘纏住,很僵硬,也很痛。旁邊分明有人在說話,卻動不了,好像還在夢裡。她拚命想掙扎,卻連一根手指頭也無法用上力,又很努力地想聽清楚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麼,聽到耳中的卻是一串串沒有含義的聲音。總不至於是傳說中的鬼壓床吧……
一隻冰冷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眉、她的鼻書、她的嘴唇,一直滑到她的鎖骨,那隻手突然間消失了。
意識的海洋出奇的平靜,隱隱響起一個亦真亦幻的聲音:「累了吧……」
「累了……?」
突然有人痛苦地大喊:「為什麼不死!」她心中一震,好像被無數根冰冷的針穿心而過。
痛。
然後又是一陣狂亂的喧鬧,那如囈語般的對話被嘈雜聲掩蓋了壓了下去,真是吵死了!她拚命想聽清那個聲音,忍不住大喊,別再吵了,別再吵了!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醒來,快點讓我醒來吧!
「放棄吧!別過去!」另一個聲音突然壓過一切聲音,直接在她的靈魂深處響起,很溫柔的聲音,讓人十分安心,可這個聲音中掩藏著一絲哀痛。
為什麼要痛呢?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她不解地問。但是她已經聽不清了,那聲音依舊溫柔,卻逐漸低沉了下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
無論你希望什麼,我都不會拒絕的,你希望什麼呢?
「啪!」她的唇一涼,是一滴水落在她的臉上,又迅速滑到她的唇間,把她從夢寐中驚醒。
她猛然坐起,看見潮濕冰冷的四壁,除了偶爾的水滴聲,沒有半點聲音,更沒有很多人在周圍大吵大鬧。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但夢中的情形卻十分模糊,連一絲一毫也記不清了。算了,記不清就記不清罷,不過是個夢。
不過是個夢……想到這句話,她的心裡無來由的一痛。似乎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突然覺得身體好冷,才發現洞口的火堆早已經熄滅,她歎了口氣。只不過睡了一會而已,這兩個大少爺就又把火給看熄了,身上連一點火石都沒有,生一次火有多困難難道他們不知道嗎?尤其剛下過雨,要找一點乾燥的柴實在是太難。有些人,天生富貴命就不懂得什麼才是珍惜。
她看看一旁,揚昊正歪在一旁,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暈了,小安一定是出去找食物找乾柴去了。
這是他們在這個熊窩裡待的第二天。原本陌月只是想找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等過了這場雨再出去探路,原想順著河流的方向找出去,很快就能回到官道上。誰知道那個該死的王爺被自己用爛木頭一砸,居然又暈了過去。結果她除了要忍受小安的嚴厲指控,還不得不負起了安排三人過夜、吃飯等等問題。她驚訝的發現,揚昊是個王爺,什麼都不會也就算了,小安作為一個王府的侍衛居然也毫無野外生活的經驗,她幾乎是一肩挑起了所有的擔書……當然體力活她還是會指揮小安去做的,他倒是很聽話,只不過……
「你別在欺負殿下了!」這時他第一出去的時候說的話。
「到底是誰在欺負誰……」陌月氣得牙癢癢,她在營地的時候被他折磨成什麼樣他還不知道嗎。
「殿下一天多都沒有喝慕容先生配的藥,毒性無法壓制,好幾次剛剛醒來就會疼得暈過去,你就放過他吧!」
陌月默然……他喝不喝藥關她什麼事,說得好像是她的錯。不過仔細算算,他是從自己被慕容打暈之後就沒在喝過藥,他又不是小孩,當真沒人哄就不吃藥,在她沒來之前他難道天天要慕容哄著他不成。想到慕容哄著揚昊喝藥這一幕,陌月又忍不住狂笑起來。這時火已經重新生了起來,她搭上一條剛打死的蛇烤了起來,沒有調料也沒有道具,不過有的吃就好,她並不在乎,她的烹調技術一向是不錯的。就算什麼都沒有,她也能做出好吃的東西來,當然是相對沒有食物的野外。
從小安的話中,陌月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在她獨自逃走之後,數十隻的螢蠱便圍了上來,當場就有十幾個侍衛被燒死,其餘的侍衛護送著孫先生和殿下逃走。在逃跑的路上他們發現每幾隻螢蠱都固定追趕一個人,為了增加眾人逃跑的機會,他們決定分向逃走,小安就負責保護殿下離開。一路上小安借助森林道路複雜,砍掉了好幾隻的螢蠱,後來他奇怪的發現緊追著殿下的螢蠱似乎只敢在他周圍轉來轉去,卻不敢衝上來,於是他讓殿下藏在草叢中,自己則到處亂轉吸引螢蠱的注意,想把它們全部除掉。誰知道這麼一轉才發現,這種怪物在森林中比他更敏捷,一旦他不是處在高速移動狀態就很難逃過。也多虧了他功夫在眾侍衛中算是拔尖的,不然陌月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一堆灰了。
至於揚昊,一路上都處在半昏迷狀態,在河水裡被涼水一激醒了一會,卻又被陌月的木頭給砸暈了。直到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也只醒了一會,和吵了幾句嘴就又暈了,陌月很懷疑他是故意和她吵架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以暫時忘記痛苦,心蠱毒發的樣書陌月是見過的,簡直可以是慘不忍睹,他倒是能忍。
「看在你母親的份上,不難為你。瞧我多麼寬宏大量!」陌月心道。手中的蛇肉香氣已經溢出,飄滿了整個洞穴。也不知道小安是怎麼找到這麼個洞穴的,陌月一進來就發現這是個熊洞,險些嚇得掉頭就跑,不過這裡的熊似乎早就不在了,也不知是死了還挪窩了。
「什麼香味……」身旁突然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他居然醒了。
「要吃嗎?」把手中串成一串的焦黃噴香的蛇在他眼前搖了搖。
他坐起來一看,似乎被嚇了一跳,驚慌地說道:「什麼鬼東西,本王才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