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人哪!」馮宇衡趴在桌上嚎叫起來,狠狠地用頭撞著桌子。「丟人哪!丟人哪!」嘴裡念一句就重重地撞一下桌子,第一下用勁過猛,撞得頭暈乎乎的,後面自然就減輕了力道。「丟人哪!」似乎覺得還不過癮,宅男乾脆抱住桌子咬住桌子邊緣,嘴裡發生嗚嗚的聲音。
「有病,發神經了!」教室裡的兩個女生交換了一個驚疑的眼神,趕緊溜了出去,離這個奇怪的傢伙遠遠的。
這時,欣欣毫不知趣的跳了出來,「哎,宅男!瞧瞧你完成的什麼任務?簡直是,真是丟盡了我的臉。」
「你給我消失,以後沒叫你別出來!」馮宇衡沒好氣地叫道。
「還好意思裝大爺樣,你這個任務完成得太糟糕了,系統只給出了100點獎勵,現在的點數是125點,僅此而已!再不抓緊,想拿全年紀第一就困難了,要是實在不行,就贊足1000點等著系統扣分吧!」
「我馮宇衡字典裡,從來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真是新鮮!我一直以為你馮宇衡的字典裡就只有放棄這兩個字呢!」
「你沒其他事嗎?趕快消失!」馮宇衡呲牙裂嘴地嚎叫著。
欣欣揮了揮聲,大度地說道:「行了,不跟你廢話。還繼續接C級任務嗎?」
「當然接,不然能怎樣!」馮宇衡沒好氣地說道。
「好,下一條任務是,砸掉飄影國際美容美發名店的鏡子,完成時限,無時限。」
「我太陽你媽媽的!」宅男叫道:「這個系統怎麼老是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任務!」
砸掉飄影店的鏡子,其實這是很多人的夢想,但絕對沒幾個人敢付之於現實。這家美發店就在二十五中大門外不遠處,以宰客之大膽勇猛而在成川市黑心業中遠近聞名,該店服務質量一般,價格近於天價,但生意仍然應接不瑕,且屢屢爆出宰客新聞,不斷刷新全市服務業黑心榜紀錄,但市電視台節目主持人偏偏就定點在這裡化妝,市內高官顯貴也多出入其間,就連二十五中每當有什麼重大活動時,節目主持人、演員的化妝也是被校長指定在這裡,價高貨次,生意火爆,其中的具體原由外人自然不甚明瞭,但該店老闆交遊廣闊、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的傳聞還是不脛而走,為了這區區二三百點獎勵就去這樣背景的店裡搗亂實在是不划算,馮宇衡想著直搖頭。
「怎麼,不敢接了?就知道你的字典中只有兩個字——放棄!」看著宅男那垂頭喪氣的樣子,欣欣立刻出言譏諷道。
「切!我馮宇衡縱橫江湖十餘載,何時放棄過?接了!」宅男拍著胸脯道,一身豪八之氣,其實心中正打著另一張算盤,「老子先去看看有沒有機會,實在不行再腳底抹油也不遲,反正這自選任務隨時可以丟掉,到時不敢下手,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諒你這二維無胸卡通女也奈何我不得!」
熬到了放學,馮宇衡收拾起書包就準備到飄影店去探個虛實。剛出教室,就被陳悅迎面攔住。「過來一下,我有話說。」陳悅一臉平靜地對他說道。
馮宇衡頓時面紅耳赤,剛才忙著與欣欣鬥氣,居然把陳悅的這事給忘了,自己亂翻她書包,塞匿名情書,還藏起她的——那個,這罪行簡直磬竹難書,令人髮指,這陳悅一定是越想越氣,終於來找自己算帳了!
他不敢反抗,乖乖地跟在陳悅後面,走出教學樓,穿過操場,七拐八繞,走到了一個角落裡。
角落邊是一片青磚砌成的高牆,牆縫裡爬滿枯黃的滕蔓,一顆粗壯的大槐樹依著牆壁向上攀附著,樹上歪歪扭扭地刻著「勿忘我」三個大字,不知是那一屆的學長有感而為,為這僻靜的角落平添了幾分詩意,這裡正是校園裡著名的愛情角!看著這一對慢慢走來的少男少女,大槐樹微微隨風擺動枝葉,像一位慈祥的老者發出了善意的微笑。一年又一年,一屆又一屆,它不知已見證了多少稚嫩的海誓山盟。
陳悅走到樹下,手撫著樹身,凝視著樹上那三個大字,像雕塑般的一動也不動,任憑黃葉輕輕地飄落肩頭。
馮宇衡一顆心呯呯直跳,感到口乾舌燥,嗓子裡像包著一團火,半響,他也不敢吭聲。
「馮宇衡,你知道嗎?今天我很吃驚。」陳悅終於開口了。
「對不起,你別生氣,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宅男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道。
陳悅轉過了頭,看著他道:「我沒有生氣,為什麼要生氣?你喜歡我,我很高興。其實,我也一直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難道你沒感覺到嗎?」
朋友?」宅男念頭一轉,居然想到了月月紅,連忙在心裡給了自己十幾個耳光,把猥褻想法趕得遠遠的。
「是啊!我真的一直把你當作好朋友。」陳悅當然不知道宅男心裡的齷齪念頭,她接著道:「我們從小學起就是同班同學,算來也有十幾年了。我覺得我們有很多相同點,家裡的情況都很困難,父母對我們都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可是你,我說實話你別生氣,太懦弱了!以前我恨你,是恨鐵不成鋼的恨!」
看著宅男馬上就要聳拉到地上的腦袋,陳悅也覺得自己的話可能說重了,趕緊道:「但是最近我發現你變了很多,校運會你拿了冠軍,上次路見不平挺身而出,我很高興,為你高興,我覺得你變得像個男子漢了!」
馮宇衡更加手足無措了,宅男就是這樣,長期被人看低,猛地誇他兩句,立刻出現消化不良的症狀。
「可是,今天我很失望!」陳悅突然話鋒一轉,「現在我們面臨著高考,這是改變我們命運的一次重大機遇,你不把全部心思放在學習上,居然學著別人寫什麼情書,這有意義嗎?」
宅男一顆心立刻又沉了下去,這個陳悅,大起大落的,跟我玩冰火九重天啊,也不考慮我心臟受不受得了,想到冰火,宅男那裝滿A片的腦袋又開始走神了,蕩漾在冰火的海洋裡。
「所以,我才要鄭重地告訴你,希望你把全部心思都放到學習上去,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做這些無聊事。我是把你當作真正的朋友才跟你說這些話,其他人,我都不理會的。」陳悅這話不是毫無根據,自打初中以來,她收到的情書加起來怕是有一口袋了,從來都是隨手就扔掉。
看著宅男那個垂頭喪氣的樣子,她的心突然又軟了,「這樣吧,只要你努力學習,等你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一天,我就考慮……考慮做你的女朋友。」說到最後幾個字,大方的陳悅終於也臉紅了,聲音有如蚊哼,細不可聞。
宅男沒聽清最後那句話,他心裡正懊惱到了極點,今天真是糗到家,塞封匿名情書居然被抓個現行,藏了包衛生巾也被發現,最後還陳悅這樣東拉西扯的教訓了一頓,不由得惱羞成怒,他想也沒想就說道:「我那有本事考上大學!今天的事,也就是和你開個玩笑,你也不用和我打這些官腔,以後再不敢惹你了,副班長!」說罷,他徑直轉身離開了。
陳悅一個人呆立在樹下,好半天才眼圈紅紅的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