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門開了,楊凌從外面行了進來,三道目光齊刷刷地望著他,楊凌搖了搖頭,一絲失望從那三雙眼睛內掠過。
「有番子守在院子外面,沒有辦法混出去!」
舒小婉微微點了點頭,她沉吟片刻,抿了抿嘴,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
「如此,我們只能按照計劃行事了!」
過了一會,楊凌推開院門奔了出去,一邊向前奔跑,一邊回頭向院子內大喊大叫。
「惡婆娘!休得管我!公子爺已經被東廠抓去了,進了廠子,還能活著出來麼?樹倒猢猻散,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老子才不會在一根籐上面吊死呢!你們要陪著他死,那是你們的事情,理我作甚!」
「兔崽子!」
楊慶從院子裡衝出來,一把揪住楊慶的衣領,另一隻手則劈頭蓋臉地向他打去。
「你這個兔崽子,我打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公子生死未卜,前途未知,你就想棄他而去,你還是人嗎?當初,你一生下來,我就該讓你的父母將你淹死算了!你這個狗東西!」
「狗東西!」
楊凌冷笑兩聲。一邊和楊慶拉扯。一邊扯長了脖子喊道。
「我是狗東西。那你不就是老狗了!」
「兔崽子。你!你!……老子打死你!」楊慶氣得說不出話來。於是。舞動手臂。劈頭蓋臉地向楊凌打去。
「老東西!打!你再打!……再打老子認得你是我爺爺。老子地拳頭可認不得了!」
這兩人在院子門口鬧得歡騰。院門口負責看守地兩個番子正無聊。見狀自然圍了過來。嘻嘻哈哈地笑著。看著熱鬧。
「老管家!不要再打了。由得他吧!人各有志!人家要走人家地陽關道。我們也不好阻著他地前程。我們走我們自己地獨木橋好了!」
舒小婉從院子內行了出來,勸說楊慶不要再打了!
「喲!這位姑娘,看你說得,人家祖孫倆的家務事,你管得了怎麼多?」
一個番子望著舒小婉。笑嘻嘻地說道。
「小姐,你莫要管我,我今天非打死這個兔崽子不可!」
楊慶和楊凌一邊拉扯,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
楊凌嘴裡說著要動手,拳頭雖然已經捏起了,不過,他並沒有動手,只是用力推搡楊慶,然後。偏著腦袋對那看門的番子喊道。
「兩位大人,你們快來將這個老瘋狗拉開,小的要棄暗投明。大人們要小的做什麼,小地就做什麼!」
「哈哈!」
那兩個番子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
其中一個對楊凌說道。「小子,你要是跪在我的面前,叫我一聲爹,我就把這個老傢伙抓起來,讓你可以在這個大院子裡自由來去!」
「那敢情好!」
楊凌面露喜色,一把將楊慶推在地上,然後向那兩個番子撲了過來。眼看便要跪倒在地,就在這時,楊慶從地上爬過來,緊緊地拉住楊凌。
「兔崽子,莫要如此啊!你這樣做了,怎麼對得起楊家的列祖列宗啊!」
隨後,兩人就在那兩個番子的面前拉扯起來,這時,舒小婉也行了上去。想將楊慶和楊凌分開,三個人擋在了那兩個番子身前,擋住了他們的視線,讓他們沒有辦法瞧見院門,而就在這時,薇薇從院子裡遛了出來,貼著牆根繞到了院牆的那邊。
這其中,大概經歷了五個彈指左右地時間。
那兩個番子的注意力全放在楊慶和楊凌身上,他們沒有注意到薇薇。
鬧騰了一番。楊慶和楊凌拉扯累了。兩個人停止了抓扯,雙手叉腰。氣喘吁吁地站在院門外,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瞪著對方,舒小婉似乎也不想勸說了,丟下一句隨你們了,便回到了院子裡。
這時,那兩個番子也看夠了這齣戲,有些意興闌珊。
其中一個飛起一腳,踢在楊凌的屁股上。
「你這小子,還真他媽的壞,你曉得不,大爺們最討厭的便是你這種無主無父的壞蛋,快點跟老子滾進去,要再鬧事,便把你抓起來,捆你一個鴨兒浮水!」
於是,楊慶和楊凌便惡狠狠地相互瞪著,一左一右回到了院子中。
院門在他們身後重重地關上。
門關上之後,兩人在門後對望了一眼,無聲地笑了起來,貼著門板便坐了下來,坐在了門檻上。
舒小婉雖然也在微笑,眉頭卻仍然緊皺著。
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薇薇身上了。
薇薇躲在牆角那棵大槐樹的身後,在她前面十來步遠的地方,兩個挎著腰刀地番子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朝這邊行了過來。
薇薇神情緊張地盯著那兩人,牙關緊咬,她憑住了呼吸,生怕呼吸聲過大,被那兩個番子聽見。
她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她只是擔心要是自己被番子們發現了,也就無法完成舒小婉交給自己的任務,也就不能將公子救出來,若是因為自己地緣故,不能將公子從大牢中救出來,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公子若是有什麼不測,自己也不活了!
