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偉一直在仔細的觀察著趙國棟和這幫安原幹部之間的關係,準確的說應該是寧陵出來的幹部,其中有兩位已經不屬於寧陵市的幹部,一位是安原省委宣傳部的副部長,還有一名則到了滇南生根發芽,擔任了紅山剛剛委常委、副州長,毫無疑問這幫幹部都是從趙國棟主政寧陵是那個體系裡成長起來的。
按照慣例從一個地方離開的主要領導對原來所在地的影響力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是持續時間通常不會超過一年就會開始大幅度衰減,三到五年之後就會基本衰減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除非這個領導成長成為該地區所屬行政區域的主要領導,或者對於這個地方的發展起到了其他人難以匹敵的重要作用,但總的來說,後者存在的影響力遠不及前者,這是中堊國人縣官不如現管的國情和心態決定。
在他看來趙國棟當然只能屬於後者,但是趙國棟對於寧陵這批幹部的影響力遠遠超出了一般性理解,即便是趙國棟對於寧陵的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像這樣一個地區包括市委書堊記、市長以及兩位市委常委在內的班子主要領導來京拜會趙國棟,就有點超出了一般性理解了。
從他感覺到包括三位縣委書堊記在內的所有人在內對於趙國棟的感情是混合著尊敬、認同和信任的,獲得尊敬可以理解,畢竟趙國棟現在是國家發改委副主任,在這個位置上要獲得尊敬不是難事,何況他還在寧陵擔任了幾年市委書堊記,這些人大多是在他任下成長起來的,於情於理都可以理解。
獲得認同和信任卻不容易,尤其是後者。
認同基於他們在工作觀點和理念上的一致性,而信任卻基於他們被趙國棟個人魅力的吸引折服,畢竟現在趙國棟已經不再是安原省委常委,也不是寧陵市委書堊記,雖然國家發改委副主任這個位置很顯赫,但是對於安原政治格局的影響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了,尤其是新任那位省委書堊記和趙國棟的一些觀點明顯有距離,他們還能表現出這樣的姿態,在張宏偉看來,要麼就是政治不成熟的官場生嫩,要麼就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感情。
在座幾人中最起碼都是處級幹部中的縣委書堊記,一樣是在政壇沉浮了幾十年的老手,很顯然不他們不屬於前者。
張宏偉雖然對趙國棟的成長史有所瞭解,但是他還並不清楚凌正躍和趙國棟之間不足為外人道的暗戰嫌隙,即便是在安原省裡邊這件事情知曉人也並不多。
趙國棟能夠做到這一點絕非偶然,張宏偉發現自己也是在這種潛移默化中被逐漸吸引的。
如果說當初自己之所以主動向趙國棟靠攏源於對趙國棟的看好,但是後期和趙國棟日漸靠緊則是源於對趙國棟工作作風和態度所吸引,這是一個想做事又敢於做事的角色。
當然敢於做事的前提是要有底氣,張宏偉不否認自己和趙國棟走近部分原因是對方敢於做事以及其背後蘊藏的底氣,但張宏偉覺得很正常,如果一個人不自量力去好高鶩遠,那麼這個人絕對不值得一交」趙國棟知道自己份量,選擇自己想做,通過一番努力又能夠做到事情作為目標,這才是智者所為。
張宏偉是一個很現實的人,當他意識到自己在經貿司司長這個位置上想要在發改委裡邊再往上走的趨勢很黯淡時,他就在開始尋找著屬於自己人生軌跡變化的機會。
初來的趙國棟看起來是一個很值得關注的看點,異以他沒有多少猶豫就選擇了向趙國棟靠緊。
他並不在乎委裡邊一些同僚們怎樣看待自己,在多達二十多個司局的發改委裡邊,張宏偉知道自己無論是從背景還是資歷,抑或是所謂的能力和經貿司在委裡邊的地位來說,綜合起來屬於自己的實力(影響力)絕對排不進前五,也就是說,三五年之內自己是很難進入高層視野。
人生還能有幾個三五年?所以他渴望著能夠從發改委這潭深水中掙出去。
很多人都盼望著走進發改委這扇門,因為這執掌著莫大的權力,項目、資金和審批權,想像無限好,只是不現實,每一個項目每一筆資金每一個權限背後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同樣也有無數制約,而對於張宏偉來說他更希望看到自己所經手的東西通過自己努力變成現實,哪怕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項目,但是在發改委是體會不到這種感覺的。
