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眼砂 正文 第八十章 自古多情空餘恨(三)
    就如梁歡想要偷襲無重,他自己也被一個早就躲在暗處,使一柄三叉短戟的女子偷襲了。

    那支模樣活像魚叉的兵器刺向他的小腿,讓他不得不倒退三步,手中的銀鞭已經揮出,卻離無重的頭頂終是差了半分距離,反倒被少年手中天下無雙的金色佛珠纏住。一陣強大的內力震得他虎口發麻,險些連鞭子都脫手飛出。

    他忍不住破口大罵:「來者何人?竟敢背後偷襲,好不要臉!」

    女子冷哼一聲:「這都是跟閣下學的,閣下果然好不要臉!」

    梁歡一時氣結,揮起鞭子便迎上女子手裡的魚叉。但見她柳眉鳳眼,粉面含春,竟是一個生得極為嫵媚的佳人。

    只是她下起手來卻是又快又狠,招招追命。梁歡正思量著江湖上何來這麼一號人物,無重已經抽了個空,遠遠問道:「塗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自然是因為你在這裡。」女子答了一句,突然又覺得這麼說十分不妥,又急忙解釋道:「我可沒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我是來搶你東西的!」

    哪有搶人家東西卻幫人家打架的?梁歡不明白,但眼下的情形已不容他多想。這女人不光兵器古怪,招式也怪得很,靈活如一尾游魚,她的魚叉又是長兵刃,很難近身。

    過了數招,無重又道:「塗姑娘,你不用幫我。」

    「嗦!你若不盡快解決這兩個人,怎麼去取我要的東西?如今蜀王都發兵了,我還要急著要回京城呢!」她的語氣不耐,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但這話卻更加惹怒了梁歡,他不由冷笑道:「你這婆娘好大的口氣!五重衣豈能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說罷,銀鞭一揚,頓時貫注了十成功力朝塗玉笑胸口抽去。塗玉笑惱他招式陰損。纖腰一扭,不去迎擊,反倒朝無重的方向退去。梁歡見她轉頭就走,以為這姑娘見他害怕,忍不住唇角彎起,手腕連連用勁。銀鞭不依不撓的追了過去。

    誰知塗玉笑這一招只是耍詐。眼看銀鞭將到。她地人突然沖天而起。喝道:「無重。當心你背後!」

    其實不用她提醒。無重已感覺到身後戰事有變。他還以為是塗玉笑不敵梁歡。急忙一掌逼退殘心。手掌展開。如是珠猶如長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地套住了梁歡地銀鞭。這兩人雖然都用地是軟兵器。但無重地佛珠每一顆都比普通地刀劍堅硬。因此兩相絞住。通體軟韌地銀鞭卻是吃了虧。

    梁歡一見情形不對連忙撤力。若是和無重地風動真訣對上。那可是討不了半分好處。

    他全身勁力卸去地時機只有一瞬間。可塗玉笑要等地。就是那一瞬間。

    她手中地魚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前遞出。動作沉穩乾淨。內力盡數灌注在手腕上。幾乎聽不見破風地聲音。等到梁歡收回銀鞭之時。魚叉地前端已經刺到他地後腰。銳利地鋒刃毫不費力地切開他地皮膚和內臟。在腰腹最柔軟地地方劃開了一道深長地口子。

    淒厲地慘叫聲。頓時響徹了整個洞窟。

    梁歡連銀鞭都不要了,兩隻手死命的按住傷口,可塗玉笑這一刺用盡全力,鮮血根本止不住,一瞬間便把他一身錦衣染紅了。

    無重和殘心也被眼前這番變故驚住,兩人不約而同地停手,朝梁歡看去。

    還沒等二人反應過來。斜裡已經伸過來一雙柔荑拉住無重,塗玉笑的聲音低低道:「還不快走?發什麼愣!」

    說罷不由分說拉著他就朝外奔去,殘心雙眉一擰,正想發足去追,手臂卻被血流不止的梁歡一把拖出,動彈不得。

    「殘……殘心,快替我止血,叫……叫大夫來!」

    殘心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用力將他推開。道:「別礙事。你再不放手,刺客要逃走了!」

