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吃驚地看著伯汶,她從來沒想過哥哥會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眼中登時升起一層水霧。
伯汶竭力讓自己放緩語氣:「嘉嘉快去,乖。」說完之後語氣驟然加快,迅速道:「藏書閣最靠裡面的那個書櫃,最下面一排靠左第一本灰褐色的筆記本,快去!」
聽出哥哥話裡的焦急,寧嘉緊咬嘴唇,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掉下來,嗯地應地聲,拔腿便向臥室外奔去。她明白事情的輕重,如此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哥哥是斷然不會如此勉強自己。從小到大,哥哥就沒有勉強過自己。
「嘉嘉,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寧嘉母親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響,頓時從睡夢中驚醒,喊了一嗓子。
「哥哥讓我幫他找件東西。」丟下一句,寧嘉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間。她身後傳來母親的抱怨聲:「伯汶也真是的,這麼晚了,還叫嘉嘉找東西,回來一定要說他一頓。」
通往書閣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寂靜的走廊此時空無一人,這裡是東行寧家保護最嚴密的地方之一。外緊內松,裡面反而見不到一個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寧嘉提著睡裙,絲毫不顧儀態地奔跑。
秀眉微蹙,她滿臉的焦急之色。剛才的委屈早已經不翼而飛,她現在只為哥哥擔心。她很清楚哥哥是個怎樣的人,平日裡山崩於前不變色,在她心目中,哥哥是最出色的。她從未看過哥哥如此失態,究竟是什麼。會讓哥哥如此著急呢?沒由來,她心中擔憂起來,難道是哥哥遇到了什麼麻煩?她甚至想馬上趕到哥哥身邊。雖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力量非常微弱。
推開藏書閣厚重的大門,黑暗地書閣深沉死寂,靜得可怕,一股帶著幾分潮氣的氣味迎面撲來。這裡寧嘉已經有段時間沒來過,以前經常,她的童年甚至陪哥哥在這裡玩耍過。此時只有她一個人,書閣裡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聲音,她心裡頓時害怕起來。
她地身體微微顫抖,但還是鼓起勇氣。在書閣裡摸索著,終於把燈打開。光明驅走了黑暗,雪白燈光把書閣照得通亮。
她心下稍安,立即毫不遲疑地從書櫃間穿過,來到最裡面一座書櫃跟前。
就是這裡!
最底層一排,第一本灰褐色筆記本。就是它!她彎腰拿起這本筆記本。
她連忙激活通訊卡,面前彈出一道光幕,伯汶的臉剛一出現,便聽到他焦急地問:「嘉嘉,找了嗎?」
「找到了!是不是這本?」寧嘉連忙把手上這本灰褐色筆記本揚了揚。她心下有些納悶,哥哥這麼晚叫自己來找這樣一本又舊又破的筆記本。是做什麼?
伯汶眼神頓時一亮,催促道:「嘉嘉翻到最後幾頁,找找關於『十字夜』的記載。」
「嗯。」寧嘉應了聲,便開始翻動手上的舊筆記本。很快,便聽到她歡呼:「找到了!哥哥,是十字夜嗎?」
「對。」伯汶語氣和表情都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嘉嘉把它念一遍,不要遺漏。」
「嗯。」寧嘉點點頭,稍頓了一下。開始念道:「他像黑暗中的幽靈,沒有一丁點聲息。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我甚至感覺。他像在閒庭信步。我親眼看到他從寧洪身邊五米處走過,可偏偏寧洪沒有一點感覺。我嚇壞了。我想喊,可就在那時,他把臉偏過來,他看到我了!」
