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蠢蠢欲動】
幾千年的仇恨，這句沉甸甸的話丟出來，杜宇瞬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但心底卻沒來由的湧起一陣共鳴，關於王聰所說的這個世界的兩個規則。
道德，和力量，當一個世界或者說國家的道德淪喪，人民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當曾經為這個國家今日的繁榮立下纍纍功勞現在卻孤苦無依時，當某地一位當年參加越南戰爭丟了一條腿的老兵瘸著身體拄著枴杖賣點小水果養家卻被城管活活掐死在街頭的時候，當鐵路出事，全國人民都在聲討真相，但某發言人卻在新聞發佈會上露出全世界最骯髒最噁心的微笑時。
當知道這些新聞的時候，杜宇的心裡真的亂成一團麻，這個世界上許多掌管著大權利的人們，真的有必要去救麼，真的有必要為他們的未來操心麼。
所以當王聰頭也不回的說出那句話之後，杜宇的心裡忽然就升騰出了一陣奇怪的感覺，這個世界上的善和美德是會傳承的，但同樣的，貪慾、自私、家族控權也會傳承，善與惡，都會以不同的形式流傳下來，不論輔以什麼主義。
那些東西杜宇都不懂，他只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錯過今天，他和王聰估計再也沒有如此和平相處的機會了，錯過今天，魂界就要對這個世界發起進攻了，屆時異能界、守護界、魂界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又將掀起怎樣的風浪。
「什麼時候開始？」杜宇忽然看似無頭無腦的問了一句，其中的含義，卻只有兩個人能懂。
王聰停住了虛空中的漫步，猶豫了一下後說道：「就現在吧。我知道你真正關心的是什麼，戰爭開始了，如果有一天你能打敗我的軍隊和我，那你就可以順利的把陽陽接走，她在魂界最深處等你，魂界有七武殿，每個殿主屆時都會把守魂界，不過如果真到了那天，估計整個魂界也就剩下我們幾個了，呵呵。」
杜宇的心裡翻起一陣悲傷的感覺，這算是絕交宣言的一種吧，正式在所有人面前通告了戰爭開始的時間，戰爭最後的結果以及這場戰爭的獎勵。
或者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更像是一個遊戲，一個目前來看王聰穩贏的遊戲，只是所有被抽中參與的人，卻都沒有選擇的餘地，異能界要履行多年前的諾言，守護界要藉著這個理由重返人間，魂界要為了幾千年的仇恨去顛覆這個世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個注定的結局，或者是每個人都不願意猜測和相信的結局。
老爺子估計此刻已經受傷或者實力受損，並沒有上來參與這場對話，在某種程度上，默認了杜宇的態度就是異能界現在的態度，看著王聰漸漸離開的背影，杜宇深吸了一口氣，以來到這個世界從未有過的語氣認真的對著王聰的背影說道：「王聰，我代表異能界和我的所有朋友弟子，向魂界正式宣戰，等你我都準備好放下某些東西再戰的時候，也就是你我真正恩斷義絕的一天。」
王聰的身子微微一滯，卻仍然沒有回頭，瀟灑的揮揮手，直接邁向了虛空，所屬的七武殿殿主也急匆匆的跟上他的背影，司徒旗下所屬的異能者早已經被衝垮，剩下他們一些人也同時離開，文璇看了一眼杜宇，徵求他的意見。
杜宇看了一眼司徒投射過來的有些無奈的目光，心裡沒來由的一軟，歎道：「王聰有一句話說的很正確，當一個人的道德和力量這兩條路都走不通的時候，他們活著比死了更痛苦，窮寇莫追，這句話還是老爺子上次教我的，要不然不知多少弟兄要陪葬給這些人，算了。」
此刻杜宇的話彷彿就成了所有人的命令一般，見識了他之前天崩地裂的萬千雷劫，杜宇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許多，就連那群孩子，看到杜宇過來，都立刻擺出了最標準的姿勢站在那裡。
和剛才的雷劫相比，杜宇最喜歡的火蓮法術，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如此大規模的破壞法術，這些孩子更加相信自己的老師絕對比表面上要神秘的多。
甚至許多孩子都曾經猜測到了杜宇的真實身份，這樣一個實力強勁又來歷不明的強者，自然會成為人們口中議論的對象，而孩子們的想像力又是最豐富的，所以什麼異界穿越，外星人附體之類的東西就源源不斷的傳了出來。
但此刻，他們的心中卻隱隱的把自己的老師當作神明一般的存在，操作天地的元氣和力量，當杜宇那聲撕破天地的怒火將那些狂暴的驚雷全部震退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的常識已經無法解釋杜宇此刻施展的力量了。
看著這些小孩子噤若寒蟬的模樣，杜宇忍不住笑了起來，蹲下身子，皺著眉頭問道：「怎麼，我忽然成了人見人怕的厲鬼了？」
所有孩子當中，程璐算是和杜宇聊的比較多的，也很放得開，聞言上前一步，小聲的說道：「老師，沒有，只是你剛才的雷，有些強大的不像人類，像神一樣，嘿嘿。」
