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權力?現在就是了。
楊虎騎在馬上,怡然自得地望向浩浩蕩蕩的大軍,近十萬大軍啊,下山時還是一萬太行山的土匪,現在手中已掌握了十萬健兒,攻城掠地、生殺予奪,誰敢說這天下我楊虎就沒有本事坐得?
山東也是施行馬政地區,百姓負有為官府養馬的責任,所以楊虎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掠奪到大批的戰馬。在太行山中討生活的近萬馬匪,驍勇善戰、嗜血如命,有這群心狠手辣技藝高超的殺人專家傳授,有血與火的殘酷戰場用死亡傳授著搏鬥經驗,原本淳樸善良、甚至懦弱的綿祟一般的莊稼漢子,很快變的同樣凶殘起來。
楊虎大軍的戰鬥力迅速提升,士兵們個個如狼似虎,地方官兵很難和這群瘋狂的亡命拚搏。這一路下來攻城掠地,除了高城大阜有重兵把守,且城高牆厚難以攻破,楊虎也不願意耗損大量兵力去攻取外,在野戰中,還沒有朝廷的軍隊能夠同他們抗衡。
楊虎的大軍得到了大量從官兵手中繳獲的武器,不但裝備精良,他的近衛軍甚至裝備了火器。為了保持旺盛的戰力,驅使他的士弈為他賣命,楊虎摒棄了做山賊時還堅持的不劫老幼、不淫婦女的原則,軍隊戰紀極為敗壞,所過之處一片廢墟,被淫辱致死的婦女不計其數。
亂世之民不如狗,這民又豈只是升斗小民?
亂世強者,很可能就是太青盛世中卑賤如狗的小民,他們拿起了刀槍。於是他們能決定別人的升死,可是同時這也加速了他們自已的死亡。
然而,百姓們地痛苦還不只與此,軍隊中同樣有軍紀敗壞的士兵。尤其是被打散了小股部隊,失去了朝廷律法的控制和監督,他們變的和楊虎地白衣軍同樣殘忍,貪婪。
『匪如梳、兵如蕁』,白衣軍為了躲避官軍的追擊,匆匆劫掠一番、滿足了獸慾就急急趕路了,尾隨在後的官兵卻肆無忌憚,用同樣的手段欺辱著百姓。
他們的作為,逼迫著更多走投無路的百姓加入白衣軍,從一個飽受欺辱的善良百姓,搖身一變。成為禽獸的同類,開始殘害其他善良的百姓。他們為了活命而變的凶殘,由於前途渺茫不知還能活多久而變地無恥。惡性循環,一片糜爛。
這些情形,山東巡撫並非一無所知,可是值此混亂時刻,他調兵遣將對抗白衣軍已經忙的焦頭爛額。對於戰鬥中脫離了官兵大隊,軍紀敗壞為非作歹的殘軍敗將,他也只能裝聾作啞。以免激起兵變,使局勢火上澆油。
山東情形因此更加惡化,已經沒有人還抱有迅速平息叛亂地地希望。有錢人早早的開始向運河轉移,取水道向京師逃亡,衍聖公的數十輛財寶車和幾百口人就是取水路逃往京師的。
楊虎大軍行動甚快,超在了他們前頭,一路上,他們多次遇到攜帶金銀細軟舉家逃往運河的富紳地主,結果這些豪富之家男人送了性命、女人淪為玩物。金珠玉寶都等於打好了包,拱手奉給楊虎做了軍資。
但是這些是不夠地,金銀財寶一方面激起了造反者旺盛的鬥志,一方面給楊虎大軍提供了造反的財力基礎,但是由於整個山東兵匪混雜,到處戰亂,正常地經濟完全被擾亂了,錢財暫時無法轉化成他們必需的戰爭物資。
白衣軍不事生產,而且一味的破壞生產,十萬大軍、二十多萬匹戰馬,這麼大的糧秣供給完全靠搶劫掠奪,生產者們又或死或逃,或者加入了破壞者的行列,山東地境還有多少糧食草料讓他們消耗?