那兩個番子越走越近,薇薇按照楊瀾教過的呼吸法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她想起了楊瀾說過的話,不管做什麼,第一要務是冷靜,只有冷靜,你才能很好地掌控一切,只有冷靜,才能戰勝敵人,戰勝自己!
兩個番子越走越近。
薇薇將身子往後縮。緊貼在樹身上,她努力控制著,才沒有害怕得閉上眼睛,只是,害怕被那兩個番子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她沒有再繼續觀察那兩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頭頂的藍天,在那兒,公子似乎正向她點頭微笑,似乎正為她的勇敢和鎮定而感到高興。
公子,保佑!
不曉得是楊瀾保佑了她,還是老天爺保佑了她,或者,這只是一個巧合,兩個番子走到槐樹前。再往前行一步,薇薇便會落入他們的眼底,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番子卻突然停了下來,他笑著對另一人說道。
「糟糕啦,我忘記告訴王二,一會檔頭叫我們去前院集合,他要不是一會不去前院,不曉得要被檔頭痛罵多久,過後,一定要怪罪我……要不,你先去巡邏。我回去告訴王二一聲,然後,再來追你!」
那個番子笑著說道。
「用不著這麼麻煩,我才不喜歡一個人巡邏呢!我們乾脆轉回去告訴王二,然後再巡邏,耽擱一刻半刻地,誤不了事!」
「那敢情好!」
隨後,兩人便轉過身,往來路行去。消失在了院牆的轉角。
「謝謝公子!」
薇薇雙手合什,抬頭望著藍天,小聲地說了一句,隨後,她從槐樹後鑽了出來,快速地通過了這個空曠地院子,跑進了緊挨著院牆的一間柴房。
楊瀾的寓所並不是單門獨戶的小院,仍然和其他院子相連,也有著左鄰右舍。番子們雖然將楊府的前後門。以及院牆都看得很緊,並且。不僅讓兩人守在舒小婉等人待的院落外,還派了一些人在府中巡邏,他們地戒備仍然算不上萬無一失。
那間柴房以前並非柴房,柴房乃是新建地,貼著院牆建立的,院牆外面,便是另一戶人家的後院。
院牆很高,足足有兩丈多高,所以,那些番子不擔心楊府的人會爬過院牆,通過別人的後院逃出去。
然而,那些番子不知道的是,原本這段院牆是有一個狗洞的,像薇薇這樣的孩子完全能夠爬過去。
柴房建成之後,這個狗洞並沒有堵上,只是堆了一堆柴火在上面,將狗洞擋住了,那些番子對此毫不知情,雖然也進入柴房來檢查,卻沒有掀開柴火來看看,自然也就沒有發現這個狗洞了。
薇薇地任務便是通過這個狗洞爬到隔壁院子,然後,再想個辦法混出去,前去尋找錦衣衛百戶陳光,將楊瀾被東廠這事告訴陳光,之後,便沒有她什麼事情了!