杜宇點了點頭，笑道：「神經病的神，沒錯，不用這個樣子，先去救治傷員和修復總部，晚些我們再聚，從今天起每個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戰爭已經開始了。」
孩子們哄然答應著，救治傷員和修復行動上次杜宇和純潔黨的其它成員已經帶著他們做過很多，所以也算是熟練，這一次異能界的傷亡不是特別大，主要的原因在於老爺子拚命的釋放了那個結界，擋住絕大部分的攻擊，後期短兵交接時候，受傷的人數也不是特別多。
大部分都是輕傷，好在杜宇等人趕回來的時機比較好，才沒能讓異能界落個總部不保的下場，老爺子靜靜的靠在一邊，身邊幾個醫療人員正一臉緊張的為他檢查，相反老爺子的臉上卻很是輕鬆，看著杜宇走過來，還露出幾分笑容。
杜宇也沒有矯情和客氣，老爺子只要能坐在這裡，就是沒有大礙，只是耗損過度而已，休息一下即可，遞上一根煙，杜宇有些感慨的說道：「今天忽然心裡有些奇怪的想法，和你說說。」
老爺子眉毛一挑，心裡大概猜到了杜宇想要說的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杜宇的眼神有些迷茫，淡青色的煙霧讓他更快速的進入了沉思狀態，半晌才開口說道：「值嗎？」
聽到這話，老爺子的手指忽然微微顫抖了一下，彷彿杜宇的這兩個字刺中了他的心中某處最不可透露的回憶，聲音有些沙啞，老爺子連著呼吸了幾下，臉上有些不健康的紅暈，說道：「值得。」
聽到老爺子這句堅定的話，杜宇的臉上也微微變色，簡單的兩個字，說出口卻代表了無數的事情，杜宇輕輕的靠在背後的牆上，看著天上因為自己的憤怒而聚集的雷雲已經漸漸消散，露出湛藍的天空，心中忽然有了一絲平靜，自顧自的說道：「老爺子，你是個有故事的人，你的故事太神秘，就像我，也是有故事的人，你來的神秘，就像我，你二十年前突然崛起，帶著一腦袋正確的信仰和信念開創了異能界，所有人都忘了問你，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突然的出現，突然的創造異能界，又突然的預測到未來的很多事情，這個世界的人和事有很多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卻還是要守護，有時候我真的想親口問問你，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要做這麼多事。」
「不過直到後來我失去了陽陽，看著她在另外一個地方等著我去接她，才明白，有時候很多事根本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幾個字，值得或是不值得，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影子，就像看到另一個自己，而你對我也一直很包容，教導我，引導我，戰爭開始了，既然你認為值得，那就值得。」
杜宇笑著說道，這一段話，平靜的宣佈了他最後站的位置，如果他此刻想要退出，沒有人能攔住他，但他還是自顧自的說了一些看似不著邊際的話，也許只有同樣有故事的人，才能理解為了某個人或者某件事不計一切付出的感覺。
老爺子的眼裡閃著極其複雜的目光，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控制住沒有說，只是緩緩的說了一句：「謝謝……」
杜宇忽然猛的站起來，轉過身看著老爺子說道：「從今天起，我就正式的成為異能界的一份子了，雖然這話說了很多次，但卻一直心中有著芥蒂，為我的存在，你的存在，異能界的存在，但幸好，我比較信任有故事的人，希望你快點好起來，這個異能界不能沒有你。」
說完笑著離開，留給老爺子一個瀟灑的背影，從容的指揮著手下的那些孩子繼續著救援和善後工作，老爺子坐在那裡，看著旁邊湊過來的康小花，微笑了一下。
「是不是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做事情前會給自己找一堆滿意的理由，然後一生無悔的去貫徹執行？」康小花有些揶揄的看著老爺子問道。
「哈哈，的確有點像，小花，守護界那邊應該有消息了吧。」老爺子忽然問道。
關於守護界，異能界中能夠保持聯繫的，只有老爺子和康小花，原本應該只有老爺子可以建立聯繫，但康小花的情況非常特殊，十世轉世，其中有一世的某些記憶，竟然就是和守護界的一位大師論佛。
而那位大師號稱博古論今，卻也沒能完美的回答出康小花那句困擾了十世的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後，屠刀上的血該如何的問題。
直到康小花被葉連危急關頭那一句關切的呼喊驚醒，才悟出了守護善即是佛的道理，從此心中鬱結盡去，有時候就連老爺子也搞不懂，這個康小花的境界到底到了何等地步。
戰鬥上，康小花一直是一個低調的人，擁有戰敗蘆陽天系狂暴屬性的能力，卻心安理得的每次異能者集會做花系的墊底，就連現在，幾次交手，康小花雖然沒有表現的太過搶眼，但奇怪的是，和他交手的每一個超天系異能者都沒能取得勝利，就像一面永不會潰散的盾牌一般，實力的真實情況也成了一個迷。