城池中或許還有豐富的物資,但是現在所有的城池都在加緊鞏固、駐兵把守,到了荒郊野外,是白衣軍這群獵食者的天下,一旦攻到城池下,尤其是大阜高城,他們想打下來,需要付出的是大量剛剛訓練有成地士兵性命,楊虎無法承受這麼大的代價。
在這春滿花開、田地本該剛剛播種的希望之季,到處一片荒蕪和死亡之氣,白衣軍士兵們還未所覺,但是做為三軍主帥,楊虎已經感覺到了糧食帶來的壓力。有糧就有兵,一旦不能供給士弈們吃用的東西,後果堪虞。所以,渡河南下,或者取道河南南下,進入更富有的中原地區勢在必行。
遠遠的已可看到巨野縣城的影子。士兵們就像看到骨頭的狗,從骨子裡開始興奮起來。
前方有城,意味著他們又可以劫擄一筆錢財,可以玩到漂亮的女人,可以享受到免費的美味食物,至於是不是要用他的命來換,管他娘的呢,不打仗、不當兵、不做壞人難道就活得下去?既然如此,那就活他個痛痛快快。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既然不知哪天死,為何不盡量地享受?及時行樂的心理,讓行軍疲乏的軍隊重又提起了士氣,他們加快了腳步,騎兵們更是興奮的大呼小叫起來。
楊虎見到士兵們高亢的士氣,不禁滿意地一笑,繼續和幾個心腹將領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
木雲現在已是楊虎十分倚重的將領,楊虎軍分前後左右中五虎軍,木雲領中軍,是五虎將中第一人。他側首說道:「攻下巨鹿,隨後奪濟寧,這樣糧草應該又可支撐半個月以上,利用這段時間,兵圍徐州城,奪下徐州,必可威震天下」。
左路軍主帥易晨風是一直追隨楊虎的霸州山寨將領,聞言疑惑地道:「木將軍,此事怕有些困難。打濟寧或還有些希望,徐州………重兵屯集,背靠黃河。沒有後顧之憂,大明還可以隨時從水路增兵、增糧,打徐州的話短時間拿不下來,時間長了。後邊追兵圍攏三面便可將我們包圍,太危險了』。
前路軍主帥是韓柏,他藉著打前站的機會,把楊虎決定毀堤掘河、以水為兵的計劃通知了紅娘子,然後飛速趕回軍中,現在也是被楊虎召回商量大計地,聞言立即贊成道:「不錯,元帥,我們最初的計劃,是搞亂山東全境。招兵蓄糧,現在看,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還是建議。應該盡快和霸州劉六、劉七取得聯繫合兵一處,以快騎奔襲京師,直搗大明中樞。京營過半軍隊是步弈,未必能與我們一戰,即便失敗。我們也可以立即退卻,直撲中原,到那時天高地闊、人馬如龍。誰還奈何得了咱們?」
去徐州不但危險,而且我們大軍沉重,尤其是二十多萬匹戰馬,要過河難如登天,即便過了河,一路下去,江蘇、浙江川河縱橫,也不利於我們地數萬騎兵做戰,此計不可行」。
江蘇、浙江地勢多江河湖泊。不利馬隊作戰。白衣軍所倚仗者,正是氣勢如虹的萬人馬隊,楊虎聞言神色不免猶豫。
右路軍主將李夜隱,是舉家投靠楊虎的三位青州財主之一,年紀四旬上下,三縷美髯,一雙丹鳳眼,生得儀表堂堂。因為他有一身超群的武藝,所以被委為左路軍統帥。
見楊虎神情猶豫,李夜隱哈哈一笑道:「不管如何,若能打下徐州,我軍必聲威大振,若南下不宜,我們再揮軍向北也不遲,現在不是已經派人和劉六聯繫了麼?總得有了他們的消息才好商議南進中原的戰策」。
後路軍統帥豆腐狼是太行悍匪,騎在一匹黑馬上懶洋洋地道:「李大財主,難!啊!咱們的人擅野戰,不擅攻堅。打青州沒打下來,打德州被打下來,徐州就那麼好打?
