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西門慶調戲良家女的行徑,其實本身算不上良家女的祝無雙和與真正的良家女還有些差距的舒小婉便走到了一起。
相互交談了幾句,試探了一下,兩人都還覺得對方還不錯,不是那種無才便是德因而無話可說的大家閨秀。而且,她們對於這個世界某些事情的看法也大致一樣,如此,兩人竟然越談越親熱,很有點相逢恨晚的味道。
至於薇薇和秀兒,兩人早就打成了一片。
她們跟在祝無雙和舒小婉身後,你一句,我一句地談論著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唧唧喳喳,就像兩個快樂的小喜鵲在爭相鳴唱一般。
舒小婉和祝無雙雖然很想與對方結為好友,卻都謹慎地沒有去打探對方的身份,按理說,走到該分別的十字路口,兩人便會略微遺憾地自動分手了事,然後,各自一方,基本上永無再見的可能。
很快,她們便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知道舒小婉將往東行之後,欲向西走的祝無雙正準備向舒小婉道別,然而,話音出口,卻換了一種說法。
「小妹正要往城東的坊市一行,準備買些絲織之物,正好與姐姐同行一段,可否?」
舒小婉抿嘴笑道。
「小妹這是哪兒話,姐姐巴不得和小妹同行,若就在此分別,心中殊為遺憾!」
說罷,四人便結伴而行,踏上了往東去的大街,兩個翩翩佳公子,兩個粉雕玉琢一般的小童,一路上,惹來了無數的目光,其中,某些可以出門拋頭露面的小戶人家之女的眼神極其的火辣,就連舒小婉那般淡定之人。有時也不得不避開她們的目光。
本來。沿著大街直走便可以到達楊瀾地寓所。也可以去到祝無雙想去地那個坊市。然而。祝無雙卻拉著舒小婉拐入了一個小巷。說是從這裡鑽過去要便捷許多。路上消耗地時間也會少了一些。
又不急著趕路。何須走這僻靜地小巷?
舒小婉對此頗有些不以為然。不過。瞧見祝無雙淺笑盈盈地眼睛。以及那雙眼睛流露出地某些古靈精怪。她知道。對方這樣做必定有自己地用意。於是。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同意了祝無雙抄近路地建議。
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認識只有半天。她們各自地感覺卻像認識對方已經許久一般。彷彿對方乃是自己從小閨中相識地蜜友。雖然。在成長地過程中。她們其實並沒有這樣地蜜友。然而。這並不妨礙她們如是去想。
不然。很難解釋舒小婉這樣謹慎地人為什麼會和才認識不久地人一起鑽入僻靜地小巷子。這完全就沒有道理嘛!
果然。祝無雙建議拐入小巷有著她自己地考量。
在巷子內行了一會,七彎八繞一段路之後,在某個巷子的拐角,祝無雙突然停下腳步,不過,她雖然停下了腳步,卻示意舒小婉帶著秀兒和薇薇繼續往前行。
舒小婉有些猶疑地望著她。
祝無雙朝舒小婉笑了笑,然後,用力地點點頭。示意舒小婉放心。
於是,舒小婉便帶著秀兒和薇薇繼續前行,來到這條巷子地拐角處,這才站定,三個人從牆壁後偷偷地探出頭去,打量著巷子的那端。
祝無雙貼著牆角站立,無聲無息,她在等候著什麼。
很快,她便等來了她想要等到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牆壁那邊響起。很輕。節奏卻很快,很快便來到了跟前。
腳步聲在拐角處停下。隨後,一個腦袋從牆後探了出來,就像在窺探什麼一般,突然間,瞧見祝無雙地笑臉,如此美貌的笑臉不僅沒有讓那人感到愉悅,反倒讓他大吃一驚,只見他大張著嘴巴,一個大張著足以將整個煮熟的雞蛋都放進去的嘴巴。
