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圖商會,西薩帝國第一大商會,它是整個西薩帝國最有權勢的商會,它的會員遍及帝國每一個角落,無論是烈日炎炎的南方,還是冰天雪地的北方,到處都有它的會員,從淒涼荒原,到聖水河盆地,它的商館隨處可見,商道上來來往往的商旅隊伍中,有一半都是邦圖商會的商隊。
由於主要經營礦產,而且以魔晶石為主,所以邦圖商會擁有一些特權,比如說沿途的一些守衛部隊可供它調遣,帝國精銳的鐵血衛隊也可以為它護送貨物,甚至到了晚上,當城門關閉之後,它的商隊依然可以靠著特權,命令內地的一些城市將城門打開,以便進入城內休息。
正是擁有了這些特權,所以邦圖商會的大商人們才會越來越富有,即使一些小商人,也可以從那巨大的利潤中分得一杯羹,足以保證自己全家衣食無憂。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邦圖商會遇到了一些麻煩:首先,各地的強盜和盜賊的活動明顯猖狂了,他們不斷的襲擊商會的礦石運輸隊,這使商會蒙受了巨大損失;其次,由於卡曼帝國對西薩帝國不宣而戰,佔領了帝國的邊境城市黑森林堡,所以,商會設在黑森林堡的中轉倉庫也被卡曼軍隊搶走了,僅此一項,商會就損失巨大,但這還不是最麻煩的,因為和聖女山脈的巨大而豐富的礦藏相比,這點損失簡直不值一提,而這,就不得不說到商會遇到的另外一個麻煩。
礦山!這是邦圖商會真正的命脈,失去了礦山,商會的衰落就不可避免,因為在所有的礦產資源中,最值錢的就是魔晶石礦了,如果沒有了聖女山脈的魔晶石礦,商會的利潤就會減少至少一半!實際上,這種利潤減少而帶來的麻煩已經顯現出來,由於卡曼軍隊的入侵,商會已經失去了聖女山脈的大部分礦山,但是帝國卻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對商會的稅收,當商會把上半年應交納的商稅全部交納完畢之後,商會的會長不得向一些大股東表示出深深的遺憾,因為今年的分紅將比去年減少百分之七十五,這個消息足以讓那些習慣了奢華生活的股東們抓狂了。
無論是錦衣玉食的大股東,還是小康生活的普通小商人,他們都在為聖女山脈礦山的丟失而苦惱,甚至可以說,他們比帝國皇帝本人更急於收復「失地」,他們希望重新奪回聖女山脈的魔晶石礦,以及帝國邊境最重要的城市:黑森林堡。
所以,幾乎在得到礦山丟失消息的同時,他們就採取了行動——————派人遊說帝國宰相和其他高官,試圖通過他們,向帝國的最高統治者表達他們對於帝國前途的擔憂,同時也向當局施加了一些壓力,表示如果不能及時收復失地,那麼最多到後年,邦圖商會就可能面臨解體,而這,無疑將使帝國的稅收銳減百分之十五。
在他們的不懈努力下,帝國皇帝不得不很快做出姿態,他一方面派出一隊使者,前往卡曼帝國國都,去向卡曼帝國的統治者傳達西薩帝國的抗議,並順便帶去帝國的最後通牒:如果卡曼帝國不在一個月內退出西薩帝國國境,那麼,西薩帝國將對卡曼帝國展開全面反擊,並將深入其內地,摧毀其經濟命脈。
另一方面,皇帝積極備戰,在發佈徵兵令的同時,也加緊了對軍隊的訓練,尤其是對鐵血衛隊的訓練。就在外交使者團離開之後不久,皇帝就任命了遠征軍最高統帥,同時在這位最高統帥的強烈建議下,組建了一支先遣隊,準備由這支部隊承擔佯攻任務,去進攻卡曼帝國的腹地,而主力部隊卻直搗黑森林堡,準備一舉奪回這座城市,並重新佔據聖女山脈的大部分礦山。
這其中有個小插曲:這支先遣隊的「司令官」一職原本打算交給著名的卡巴斯基家族的繼承人,亦即那位年輕的小卡巴斯基侯爵——————加繆*卡巴斯基,但中途卻出了意外,侯爵本人在一場重要的拳擊決鬥中敗下陣來,而且據說被對出屎來,敗得淒慘無比、臭氣熏天,於是,愛面子的皇帝立刻收回了該項任命,轉而將此職位交給了別人。當然,邦圖商會的商人們才不會去關心誰會為他們做炮灰呢,他們唯一關心的問題是:這支軍隊什麼時候出發?