依我看吶,山東也沒什麼油水好撈的了,咱們還是早點去中原的好。江南富的流油啊,江南地女人俊花呀,一個個細皮嫩肉的,比起咱們的大妞兒……,哇!好俊地妞兒……」。
豆腐狼兩眼發直,直勾勾地瞅著前方一道山梁,口水好像都快下來了。眾人見狀,頓時一齊扭頭,向山樑上望去。
前方,左側一道山梁,光禿禿的,稀疏地生長著一些低矮的灌木。右邊是一川平原,山樑上是一匹雄健的白馬,馬上是一個紅衣女子,紅色披風、紅色勁裝、紅巾蒙面,看不到她的樣子,可是從那曼妙動人地蜂腰酥胸來看,這分明是一個身材火辣的美女。
「希聿聿」一聲馬嘶,白馬人立而起,然後碗口大的雙足又重重地踏在地上,如同鐵石所鑄,一動不動。馬上地紅衣女子扭頭向坡下望來,雖然隔著甚遠,可是每個人都覺得那女子亮若星辰的雙眸在看向自已。
如狼似虎的士兵們躍躍欲試起來,可是他們沒有忽視那個紅衣女子睥睨凌人的氣勢和她纖腰間的一柄短劍,劍未出鞘已是殺氣盈人。殺戳教給他們的本能,使他們意識到這個女人不容輕辱,沒有人敢衝上去,但是士兵們已開始騷動起來。
楊虎看到這個女人,原本躊躇滿志的神情不見了,他的臉色變的非常難看,楊家大寨從霸州遷過來地人馬,和太行山群盜中的一些核心人物已經認出了這個人。韓柏雙眼一亮,隨即隱藏起激動的神情,一撥黃驃馬,靠到楊虎身邊,低聲道:「虎哥,是大嫂」。
楊虎面色難看地道:「我知道」。
韓柏瞧瞧他的臉色,打了個哈哈道:「搞不懂你,兩口子好好的,這是啥事兒鬧的這麼僵,這不,嫂子找你來了,說不定是要跟你和好呢,還不上去會她一會」。
楊虎嘿地一聲冷笑,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撥馬上山。
豆腐狼只見過紅娘子兩面,一瞧這情形也想起這女人是誰了,獨闖太行山的紅娘子,那是渾身是刺兒的鮮花。他可惹不起。豆腐狼打了個尖銳的忽哨兒,高聲喝道:「全軍就地休息」。
士兵們看到大元帥單騎上山,就是沒聽說過紅娘子地人也知道眼前這女人必定和楊大元帥有關係了,他們懶洋洋的下了馬席地而坐。有人鑽到草叢中一躺,旁邊兒就有人站在那解手,笑罵打鬧聲四起。
木雲騎在馬上,緊鎖雙眉望著山嶺上兩人的身影,眼神閃爍,也不知想些甚麼,目光偶爾與李夜隱一碰,兩人目光又瞬即錯開。
山坡上,楊虎放緩了馬速,慢慢靠近了崔鶯兒。崔鶯兒臉上蒙著一塊絲綢的紅巾。只露出一雙美麗地眼睛,俏挺的鼻子、飽滿的櫻唇,在紅巾上映出了嬌美的輪廊。
「鶯兒。你……你怎麼來了?」楊虎結結巴巴地問。
崔鶯兒向山下的匪兵們瞟了一眼,淡淡地道:「楊大元帥好厲害,我離開唐賽兒寨時你還在打青州,我攻下曲阜,你也同時到了梁山。真是兵行神速,現在是要去哪裡?」
聽到她的稱呼,楊虎的眼神黯淡了。他的聲音也冷淡下來:「還能去哪裡?自然是去打巨野」。
「你領著十萬大軍,長途跋涉,就為了攻打一座小小的巨野麼?」
「那又不然,佔了巨野,還要打濟寧,取了這座大城,我們一定可以籌到更多的軍費,招納更多地士兵,再積蓄些力量。我們就能殺出山東,奪取天下!」
「取濟寧算得了甚麼?繼續東下,如果打下徐州,甚至可以直接渡河南下,奪取江南,那樣豈不更好?」
楊虎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時摸不透她的用意,只好小心李翼地答道:「徐州城高牆險,駐有重兵。一旦攻城,明軍還可以從水路運兵支援,取徐州十分不易,就算朝廷大軍沒有圍剿過來,我們攜帶的糧食,也難以支撐在徐州城外苦戰多日』。
崔鶯兒冷笑一聲道:「如果在這周圍流戰一陣,俟春雨漸多河水上懲後,在長垣。東明,梁山或台前附近決了黃河北壩呢?下流盡皆被淹,百萬民眾成為冤魂,黃河改道,徐州將成為一座孤城,不但取它不難,甚至棄城直接越過乾涸地黃河水道也易如反掌了吧?」
楊虎攸然變色,虎目泛起凶光,沉聲道:「你胡說甚麼?」
崔鶯兒目光微微一垂,輕蔑地看了眼他握緊刀柄的手,譏諷道:「怎麼,要殺人滅口?」
