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慕容蘇便叫人送來一個錦盒,三顆晶瑩剔透的佛眼砂正端端正正的置於烏緞之上,越發襯得內裡的金色細芒如碎金點點,華美異常。
慕容蘇到底也算是個守信的人。
她淡淡一笑收了起來,也不管身邊小紅小綠艷慕的眼神,逕自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昨夜和慕容蘇談判完,剛一回到東上屋便看到桌上有人留書,極雅致的月白香雲箋帖子上附著一筆狂狷的留言,看起來有些不搭。
帖子是「遼陽公子」簡若塵下給她賞荷的請柬,留言卻是顏嘯雲的,讓她務必要來,有要事相商。
遼陽公子簡若塵號稱「詩劍風流」,出生世家,自幼聰穎。不知何處學得一手超絕劍術,更兼文采風流,人物俊逸,平生雅好結交各界名士。月影早些年也見過他幾次,至於顏嘯雲,和他更是有著過命的交情。
她方才出門,底下人便將此事告知了慕容蘇。這時候他正在院子裡逗著廊下的鸚哥兒玩,聽見這話,抬起眼悠悠問道:「可知道王妃去哪裡了?」
「聽王妃和丫頭們說,是去一位簡公子的府上。」
「簡公子?這麼巧。」慕容蘇輕輕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張月白香雲箋帖子丟給身邊的司徒星道,「我們也出門去。我去換身衣服,你準備一下。」
司徒星狐疑的展開帖子,一眼看到落款處的「簡若塵」三字,頓時愣了愣。遼陽公子的大名他也聽過,此人清嘉桀驁,從不與達官貴人來往,這帖子怎麼會到慕容蘇的手上?
再看起首處,稱呼卻是「蘇容」二字,送貼的地方也不是信王府,而是「容園」。他這才恍然明白。
這些年來,為了暗中籠絡遼陽京中的名士清客,也為了行事更為方便隱蔽,慕容蘇早已秘密差人在京城近郊置購房產,設置基業,並化名「蘇容」與士人階層結交,以此獲取信任,招攬人才。
因為籌劃周密,再加上「蘇容」行事低調,因此在旁人看來,容園的主人不過是一介普通讀書人家的庶子而已。
既與名士交遊,那遼陽公子的請帖會送到容園,也是意料中事。司徒星心中既然明白,便不再遲疑,立刻轉身備馬。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走在了去簡府的路上。
慕容蘇既然成了「蘇容」,裝扮便樸素了許多,一身半舊的青色長衣,身畔也沒有華麗名貴的裝飾,只一柄折扇一枝束髮的青玉簪而已。
他若是刻意掩去眼中那一抹異彩風流,看上去只是個相貌清秀的年輕公子,走在路上普普通通,甚至比不上他身邊劍眉星目滿臉正氣的司徒星。
簡若塵的府上早已經是車馬擁擠,人流熙攘。二人遞上名帖,便有小廝引著入園。簡府花園佈置精巧,亭台樓閣綠樹掩映,尤其惹人注目的是園中的一池碧水,滿植菡萏,如今正是半開未開的時節,清香撲鼻,滿園生輝,果然是消暑賞花的好去處。
慕容蘇低聲笑道:「好一池『玉樓人醉』,這花可不好養,簡若塵果然是個妙人。」
「王……蘇公子識得這花?」荷花不都長得一樣麼?
「人都分高低貴賤,又何況是花?」慕容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打開扇子,便如周圍那些文人名士一般,細細的賞起花來。
簡若塵早已經命人在池塘周圍擺上數桌。西南角上的是居於遼陽京的江湖人士,僧尼俗道,富貴貧賤,奇奇怪怪的人不一而足。
相比起西南角,東南角這邊就整齊文雅了許多,文人名士看不慣那些武人行徑,又多半自命清高。對酒賞花,或自斟自飲或三五成群。間或有人詩情酒意上湧,案上也早就備好筆墨,一揮而就,引得旁人品評,自是風雅的很。
花會尚未開始,人卻已經來了不少。慕容蘇沿著荷花池漫步而來,撿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了,身前綠柳濃密,正可以把他的身影擋住大半。
暗暗打量四周,但見荷花池中另有一座精緻的亭榭,九曲折橋直通兩岸,亭中擺有一席,正是簡若塵與一干至交好友的位子。
然後他便看到了月影,她正安靜的坐在那裡,低頭和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竊竊私語,雙眉微蹙,似乎十分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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