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眼砂 戰殤 第七十三章 金樓玉台似曾見(一)
    清晨強烈的日光照的月影不得不醒過來。她一向不貪睡,可今天卻分外的懶,勉強睜開眼睛,才發現是一晚上沒有拉上床帳,陽光正肆無忌憚的鋪滿整個屋子。

    她伸出手去扯落帳子,略有不適,但身體已經不會痛了,只是有些酸軟。幸好她是練武的人,否則那麼一整晚折騰下來,弱質女流恐怕是要受不住……之前她真是被慕容蘇騙了,他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弱。一夜顛覆,一晌貪歡,按醫理來說,是氣血兩虧的事,對男子尤其不好。她想提醒他要適度,可是每次都還沒開口,就被他成功的引誘到說不出話來。

    她唇角不自覺的勾起。回過頭,身邊相擁而眠的男子有著孩子氣的睡顏。她一向不覺得他長的多好看,但眉目卻是真的漂亮,長眉濃黑,兩扇長睫宛如蝶翼,若是被那雙眼睛溫柔纏綿的盯著,真的會毫無招架之力。

    他的手臂在錦被下環繞著她的腰,**的肌膚相觸間是叫人熨帖的溫度。冬天很冷,但若有這樣的溫度,他也一定不會再怕冷了。

    真是奇怪……多少江湖豪傑少年英雄,她都不要,卻偏偏栽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又狡猾又不怎麼誠實甚至算不上正人君子的男人手裡。

    有很多時候,緣分是天注定的她還是笑著,卻忍不住輕輕的歎了口氣。剛歎完就看到他掙開眼睛,眼波裡有一絲迷人的慵懶,聲音低啞:“月影……”

    “你繼續睡吧,我出去看看。”

    “不許!”她還沒起身就被拉回來,大半個身子又被他抱進懷裡,不依道,“不許走,陪我……”

    他的手臂有意無意的擦過她的身子,月影又覺得呼吸急促起來,真的很想把他從被子裡拖出來浸到冷水裡好好醒醒。可終究還是捨不得,只能乖乖的躺下,任由他不安分的手指四處游移,伴著低啞的戲謔:“昨夜為夫地表現,可讓娘子滿意?”

    “沒有比較,不知道怎麼說……應該還好……”她囁嚅。臉紅,但句句是實話。

    可聽在他耳中就是別扭。居然又一次挑戰他的自尊心!

    “你敢!”他低哼一聲。頓時睡意全無。翻身將她壓住。咬牙道:“你敢去找人比較。我就……我就……”

    他突然想到自己根本打不過她。現在信王做不成了。更是連權勢也沒了。因此猶豫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拿什麼來威脅她。於是只能賭氣似得吻下去。手中更是不懷好意地撩撥她地敏感。直到她氣喘吁吁地再次繳械投降。他才滿意。

    “月影。再嫁我。”

    她眼中地氤氳迷情幾乎被這一句話驚了回去。怔怔地望著他。他笑了笑。又印下一吻:“沒聽清?我可不說第二次。”

    “慕容蘇。你在開玩笑嗎?”

    他不高興了:“我哪裡象在開玩笑!你不要名分嗎?沒有名分。我們這樣算是什麼?”

    “偷……”她沖口而出,看了看他瞬間陰沉的臉色,急忙更正,“其實有沒有名分。我不在乎。反正我也沒打算再和別的人……”

    她的安撫反倒更加讓他不快,他揚了揚眉,笑意溫柔,卻冷入骨髓:“那就是大將軍的女兒嫌棄我了?現在我不是王侯,更沒有權勢地位,這也難怪……”

    “胡說!”她一軒眉,用力推開他,他支撐不住的跌在床角,黑亮的長發散落。遮住了臉,但眸子裡卻盡是冷峭,抿著嘴一言不發。

    她心軟了,告訴自己這種失意的時候他會這麼想也是無可厚非,這個人的心思一向比別人敏感地多。於是朝前挪了幾分,皺眉道:“如果我真的這麼想,昨晚就拒絕你了。慕容蘇,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你是王侯還是囚犯,對我來說都一樣。”

    她的話音剛落。他就突然伸出手。將她身上蓋著地錦被扯落,她低低的驚呼。抬手去拾,卻被他握著手腕按倒,沒有任何停頓的進入她的身體。這種感覺雖然經過一夜已經很熟悉,她卻還是不舒服的掙扎起來,卻又不敢太用力,因此很快就屈服了。

    喘息聲中,她聽到他咬牙的聲音:“我寧可你嫌棄我……別想著以後要離開,那種事情,我不答應!”