楊虎身軀顫抖,內心掙扎半晌,終於緩緩鬆開右手,冷冷地道:「我明白了,是韓柏,一定是他。我命他做先鋒在前方打探,他知道這件事,也只有他有時間去找你。枉我如此信任,他竟然出賣我!」
「出賣你?」崔鶯兒反詰一句,失笑搖頭:「楊虎啊楊虎,你現在還真是利慾熏心,誰對你好,誰在害你都看不出來。決堤扒河,水淹山東,真虧你想的出來,不錯,這一來必定山東大亂。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兵發徐州,恰恰此時黃河改道,就算你做的再隱秘,也瞞不過有心人的耳目。此事一旦揭穿,你就是全天下地敵人,莫說做皇帝,你立刻就會身敗名裂,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楊虎此時哪裡還能聽得進去,聞言只是冷笑道:「這麼說,韓柏辜負我的信任,出賣了我,反而是為我好了?你崔大小姐特意跑來阻止,也是為了我好了?」
紅娘子地下巴揚了起來,高傲地道:「算了,你早就不可理喻了,我也懶得和你講理。我來,就是告訴你,決堤泛黃,休想!」
楊虎冷笑:「紅娘子,我告訴你,不要對我指手劃腳的,我現在手握十萬鐵騎,普天之下,誰敢小瞧了我?我大手一揮,流血千里,號令一下,萬千人頭落地,你憑什麼跟我鬥?憑你的武藝還是崔家大寨一千多個殘兵敗將?」
紅娘子玉指纖纖向北一指,淡淡地道:「回去!」
「嗄?」楊虎被紅娘子的輕蔑激怒了,厲聲道:「別忘了,我才是三軍統帥!你敢命令我?」
紅娘子撥馬,冷聲道:「回去!別打黃河的主意!否則。我立即公告天下:黃河是你楊虎挖的!三千兵馬?我馬上可以拉起三十萬人地隊伍,三十萬找你拚命的兵馬!」
楊虎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瘋了?我在山東起事,根本不想倚靠你們崔家的人馬,我也不稀罕你崔家地勢力了。是你!是你們找上門來要跟著我造反。我楊虎不計前嫌,收留了你們,你現在要拖我地後腿?」
崔鶯兒冷冷一瞥,說道:「拖你後腿?若不是你,崔家寨怎麼會受到牽連?三軍統帥?更是好笑!告訴你,沒有我,你會反!沒有你,我的叔伯們一樣會反,我肯加入,只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叔伯。他們是為我爹報仇。我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決堤泛黃,喪盡天良。你知道大水要淹死多少人?水災過後。瘟疫蔓延,要病死多少人?現在正是春天,開春種下的莊稼全都毀了,今年沒了收成,今年甚至明年要餓死多少人?這是喪心病狂!」
「哈哈哈哈,……」。楊虎指著她縱聲大笑:「紅娘子,你還造什麼反,你乾脆做菩薩去得了』。
紅娘子目注著他。語聲幽幽地道:「菩薩很好笑麼?這世上,真的有人菩薩心腸,行的是大善事,做的是大善舉,你楊虎連人家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楊虎笑聲一窒,被她羞辱的臉色懲紅。紅娘子目注遠方,說道:「我不是菩薩,我只是一個愚不可及的女人。我做地也不是善事,而是但凡還有一點人性。就決不會去做的事。楊虎,我話已說盡,何去何從,你自已決定!」
她冷冽地瞥了楊虎一眼,說道:「我的人已經北上,我要回去,回到霸州去。楊虎,你記住,只要黃河決口,你地罪行就將大白於天下,我崔鶯兒第一個不放過你!」
紅娘子說完一踹馬蹬,白馬長嘶,撒開四蹄向山坡另一側狂奔而去,山腳下二十餘名騎士一直靜靜地候在那兒,見她下山,立即翻身上馬,簇擁著她向遠方平原馳去,一面面白披風迎風而起,就像一朵白雲托著一團烈焰。
楊虎獨立於山嶺之上,悵然遙望紅娘子離去的地方,直到二十餘騎已消失在地平線上,仍然怔立不動。木雲忍耐不住,乘馬上山來到他的身前,見他癡癡遠望,神思恍惚,便輕聲喚道:「元帥!元帥!虎哥?」
楊虎目光動了動,清醒過來,咬緊了牙根對木雲道:「走!掠了巨鹿,大軍北返!」
木雲奇道:「怎麼?咱們不攻徐州、尋機斷了黃河水道麼?」