但有一點老爺子還是可以放心的，那就是康小花的「忠」和「善」，是這個世界上已經近乎絕跡的東西，異能界裡，老爺子唯一能敞開心扉的，除了遠去西方失蹤的幾位精英之外，也就只有康小花和寥寥幾人而已。
「有消息了，這一次的口訊很直接，他們想要立刻參與同魂界的戰鬥之中，理由當然還是保護東方世界不崩潰。」康小花的語氣裡面有微微的嘲諷，「不過我擅作主張的告訴他們，和魂界的戰鬥還沒正式打響，想要多瞭解一下他們，用這個理由擋了回去，不過我估計擋不了多久。」
老爺子點了點頭，歎道：「該來的還是會來，不過看眼下的情況，如果他們不出現，魂界只要一次性派出個幾十萬的魂兵，這仗就沒有辦法打了，施情那邊是什麼態度還不知道，如果銀龍忙完了，你和杜宇也問下他，叫他轉告施情，和平已經沒有希望了，準備戰爭吧。」
康小花憂慮的表示贊同，這一場戰鬥，異能界根本無法負擔，如果說還是完好的異能界，那至少在將領方面，不輸於對方，但此刻來看，王聰一個人的力量，就不是異能界所能抵擋的，戰爭，終究還是需要國家機器的人來支撐，各方面的支援都要開始聯繫了，如此龐大的一場戰鬥，不知道要牽連多少無辜的人進去。
玲瓏的神情有些委頓，無精打采的站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杜宇湊過來，問道：「怎麼，還在想你的那兩個弟弟？」
「呵呵，嗯，有一點擔心吧，不過想的最多的，還是這場戰爭，還有很多的人。」玲瓏歎息了一聲，手裡依舊握著杜宇送給她的那顆雷球，不斷的補充著力量。
「沒想到你是這麼厲害的高手，如果異能界再多幾個你這樣的隱藏高手就好了。」杜宇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但卻發現玲瓏的表情有些奇怪，然後就連不通禮節的他也瞬間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
玲瓏的能力是雷電，而自己剛剛在她的面前釋放了一道驚世之雷，這麼說，明顯有些抬高自己的感覺，杜宇立刻覺得有些尷尬，他的確是對玲瓏的能力刮目相看，但卻沒想到這個讚美卻有些不恰當，於是咳嗽了一聲轉移了話題。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異能界的戰爭開始了，每個人都無法不被波及，希望你這樣的人也可以幫把手，把這一關過去。」杜宇誠懇的看著玲瓏說道。
玲瓏沒有說話，無聲的站立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露出了這麼久來的第一抹笑容，而這笑容也讓杜宇鬆了一口氣，至少對方沒有因為自己唐突的讚美而生氣。
杜宇忽然覺得自己變的有些小心翼翼起來，大概是經歷了這麼一場風波，從今天起所有的事情都不再一樣，所有的局勢也將向前跨一大步，或者說，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故事，要掀開一個新的篇章了。
文璇忽然憂心忡忡的走過來，杜宇還以為她是在為了馬上要到來的戰鬥憂心，正要安慰她幾句，她卻搶先一步說道：「杜宇，百里千秋失蹤了。」
杜宇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震，驚道：「什麼失蹤了？她不是一直在異能界，老爺子一直在異能界，沒人能夠毫無聲息的帶走她，整個城市戒嚴，每個異能者初入都有紀錄，怎麼會失蹤？」
一連串的追問代表著杜宇此刻的焦急，百里千秋不僅僅是他的好友，還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女孩，正因為這個女孩特殊的能力，所以一直被異能界當作寶貝一樣保護起來，現在異能界最危急的時刻，這個肯定會起關鍵作用的百里千秋竟然失蹤，讓杜宇頓時方寸大亂。
看到杜宇著急，文璇臉上的憂色更濃，說道：「的確，我們在異能界設置了很多防護，就連那天羅迪克到來，雖然瞞過了外圍的兄弟，但是進門之前，我們就已經發現了他的蹤跡，所以他才直接現身，但是百里千秋的確是突然就消失了，沒有一點預兆。」
杜宇的心裡劃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綁架？不太可能，以王聰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沒有必要再去考慮未來的事情，以司徒等人實力，又不可能在老爺子的面前帶走百里千秋，唯一的可能就是……百里千秋自己瞞過了所有人離開？
這個猜測還沒有太多的依據，但卻也隱隱的接近事實，杜宇感覺自己的頭立刻大了起來，在這個緊要關頭，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會讓百里千秋丟下異能界獨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