幾天前,外交使者團派回的信使已經抵達帝京,雖然詳細的情況還不清楚,但是從幾位大臣嘴裡洩露的小道消息已經在第一時間傳達到了邦圖商會,顯然,和平的大門已經緊閉,戰爭不可避免。
「必須督促帝國盡快出兵!」這是邦圖商會今天開會的唯一議題,來自全國各地的五百多位商會代表齊集一堂,正在帝京城的議事廳裡口沫橫飛的各抒己見。
「安靜!」商會會長斯圖卡爵士用力搖了搖手裡的鈴鐺,這個鈴鐺不僅是他地位的象徵,而且也是維持會場紀律的重要工具。
爵士確實非常惱火,因為目前軍隊何時開拔還是一個未知數,可是,這群腦滿腸肥的大股東們卻已經開始討論如何排擠小商人,從而壟斷未來的聖女山脈的礦山了,這也難怪,聖女山脈的魔晶石礦是全大陸最好的礦,那裡出產的優質魔晶石佔了大陸總產量的一半以上,是個真正的聚寶盆,任誰都會對其垂涎三尺。
「這幫吃金飯拉金屎的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們心太急了,難道他們沒聽說過『溫水煮蛙獸』嗎?」爵士在心裡悄悄腹誹著,實際上,他何嘗不想壟斷所有的魔晶石礦,那樣一來,每年的收入至少翻一倍。可是問題在於,那些小商人雖然力量微弱,不足以與大商人對抗,但至少他們也是商會的會員,而且數量眾多,這表面的公正是無論如何也要維持的,不然的話,商會的內訌也會要了他的命,更何況,萬一那些小商人某一天忽然覺醒,開始團結起來和大商人對抗,恐怕沒人再會投他的選票,到了那時候,他依靠會長地位探聽內幕消息,並攫取巨額利潤的優勢地位就完蛋了。
「菲諾,住嘴!」斯圖卡爵士又用力拍了拍桌子,望著不遠處坐著的一個瘦子,抬起那只拿著鈴鐺的手,指著他,質問道:「邦圖商會的宗旨是什麼?」
那人顯然沒想到爵士會當眾質問他,所以愣住了。
爵士不等他有所表示,立刻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就讓我來告訴你!本商會的宗旨,就是維護團結!公平!正義!小商人雖然實力弱小,可是也是本商會的一員,大商人有權利開採礦山,小商人同樣有這個權利!大商人有權利購買新的礦山股份,小商人同樣可以購買!……你不要仗著自己財大氣粗,就可以藐視小商人。告訴你,只要我還擔任商會會長,我就不會允許恃強凌弱的壟斷行為出現!」
爵士這段慷慨激昂的發言立刻引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出席會議的小商人代表們紛紛大聲喝彩,起立鼓掌,也難怪,在這樣一個大商人橫行的礦業商會裡,像他們這樣的小商人力量分散,不足以對抗大商人,他們最需要的就是一位爵士這樣能夠主持公道的紳士,當然,至於爵士本人心中怎麼想,他們確實無法知道,但只要爵士公開表態,那麼就意味著他們爭取了一位實力雄厚的者,至少不會一敗塗地。
「好樣的!爵士是個好人!明年我們還投您的選票,讓您永遠做會長!您是我們的燈塔!您是我們的保護者!我們永遠擁護您!」小商人們大聲嚷嚷。
「閉嘴!你們懂個屁!他這是在做樣子……」那個被爵士點名批評的瘦子非常惱火,但只嚷了幾句,就被幾個撲上來的小商人摁倒就打,雙方很快又各自招來一些者,混戰就此展開。一時之間,會場處於極度的混亂之中,幾個年輕的女商人發出幾聲尖叫,也不知是否被人趁機佔了便宜。
「大家安靜!安靜!」爵士不得不再次維持會場紀律,並派出幾名保鏢拉開鬥毆者。好不容易等眾人都安靜下來,他才繼續說道:「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會議的記錄摘要在整理之後,將呈遞給帝國宰相大人,再由他轉交皇帝陛下本人,我想,皇帝陛下一定會體諒我們的急切心情的,也許,帝國軍隊很快就會得到開拔命令,到了那時候,我們就等著帝國軍隊勝利的消息吧!」
眾人起立,用力鼓掌,毫無疑問,爵士的這段話才是他們目前最關心的問題,聖女山脈的礦山一天不奪回,他們的錢包就會損失一天的錢,為了盡快奪回礦山,他們甚至可以為此購買戰爭債券,以資助軍費。