楊虎瞧向山下的韓柏,眸中露出無邊的恨意,獰聲道:「不能去了!她……已經知道了我地計劃,黃河一決,她要立即公告天下,壞我大事」。
木雲始終不明白這對夫妻為何弄的形同陌路,既然一齊造反了,為何又拖楊虎的後腿,不過紅娘子地威名他是聽說過的,說的出做的到,那是一喏千金、一言九鼎的江湖好漢。如果她對楊虎情斷意絕,真要這麼做那倒確實棘手,只怕剛剛打開的大好局面就要這麼毀了。
木雲懊惱地思忖片刻,忽然陰冷地一笑道:「元帥也不必沮喪,咱們本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擁有這麼多的兵力,迫不得已才用的方法。咱們現在有十萬精兵,一路北上再繼續招兵買馬,足以同朝廷對抗了。如果招的兵馬再多些,糧草問題就很難解決」。
他瞧了楊虎一眼,說道:「屬下有一計,咱們揮軍向北,爭取和劉六匯合,然後從河南衝開一道缺口,直撲中原腹地。咱們全是騎兵,行動迅速,可以趁著大明軍隊回援不及攻佔南京,擁戴明朝皇族宗親當個傀儡皇帝與正德分庭抗禮,等到時機成熟咱們再殺了傀儡皇帝,由元帥取而代之,那時進可北伐大明,退可劃江而治,你看如何?」
楊虎恨聲道:「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走。咱們先取巨鹿,然後揮軍北上殺向德州,爭取與劉六兄弟匯合。」
他目光凌厲地道:「我要試試看,最好能一舉奪了京城。取了正德、還有楊凌地狗頭!
楊凌最為關注山東戰局,可是山東的軍情總是不能及時送到,倒是同時得到了南北兩方面的消息。北面送來地消息,宣府受到了韃靼鐵騎的攻擊,楊凌倒沒想到伯顏在四面楚歌的情形下,還敢抽調精稅攻擊大明。
或許是伯顏的兵馬已經不如往昔強大,他地這次襲邊只能利用騎兵機動靈活的特點迅速攻擊一些易佔領的小城鎮、村莊,與明軍主力一觸即走,根本無意久戰,現在已漸漸移向山西大同。看那樣子威脅並不算大,各地駐軍嚴陣以待,他是討不了多大便宜的。只是這樣一來。邊關的兵馬就不能抽調了
南方還是一片太平盛世景象,各國商船在一冬之後,絡繹不絕於蘇杭和福州、泉州,海運稅賦源源不絕,現在已成為朝廷財政的一大支柱。
佛郎機有小型商隊來過。帶來了西班牙的消息,該國遠征艦隊已經回了國,由於失去了強大的艦隊武裝保護。沿路被昔日避之唯恐不及的海盜們再三洗劫,回到該國時人數已不足三分之一,個個衣衫破爛、面黃肌瘦,比乞丐還不如。
該國朝廷為之爭吵的厲害,是動兵報復還是改變戰略同大明交易,一度成為朝廷爭論地焦點,不過從現實出發,而且見識了大明海軍的厲害,遠征東方幾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最終求和方在國王地下佔了上風,目前正在建造大商船,估計最快得今年秋天才能出發。
江南方面,在馬憐兒、阿德妮的經營下,內廠生意興隆,楊凌對此甚感欣慰。他從內廠分離出來的強大力量,是隱瞞著朝廷的,這支力量也不可能再交回去,向皇帝坦白,就是表明自已當初接受國公一職是預留後手,而且國家一旦踏上正規,楊凌也不願意讓朝廷擁有這樣一支強大的特務組織。
可是這支力量、這些人馬必須要安排出路,隨著商業發展,楊凌想逐步把他們轉化成一支貫穿南北、連結海外地強大商業組織。
看著馬憐兒、阿德妮的信,楊凌微微蹙起了眉,說道:「阿德妮太著急了,她建議我現在向海外殖民,迅速把一些彈丸小國、或者無主土地擁為已有,她不明白大明國情和大明的地理形勢呀」。
成綺韻眨眨眼道:「我覺地她說的很有道理呀」。
楊凌搖頭道:「陸地、海洋雙霸權,我也希望。可是大明疆土廣闊,物阜豐富,對殖民貿易的需求很長時間內,不會成為它的主要需求。殖民貿易沒有幾代人的努力和付出,就只能半途而廢,沒有需求而強行推動,那是難以實現的。
她這封信寄來時,還不知道山東,河北造反的聲勢之大,不過就算拋開這些原因還是不可行。蒙元殘餘分裂後看似難以威脅到大明的生存,可是打蛇不死、後患無窮,他們的力量一旦統一,很難估計會對中原產生多麼大地影響,在此之前集中財力、人才去搞殖民?
