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大約半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塊狀物安安靜靜地躺在木盒裡。看上去就像一大錠墨塊。仔細觀看。卻能發現它表現有許多極細的暗金色斑紋。尤其是把它放在燈光下。條條金紋閃爍。忽明忽暗地閃爍。美麗至極。
只是這樣一塊非木非石的東西。陳暮怎麼也無法和菌這類孢子生物聯繫起來。更何況其中還有「軟液」兩個字。它和陳暮之前見過的圖片是在相差太遠。但是他相信太叔庸絕不會在點上騙自己。
太叔庸倒是識趣得很。見機便告辭離開。
蘇流澈柔神情凝重。在她在前。密密麻麻兩百支能量針穿梭如飛。光影如織!
她現在正在做的訓練。便是醫務卡修之中。難度最高的多線控制訓練!多線控制訓練能夠培養卡修同時利用感知進行幾項操作。在一些高難度的手術中。像顱部手術。就需要醫務卡修擁有傑出的多線控制能力。
多線控制訓練不僅要求醫務卡修同時控制多項感知。還需要達到極為精確的控制精度。
蘇流澈柔同時控制兩百多隻能量針。這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如果消息放出去。絕對有無數的勢力熱切地的希望得到這位傑出的醫務卡修!不過。任誰也想不到。就在蘇流澈柔遇到陳暮之前。她能控制的。不過只有三十六支能量針!
沒有人知道。她從什麼時開始專門訓練這項技巧的。更沒有人知道。她之所以花費所有的精力來鍛煉這項技巧。到底是為了誰?而就連她每天的訓練。都沒有多少人知道。
多線控制難度很高。但是使用並不廣。這是一項有著很強局限性地專業技巧。
汗水一點點向下淌。被汗水浸透的劉海濕答答粘在額頭。她渾然不覺。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面前穿梭的能量針。緊緊抿起的唇。說不出的專注。同時控制兩百支能量針。所消耗的心神是極為巨大的。如果有醫務卡修看到前眼前一幕。只怕驚得下巴落在地上。
蘇流澈柔的訓練從很久便開始。訓練感知、訓練醫務卡修的專用技巧、學習藥物知識、學習植物知識……
在人前。她始終一臉淺笑溫和。誰也不知道她獨自在房間揮灑地汗水。就像誰也不知道。她竟然和其他卡修一樣堅持用「雪坑法」來鍛煉自己的感知!
這一切。為了什麼呢?
也許是希望幫助更多的人;也許是為了除了自己那氾濫的同情心外。還能夠給同伴更多地幫助;也許是為了他身上讓她束手無策的綠線;也許是為了跟上他那讓人喘不過氣的前進步伐……
溫柔如秋水的眸子裡。浮起的。除了汗水蒸騰而起地霧起。還有淡淡的堅定。
兩百支能量針已經是她地極限。她在這個境地已經停滯了很長的時間。遲遲無法突破。同時控制兩百支能量針。這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但是現在。她卻沒有半分欣喜之色。
兩百支的確已經十分駭人聽聞。可是……
想起那根紮在血肉之中。盤根錯結的綠線。她心中沒有半點把握。還不夠啊……
秀眉微蹙。額前的濕透劉海調皮地滴下一滴汗水。她目光中的那抹擔憂始終不見消散。身上的藍白色醫務卡修服被汗水濕透。粘在身上。隱約可見玲瓏凹凸地惹火身材。
寂靜的房間裡。響起一聲柔柔的歎息。
洗完澡。她臉上的疲倦之色消散不少。正在這時。忽然手上的度儀響起。
陳暮的訓練室裡。陳暮、維阿、裘珊玉都在。而在門口。肖波桑寒水分立門口兩邊。桑寒水自然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而就肖波也收到平時的嬉笑之色。神情嚴肅。背後的序波輪無聲流轉。
裘珊玉滿臉震驚地看著通訊矩陣和千里卡激發出的光幕!雖然並不是第一次知道陳暮掌握了叢林通訊技術。但是當親眼目睹時。那又是另外一番感受。卡械!她第一眼便看出來。所謂通訊矩陣。其實就是一種卡械!
心中震驚之餘。她地心思立即活躍起來。卡械無疑是法亞最擅長地領域。如果能得到這項技術。他們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吸引消化。廣袤地叢林。固然危險密佈。但同樣隱藏著巨大的財富。
現在的法亞看上去風光無二。但是無論是她。還是法亞的高層。都明白他們的路正在越走越窄!可是。如果擁有這項技術。那他們的處境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的大腦飛快地運轉。想辦法怎麼樣才能說動曹東。她現在心中罕見地有些後悔。後悔殺了仰安。如果不是曹東。她甚至連仰安這個名字都不記得。這樣的小角色卻成為自己與曹東之間最大的障礙!