「散會!」斯圖卡爵士站起身,用力揮了揮手,然後在幾名保鏢的簇擁下,不緊不慢的走向議事廳後門,從那裡離開。他前腳剛走,議事廳裡的鬥毆又立刻開始,一群小商人代表圍著幾個落單的大商人代表,雙方你推我擠,很快就鼻青臉腫的被各自的保鏢拉了下去。
「這幫笨蛋,只知道內訌。」斯圖卡爵士聽到門後傳來的喧鬧和漫罵,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在保鏢的護衛下,順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進議事廳後院,在三輛獸力車邊停住腳步。
斯圖卡爵士今年不過五十出頭,用他自己的眼光來看,依然是壯年,再干五十年也不成問題,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商會中那幾個野心勃勃的競爭者,他們每一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為了搶到商會會長這個「閃著金子般光芒」的位置,他們既會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但也絕對不會排斥卑鄙無恥的伎倆,為了應付他們,爵士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
僅僅今年以來,斯圖卡爵士就遇到過三次未遂的行刺事件,雖然在保鏢們的護衛下有驚無險,但也足以讓他警惕,因此,從上個月起,他就已經將保鏢的數量增加了一倍,同時,特意定做了一輛重達兩萬磅的鐵甲獸力車,做為自己的專用交通工具。
「老爺,現在就回家嗎?」管家拉開鐵甲獸力車的車門,小心翼翼的詢問。
斯圖卡爵士抬起一隻腳,踏在了車踏板上,轉過頭去,望了望管家的臉,遲疑著,似乎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
「老爺,是不是先去『果園』看看?」管家臉上帶著微笑。
「果園」並不是真正的果園,而是一個溫柔鄉,那裡有著許多美麗的女人在等待斯圖卡爵士的「寵幸」。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斯圖卡先生不僅被皇帝賜予了「爵士」的封號,同時也擁有自己的快樂生活,由於爵士很喜歡女人,所以,他花費巨資在城外建了一座秘密莊園,並派人從世界各地收集了許多美女供自己「賞玩」,每當爵士心情愉快,或者心情鬱悶時,總會去那裡呆上小半天。
「不去了。」爵士心意已定,躬身鑽進了鐵甲車。
管家趕緊帶著兩名貼身保鏢跟了進去,待將車門關緊,他又問:「老爺,您好像有什麼心事?」
爵士苦笑:「我總覺得有點兒不放心,今天開會的時候,那幾個傢伙一直盯著我看,他們的眼神兒很邪惡,顯然還在嫉恨我的地位,我想,他們也許會有些小動作。所以,還是回家好些。」
管家自然知道爵士嘴裡的「那幾個傢伙」是什麼東西,他們和爵士一樣,都是商會的大股東,而且都覬覦著爵士的會長之職,為了得到這個職位,他們不惜使爵士少活幾年,前幾次的刺殺行動,管家也曾經歷過,那當真是驚險之極,雖然沒有明顯證據表明是對方所為,但是,出於本能,爵士已經將那幾人列入「黑名單」。
「老爺,您的直覺也許是對的,我們最好回家。」管家一想起那些刺殺行動,就不自禁的發抖,在去年的一次刺殺中,如果不是爵士忽然改變了主意,改走另一條路的話,恐怕他們已經連人帶車被炸成碎片了,所以,他對爵士的直覺一向信任。
鐵甲獸力車終於開始移動,管家那顆懸著的心慢慢放下,隨著車輛的加速,他終於完全放下心來,他回過頭去,透過車窗,望了望跟在後面的另外兩輛四輪車,那裡面坐著爵士的保鏢,其中不乏高階法師和劍士。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在二十幾個保鏢的護衛下,坐著鐵甲車走在帝京的大道上,應該不會發生什麼刺殺行動吧?」管家在心裡安慰自己。