要大規模擴張,首先得徹底解決北疆,重新控制西域,此外還有大明內部的體制。殖民貿易為的是金錢、是土地,這些事不可能由朝廷一手把持,而如果交給豪紳富商們去做,商人,尤其是海商,將擁有強大的勢力,朝廷能夠坐視不可控的勢力出現麼?
阿德妮的國家是貴族們掌權,貴族們各自都有自已的領地和子民,他們搞殖民既能擴張自已的勢力又對整個國家有利,而大明是大一統的朝廷,對於安定和完全控制有著太強地要求。
要改變這種意識。先得從不抑商、從開拓商業開始做起,發展工商、擴大財源,工商勢力緩緩發展提高,滲透到了政界。直至經濟的發展有力量要求體制改變對他們的抑制。那不是一百年、一代人能辦成的事」。
楊凌歎了口氣,搖頭道:「一個人看地再遠,也無法轉動整個世界,就算是英明的君王,可以試著改變它的方向,讓它朝著正確方向去,也不能在他有限的幾十年裡,跳躍行進,超越世界幾百年呀」。
成綺韻乾笑兩聲道:「說實話,大人有時說話神神叼叼的。小的我一點也聽不懂」。
楊凌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成綺韻笑盈盈地道:「大人說的我聽不懂,大人還是聽我說說吧。咱們的生意壯大迅速。現在咱們擁有的地產、房產、商舖不計其數,如果化成銀子,大人你現在就已是富可敵國了。
現在生意攤子剛剛鋪開,你看著吧,等到明年這時候。就能錢生錢、利生利,黃金白銀滾滾而來,於永真是個天才。不借助朝廷的勢力,也能找準生財地路子,咱們現在的實力,就是江南世代豪門的巨商也歎為觀止呢」。
楊凌點點頭道:「嗯,記得回頭給於永等人分些股份,要建立穩固地關係,利益攸關才能更加賣力,才能同進同退」。
他笑望了成綺韻一眼,這個財迷把賬本兒捧起來。笑盈盈的看的正得趣兒,淺水色襦衫裡露出淡緋色的抹胸,一道粉膩誘人的乳溝兒幸福地貼著帳本兒,被它擠壓地稍稍內陷。
「說吧,你也功不可沒,你要幾股呀小財迷?」楊凌坐回椅上,翹起二郎腿道。
成綺韻白了他一眼,俏巧地地道:「我可是很貪心的,真的要多少給多少嗎?」
「好,你說,只要我拿得出」。
成綺韻丟下賬本兒,貓兒似地偎進了他的懷裡,纏在他的身上,用手指在他胸口劃著圈圈兒,呵氣如蘭地道:「我呀,要你的全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楊凌壞笑起來:「這還不容易?哪回我不是全給了你呀?所有的股份呀.……一股一股又一股,被你搾的乾乾淨淨,可是點滴不剩」。
「真的嗎?」成綺韻臉紅紅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騎到了他的身上,咬著他的耳朵喘息道:「那你昨晚要了人家,怎麼又去了文心房裡,是不是人家滿足不了你?」
被她的豐臀一陣廝磨,楊凌迅速起了反應,他握住成綺韻的豪乳正要調笑一番,雪裡梅興沖沖地闖了進來,一瞧這情形頓時傻了眼,成綺韻和楊凌的關係楊府上下幾乎人人都知道,可這層窗戶紙畢竟沒人捅破呀,這一下瞧個正著,這可怎生是好?
