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丹的手臂前伸,微風揚起。細長的手指屈動著,像在輕捻著什麼東西。
深邃通靈的歌聲適時響起,夾裹著來自於高加索山的寒氣。
原來那是雪花,在他手心裡翻動。
在這一剎那,眾人只覺得漫天的雪花開始隨風狂舞,初夏炎熱的暑氣被驅散得乾乾淨淨,沁涼的氣息穿透過時空的距離,打在每一個人身上,滲入內心,融化為無盡的寧靜。
這一刻,所有人彷彿已經從喧囂的塵世中脫離出來,隨著閻丹愈發悠揚、空靈的歌聲逡游於廣袤深洋、崇山峻嶺、闊邃林間,無際平疇、萬里蒼穹,甚至是緊緊包裹著的大氣當中,人人似乎被喚起了遠古飛翔的記憶,在歌聲塑造出的空山靈雨中飄揚起伏,翩然若仙。
是的,只有閻丹,潔白無暇的至性至靈,才能吞吐成字字句句天使氣息般的絕美跫音。也只有閻丹的聲音,才能在心底的隅角發酵出浸這其中越見其醇的情感,一種用真正用心靈與聽者感應的聲音。俗世中亟需被撫慰的人心,都在此刻閻丹的歌聲中,獲得了真、善、美的慰藉,並同時不由自主地萌生出擁抱純然新生的喜悅。
舞台之上的三名舞者早已失陷在閻丹夢幻般寧遠的歌聲中。
雖然閻丹就在她們身邊,但歌聲卻好似從天外而來,穿越時空,穿越阻隔來與她們的靈魂相會,讓她們忘卻了動作,忘卻了使命,甚至忘卻了自我,如一個個美麗的雕塑般靜止在舞台上。
然而,場內的觀眾卻似乎對她們的這種「失職」行為毫不在意,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舞台上那個緩緩飄動的男子身上。
恍惚之中,一對雪白的光翼似乎自他的後背伸出,將他宏大的身影映照得超凡脫俗,就好像此刻他已經超脫了人類的身份,蛻變成一個賜予人間光明與祝福的天使。
Mayitbetheshadow』scall(祈願憂鬱的情感)
Willflyaway(遠離你飛逝而去)
Mayitbeyourjourneyon(祈願你不懈怠的旅行)
Tolighttheday(點燃白晝的希望)
……
寧靜深邃的歌聲自閻丹的胸腔中飄出。
話筒早已被他拋在一旁,超脫了電子設備限制的美妙聲音清風般飄盪開,散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化作一股股清流,撫平了他們心間的焦躁與抑鬱。
人們早已忘了他唱的是什麼歌,用的是什麼語言,在這一刻,除了那種綿延不去的純淨安寧,他們的內心中再容不下任何東西。
永遠的王子,永遠的天籟。
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都成為了永恆,包括了那殘缺不全的愛情。
歌聲如流雲般漸漸遠去。
當人們終於先先後後從美妙的夢境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舞台上早已不見了閻丹的身影。只留下三個姿態各異的舞者。
失去了焦點的眾人漸漸開始喧鬧起來。
有幾個MM更是越過舞台前的低欄,不顧她們那被護欄扯出幾道崩線的裙子,聲嘶力竭地尖叫道:「我們要王子!我們要王子!」
「閻丹王子,我愛你!」
……
而這瘋狂的情景還明顯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舞台邊的男主持人急得抓耳撓腮,儀態盡失,急沖沖地問身旁的女主持人道:「閻,閻丹他去哪了?」
女主持人俏臉一紅,尷尬道:「我,我也不知道……」
看來這個琴歌王子的聲音在殺傷方面完全是無差別的嘛。
男主持人想到這裡,轉頭正想跟女主持人商量一下該如何收拾目前這個極度混亂的局面,卻見女主持人的臉頰隨著現場瘋狂的氣氛,漸漸升起兩團紅暈,並且顏色迅速加深,轉變成兩朵紅雲。
「阿雲,你……」
然而還沒等男主持人的話完全出口,被喚作阿雲的女主持人就驟然捧著通紅熾熱的雙頰發出一聲尖叫道:「王子,王子,我也愛你!」
緊跟著,她纖手一揚,將話筒甩進舞台的角落裡,自身一個急衝,扎進瘋狂的人群中,跟著她們一起聲嘶力竭地狂舞叫喊。
得了,看來這場文化藝術晚會是徹底完蛋了……
男主持人苦笑一下,又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去後台道具室找根雙節棍什麼的。現在連他都漸漸生出股要瘋狂一把的強烈衝動來。
眾人百尋不見的閻丹其實就在人群湧動的操場之中,只是與爭先恐後往舞台上猛撲的人們不同,他此時正緩緩地朝操場外走去。
一個舉著「Love閻丹」牌子的MM一臉興奮地擦著他的身體狂奔而過。
又一個男生舞著雙節棍大喊著「哼哼哈兮」從他身前跳過,那亂飛的棍頭幾乎擦上了他的臉頰。
……
閻丹就這樣平靜地從無數人身旁穿過。
在混亂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正在瘋狂追逐的偶像其實就在他們身邊。
也許除了聚光燈打在身上的那個時刻,閻丹他其實一直都是那個外表平凡,讓人一見就忘的小人物。
已經離開操場很遠了,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嬌喘息息的高喊道:「閻,閻丹,等等我!」
閻丹停下腳步,頗為意外地轉首一看。
竟然是趙茵綺!
趙茵綺咬牙急奔幾步,從後面趕上。停在閻丹面前,彎著腰劇烈喘息著。
閻丹仔細打量著她。
這個新聞學院新一屆的第一美女哪裡還有半點她原本那高雅美麗的模樣。
雪白的連衣裙早已被汗水浸透,皺巴巴地貼在嬌軀上,使她那傲人的身材在路燈的強光下纖毫畢現。從閻丹的角度,甚至還看得到她淡粉色的內衣正隨著她劇烈起伏的胸部而在領口處若隱若現。而最讓閻丹感到驚訝和心痛的是,她竟然還赤著一雙玉足。原本雪嫩細膩的足底早已經因為長距離的奔跑而被堅硬的路面摩擦得通紅。眼尖的閻丹甚至還在她秀氣腳趾上發現了幾道淡淡的血痕。
閻丹歎了口氣,走過去,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趙茵綺,輕聲問道:「你這麼急著找我還是為了送我那東西的事情嗎?」
趙茵綺見他關心地扶上來,原本慘白的臉色已經有了好轉的趨勢,然而一聽他這問話,突地又變得蒼白。
閻丹見她完全是孤身一人,甚至連小提包都沒帶,立即反應過來,微笑道:「沒帶來就算了,反正你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埋怨過你。」
趙茵綺聽到他前半句話還俏臉一紅,可是聽到後來卻臉色突變,掙脫開他攙扶的雙手,咬著唇皮道:「閻丹,難道你一開始要給我的那封信……都是騙人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