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皇帝,乾隆覺得自己做的很好。
他看來,歷朝歷代的皇帝,除了開國皇帝與末代的皇帝,中間的其實每一個都一樣吧,也不大會有人認真去記住他。那麼他到底為什麼非得辛辛苦苦的做所謂的千古明君,和他的皇阿瑪一般累死在龍椅上呢?
而寵信個把nv人,這更是沒有什麼好指責的了。乾隆不是不知道昔日他上書為高氏請封的時候,在將魏氏晉位的時候,背地裡有人在說他寵妾滅妻。
乾隆得說,那些人啊,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典範。今日你們指責他不能善待皇后,說皇后說的都是對的。那麼如果你們的夫人豆rǔ皇后對他一般對待你們呢?什麼「忠言逆耳」啊,說這種話的不該是朝臣,是御史嗎?即便她是好意,可真是的,她畢竟只是繼後罷了。
皇帝和聖人之間並沒有等號。所以他任xing一點很自然不是嗎?
但事實並不盡如人意。
某一天,他突然發現身邊伺候他幾十年的吳書來似乎有些不對勁,就好像他其實不是吳書來一般。乾隆疑huo著,還沒有等他做什麼,便發現吳書來又恢復了正常。非要說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無非是他自己失去了一天的記憶。
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會引起他足夠的重視。但是,這種失憶的例子未免多了一些,就好像是這個世界突然多了很多的漏dong,於是出現了很多的蟲子,它們把原來的人給吃掉了,又變作他們,上演一幕幕拙劣的戲劇。
很偶然的情況下,他知道了那些人很多都是來自未來的。因為來自未來,所以帶著一種高人一等的態度,彷彿他這個帝王只不過是什麼一般富商家的敗家子。他們有什麼資格評判他是不是個好皇帝呢?他總覺得很疑huo,難道他們來做就會比他做的更好不成?再者說,難道他身為皇帝,連做昏君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即便是昏君,至少還有一點是需要正視的,那就是他的手下都很忠誠不是嗎?否則的話,他只會成為早死的皇帝了。而這種皇帝,他可不認為歷史上就不存在了。
那些來自未來的靈魂讓他一直很苦惱,除了一開始的那一兩個在他的拷問下語焉不詳的講述了所謂的「未來」,後來的那些,幾乎在他問道那些問題時,魂魄就已經離開了。也許是離開了這個世界,也許還在,只是他沒有在這個世界再發現。
誠實的說,那些人口中的未來,他是有些被驚嚇到的。原來未來的孩子是令妃生的十五?原來皇后會被廢?原來他可以當六十年皇帝?他還養了清朝的第一貪官,誅殺那貪官還是十五為帝之後唯一可以被稱道的功績?
但,乾隆想,這所謂的「歷史」也未必準確的麼?看令妃肚子裡的那個本來該是十五阿哥的孩子不是掉了麼?反而是皇后生下的孩子排在那個位子上呢!難道說他以後會把這個孩子記在令妃的名下?乾隆皺了皺眉,覺得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不管皇后會不會被廢,自己又會多寵愛令妃,那個孩子到底是中宮嫡子,而令妃不過是個包衣妃子,即使被他賜了旗籍,身份就是養母也是夠不上的。
那麼是那些人騙了他?直覺告訴他,他們說的是真話,只是這個世界或許因為有了外力的介入,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突然闖入圍場的少nv,自稱為夏雨荷的nv兒,卻既不認識半個字,手指皮膚也是相對粗糙的,一看就不是家境殷實的人家裡出來的。乾隆很疑huo,為什麼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就那麼笨那麼好騙呢?好吧,也不算是所有人,應該說是,她們都是看出來這個xiǎo燕子不是真格格,但是礙於他已經認下了,便什麼都不說了。
有假格格,當然有真格格。於是他知道了夏紫薇的存在。平心而論,他其實真的是不大記得夏雨荷是長的什麼模樣了,但是既然夏紫薇自己說她和母親生的極為相似,那麼就當它是這樣吧!不過也因此,他很贊成令妃的觀點,這只能是證明了她是夏雨荷的nv兒,卻不能說明是他的是不是?