成綺韻想要跳下地來,剛剛偏下腿來,就被楊凌扯住,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楊凌見雪兒臉紅紅的欲退未退,便乾咳一聲,一本正經地道:「沒辦法呀,家裡就一把椅子,只能將就坐了』。
「啊?」雪兒傻笑兩聲,向旁邊睃了一眼:「那四條腿的,不知道是什麼照西……」,。
「過來,到老爺跟前來!」楊凌大模大樣地道。
「不能露怯,我是老爺,我強硬點兒,就人人視之自然了,我要是露怯,她們哪怕不經意間露出些不妥神色,韻兒見了不免要傷心了』。楊凌想著,雪兒已慢吞吞地挪到了跟前,溜了成綺韻一眼,兩人四目一碰,不由都紅了臉。
在楊凌的妾室前,這麼親密地坐在他的腿上,那妮子還是個只有自已一半歲數的小丫頭,饒是成綺韻看的開,也不禁羞窘萬分:老娘今兒可丟臉丟到家啦。
雪裡梅同樣不自然,好不容易挪到楊凌身邊,被他一攬纖腰,呀地一聲輕呼,也在他另一條腿上坐了下來,兩女面面相覷,忽然同時噗哧一笑,尷尬之色稍去。
楊凌懷抱一大一小兩個美人兒,上下其手,漸漸襲上了酥胸,臉上笑吟吟地道:「咱家裡就老爺我這一張椅子,你們這大小美人兒只好委屈些,擠一擠啦,呵呵,了冒失失的闖進來,到底什麼事兒呀?」
雪裡梅忍羞道:「啊,人家是來告訴老爺,皇上旨意,讓老爺和禮部王尚書去接個人,王尚書正在前廳喫茶,候著你呢」。
「接人?」楊凌眉頭一皺:「這兵慌馬亂的,是哪國大使來訪還是落王回朝?要我和王尚書相迎?」
「聽說是衍聖公進京了,他難得來一趟,皇上為了以示隆重,特旨讓老爺和王尚書相迎,要不然啊,他是二等公爵,老爺您也是二等公爵,可沒必要去接他」。
「喔……噠原來是………衍聖公啊,嗯.……他怎麼進京來了?」楊凌撫摸著二女的香肌玉股,動作遲緩下來,腦子裡飛快地轉著:「衍聖公?也是二等國公,誰呀這是,哪兒來的,我該聽說過嗎?」
楊凌正在著急,成綺韻小嘴一撇,不屑地道:「成化五年,衍聖公被奪爵貶為庶人,灰頭土臉離開京城後,他的後人除了襲封時就不大好意思來京師了,這回又來,莫非是因為山東民變?」
這串話,楊凌起碼知道人家來自哪裡了,可還是不知道這位公爺的來歷身份,於是假意很感興趣地道:「成化五年……出了什麼事?」
成綺韻剛想開口,忽地想及楊凌是讀書人,也是聖人門徒,說出來怕他臉上不好看,所以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倒是雪兒沒有這些心機,見老爺很有興趣,便搶著道:「這個我知道,衍聖公孔弘緒8歲時京襲封,逗留京師不歸,長大後娶了大學士李賢之女為妻。這人品行不端,淫婦人四十多人,暴虐驕橫,曾無故勒死四個無辜百姓,因此罷爵,。
成綺韻柳眉豎起,冷冷地道:「如此草菅人命、罪大惡極,就因是聖人之後,只是罷了爵位繼續享受榮華富貴,而且他兒子長大後還是承繼衍聖公,哼!公道何在?天下不公」。
「啊!」楊凌叫了一聲。
現在就是再蠢也知道人家是誰了,難怪這麼大派頭,雖然爵位相當,可人家是名門之後啊。
雪兒笑嘻嘻地道:「姐姐莫氣,這回你就出了氣了,聽王尚書說,紅娘子在山東造反,攻下曲工,闖進孔家,大堂養馬,二堂做飯,花園子當牧場,衍聖公全家慌慌張張逃進京來,家裡堆成山的糧食都被人分了。」
「啊!」楊凌又叫了一聲。
他張著雙手,一時目瞪口呆,作聲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