    梁歡痛的齜牙咧嘴:「你……你這混蛋。是刺客重要,還是……還是我的性命重要?」

    殘心佈滿刀疤的臉在暗中看起來有種別樣的詭異殘忍,他面無表情的說道:「對王爺來說,刺客比較重要。」

    塗玉笑拉著無重逃出很遠,才鬆開了手。

    方才處於禮貌,無重才一直沒有掙脫,此刻見她停步,這才道:「多謝塗姑娘。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就此別過吧!」

    塗玉笑一挑眉:「怎麼,你還想留著?」

    她地臉上有一絲古怪的表情,又補充道:「你還想去找她?」

    無重卻搖了搖頭,道:「《十夢錄》到並不急在一時,我還有其他事情。就不連累塗姑娘了。」

    塗玉笑一聽,頓時有股無名火竄了上來,淡淡哼了一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支開我去找書了?我既然盯上了你,沒搶到書之前,絕不會離開的。」

    無重輕輕歎了口氣:「出家人不打誑語。塗姑娘,五重衣的身手你也見過了,雖然你僥倖傷了錦衣梁歡,其他人卻不好對付。你還是快走吧。」

    「你看不起我?」她似乎跟他槓上了,「我偏不走。你再叫我離開,我就大喊大叫把人都引來!」

    無重從小在寺廟長大,對女子耍賴撒嬌蠻不講理向來沒有辦法,最後只得不言不語,自去尋找關押著藏鋒館宗主的水牢,也不管塗玉笑是否跟在身後了。

    池塘很快就找到了,池邊一隅的小屋果然有重兵防守。兩人一合計,決定此處不要大動干戈,只不過無重身上從來不帶暗器迷藥之類的東西,塗玉笑的身上卻是不少,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兒全掏出來混在一起,由無重用風動真訣的內力將這些藥粉緩緩送出,不過片刻時間,那些防守地士兵便無聲無息的倒地不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藥粉太過厲害,就連塗玉笑自己的臉色也有點發白,但她接觸到無重的目光,卻只是吐了吐舌頭,露出難得的嬌憨的模樣,也不說話,當前便去推門。

    屋子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地上有一扇鐵門,拉開鐵門,陰寒潮濕之氣撲面而來,果然正是水牢的所在。

    兩人相視點頭,悄悄的拾級而下,石梯盡頭是一條狹窄的石板路,路兩邊是大片地水塘,水深及膝,布著一道道鐵柵欄,四處都有鐵鏈鐵鎖,空氣裡有觸鼻地惡臭,在昏暗的火光下,這些水塘看起來污濁不堪。

    無重輕輕地宣了一聲佛號,堂堂一個蜀國郡王,竟然將一個女子關在這種地方,實在不夠光明正大。

    塗玉笑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下巴朝前努了努,又伸出手朝角落一指。無重明白她的意思,他也已經聽到了細細的說話聲,正從水牢深處傳出。

    兩人又朝前走了幾步,轉角處正有有個可容人隱藏的凹角,背後臨水,前面又有高大的石牆擋住。躲在那裡,就算有人從眼前經過,不仔細辨認也看不清楚。

    只是這個地方實在太小,勉強擠下兩人,卻不免互相貼近,幾乎連一絲空隙也沒有。無重聽到女子輕輕的喘息聲在耳邊起落,幽香襲人,始終覺得不妥,正要朝一旁略略移開幾分,塗玉笑的手卻用力的按住他的肩膀,輕聲道:「無重大師,風不動幡不動,仁者心動。」

    無重一愣,暗道一聲「慚愧」,當下便收斂心神,屏息聽去。水牢深處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此刻更加清晰的傳進了他們耳中。

    「……水姑娘何必如此固執?你們藏鋒館的人都已經在為王爺做事了,你一個人在這裡,就算等到死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這個聲音溫軟動聽,無重一字字地聽在耳中,不由渾身一震。

    是她?……是她!

    他的手慢慢握起,卻被另一隻微涼柔膩的手掌攔住,他聽到身邊的女子在他耳邊低聲道:「無重別分心!她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她是蜀王妃……她只是蜀王妃!」

    塗玉笑也沒說別的,只是不停的重複著相同的話。也許是這些話安撫了他,又或許是經歷的時間太久,終是淡漠了曾經深刻的記憶……總之,他的失態只是一瞬,又很快的鎮定下來。

    多情自古空餘恨。有餘恨,就代表還有餘愛……他苦苦修心,只是為了多年之後能想起的,只有忘記。

    這個週末很殘,原因不贅述……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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