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從李家村離開的時候正是夜半,她沒有行李,因此只是回姜婆婆的屋子裡留下了一錠銀兩,這些錢可以助老人家從此過上好日子,也算是照顧她的回報。
等她從田埂上走過的時候,遠處那間屋子騰起的火光已經漸漸熄滅,梁晴最後帶著梁婷兒和慕容珊離開,而把留著墨衣曇色屍體的屋子付之一炬。她說姐姐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家鄉,因此她要找一個清靜的地方把她火化,骨灰帶回頤州安葬,從此以後獨自把珊兒養大。
最後她說:「朱麗,我們從此兩不相欠了。你不是我,你已經沒有重新再來的機會,所以,以後不要再對不起王爺!」
她用了「再」這個字,朱麗淒然的一笑,不可能有「再」的,她心裡明白。
她雖然覺得,回頤州對擅自離開慕容捷的梁晴來說有些冒險,但並沒有多加勸阻。離開浮山以後,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了幾天,心境已經慢慢平靜,她知道再怎麼傷心,她的孩子也已經不在了。她是時候回蜀軍的軍隊中去了,大軍自浮山一役後正在慢慢的東進,緩慢的行軍速度一方面是為了休整,但朱麗知道,還有一方面是因為慕容捷在等她。
他現在是缺不了她的,蜀軍在浮山破神龍軍,擊退李乃安,全仗著她的佈置謀劃。其實兵法佈陣的學問,她有大半從無重手裡那本《十夢錄》上學來。在蜀地的那段日子裡,她把書裡的梵文一個字一個字的抄出來,然後再一個字一個字的分頭去問,慢慢的拼湊出原本,再加上她自己在白山書院所習,重新整理了一本兵法總集,等到把《十夢錄》還給無重的時候。整本書已經盡數翻譯成了漢字。
當然她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慕容捷。
如今。蜀軍軍隊在離浮山有五日路程的清河一帶。帝軍雖然敗退,但並沒有撤軍,為了避免不必要地麻煩,最好是讓慕容捷地人直接來找她。因此朱麗打算避開行軍的路線,直接下山雇了一輛馬車,迂迴到了清河以南百里的一個以出產上等米酒「津釀」而出名的城鎮華津。
這裡不是軍事重鎮,人口也不是很多,卻很繁榮,商人往來頻繁。民風純樸,最適合隱於市的躲藏。
這一天,朱麗從客棧中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十分,她懶洋洋的梳洗完畢,準備下樓吃些東西,然後四處逛逛打時間。
可她才走出房門,就聽到了店堂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掌櫃地。可有兩間上房?」
她地腳步一頓。朝後退了兩步。藏在廊簷地陰影裡。朝底下看去。男一女兩個客人正站在櫃檯前。男子生得俊朗瀟灑。卓爾不凡。女子則穿了一襲飄逸地淡紫色衣裙。容貌秀麗。只是面色略有疲憊。
朱麗忍不住驚訝地低呼了一聲。這兩個客人。竟是顏嘯雲和月影!
那掌櫃地見這兩位客人地模樣像是一對夫妻。卻又偏偏要兩間房。眼下正是春暖花開地時節。往來地客人很多。若能多省一間房出來便能多做一單生意。於是一邊登錄一遍開口相勸。朱麗見狀急忙一溜煙地小跑下樓。道:「一間房。一間房就好啦。月影和我一起睡……」
「阿朱?」
「朱姑娘!」
兩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會在這個地方遇到朱麗!
是夜,久未見面的月影和朱麗終於又有了秉燭夜談地機會。
顏嘯雲倒也爽快。只是囑咐月影早些休息,便自行回房。朱麗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偷偷笑道:「月影,顏大少對你還是和原來一樣好啊。」
月影的神情卻沒有朱麗那麼快活,心事重重的模樣,卻還是打起精神笑道:「阿朱說的是,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他。」
「這還要什麼報答呀?以身相許唄,便宜他了。」朱麗笑得很開心,她一向覺得普天之下的男兒,也只有顏嘯雲才配得上月影,因此見他們兩人結伴同行,心裡也不免高興,最好這一次月影走地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京城去,這番蜀王叛亂已成定局,她可不想和她為敵。
月影卻不語,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她那笑意裡,頗有幾分無奈苦澀的意味,朱麗一愣,湊近前來道:「怎麼了,你們倆還有什麼困難不成?慕容蘇不是已經寫了休書給你嗎?而且我聽說他已經秘密回了京城,看來還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你們早就不是一路人了,他還敢攔著你不成?」
這些日子,朱麗一直忙於蜀地出兵的事,因此對月影和慕容蘇的關注便不如樊城之戰的時候,而兩人在巨澤皇宮的那段日子本就十分隱秘,朱麗也從知曉,至於月影懷孕的事,她更是半點也不曾聽說。
月影聽她這麼問,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皺眉不語。朱麗見她為難,拍了拍手,拿起桌上地酒壺倒了一杯酒放到她跟前,笑道:「這是我方才特意叫小二哥拿進來地。月影你可是最愛喝各種各樣的酒啦,聽說這裡地津釀在中陸都是鼎鼎大名,來,我陪你喝一杯!」
可月影卻並沒有伸手去接,她只是定定的看著杯中米白色地酒液,片刻之後臉色突然一變,捂著嘴,把頭別到一邊乾嘔起來。
朱麗執杯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可只是愣了愣就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只不過明白了怎麼回事之後,她比先前更愣了,。
她急忙丟開酒杯,從水盆裡絞了一把濕手巾替月影輕輕的擦著唇角,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是好奇:「月影你真是的,既然都有了身孕,又搖什麼頭鬧什麼彆扭?你覺得顏大少這樣的男人,會讓自己的孩子只有娘沒有爹的嗎?你就別逞強啦,早晚被他盯死,還不如點從了他,他的人其實不錯……」
她的話還沒說完,見月影只是一味的搖頭,自己也覺得不對起來。如果月影懷的真的是顏嘯雲的孩子,方才在掌櫃那裡又怎會要兩間房?兩人之間又怎會還是那麼不近不遠不冷不淡的模樣?顏嘯雲這樣的人可是很霸道的!除非……
「月影,難道……不是顏嘯雲的孩子?」
見她點頭,朱麗的神情更加驚訝:「那還有誰?你別告訴我是慕容蘇的孩子?」
月影見到她震驚的樣子,知道不能再沉默,輕輕歎了口氣,坦然說道:「阿朱,我喜歡他。」
這回輪到朱麗說不話來了,月影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淺笑道:「怎麼了,我不可以喜歡他嗎?……明知道不可以也忍不住,阿朱,你應該明白的。你對無重,也是這樣的吧?」
這個名字就像一桶冰水,把朱麗從頭澆醒。她渾身一震……明知不可以也忍不住?慕容蘇是什麼人?這個男人此刻還留在京城裡,對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念念不忘,處心積慮,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給月影幸福,他又憑什麼和無重相提並論?
莫名的怒氣在她胸口炸開,她狠狠的將手中的酒一口飲下,冷笑道:「他算什麼?怎麼能和無重比?月影,你又被他騙了!」
抱歉啊抱歉,這個週末又是學習又是加班,有點忙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