「啊!」
還沒等他把嘴巴合攏,一柄合攏的折扇便從那嘴巴塞了進去,他忙往後退,想要把折扇從嘴巴拔出來,然而,就在他往後退的時候,祝無雙踏著同樣的步伐往前而行,與他亦步亦趨。
那人的後背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壁上,嘴裡依然塞著那柄折扇。
「說,為什麼跟蹤我們?」
祝無雙冷冷地問道。
那人眼睛一轉,似乎在尋思該怎麼回答,祝無雙往前捅了一捅,折扇在那人嘴巴中往前多探入了一分,那人神情駭然,連連擺手。
「啪!」
祝無雙抽出折扇,那人突然彎下腰,腳跟放在牆壁上,想要發足狂奔。
「呼!」
祝無雙將手中地折扇擲出。
「啪!」
又是一聲輕響,折扇正中那人的額頭,彷彿是很輕的一擊,那傢伙卻搖晃著腦袋,一副就要昏過去的樣子,看來,那一下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很快,他的額頭便高高地腫了起來,露出一團紅印。
「說!為什麼跟蹤我們?再不說實話,我就打到你說為止!」
這個身穿下人服飾的傢伙並非什麼堅貞不渝的革命烈士,在祝無雙的威脅下,他很快便把事情地來龍去脈說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在快意樓上,那個調戲祝無雙和舒小婉不成反被祝無雙嚇得摔倒的西門大官人並未善罷甘休,他下樓之後,立刻命令一個腿腳靈便的小廝,讓他在後面追趕祝無雙和舒小婉,查明她們的身份和落腳之處。祝無雙和舒小婉雖然早走了一會,不過,她們的形象過於醒目,所以,這小廝很快便追了過來。因為過於心急,被祝無雙察覺到了,祝無雙這才找了個借口與舒小婉走在一起,隨後,在這個小巷子將那個跟梢的小廝擒獲。
「西門慶!好大的膽子,莫非他以為自己真是那個在陽谷縣耀武揚威的西門慶。就算是,這是京師,也不是他可以一手遮天的陽谷縣!」
祝無雙狠狠地說道。
「你這廝且回去告訴那個西門大官人,叫他小心一點,缺德事做多了,謹防有一天會遇見武二爺!」
「是!是!」
那個小廝連連點頭。祝無雙也不以為甚,擺擺手,將那個小廝趕走了。只是,從她那略略帶著興奮地眼神可以看出,這件事不會就這樣了結。
之後,祝無雙便帶著舒小婉等人拐出了巷子,來到了大街上,四人一起往楊瀾地寓所行去,直到將舒小婉送入府中以後。連茶也沒有飲一口,祝無雙便匆匆告辭離去了。
這時,兩人也只是知道對方的名字而已!
在孔廟那邊。楊瀾和一干新科進士一直折騰到暮晚時分才得以離開,自然有專人用官轎把這些新貴送回他們地寓所。
在分別之際,人人都來到楊瀾這個狀元公身前,相互交換名帖,約好時間過府一聚,幸好,楊瀾地老管事楊慶心細,幫他準備了數十張名帖,這個時候。正好派上用場,不過,也只是堪堪夠用而已。
魏好古的心情很糟糕,比楊瀾在皇極殿上被皇帝欽點為狀元時還要糟糕,他目光凶狠地瞪了被眾人簇擁告別的楊瀾一眼,心裡想道。
莫看你現在風光,若是把你真正的身世抖出來,到時候,看這些傢伙還會不會湊上前去。到時候,在官場上,便可以宣判你的死刑了!
待得圍繞在楊瀾身邊的人少了一些後,魏好古咬了咬牙,臉上露出真誠地微笑,湊上前去,與楊瀾拱手道別,這個時候,他非常慶幸。在鴻臚寺他留有後路。沒有徹底避開楊瀾,否則。此刻他臉上的這份笑容肯定會僵硬許多了。
與楊瀾道別之後,魏好古謝絕了某些親近好友的邀請,而是坐著官轎匆匆離去了。
今夜,他要去好好詢問魏忠,仔細盤問計劃進行的程度,不如此,這口氣無法順下,今夜絕對會寢食難安。
坐在官轎裡,隨著官轎的搖動,魏好古陷入了沉思,檢討了一番這段時間來自己的行為舉止,哪些值得稱頌,哪些又需要改變?