寧嘉的聲音似乎也受到影響,隱隱透著一絲緊張和害怕。
「他沒有戴面具,臉色有些蒼白,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的樣子。最可怕的是他地眼睛,天啊!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沒有一絲生機,看不到任何一絲人的味道,我害怕極了!他的瞳孔浮著一層濃密的黑色,就像幽冥中走出的魔鬼,只有魔鬼地眼睛裡才會有黑霧——如果我信神的話,我想,這一定是來自地獄的幽冥之氣。」
聽到這句,伯汶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如刀鋒乍現。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聲,臉色鐵青,嘴裡喃喃:「果然……」
「哥哥,這到底是什麼啊?」寧嘉帶著幾分顫音,終於按捺不住了。
伯汶淡淡道:「嘉嘉,你繼續讀下去。」
「我像突然間掉進了冰窖,好冷,我的身體像凍僵,不聽使喚。我想大喊,可是不論我怎麼用力,身體卻彷彿失去了控制,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每次一想起這件事,我的心中總是充滿了內疚和自責。假如……假如我那時再勇敢一些,阿爸大概就不會死!我有時會懷疑,那個人也許不是人類。他地動作精準無比,神情自始至終沒有一絲波動,眼神空洞毫無生機。他在阿爸背後留下一個交叉十字形的傷痕,後來我才知道,這道十字傷痕貫穿了阿爸的心臟……」
念到這,寧嘉再也念不下去,她驚恐地捂著嘴巴。
十字傷痕,幾乎每一位寧家的嫡系子孫都耳熟能詳。
被譽為寧家史上最強大最具才華的家主寧軒,便是死在一道致命的十字傷痕之下。當時寧家正處在蒸蒸日上的時期,他們剛剛奠定在東行區的地位。可就是這一道神秘而致命地十字傷痕,奪去了正處於壯年寧軒的生命。隨後地五年裡,是寧家最動盪最危險地時期。像阿美寧這樣的寧家分支便是那時分出去地。如果不是寧軒之子寧奕,寧家本家很有可能就消逝在歷史之中。
寧奕隨著年紀漸長,也開始逐漸展現他的才華,正是他的不斷努力,才挽救了風雨飄搖中的寧家本家。
在之後寧家本家每一代嫡系子孫心目裡,寧奕是像神一樣的存在,是他們心目中的偶像和英雄。每一代家主,在把家主之位傳到下一代家主手上時。都會勉勵他能做到像寧奕家主那樣出色。
而寧軒家主只有一位後代,那就是後來寧奕家主。
「這、這是寧奕家主地筆記?」寧嘉滿臉驚
慌,語無倫次地問。
「對。」伯汶語聲低沉。夾雜著一絲悲意:「事發的時候,寧奕家主只有九歲。這是他臨終記下來的,我以前翻閱前代家主筆記時無意發現這個筆記本。」伯汶地語氣驟然變寒:「寧奕家主一生都在查十字夜下落,之後每一代家主都會竭盡所能地,四處尋找十字夜這個流派的傳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妹妹你去133號書櫃,那個櫃子全都是十字夜的各種資料。」
「呵呵,說起來我還是真的幸運呢。」伯汶淡淡道,眸子裡卻不見分毫笑意。他忽然抬頭對寧嘉展顏一笑,關切道:「妹妹快去睡吧。這麼晚把你吵起來,哥哥回來再補償你。」
「哥哥要小心啊!」寧嘉眼中明顯流露出幾分擔憂。哥哥這麼晚把自己叫起來,就是要自己念一遍這個,難道他找到了自己十字夜的線索還是發現了什麼?十字夜連寧軒家主都能殺死,哥哥肯定很危險,可是她一看到哥哥堅定的眼神。到嘴邊的勸他回來的話便成了囑咐。
「嘉嘉放心好了。」
看著光幕在眼前的消失,寧嘉悵然若失。忽然,她一下子想起什麼,提著睡衣跑到13號書櫃旁。
粗粗掃了一眼,這個書櫃上沒有書籍,清一色地全是各種顏色的筆記本。寧嘉抽出第一本。打開一看,裡面果然是叫述關於十字夜的。
她倚著書櫃坐在地上,仔細地閱讀這本筆記。
十字夜是一個卡修流派,這是卡修流派時代一個並不為人知的流派。他們是專門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卡修,每一代家主都盡最大努力對它進行調查,但是十字夜卻依然保持神秘,隱藏在黑暗之中。
