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程奇聲用力將插入某個不幸巡丁腹中的長刀拔出,鮮血飛濺而起,一個躲閃不及,噴得他一臉都是,那個可憐的巡丁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他,右手僵硬如樹枝,直直地伸向程奇聲,手指扭曲了幾下,終究只抓住了一把空氣,隨後,神情不甘地頹然倒地。
「媽的!晦氣!」
程奇聲低罵了一聲,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隨後,持刀拄在地上,環顧四周。
巡丁們都是一些過太平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傢伙,平時只是收收稅,喝喝小酒,玩玩花姑娘,偶爾幾次在河面上圍剿水賊,都是衛所的軍爺做主力,他們只有搖旗吶喊的份上,冷不丁遇上悍匪的突然襲擊,自然是兵無鬥志,人人只曉得四下逃命,偶爾有兩個持刀奮勇反抗,也是勢單力薄,無濟於事。
當程奇聲親自動手斬殺一個敢於反抗的巡丁時,守衛倉庫的這二十來個巡丁已經死的死,降的降,一個也未曾走脫,而作為悍匪的他們這一方,除了一個傢伙不小心扭傷的腳踝之外,一個也不曾傷亡。
心中雖然暗喜,程奇聲臉上卻未曾透露出這樣的表情來,何況,就算他透露出欣喜之情,在只有幾隻火把照明的黑夜,又滿是血污的臉,其他人恐怕也看不出來。
程奇聲飛快地掃了一眼現場,因為反抗死去的巡丁大概有十人,其他十多人皆丟下了武器,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等候著他的發落。
「水蛇,帶著你的人看著這些傢伙,其他人,跟我來!」
行動的速度雖然已經夠快了。倉庫這邊傳出的喊殺聲和慘叫聲多半已經驚動了旁人,雖然,程奇聲有安排在巡檢裡面的內線幫忙,范縣城外的碼頭區並沒有大隊的巡檢,那些傢伙因為某些莫須有地公事被召到了城內,就算他們得到消息半夜開城出來救援,應該要花不少時間吧?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能夠早一些得手總比遲點得手為好。
在這節骨眼上。程奇聲自然要加快進度。不敢耽擱時間。在他地催促下。手下用刀斧恫嚇那些投降地巡丁。從某個頭目模樣地巡丁腰間找出了一大串鑰匙。打開了用拴在三條鐵鏈上地三把大鎖。
隨著最後一道大鎖地打開。水賊們吹著口哨。迫不及待地推開了厚重地庫房大門。外表鑲著鐵皮地大門發出沉悶地聲響。堪堪開到一半。水賊們便嘶喊著爭先恐後地奔了進去。
程奇聲瞧了瞧現場。水蛇那傢伙正非常聽話地帶著他地人看守著那些投降地巡丁。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手持刀。一手舉著火把。大踏步走進了庫房。
那日。在楊瀾從張秋鎮前往范縣赴任地途中。程奇聲用一艘假地客船欺騙楊瀾等人上船。他地手下則化妝成水手和船客。當船行到半途上。程奇聲派人戳沉了客船。想藉機殺了楊瀾等人。
他和楊瀾並無仇怨。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受了恩公魏爾剛地指使罷了。
結果。因為楊瀾地水性極其厲害。並非情報上所描述地那般差勁。犧牲不少人手之後。程奇聲審時度勢。選擇了撤退。放棄了圍殺楊瀾地任務。
魏爾剛知曉這消息後,並沒有派人來大聲呵斥他,反而承認魏家的工作失誤,情報資料收集不詳,對這次失敗應付主要任務,如此,便寬了程奇聲地心。
所以,當楊瀾到范縣上任之後,程奇聲派了不少水賊上岸,關注著范縣的情勢。
知曉楊瀾武藝高強,程奇聲便打消了組織人手再一次暗算對方的打算,他在等一個機會,只要抓住這個機會,楊瀾就算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程奇聲所期盼的機會是什麼?
便是這一次范縣徵收而來地賦稅,若是在關鍵的時刻,劫了范縣將要遞解給府城地庫銀,失去了這一批銀兩,作為一把手的楊瀾自然是責無旁貸,丟官還算輕地,分分鐘都有殺頭抄家的危險。
程奇聲有一個兄弟在范縣地巡檢司裡面做事,且是一個說得起話的人物,當初,程奇聲率人在永濟渠的河面襲殺楊瀾時,那些水賊便藉著巡檢司的名義封鎖了上下游的水面,這一次,他那位兄弟更是甘冒奇險,在一旁慫恿,找了個借口讓巡檢大人吳正生將碼頭區的巡丁撤回了城裡,只在庫房這邊留下了一些老弱。
這次行動,程奇聲一共帶有三十來個悍匪,有幾人駕著船在河面等候,如今,已經冒險停靠在了碼頭,參加攻擊行動的有二十來人,人數和巡丁相當,不過,以有心算無心,以精銳對老弱,這行動自然是一帆風順了。
庫房的大門打開了,已經進入庫房了,現在,只需將庫房內擺放的庫銀搬上停靠在碼頭的船隻,便可大功告成,揚長而去了!
