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馮宇衡似乎恢復了宅男本色。放學後立刻就回到家中,窩在小屋裡一動不動,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現在是拚命在抓緊時間學習。十幾天功夫,就把三年欠下的帳全部收拾得乾乾淨淨。所有的課本、習題都被他拉網似的濾了一遍,似乎這樣還不過癮,他乾脆跑到鍾家網吧下了一堆高考模擬習題來做,最後的成績都高得有點嚇人,看這模樣,想不考上大學都有難度。
父母不明究裡,見他這樣玩命地學習,又是欣慰又是婉惜,要是早兩年知道這樣發奮多好,現在肯定是晚了。不過,總算看到了希望,大不了明年再復讀一年。
最開心的還是要數陳悅,小姑娘看著宅男那股拚命勁,以為自己的話他終於肯聽進去了,不由得心裡樂滋滋的。當然,表面上,她還是對宅男臭著一張臉,女孩子嘛,總是要點面子,那能說變臉就變臉。
期未考試的日子終於到了,踏著令人窒息的考試鈴聲,宅男這才慢悠悠溜進考場,坐下來後,他還是緊張得一個勁顫抖,雖然自己這段時間突飛猛進,進步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但考試這事太難說了,誰也不敢打包票,萬一自己發揮失常,或者是其他人超常發揮,這可就是變成宅男牌盆景的嚴重後果!
試卷發了下來,馮宇衡趕緊粗粗地瀏覽了一遍,全部試題都有十足的把握,這才放下心來。三十分鐘不到,就一氣呵成,宅男考試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順暢過,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反覆檢查了好幾遍,沒辦法,簡直找不到一點瑕疵,無所事事的宅男只得提前交了卷。
接下來幾天的考試同樣如此,這恐怕是宅男有生以來考得最輕鬆愉快的一次。
最後一門考完了,學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出考場,這也意味著高中時代最後一個寒假就要拉開序幕了。
宅男頂著個大黑眼鏡,把書包撩在身後,慢慢騰騰地走在最後。他身邊,是同樣屬烏龜性子的鍾曉冬,兩人肩並肩走著。
「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次考得怎樣?」馮宇衡隨口問道。
「還能怎樣,老樣子!上愧對天地,下愧對父母。」鍾曉冬無奈地答道。
宅男用手扶了扶眼鏡道:「看來我也是多此一問,從你發光的眼鏡、絕望的眼神和頹廢的表情,我基本已經能測算出你的成績,估計加在一起應該能達到250的水平。」
「我承認自己是差生聯盟的重要骨幹之一,但令人遺憾的是,每次考試都能稍稍名列在你前幾位,因為你的存在,從未有幸奪取過倒數第一的榮譽。對了,你最近發了瘋似地一陣亂拱,這次應該有望摘掉桂冠了吧?要我說,你這大神也蟬聯了好幾屆了,該退位讓賢了,給後來者一個機會。」胖胖的鍾曉冬毫不留情地回敬宅男。
現在的宅男早非昔日吳下阿蒙,這點火力連撓癢癢都不夠瞧的,他若無其事地搖搖頭,正醞釀著新的口水準備還擊。
「馮宇衡,你等一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身後響起,宅男回過頭一看,陳悅正站在教學樓的樓梯口盯著他,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但就算是鼓鼓的羽絨服也掩不住她妙蔓的身姿。
「什麼事?」宅男停了下來,心裡暗道奇怪。這段時間,陳悅還處於怒火渲瀉期,一直對他不理不睬,今天卻突然找上門來,難道又有什麼事情開罪她了?想到這裡,宅男心裡立刻就開始七上八下起來。
陳悅走了過來,離著他們四五步的樣子停了下來,然後就一言不發,三個人尷尬地站著。
鍾曉冬本來懷著看戲的雅興,樂滋滋地站在一邊,雙手抱在胸前,胖胖的圓臉蕩漾著幸災樂禍的笑容,隔了一會兒,發現兩位主角都不說話,兩道目光卻悄悄地瞟向自己,慢慢的,笑容凝固在那張圓圓的胖臉上。
「你們怎麼不說話?」
兩道不耐煩的目光。
「我在這有點多餘?」
兩道肯定的目光。
「你們聊,不用管我。」
兩道凶狠的目光。
「好好好,我走!」
兩道讚許的目光。
「真是重色輕友!」胖滾滾的鍾曉冬氣呼呼地離開了。
「馮宇衡,這次你考得怎樣?」陳悅掠了掠風中飛舞的秀髮,終於開口了。
「還行吧,感覺比以前好。」宅男謙虛地說,當然要謙虛,總不能講這次我拿定第一了。
「嗯,我也相信你考得比以前好,看你這段時間這麼用功,這次應該考到全班三十名左右吧。繼續努力,我相信你還會進步的。」陳悅說道。
宅男心裡一陣暴寒,全班三十名,這小妮子真想謀殺親夫啊!
