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換新封面,是很pp的封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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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蘇靠坐在柔軟的羊毛毯上,領子和袖口上鑲著上好的紫貂毛,金棕的顏色,益發襯得他眼中的一點漆黑幽深若星河。
他的手輕輕的平放在銅胎鎏金福壽無疆的手爐上,左手食指戴著一枚碧玉扳指,刻著辟邪鎮獸貔貅,口中一點吞金,更顯得手指奇異的纖細。
他不喜歡冬天,一直很怕冷。小的時候,每當遼陽京下雪,皇兄們就會穿著短衫在校場裡練習騎馬射箭,只有他稱病躲在屋子裡。屋子裡的火龍燒得很暖和,他就擁著狐裘看著窗外發呆。一坐就是一天。
有的時候,榮膺軍政司大將軍的小舅舅會來看他。他記憶中的何倥傯將軍是個非常年輕灑脫的男人,總是跟他講一些打仗的故事。他不感興趣,就趴在他膝頭上撒嬌——他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不好學,卻明白怎樣才能討大人喜歡。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父皇一直很寵他,每次行賞,他的那一份都和皇兄們不一樣。時間長了,他看東西的眼光變得挑剔,人也愈加自矜,卻不知因此而少了籌謀——直到母妃薨逝,直到先皇罷黜太子慕容捷——那時候人人都以為他會得到那個儲位,包括他自己。
但是,新立的太子是慕容晟。
父皇甚至沒有給他封地和兵權。哪怕大酉的君主明明知道何妃的死和新後有關,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更加沒有賦予這個失去母妃庇佑的,「最喜歡」的兒子絲毫可以倚重的權力。
天祿文皇帝死的時候也是冬天。那一年慕容蘇十八歲,青梅竹馬的女子剛剛成了皇兄的側妃,而小他一歲的魏王慕容宸已經到魏中祁陽帶兵。留在遼陽京的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是終日走馬章台倚紅偎翠。王府裡的人找來的時候,年輕的信王喝得爛醉如泥,正躺在溫暖的軟褥間,身旁有曼妙女子替他解衣。
聽到皇帝駕崩的消息,他足足愣了一盞茶的功夫。然後,流淚。
他記得自己哭得很傷心,這是成年以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眼淚。朝中文武都讚他孝順。但是他自己卻分不清楚,到底是為了那個是父親更是君王的人傷心,還是為他自己——
天祿文皇帝臨死前匆匆頒下遺詔,命楚王登基,隻字沒有提到別人。往昔承歡膝下的愛子,最寵愛的皇兒……不管是誰都被遺忘了。
那年冬天特別的冷,沒有人再去騎射。他依舊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然後,感覺到自己的弱小。
沒有什麼是絕對不變的,除非自己就是那個規則的制定者。
不過是一個金漆座椅而已,他想,他其實不稀罕這東西。但他要告訴躺在帝陵下的那個人,既然有人立下了規則,同樣有人可以將之改變。
……
他把手背反過來,再一次輕輕的覆在手爐上。前頭趕車的司徒星揭開了車簾的一角,道:「王爺,再翻過一座山就是含沙別苑。北山派過去的人應該都準備好了,您再等一等。」
慕容蘇懶懶的應了一聲,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司徒星猶豫了片刻,又道:「王爺,就這麼留著蜀王爺在赤峰,沒問題嗎?」
慕容蘇輕輕一笑:「二哥不是說來接朱姑娘嗎,我們怎麼能打擾他和未婚妻談情說愛的雅興?」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蜀王爺他不是……」司徒星看了一眼主上,還是把那句「他又不是您」嚥了回去,只是道,「他不會只為了這個目的千里迢迢趕來紫霞關的。」
「那個啊……當然是不會的。」慕容蘇長長一歎,眼光閃爍,「不過他的目的不在紫霞關,因為眼下的他對這裡還鞭長莫及。」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示意司徒星把簾子放下來,然後又慢慢說道:「二哥是個喜歡打戰的人,你看他在蜀地屯了這麼多兵馬就知道他不喜歡跟人講道理……既然有這麼多的兵,當然需要武器,而絕雲山脈一帶聽說是藏鋒館一群鐵匠的老家。他是想去請鐵家的人幫忙鑄造兵刃吧?」
司徒星心中一震,連聲音都提了幾分:「王爺說的是真的嗎?」
「不知道,我猜的。」慕容蘇無謂的眨了眨眼,「司徒,有時間想這些,不如好好的趕車。」
司徒星應了一聲,立刻快馬加鞭起來。然而馬車只行了半刻的功夫,速度又慢了下來,最後竟然停住了。
慕容蘇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了?」
「王爺,路邊好像有人……」
「什麼人都與我無關。快些趕路,天色不早了。」
「可是……」司徒星的聲音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如實道,「那個人身上穿的很像是王妃離開那日的衣服。王爺,是不是要過去看一看?」
車廂裡沉默了半晌,就在司徒星準備繼續朝前走的時候,簾子突然揭了開來。慕容蘇放下了手爐,慢慢的跨下了車轅。
司徒星趕忙去扶他,邊道:「王爺,屬下去看一眼就好,您不必親自下來……」
然而慕容蘇只是揮了揮手叫他在旁侍立,自己撩起袍子踏進雪地裡。這時候雪猶未停,雖然下得比方才小了一些,但地上的積雪已經沒踝,踩上去頗為寒冷。
他呵了口氣,輕輕的走過去,果然看到雪堆後面倚著一個女子,淡淡的紫色衣裙已經被不知是煙還是血的污漬染了半邊。這麼冷的天氣裡,她的領口卻還是敞著,露出一小片瑩潤的肌膚。脖子上有幾縷斑駁的紅痕——他自然認得出來,那是牙齒噬咬之後的痕跡。
雪花猶如輕盈的蝶翅一般落在她的長髮上。慕容蘇的手漸漸的握起來,直到指尖深深的刺進掌心,這才慢慢的鬆開,蹲下身子搖了搖她的肩膀,輕聲道:「月影?」
她沒有昏迷,也不像受了傷,但似乎神志不太清明,聽到他的聲音也只是模糊的應了一聲。
慕容蘇皺了皺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站在雪地裡的片刻功夫,他的手已經冷得像冰一樣。然而最終他還是彎下腰,很小心的將她抱了起來。
他覺得她是生病了。身體很燙,髮絲掩蓋下的臉也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他的手觸到她背上一道血跡已經結了冰的傷口,懷中的女子輕輕的呻吟了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的朝他身上靠了靠。極簡單的一個動作,竟有不勝嬌弱的風韻。
慕容蘇一愣,想到班雎蓮托人送來的那八個字。他似乎對她志在必得,怎會讓她孤身一人流落在這片茫茫的雪原裡。若不是他臨時起意從這裡繞道,她會怎麼樣呢?
他抱著她走回車邊,司徒星怔了怔,道:「王爺,這真的是……」
「是王妃。」慕容蘇簡單的說了三個字,示意他揭開車簾,抱著月影跨進了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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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加班……更新在中午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