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明富似乎顯得有些沉默,趙國棟為笑著問道:「老觀囫圇山風景區開發進行得怎麼樣?縣裡日後的財政支柱就要看這一塊了,你們馬首鎮日後也一樣可以靠著這顆搖錢樹啊。」
「進展速度還算順利,就是攔路事件引起了一些反彈,不過工作還是作下去了,該抵扣得還是得去抵扣,換了是我在良山宕溪那邊也一樣的這麼幹,幾年歷欠不繳,好不容易遇上一個這樣的機會,哪能輕易放過?上邊雖然說不准抵扣,那鄉鎮和村上咋過?都要學著這樣,這工作就沒法干了。」游明富氣哼哼的道:「換了其他地方也都一樣這樣幹,只不過咱們花林運氣甭,遇上有人使壞罷了。」
「老游,看來下邊的日子讓你感少啊。」王二凱也笑了起來:「你小子以前坐在政府辦裡悠哉游哉,指手劃腳,讓你嘗嘗這箇中滋味,你就明白咱們基層幹部的難處了,上邊千根線,下邊一顆針,都得落在基層鄉鎮頭上,事事你都得掛心,稍不留意就得出紕漏,還得防著有人給你絆子。」
「老陳,那事情查得有沒有結果?」趙國棟把目光投向陳雷。
「實在不好意思,趙縣長,我們雖然懷疑是汪明熹搞的鬼,但是他一直不承認,所以也沒有進展。」陳雷也有些慚愧,交給自己第一個任務就沒有辦下來,真有點臉熱。
「汪明熹都是案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這方面還要頑抗一下,有啥意思?」一邊拈菜,游明富一邊插言道:「不過趙縣長,我倒是覺得這事兒關鍵不在於上訪反映了啥問題,實際上上邊誰不知道下邊工作難作,不採取這樣那樣的方式來收取農業稅和雙提款,怎麼辦?老百姓的思想覺悟就那麼高,工作麼好作?關鍵在於市裡邊領導擔心破壞了省裡領導心情,省領導遷怒市裡,自然也就得拿出一點動作來向省領導交待不是?」
「老游,你倒是把市領導心摸得挺清楚啊。」王二凱笑了起來,但是目光卻是往趙國棟這邊瞟過來,一干人的目光也都無聲無息的落在了趙國棟身上。
趙國棟當然清楚這中間關節,一個月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市裡邊得就這個問題向寧法作出匯報,自己地命運取決於寧法對這件事情的看法,祁予鴻雖然不是純粹的唯上者,但是面對剛剛上任而又相當強勢的寧法,相信他也不會吝惜犧牲區區一個縣長來換取寧法的認可。
趙國棟也是有些感慨,來自己的命運似乎也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了,同樣關係著許多人地命運,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都歡用自己瞭解、自己欣賞、意氣相投的幹部,這並不是區區一句任人唯親這樣簡單一句話既可以概括的。
任唯親和任人唯賢之間地區別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是真正輪到自己你才會理解其中真正奧義。
你可能用你不地麼?你可能用你不放心地幹部麼?你可能用你不符合你施政方針經常和你對著干地幹部麼?假你認同你自己地工作方向、方法和態度。那麼你就只會用你認為正確合適地幹部。能夠做到傾聽不同意見就很不容易了。
今天能來地基本上就代表了自花林方面能夠信得過地人馬。咋一感覺似乎有些拉人馬立山頭地封建殘餘味道。但是幾番折騰下來趙國棟卻不得不承認這是目前最直接最有效推進自己工作思路地手段之一。而其他要麼就只能誘之以利。要麼就只有靠行政命令強行推進。而後者往往效果很差。
一個最簡單地例子。馬首區一把手調整之後工作進度顯然就沒有那麼合拍了。風景區建設上進度也有些放慢。這顯然與當地一把手觀念有很大關係。
趙國棟在視察風景區周圍村社時。鼓勵當地農戶與風景區開發公司簽訂合約。以生產當地特色地籐編工藝品、竹編製品為風景區提供旅遊紀念品。同時也鼓勵當地農戶在風景區統一規劃下興建獨具山區特色地各種小吃店、小旅店以彌補風景區自建中高檔旅遊場所留下地空缺。但是現任馬首區工委書記對趙國棟地提議卻不是很熱心。擔心老百姓受了鼓勵投入。一旦旅遊景區開發不順。造成損失又會引發新地矛盾。
這種謹小慎微地做派倒是符合紀委出來地做派。但是國棟卻很是不屑。幸好還有游明富和崔天琴在其間推動。才算有些動靜。