之所以舒小婉叫薇薇去,一是因為薇薇身材最小,能夠很容易便通過狗洞,另外一個原因自然便是因為她是個小孩子,不易引人注目,就算離開了楊府,番子們也留意不到。
過程雖然曲折,最終,薇薇還是有驚無險地潛入了柴房,她費力移開了那堆柴垛,找到了那個狗洞,隨後,她先把腳放進去,然後身子向著這邊小心地爬了進去,下本身進入狗洞之後,她把柴火挪了過來,重新擋住了洞口。
接下來,一切都很順利,隔壁家地後院空無一人,薇薇打開後門,先朝左右望了一眼,見巷子中沒有其他人,她衝入小巷,一溜小跑離開了。
陳光地住宅距離楊瀾地寓所有一段距離,楊瀾曾經帶著薇薇去過那裡,那段路,薇薇也還熟悉,她揮動雙臂,沿著記憶中地那條路奮力向前跑著,就像在參加百米衝刺一般,因為是全速奔跑,她很快便氣喘吁吁,只覺得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然而,她卻咬緊牙關,努力堅持著,她心目中只有一個念頭,要盡快找到陳光,這樣,公子便會少一分危險。
沿途,一陣雞飛狗跳。
這一路都是鬧市區,有著許多沿街叫賣的小攤販,薇薇只是沿著直線向前奔跑,才不管擋路的是什麼呢?反正只是一直向前,全速向前,途中,踢飛了多少菜筐,撞到了多少攤子,一味不理。
她的速度很快,那些攤主根本來不及抓住她,只能在後面對著她的背影一陣破口大罵,這樣一來。難免引起了大家的注目,其中,便遇見了有心人。
「這女孩是誰?跑得這麼快,去奔喪麼?」
一個番子瞧著從十字口飛快跑過的薇薇,笑著對同伴說道。
他那個同伴則皺著眉頭瞧著十字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麼啦?在想哪個小娘皮?」
他那個同伴搖搖頭。仍然緊皺著眉頭,彷彿自語一般低聲說道。
「這小姑娘,我像是在哪兒見過?」
「呵呵!」
另一個人哈哈笑道。
「兄弟,不會是你和哪個美嬌娘弄出來地女兒吧?所以,才會似曾相識,呵呵!」
「屁話!」
同伴瞪了他一眼,用力地甩甩頭。
「我真的在哪兒見過這小姑娘,就是這兩天見過的,但是。究竟是在哪兒呢?還真是想不起了!」
「啊!」
不待另一個人回話,他猛地拍了拍自己地額頭,說道。
「我想起來了。我在哪兒見過他,先前,我們不是隨著檔頭去狀元府,把那個新科狀元帶到七層地獄去了麼?這個小姑娘,便是那個新科狀元的下人!」
「不會吧?」
另一個人瞧著他,笑著說道。
「檔頭和我們離開的時候,不是留下了一個小隊在看守楊府麼?不許外人進去,也不許裡面的人出來,這麼一個小姑娘。能夠逃過王二他們那些人的眼睛,跑出來?說實話,我不相信!」
「我他媽的不是胡說八道,那個小姑娘真地是狀元郎的下人,她跑這麼快,一定去找人了,你要知道,抓捕狀元郎是秘密抓捕,檔頭說是廠公的吩咐。所以,文書什麼的一概沒有,要是這個小姑娘把這件事告訴了有心人,然後,將狀元被抓的事情捅出去,不僅是我們,檔頭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那還嗦什麼?快追啊!」
另一個人急了,喊了同伴一聲,便拿出腰刀。向前疾奔而去。一邊向前奔跑,一邊大聲喊道。
「東廠辦案。閒人閃開!」
立刻,長街上宛若刮過十級龍捲風,行人也好,小販也好,紛紛四處躲避,留下一地雞毛,隨風飄蕩。
「砰砰!」
薇薇用力地敲打著陳家的院門,那聲音遠遠地傳了開去,隔壁有人打開院門,瞧了這邊一眼,罵罵咧咧地關上了門。
為什麼?