兩人又沒話說了,隔了一會兒,陳悅突然大方地說道:「今天找你,是想向你道歉,這幾天我太任性了,你不要往心裡去。」
宅男手足無措了,忙道:「哪裡,該道歉的是我。上次,我不該給你塞情書,也不該亂翻你東西。不過,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宅男的聲音越說越小,慢慢的似蚊哼蚋喊,終於停了下來,話也只能說到這份上了,總不能說:「對不起,我馮大少爺孤陋寡聞,連衛生巾也不認識。」宅男也是需要幾分臉面的。
想著那事,陳悅的粉臉也微微發燙,忙道:「算了,都過去了,以後再也別提了,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好吧,沒事我先走了,以後你要繼續努力哦!」
一月的成川寒風蕭瑟,看著那苗條的背影在風中漸漸遠去,馮宇衡心中一陣心馳神漾,莫名的生出惆悵的感覺。
過了幾天,就是學校的散學典禮和家長會雙喜臨門的好日子,期未考試的成績也會在這一天公佈。往常,這一天絕對是宅男的鬼門關,每次開完家長會,父親都會氣得咬牙切齒,母親則忍不住悄悄哭泣,而宅男,那更是生不如死。
這次馮宇衡的心情更是複雜萬分,雖然自我感覺考得很有把握,但是不是全班第一還很難說,為了以防萬一,這段時間他沒少接任務,拚命想賺夠一千點,但最近實在是霉運當頭,接一個砸一個,那獎勵點數現在還是可憐的85點。現在宅男的處境,正所謂自古華山一條路,變不變植物人,就看這成績揭榜了。
也許是快放假了,學生們都特別興奮,教室裡吵得一團糟,但當班主任張敏拿著成績單走進來時,立刻就鴉雀無聲。學生嘛,總是會關心考試成績的,那怕是這垃圾中學的學生。宅男同學的心更是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看著那張老師慢條斯理的樣子,他直恨不得上去一腳把她踢開,自己搶出成績單來瞧個仔細。
張敏清了清嗓子道:「這次期未考試,總體來看大家發揮比較穩定,表現也比較正常。但有個別同學進步非常驚人,我說的是馮宇衡同學,他數學、英語、綜合三門都是滿分,語文也取得了全班最高分,所以這次全班總分第一是馮宇衡同學!同時,他還拿到了全年級總分第一!在這裡對他提出表揚,也希望其他同學要向他學習,爭取成績都實現質的突破和飛躍!」
按理說,大家應該鼓掌了,但四下裡一片靜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盯著馮宇衡,彷彿聽到的是天方夜譚中的故事,不約而同的產生一個想法,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張敏老師雖然前幾天就知道了成績,但現在也和大家的感覺一樣,不太踏實,好像自己是C×TV的主持人,播的都是虛假新聞。只有宅男同學一顆心算是回到肚子裡,這任務完成了,一千大點到手。他正準備用意念喚出欣欣,司南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外,他敲了敲門,對張敏道:「張老師,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張敏奇怪地想道,什麼事要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啊,私下裡說不行嗎。
「是這樣。」司南保持著他那招牌微笑道:「我想讓馮宇衡同學出任英語課代表,這次全校就他英語考了滿分,進步非常之大,我想他一定是掌握了好的學習方法,可以給幫助全班同學英語成績的提高。」
張敏心裡不高興了,馮宇衡的成績來得太蹊蹺,許多老師都懷疑是不是漏題了,只是苦於沒有證據,不好要求他重考。司老師必竟太年輕,這就急著換課代表,也不事先同自己商量一下,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直接就提出來,讓現在的課代表怎麼下台。想是這樣想,可當著學生的面,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勉強笑道:「這事你決定就行了。」
司南點了點頭,轉過頭來看著宅男道:「馮宇衡,一會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來,有些事要和你商量。」說罷,他衝著宅男笑了笑,這一笑,讓馮宇衡背心直發涼,立刻產生一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