這間庫房內,除了幾個銀箱之外,還有一個人,一個大人,一個手持兩把大鐵錐的武大人!
「這世上怎麼有這般巨漢?」
和所有初次見到武大人的傢伙一樣,程奇聲倒吸了一口冷氣。
幾個水賊持著火把分散在四周,通紅跳躍的火光中,武大人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坐在一個銀箱上面,跳躍的火光將他的影子投在身後的牆壁上,大半邊牆壁都是他的影子,甚是駭人,他的目光不曾落在那群不速之客身上,在他的視線中,只有一樣東西,那便是他手中的烤羊腿,他一隻手拿著兩把巨大的鐵錐,就像拿兩根牙籤一般輕巧,另一隻手則拿著烤羊腿,張著血盆大口和羊腿撕咬拚殺著,旁若無人。
「老大。怎麼……怎麼辦?」
旁邊的小弟輕聲問道,他的聲音打著顫,面對武大人這樣的人形凶獸,除了像楊瀾這樣的傢伙,又有幾個人不感到害怕和驚恐啊!
怎麼辦?
事到如今,難道還可以打退堂鼓。
拱拱手,向對方笑兩聲。說聲打擾了。打擾了閣下用餐,偶們來打醬油,走錯地方了,不好意思,有緣再見,下次見面我請閣下喝酒吃肉?
狗屎!
終究是富貴險中求。對方雖然是大個子,卻只有一人,己方人多勢眾,俗話說得好,猛虎也怕群狼。怕他作甚!
程奇聲咬咬牙,從唇齒之間,蹦出了這麼一個字眼。
老大發話了,小的們只好聽令行事。何況,有幾個銀箱開著箱蓋。裡面那白花花地銀兩白得可真是耀眼啊!
一個外號拚命三郎,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卻是炮灰墊背的傢伙揮舞著刀花怪叫一聲朝仍然坐在銀箱上撕咬著烤羊腿的武大人衝了過去。
江湖廝殺的秘訣是什麼?
無非兩個字。拚命而已!你越是怕死,就越是先死。越是拚命,這命就越是活得長久,說起來,這兩字秘訣還是那些老江湖傳下來的,對此,這位敢為天下先的拚命三郎深信不疑,一向將其奉為博取上位,保住老命的金科玉律。
可惜,他不知道地是這所謂地老經驗來自於那些江湖老大們,不管是響馬,山賊,還是水匪,每當有夥計新入行,那些老大們便會向他們鼓吹這樣的保命經驗,真的信這番話的傢伙只能表明他們的腦部構造比較特殊,多半由植物纖維組成。
武大人順手將烤羊腿擲出,然後,他順勢起身,抹了抹油膩膩的大嘴,將兩把大鐵錐持在了手中。郎舞動地刀花,與那傢伙的前額重重地撞在了一起,於是,又造成了另一番結果。
「彭!」
那傢伙手舞足蹈一番之後,直直地向後倒去,重重地摔倒在三合土鋪成的地面上,漾起了一些積年灰塵。
武大人裂開大嘴,哈哈大笑,在他的牙縫裡面,隱隱可見掛著的羊肉絲。
「我家主人早就料到,有些宵小會打這些銀兩地主意,早就叫你武老子候在了這裡,多虧你們來了,這幾日可苦了你武老子,想活動一下手腳都不成……來!來!來!小的們,陪你武老子耍耍!」
「兄弟們,一起上,砍了他!」
程奇聲大喝一聲,持刀第一個衝了上去,他手底下的那些兄弟都是些悍匪,平時過慣了刀頭舔血的生活,腦袋一向都是掛在褲腰帶上地,見老大第一個衝了上去,自然血氣上湧,衝散了恐懼。
於是,一個個怪叫著朝武大人衝了過去,便如夜晚歸巢的鴉雀一般。
大夥兒一個個急火攻心,雙眼冒紅,自然沒有注意到自家地大哥第一步的確沖得很快,然而,接下來他地第二步,第三步便慢了下來,最終,竟然落在了最後。
「來得好!」
武大人哈哈大笑。
話音落下,他手中的兩把大鐵錐便如風車一般舞動起來,隨後,一陣乒乒乓乓地聲音便響了起來,與之相伴的,還有各種亂七八糟,形形色色的慘叫聲。
程奇聲全身都在發抖,無法抑制地發抖,他拚命想要丟下手中的武器,轉身就逃,然而,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雙腳卻如同生根了一半,無法挪動分毫。
若是他和楊瀾一般來自後世,看過一個名叫棒球的體育競技項目,那麼,對眼下的這個場面便會有一種異常直觀的印象了,他的那些手下就像是棒球一樣被那個大個子用大鐵錐打了出去,安打,本壘打,無所不打……
妖怪啊!
救命啊!
程奇聲的牙齒上下相撞,砰砰作響,他在心中絕望地大聲嘶吼著。(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