為什麼還不開門呢?
這一刻,薇薇覺得就像過了好幾年一般,她焦急得不停地跺腳。
「咿呀!」
門終於開了。
薇薇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凝結了起來,開門的不是陳光,而是一個老蒼頭,這人,薇薇認識,他是陳家的親戚,在陳家做一些打掃地事情。
「小姑娘,找誰?」
不待薇薇說話,那老蒼頭恍然大悟般歎了一聲。
「原來是薇薇姑娘,是隨著你家公子前來地麼?」
「老管家,陳大人在府上麼?」
薇薇不想和那人費唇舌,直接問道。
「陳大人啊!出去了啊!」
「去哪兒了?」
那老蒼頭摸著自己的腦袋,臉上露出思索地神色。
「這個,好像是有朋友邀約,請大人去赴宴?又好像只是出去走走,說是在街尾的那間酒樓去喝上兩杯?」
「到底是去哪兒啊!」
薇薇急得跺腳。
老蒼頭笑著說道。
「我真的記得不是很清楚,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一會我轉告大人,要不你就進來等一下吧,大人應該很快回來?」
怎麼辦?
薇薇不曉得該怎麼辦?
汗水一顆一顆從額頭滑落,她想了想,決定去街尾那家酒樓看看,說不定陳光正在那裡呢都沒有和老蒼頭告別,薇薇轉過身,向街尾急匆匆奔去。
「這孩子,真沒有禮貌?」
老蒼頭瞧了微微一眼,搖搖頭,然後關上了院門。
薇薇自然不知道身後老蒼頭的不滿,就算知道,她還是會這樣做,這個時候,她沒有和對方禮貌客套的時間。
一邊向前奔跑,一邊打量著兩旁的店舖,終於,瞧見了酒樓的標誌,就在前方二三十步的地方,薇薇臉上露出笑容,加快了步伐,向那邊疾奔而去。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笑容就像被風吹散地蒲公英花瓣,不曉得去了何方!
在她前方十來步,在她和那間酒樓之間,突然鑽出了兩個人,兩個番子打扮的傢伙,兩個人站在她前方,彎著腰,雙手叉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其中一個番子拿著還未出鞘的腰刀,指著薇薇說道。
「你這個小女孩,跑得還真快,讓我們追得好苦!」
薇薇眨了眨眼睛,笑容像花兒一樣在她臉上綻放了。
「兩位大人,為什麼要追我啊!」
不等那兩人回話,她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開心地說道。
「兩位大人莫非認識我的父親?我父親也是給朝廷辦事的,他是錦衣衛百戶陳光,家裡有貴客來了,指揮使大人前來尋我父親,我跑得這般急,是想尋他回家,兩位大人追我追得這麼急,是曉得家父的下落麼?故而,前來告知我這個消息!」
「啊!」
兩個番子面面相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錦衣衛百戶!
錦衣衛指揮使!
是的,東廠權勢熏天,乃是秘密情報機關,人見人怕,然而,錦衣衛也不是省油的燈啊!難道,這女孩真是錦衣衛百戶地女兒,自己(同伴)看錯人了?
「我沒有看錯!」
面對同伴狐疑的目光,那個將薇薇認出來的傢伙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是嗎?」
同伴仍然心存懷疑,那人說道。
「不管怎樣,將她帶回去再說,就算真是錦衣衛百戶的女兒,到時候,賠一個不是就是了!」
達成一致意見之後,兩人向薇薇慢慢靠攏。
「小女孩,我們就是得了你父親的吩咐,前來帶你見他,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怎麼辦?
到底該怎麼辦?
薇薇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心中卻六神無主,她不曉得該怎樣擺脫這個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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