真是該死!
她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紅唇上已經快消失的淺淺疤痕。心頭莫名地一陣煩躁!忽然想到另一個人。她心頭的煩躁更增幾分!
殺了就殺了。哼!狹長的雙眼怒意一閃而逝。暗中捏緊的拳頭愈發顯得倔強。她的表情變得冰冷剛厲。
「老闆!」
光幕上。巴格內爾奚平還有蘇流澈柔同時出現。奚平忽然瞥見裘珊玉。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陳暮心中歎息一聲。有些問題總是要面對的。道:「她是法亞夫人。是我們的俘虜。」奚平平時溫吞之色頓時斂去。目光如刀鋒一般。毫不遮掩滔天的恨意。而巴格內爾亦是冷冷地看著她。眼中殺氣凜然。
「老闆。你打算怎麼處置她?」奚平忽然抬頭問。聲音中帶著一絲顫音。
陳暮沒有遮掩。很直接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坦然看著他們:「這是我的打算。」
眾人默然。過了半晌。巴格內爾臉頰肌肉顫動。首先開口。沉聲道:「我支持老闆的決定!」
奚平臉色變幻。他沒有想到事情變成這樣。他心中矛盾至極。他對裘珊玉的恨意之強烈。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早就過了那衝動的年齡。他是所有人之中年齡最長的一位。
仇恨固然刻骨銘心。但是活著的人無疑更重要!於私。陳暮是他現在的老闆!於公。陳暮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們這個團體絕對會崩散。他很清楚。他和巴格內爾都很有能力。但他們並不適合作一個團隊的首領。而在這個團隊裡。陳暮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
如果團隊崩散了。他們這些人在這亂世之中。也會很淒慘。還有小仰波……
老闆的選擇並沒有錯。可是……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足足過了十分鐘。他才重新睜開眼睛。聲音沙啞:「我支持老闆的決定!」他面無表情瞥了一眼裘珊玉。無視對方臉上的冷笑。聲音平緩道:「老闆。我不在意她的生死。既然不能殺她。那就不殺她。但是這仇恨需要法亞來承受!」
陳暮心中苦澀更重。他知道。做出這個選擇對奚平來說。有多麼不容易。他毫不猶豫點頭:「不管我們今後走哪條路。我也會讓法亞付出代價!」
奚平知道老闆雖然為人看上去冷漠。極少許諾。但一旦許諾。他會想盡辦法完成。老闆希望的生活他和巴格內爾都很清楚。老闆之所以走到今天這地步。並不是他胸懷大志。而是被命運一步步把他逼到這。除了自己人。老闆並不在意別人的命運。現在卻為自己。為仰安許下這樣的承諾。他怎麼能不激動?
奚平心中突然十分後悔。就是因為自己執著的仇恨。讓陳暮許下這樣的承諾。他們今後會不得不站在法亞這樣的龐然大物對面。與之為敵。老闆夢想的生活。巴格內爾希望的生活。蘇流澈柔小姐的生活。還有小仰波的未來……
難道都要在仇恨中度過嗎?
這是亂世啊!他們想求生存都是這般不易。哪裡顧得來報仇?
陳暮看到奚平臉上糾結的悔恨。他覺得自己要說些。想了想。神色平靜地開口道:「老奚。你不要想太多!仰安是我的朋友。也是巴格內爾的朋友。活下去。是我們需要正視的第一個問題。可是。除了活下去。我們還需要一些其他的東西。以前。我最想的。就是找個地方安靜地生活。但是現在我明白。亂世之中。這個想法是多麼不現實。」
陳暮臉上露出幾分自嘲和落寞。
眾人默然。陳暮說的。他們都深有體會。
「我們很長的時間。都需要為了生存掙扎下去。這種狀況。我們改變不了。只有去適應。適應不了。我們都會消失。我現在終於明白。不是我們想得到什麼。而是我們需要活下去。就必須站在別人的屍體上。這就是亂世。雖然我不喜歡。但是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仇恨。我們不會忘記。但是。它不能影響我們的生存!活著的人永遠比死去的仇恨要重要太多。而且。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報仇!」
陳暮表現出與年齡不相符的冷靜。他就像在用平淡的語氣敘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輕輕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涼意:「要過冬了。我們只有搶到饅頭。才能熬過這個冬天。我們最大的仇人不是法亞。而是這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