哎!
因為刀疤六行刺失敗,他不得不把和刀疤六進行聯繫的管事送到了淮揚,那個人是他的心腹,一向幫他做一些陰私勾當,沒有了那個人,現在做起事情來,魏好古總有一番縛手縛腳的感覺。
現在,幫他做這些事情地是魏忠。
然而,讓魏忠做這些事情未免也太勉強了,他不是做那種事情的人才,何況,魏忠是他肅寧老家的家人,在京城待地時間不多,人面之類的並不廣,很多事情都是在慢慢摸索,所以,魏好古的計劃實行得非常緩慢。
幸好,前段時間,魏忠說他找到了一個可靠的傢伙,那傢伙乃是京城的地頭蛇,蛇蟲鼠蟻的門路,他無所不知,只要給他一些銀兩,他可以為你打探到京城裡那些大人們睡覺的姿勢,甚至喜歡和小妾們玩什麼花樣,他都能幫你弄到手。
自從魏忠僱傭那個傢伙後,魏好古的計劃便取得了非常多的進展,進行得一帆風順,眼看,便是要收網地時候了。
魏好古與那人的聯繫一向都是通過魏忠,為了自身的安全,保持一些謹慎很有必要,然而,今天魏好古按捺不住了,他想親自見見那人,想親自瞭解計劃具體的進度,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步田地,不容有失。
自然,魏好古是不會和那人面對面的,他們見面的地點在一家酒樓內。
在此之前,魏忠包下了酒樓兩個相鄰的包廂,那個人先進酒樓,進入其中的一個包廂,魏好古隨後趕到,進入另一個包廂,兩個人隔著一層薄薄的板壁交談,交談完畢之後魏好古先行,那個人後走,如此,便不擔心那人知道魏好古地真正身份了!
魏忠的安排很妥當,魏好古進入包廂時,那人已經在隔壁候了一炷香的時間了。
按照事先約定的暗號敲了敲板壁,對面那人便開始說話了,緩慢地,卻很有條理地向魏好古匯報著他的進展,那人的語言組織能力非常好,魏好古聽得很清楚,也很明白,基本上找不到問題來詢問。
「那個和楊瀾交好的錦衣衛百戶陳光的確曾經下過大獄,不過,因為是一些小事情,那個李進忠多方托人,背後整陳光那個大人物也就不以為甚,放了陳光一馬,所以,李進忠的確對陳光有恩!」
說到這裡,那人地聲音稍微提高了一些。
「既然已經確定李進忠乃是河間肅寧人,並且原來姓魏,他在宮中開始嶄露頭角地時候,肅寧楊家也得到了京城貴人的資助,興旺了起來,再加上,陳光與這兩人之間地關係,我們可以確定,李進忠多半便是楊某人那個多年沒有音信的外公。」
「哼!」
魏好古冷哼了一聲,打斷了那人的話,他壓低著聲音說道。「這只是揣測,我需要的是證據!確定無疑的證據!」
隔壁那人笑了笑,說道。
「既然那姓楊的書生高中了狀元,李進忠肯定迫切地想要和他見面,只要看到他們在私下見面,這算不算確定無疑的證據?」
「什麼?」
魏好古一時情急,竟然露出了本來的音色,他咳嗽了兩聲,然後,繼續壓低聲音說道。
「你知道他們在哪兒見面?」
「哈哈!」
對面那人笑了笑,斬釘截鐵地說道。
「當然,在下就是幹這一行的,若是這也查不出,豈不是要壞了自家的招牌!」
「好!」
魏好古打斷了那人的說話,他沉聲說道。
「只要你能打探出他們見面的地點,以及具體時間,本人一定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