所有的筆記都不約而同地提到十字夜地兩個技能,十字和斂息法。只是他們都只知道名字。才詳細一點的資料就沒有了。
從字面上來看,十字應該就是寧軒家主身上的那道十字形貫穿傷痕。只是究竟是什麼樣。誰也不清楚。而這斂息法,大概推測的話。應該是一種藏匿潛行的方法。和十字一樣,究竟是什麼樣,沒人知道。但是和十字不同,www。101-du。net斂息法卻有一條非常詳細的記載。據說練習斂息法地人,需要在絕對黑暗的地方呆上很長的時間,就是那些天資聰穎之輩,也需要五年以上。之後的許多代家主,都對這條信息做出許多推測。絕大多數都比較贊同的是,十字夜的這個「夜」字,應該就是代表斂息法,或者練習斂息法需要的黑暗。
很難想像,以寧家如此驚人的財富、龐大地人力、豐富的渠道,才得到這麼少得可憐地情報,這不得不說這個流派是何等地隱蔽。
而最後的一個筆記本,已經是八十年前。上面記載著,在那一代家主執掌寧家時,完全沒有得到和十字夜相關地任何信息。在筆記的最後,這位家主給出了自己的推測,他認為十字夜流派應該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學院時代的到來,無數個曾經輝煌無比的流派都灰飛煙滅,十字夜的消散也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難道十字夜其實並沒有消散,還一直存在?她不由再次替哥哥伯汶擔心起來。
陳暮看了一眼這個房間,他為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很久。此時深夜,是防護能力最弱的時候,而黑暗能夠給帶來他幫助。
他的卡包裡裝著許多卡片,為了安全起見,他專門又做了一張「大泥鰍」,以免萬一在路上氣流卡壞了,那樂子就大了。除此之外,他還購買了幾張四星能量卡,和一張高速氣流卡,「大泥鰍」在速度方面並沒有太大的優勢,它的長處是變向。還有照明卡、熱卡這些野外有可能用到的常用卡片。這些卡片花費了陳暮很多的貢獻點,不過他的貢獻點再不花掉,也都浪費了。除了之外,他還用貢獻點兌換了大量的錢卡,無論走在哪裡,沒有錢總是不行的,「弱水」套筆則是貼身攜帶。
而剩下的貢獻點,他買了一件非常高級的度儀,是一款擁有六道卡槽的戰鬥款度儀,也就是說,除了能量卡,他能同時插入五張卡片備用。不僅如此,它的功能極為豐富,比如指引方向,地圖功能等等。
光這個度儀就花掉了他五千貢獻點,這也是基地能買到的最高級度儀。
彈力草鞋、附壁蓮、鬼臉花,還有他一次也沒有使用過、藏有三顆劇毒煙霧彈的皮帶都裝備好。這些東西他一直帶在身邊,魔鬼女給他的東西,都是很有用的。
時間到,出發。
深夜的基地內並不時空無一人,對於許多制卡師和研究卡械的人,他們都習慣了深夜工作,白天休息。這一點和卡修截然相反,很少會有卡修半夜出來活動。此時基地裡,經常可以看到三兩成群的制卡師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或者神色匆匆地寄賣處或者朝材料自選超市走去。
陳暮神色平靜地在基地裡走動,沒有人注意到他。
大樓每五層會有一層是出口層,這一層有分佈許多出口。不過這些出口都是封閉的,需要出去的話,你需要擁有出入的權限。如果你恰好有權限,那把房卡一刷,出口便會自動打開。每一個出口都分佈著大量的探測卡械,它們不放過每個角落,以確定出去的人和房卡是匹配的。
陳暮的房卡沒有出入權限。
他來到十五層,隱藏在一個黑暗的角落。從這裡,恰好能夠觀察到這一層每個出口。底層之外的出口,只有卡修才會使用,因為只有他們才能使用氣流卡飛行。
這個時間段,外出的卡修很少,但陳暮暗中觀察過,平均每個出口層,從現在開始的一個小時裡,一般不說,平均會有六七名卡修外出,他打的就是這些人的主意。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耐心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