只是這事情到底是鬧的大了些,要是再nong出什麼被他寵幸過的nv人居然爬牆,生了個孽種冒充龍種的事情的話,皇家的臉面算是徹底的沒有了。所以,他只能是認了,橫豎不過是個義nv罷了,皇家養得起。
後來,那一樁樁,一件件事情著實是他即位以來頭一回碰到的,偏偏對方還覺得很是理所當然,又偏偏不少的人因為這些事情腦子突然之間好像也變的不是很清明。
其中就有那個現在已經嫁去了緬甸的新月格格。
不過新月格格到底算是很明白的了,雖然不是很清楚她的這種明白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她身邊那個來自未來的丫頭,但到底是沒有鬧出事來屬於受害者的,乾隆覺得,賣她一個面子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然後就是那個曾經和人sī奔了七回的含香進了宮。原來,這個含香居然也是從未來來的。好吧,他得承認,他其實已經tǐng淡定的了,因為他發現他現在碰到哪個人身體裡主不是原魂,他已經沒有喊妖孽的衝動了,因為習慣了麼?
他已經開始對朝廷後宮上下,開始逐一排查,幸運的是他手底下的那些暗衛裡沒有那麼一兩個出現。雖然,並不能得到更多的情報了,不過,也至少不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了,不是嗎?
不過,這宮裡,總是有一些人發生了變化,卻是動不得的。而這樣的人,為數並不算少。比如說,突然變的溫柔識大體,不再說什麼祖宗家法,忠言逆耳的皇后。比如說,突然言談舉止,口味字跡都有了變化的十二阿哥永琪。比如說曾經聰慧純孝現在眼裡心裡只有xiǎo燕子其他什麼都沒有的五阿哥永琪。又比如,雖然依舊溫柔xiǎo意,但是變的真實而不總是善良柔弱被欺負的……令妃。
不得不說,在聽說令妃因為擔心他在寶月樓受傷而差點xiǎo產的事,讓他一度很感動。這個nv人是真的在擔心他吧?明明她本來並不是他的妃子的,明明他其實也不過xiǎo傷,這事她作為來自未來的人說不定還知道具體的經過的。
感動嗎?也許吧!不過,帝王的感動其實真的說明不了什麼。
乾隆站在延禧宮前,如是想到。
可是,為什麼延禧宮的主位自那個nv人死後,便一直都空著了呢?也許只是因為巧合?他挑眉。那不過只是在他生命裡曇huā一現的nv子,他甚至不曾過問過她的來歷,身份,姓名,什麼都沒有。
後來,他發現,皇后其實並不如他以為的那樣喜愛著十二。是因為什麼呢?是皇后本身的不喜,就好像他的皇瑪嬤不喜歡他的皇阿瑪一樣。又或是皇后發覺了什麼?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拉家的榮寵在出了兩朝皇后以後,真的夠了。重要的是,他厭惡這個nv人對他的政事指手畫腳,無論她是用著冷硬的語調生硬的勸諫,還是溫柔委婉的引導。這都讓他覺得,自己是被xiǎo看了呢。
而這,是不可原諒的。
同樣不可原諒的,是那所謂的兒子的心思。
十三四歲的男孩,納個通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就算是喜好男子,說白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那些王爺大臣的宅子裡多多少少總是養著那麼一兩個的。而且時下的民風也沒有說的很難聽,多半還是覺得很正常的。但前提是你是那個養男人的人,而不是那被養的。
那麼堂堂十二阿哥,中宮嫡子,你緣何會對著那俊俏的shi衛臉袖呢?
一杯下了yao的酒就可以試出來的東西,他還真是沒有重視的興趣。不過是多了一個癡心妄想的人罷了,即使這個人披著他兒子的皮又怎麼樣呢?
他的兒子,總是很多的。
時間總是過的很匆忙,匆忙的讓他覺得好像曾經的那些就發生在昨日一般。
就在昨日,他茫然的在養心殿睜開眼,對上同樣茫然的吳書來的眼睛。
就在昨日,他聽著shi衛的匯報說,找到了那個來自濟南的姑娘,據說叫夏紫薇,還帶了一個叫金鎖的丫頭。
就在昨日,他匆忙的行走在去延禧宮的路上,那裡他的妃子差點xiǎo產。
就在昨日,他抱著和猴子一般生的一點都不可愛的嬰兒,如獲至寶。
就在昨日,他冷漠的看著曾經和鳳凰一般驕傲的nv人在他面前將一頭青絲絞落,旁邊作為陪襯的只不過是一個來自huā船上所謂賣藝不賣身的歌nv。
就在昨日,他命人給他曾經的嫡子每日調養的yao裡多添加一味東西。
就在昨日,他將那頂在他頭上戴了多年的王冠,戴在了他選擇的繼承人的頭上。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就快來的吧?他躺在chuang上,偏著頭,好像真的就看見了那乾清宮外,那冉冉升起的袖日,淡淡的金se的陽光,照耀在人的身上,如同蒼天在為他加冕一般。
吶,朕的時間是不是已經到了呢?朕覺得,此生……已無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