趙國棟的到來為門禁森嚴的發改委帶來了一絲清新的空氣,有些另類般的崛起也映證了他背後的實力。
張宏偉一直認為趙國棟不會在發改委裡呆太久,從性格和作風上他都更適合在地方擔任一地主官,張宏偉堅信這一點,發改委不過是他的一個磨刀石,少則兩年多則三年,趙國棟就會下到地方去,到某個經濟偏弱的省份去擔任一省主官,這是張宏偉的判斷,他希望自己可以能夠借助和趙國棟建立起緊密的聯繫,加入到這個序列中去。
在他看來,鍾躍軍的表現似乎也是在為和自己相似的目標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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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終於散了,但是並未結束。
「雲達,在紅山幹得還算順手吧。」趙國棟捧起熱氣騰騰的茶杯,有些關心的問道。
「還行,李慶這個人雖然古板了一點,但是在工作上還是比較放手,說實話,他和原來的吳書堊記關係不睦,我倒是覺得很大程序是因為他們性格差異太大造成的,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深層次的矛盾,現在他依然在沿襲這原來吳書堊記定下規劃,基本上沒有做多少變化。」,霍雲達啜著茶水,細細的品味著這京城裡的普洱和滇南的普洱究竟有何差別。
「唔,這就好,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後悔不後悔留在滇南。」
趙國棟問了一個自己最想問的問題,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在滇南幹上兩三年,那麼霍雲達如果能夠幹出一番成績來,自己也可以幫扶一把,幫對方扶上一個更高的台階,但是沒想到自己只在滇南呆了一年時間就離開了,雖然商無病和自己關係不錯,但是對於一個副廳級幹部來說,那就完全是兩碼事兒了,而蔡正陽只怕也很難在滇南呆過十七大。
霍雲達笑了起來,趙國棟一提這個話頭子時,他就知道趙國棟想要問什麼問題。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曾經多次反思過,雖然現在自己和李慶之間關係也還是不錯,在紅山這邊的工作也比較順手,但是遠離故鄉的那種孤寂感時不時還是要冒出來,尤其是在潘巧也調回了安原之後,這份感覺更濃。
「趙主任,這個問題我想過,但是捫心自問,當初您走時我還是有些後悔,尤其是潘巧也調回了安原,有點子自己一個人被拋在了他鄉的感覺,還好,有個向軍和我搭伴兒,但是後來我也反覆思考過,我為什麼非要想到回安原呢?男兒志在四方,紅山這塊土地老百姓淳樸善良,還有無數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有時候到下邊去考察調研,看到那些個充滿期盼的眼睛,我都覺得自己背負的責任有多大。」,霍雲達有些感慨,「想到這些,我就為自己有時候的些許私心感到臉紅,人這一輩子圖個什麼,古人說,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咱們這為官一任,總得要給老百姓留下一個好名聲吧?我希望至少在我某一天離開紅山時,紅山的老百姓會這樣評價一句話,姓霍的還是在咱們紅山為咱們做了一點實事,有這樣一個評價,我就滿足了。」
趙國棟被霍雲達有些質樸的話語深深觸動了,做點實事,對,就是這句話,當官就是要為老百姓做點實事,聽起來似乎很俗,也有點諂媚邀寵討好老百姓的味道,但是轉念一想,你當官不討好老百姓,那該討好誰?討好老百姓有錯麼?
現在大家都言必稱政績,政績是什麼?政績就是讓老百姓滿意的事情,增加收入也好,改善生活環境也好,到造就業也好,那就是討好老百姓的活兒,只要你是實實在在的做到了討好老百姓,那就是政績。
很多人更看重上級領導的觀感,在趙國棟看來這也沒錯,如果上級領導的態度和老百姓的需求有所偏差,那麼怎樣來促成和引導這二者的協調,那就是考較你這個領導能力的時候。
上級領導的考慮自然有他的角度,而實際老百姓的需求則更現實,怎樣來實現這其中統一協調,其實也就體現了一地領導幹部的能力,但是當二者不可調和時,趙國棟覺得這就是考驗領導幹部政治素質的時候了,而他覺得霍雲達所說的已經證明對方在這一點上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