    嗯,他果然善察人心,猜得真准。月影蹙了蹙眉,輕輕的咬在他肩上。沒有錯,她的確是這麼想的,因為她知道他不會甘心就此放棄京城裡地一切,他在這裡定居,和張遠還有司徒星見面,都是因為還有籌謀。這樣的未來,怎麼可能與之同行?

    但她喜歡他,這是她長得這麼大第一次把一個男人當成男人而不是長輩朋友兄弟,所以她放不開現在還能在一起的日子。名分什麼的不重要,如果這種東西將來會成為彼此的束縛,那就更不需要。

    反正,就算以後不能在一起,她這輩子估計也遇不到第二個慕容蘇了。

    但……以後有機會再和他解釋吧……。

    慕容蘇這一回一直睡到下午才起來,月影終於逮了個機會把“腎虧則氣虛”的道理說給他聽,他聽完之後笑得很怪異,穿完衣服就拉著她出門。

    “去哪兒?”

    “今天是巨澤的祭河之日,因為巨澤經常會有水澇,所以要祭河神,保證來年風調雨順,”他解釋道,“祭河之日之後就是大年,所以這個日子對當地百姓很重要。澧澹是巨澤的第二大城市,靠近甸江,有一座整個巨澤最大的河神廟。”

    她被他握著手朝外走,狀似無心問道:“沒來幾天,你已經對這裡很了解了?”

    他一愣,沉默片刻,顧左右而言他:“聽人說這次河祭,白王會親臨澧澹。我們去看熱鬧。”

    “白王?”她一愣,“白王沈荇飛?”

    “不然還有誰?”他懶懶地一笑,又恢復了往日那副公子哥兒的閒散模樣,拉著她往市集走,“這位少年君主一向躲在深宮,很難見到,我也很好奇。”

    他又打什麼主意?月影皺眉,卻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隨著他一路走到了人潮擁擠的街道上。街上果然很熱鬧,有很多祭祀用品再賣,也有來自巨澤各個地方的口音。這情形應該昨天就有了,只是她那時候心裡焦躁不安,什麼也沒注意到。

    再往前走了兩條街,人群更加擁擠,並不是因為人變多了,而是因為有數列士兵在開路,將街邊的小販肅清,排成兩列攔住人群,街道的中央迅速的開出一條坦途來。

    他們倆也知道有重要的人要來,看士兵的服色,一色地月白風裘,說不定正是白王親臨。人群實在太擁擠,月影眼見慕容蘇面露不虞,知道他一向習慣做那個走在中間地人,卻不能和普通百姓一樣擠在後頭,因此略微側身擋著他,免得他大少爺被擠得心情不好甩手就走。慕容蘇看了她一眼,眼神裡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郁悶,伸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拉近過來,卻又不說話,越過人群看由遠及近地儀仗。

    來的人果然是白王,但隊列卻很簡單,很多禮儀都簡省了。白王的輦車在隊伍靠後的位置,只是一架八人抬的金泥盤龍肩輦,四角垂著明珠,前面是一幅珠簾,這東西卻是十分名貴,數十串百十顆甸江珠蚌產的珍珠,每一顆都是相同大小,圓潤晶瑩,即使隔的那麼遠,也能感覺到淡淡的珠光。

    白王沈荇飛端坐在肩輦中,面容在珠光掩映下看起來有些模糊。慕容蘇瞇了瞇眼,低聲道:“聽是說白王和青公主是同胞所生,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月影卻完全沒聽到他的話,她已經楞住了。

    不是完全不像,而是……那肩輦裡坐著的,根本就是青公主本人啊!

    就算是一胞所生的姐弟,也不可能長的這麼像,又或者是隔的太遠又有珠簾擋著,所以看不清楚?但這張臉和沈斐然一模一樣,加上數月前沈斐然也的確失蹤了,再聯想到前些日子白王突然改變態度和子陵王沈夜勳妥協……月影的心開始不規律的跳動起來。

    她的眼神順著巨澤皇家的隊伍遠去,腦子裡亂哄哄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人群開始漸漸散去,慕容蘇也拉著她的手往前走,才走了一步,她的眼角突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心頭一動,一把甩開他的手,輕聲道:“回去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完,一閃身就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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