這就是差別,
二凱或者桂全友甚至崔天琴在當這個區工委書記,見肯定會毫無保留地得到貫徹,就算是有啥不同意見也可以很快得到溝通,但是和你關係沒有到這個層次,他只會去向他信賴的人交流,這事情就只有擱下來,換了是你,你願意用你信任地人還是用不熟悉的人?你想讓自己意圖很順利地貫徹下去得到實施還是這樣拖拖沓沓敷衍了事?答案再簡單不過了。
而信賴你的一幫子幹部心態也一樣,能夠在一個欣賞自己、作風近似、理念相同地領導下幹幹工作,心情舒坦不說,交流方便,有啥問題隨時可以提出來交換意見,真有矛盾也可以求同存異而不至於引起什麼誤會隔閡,而且領導有好事兒也總能考慮到你,這樣的環境是每一個想幹一番事業的人所渴望的,幹工作又能獲得認同,而且兼有一個前途無量的上司,這份期望怕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拒絕。
「呵呵,大夥兒也別那麼擔心,啥事兒也得講求一個事實求是不攔路上訪造成了惡劣影響是不假,哪一級哪個部門負什麼責任也沒啥說的。但是啥事情也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寧省長也是在基層幹過的,雖然沒有在咱都這邊幹過,但是在江浙那邊我估摸著農村基層也差不了太多,咱們下邊的一些戲法他也一樣清楚,別說抵扣,就是在農民家中強行牽豬牽牛的缺德事兒誰又不清楚?就像老遊說的,紀委調查結果都無關緊要,誰都知道那不可能有啥結果,關鍵在寧省長怎麼看,寧省長一笑置之,那麼市裡邊自然就雨過風清,寧省長窮追不捨,那市裡邊就只有揮淚斬馬稷了。」
席間幾人都是悄然無聲,雖然知道趙國棟既然能瞭解得這般剔透,似乎就應該有應對之策,只是寧省長對於在座眾人來說太過於遙遠,究竟有無化解之策,誰心中也沒底。
「放心吧,若是我連這一關都過不了,我還能和大夥兒坐在這裡笑談渴飲?」趙國棟也不拿什麼關子,直截了當的穩定軍心。
蔡正陽早就替國棟緩頰了,事實上寧法在接待第一時間就很清楚究竟有啥貓膩,翻來覆去能說得上個子丑寅卯的也就只有那抵扣一件事情,其他都是些牛頭不對馬嘴的空穴來風,寧法一直奉行不幹事兒就沒有人罵這個道理,能有人來反映問題,只要不是涉嫌個人貪腐,那都說明你在幹事兒,至於幹好干壞那是能力水平問題,但干肯定比那種啥事兒不干庸庸碌碌的混好。
蔡正陽幾句話就讓寧法曉了內情,能得蔡正陽入眼的,也不會是啥廢材,反倒讓寧法還有些好奇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縣長,就算是他走到處級幹部位置上也是快三十了,已經創造了記錄,而現在這個傢伙居然二十五六歲就能走到這一步,雖然只是一個窮縣的縣長。
#籌交錯間,國棟也有些酒酣耳熱的感覺,下花林一年多也算沒有白混,除了干了點事情之外,也算起了一幫人,志同道合算不上,但是至少能牢牢把力量糾集在一起往一處使的人。
並不是每個人都當得趙國棟心目中的心腹,桂全友算一個,游明富算半個,年齡是游明富的一個限制,而且缺乏基層鍛煉經驗也讓他很吃虧,就看他這一兩年的造化了。
王凱文化次低了一點,雖然作風很是符合趙國棟胃口,但是王二凱估計也就只能在縣處級幹部這一級打打滾了,再要向上希望不大。
陳雷很不錯,可工作範圍太狹窄了,並不是誰都有自己這樣的機遇可以成功改行入他道的。
至於米豐恆,只能算是一個外圍員吧,他想幹點事情,但是可惜年齡和能力都限制了他,能把河口這一畝三分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好已經難能可了,或許縣裡哪個局行當個一把手過渡到退休就是他最好的歸宿。
唯一能夠讓趙國棟真正入眼的只有桂全友,做事踏實精細,而且領悟體會意圖的能力絕對不低,能在鄉下和王二凱這種強勢角色配合默契且不失己的風格,僅這一點就足以看出此人的智慧和能力都絕對值得期待,趙國棟甚至在琢磨汪明熹落馬之後桂全友是不是可以填補,但很快他就否決了這個有些太過天真的想法,市裡邊絕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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