斯圖卡爵士的鐵甲獸力車平穩的行駛在帝京城的帝國大道上,由於他們使用的都是邦圖商會的車輛,車上都掛著會徽,而且他的這輛鐵甲車前還懸掛著皇帝賜給的特別通行證,因此一路暢通無阻,沿途的巡警望見車上的這個巨大的通行證,紛紛立正行禮,連大氣也不敢多出。
爵士透過車窗上厚厚的玻璃望去,看著那些巡警的恭敬,多少得到些安慰。「不容易啊,奮鬥了多少年才得到今天的地位,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把我的權利搶走!」爵士在心裡轉著主意,他已決定,面對競爭對手的咄咄攻勢,他必須反擊了。「必須找些信得過的殺手,即使被抓,也不會吐露半個字。」他想。
這時,車外一陣輕微的哨子聲忽然響起,聽起來像是一種曲調古怪的民謠,只是爵士全身心的沉浸在反擊計劃中,因此並未留意到那哨子聲。
「小心!」身旁的管家大呼一聲,話音未落,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似乎什麼東西撞上了車子。在撞擊的瞬間,整個鐵甲獸力車就向一側猛的掀起,一邊的輪子幾乎翹起一尺高,整整半秒鐘後,才靠著巨大的重量重新落回地面,將車裡頭的人顛得東倒西歪。
由於爵士剛才正在思考如何除去競爭對手,所以並未留心車外的動靜,撞擊發生時,他的整個人被掀了起來,腦袋重重撞在堅硬的車頂上,接著又重新落回車座,還沒等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二次撞擊又發生了,這一次,依然是從同一個方向撞過來,於是,同樣的情景又上演了一遍,接著,一次又一次的撞擊緊隨而來,幾乎沒有停歇過,如果不是這輛鐵甲車非常沉重的話,恐怕早就被裝翻了。
「是誰在撞我的車?」爵士趴在車座上,緊緊的抓住了車座扶手,大聲質問,他不敢想像,在這帝京城裡,有什麼人敢這樣撞他的專車,帝國大道很寬闊,不可能發生這樣連續不斷的撞擊,除非對方是故意的。
終於,撞擊停了下來,車子總算平穩下來。
此時,他的這輛鐵甲獸力車仍在向前狂奔,只是由於剛才的兩次撞擊,使得車輛失去控制,拉車的那六頭蠻力獸像瘋了一樣朝一排街邊的店舖衝去。
「怎麼回事?車伕呢?」管家嚇得大聲叫著。
「車伕好像摔下去了!騎獸受驚,車子失去控制!」一名保鏢迅速起身,拉開窗戶,翻了出去,敏捷的爬上車頂,坐上車伕位置,試圖勒住那幾頭瘋狂的騎獸。
「來不及了。」爵士閉上了眼,雙手緊緊抓住了座椅的扶手,他明白,以現在的速度,那名保鏢根本來不及阻止騎獸。
果然,幾秒鐘後,幾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傳遞到鐵甲車上,車子瞬間停住,整個車幾乎向前翻起,兩隻後輪翹起在半空,一秒鐘後才重新落回地面,「砰」的一聲,減震彈簧立刻被繃斷,車裡的爵士和管家,以及另外那名保鏢一起飛了起來,撞向車頂。
爵士在身體離開車座的瞬間,腦子中空白一片,同時,他透過車窗看到,似乎有一個人正騎著一頭迅捷獸,與他的車子並排而行,從那露出的黝黑手臂來看,那人似乎是個黑皮膚的尼格努人,只是由於他的車子忽然停下,所以,那人瞬間就超到了前頭,再也看不見了。
「糟糕!」爵士哀歎著,準備迎接這沉重的肉體撞擊。
萬幸的是,他的貼身保鏢身手敏捷,在自己飛起的瞬間,就伸出手去,將爵士抱住,用自己的身體當做肉墊,隔開了爵士與車頂的撞擊,而管家就沒那麼幸運了,在撞擊的同時,他就昏死過去,像灘爛泥一樣又重重落回車座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縱然有保鏢的保護,斯圖卡爵士也仍是被撞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重新站起身,卻見那名保鏢也昏死過去,整個車裡,只剩下他一個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