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新元與蔡宗一齊走了。蔡新元可比三子幸運很多,也把三子給羨慕死了。
這次蔡新元回到中原,也是想跟蔡宗一起去看看域外風光。雖然如此一來多少有些危險,可異域的美好風光和遼闊的大草原也的確有吸引力。是以,這次跟蔡宗一起去西域的護衛們,似乎成了別人羨慕的對象,這讓蔡風有些莞爾。
有蔡新元這個可與三子平級的頂尖高手相陪,蔡風更放心了不少,畢竟這次蔡宗所要做的事情並不是一件易事,可能會遇到一些難以想像的阻力。而這時候,如果多一些高手,自然便容易解決問題。
送走了蔡宗和蔡新元諸人,三子竟與顏貴琴攜手而回,看著三子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蔡風禁不住笑得肚皮發痛。
元定芳卻悄悄在蔡風的耳邊小聲道:「貴琴說你教給三子的那些招式都沒用。」
蔡風立刻一愣,笑聲嘎然而止,抬起頭來眼晴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地望著三子。
三子似乎聽到了元定芳的話,不由得向蔡風一聲乾笑,面色有些尷尬。
劉瑞平和元葉媚似乎全都知道蔡風向三子傳授秘法的內情,與顏貴琴諸女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惟有蔡風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半晌才叱道:「好小子,見色忘義,你連這都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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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榮最怕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似乎是天意的安排,蔡泰斗和高傲曹竟然也同樣因軍機嚴重洩秘,而慘遭敗跡。蔡泰斗更是身受重傷,退回冀州,而在肥城的兵力卻被自邯鄲出擊和駐守肥城的兩路官軍壓迫之下,擊得潰散。
邯鄲和肥城兵力聯合,如一把利刃切斷了葛榮的後路,加上成安的小股官兵,幾乎將葛榮困在一個圈子之中。
鄴城這段時間只是堅守不出,由於鄴城的防守太過嚴密,根本無法逾越。雖然前鋒軍由宇文泰和字文洛生所領,殺至汲郡城,但卻是孤軍深入,大部分軍隊卻不敢冒進。
這種結果實在是大出葛榮的意料之外,他似乎無法預料到軍中竟出了如此多的奸細,而且這些奸細更是葛家軍中的高層人物,否則怎麼可能如此清楚地知道軍情分佈?
葛榮迅速攻下了磁縣、岳城、馬頭諸小城,他必須為自己築下一個小的防護網,因為他相信游四有能力打開邯鄲與肥城的封鎖,解除他的後顧之憂。
此刻讓葛榮心煩的只是糧草問題,但以游四的才智,應該可順利完成。其實,此刻葛榮若是想殺出邯鄲和肥城的封鎖,並非沒有可能,以他的二十多萬大軍,足以衝破任何防守,但那只會造成極大的損失,也會使士氣低落。因此,他必須及早地與爾朱榮交戰,只有勝了爾朱榮,他才會有機會奪取北魏江山。不過鄴城的守兵只是堅守不出,葛榮也是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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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四首先得到葛悠義和懷德所領義軍的敗訊,接著就是蔡泰斗和高傲曹領導的大軍被官兵擊潰的消息,他的心頭頓時猶如火焚一般著急,儘管無數的風浪早已讓他養成了泰山壓頂也不會有絲毫慌亂的習慣。
但此刻的游四在揣測著這第一批糧草什麼時候才能運到葛榮的手中,也不知道裴二是否能夠繞開這重重關卡。
要知道,二十萬大軍所消耗的糧草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糧草可謂是行軍的命脈,絕不可斷。即使斷了後路,也不能斷了口糧,以葛榮軍中現在所屯的糧草,已經不能多久,如果這批糧草無法及時運到的話,只怕很快就會軍心動搖。因此,如何將糧草運到葛榮軍中是至關重要的。
在游四的心中似乎有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因為蔡泰斗、高傲曹、懷德諸人敗得古怪。
懷德和蔡泰斗一死一傷,明顯是他們身邊的人所為,也就是說,在葛家軍中伏有許多的奸細,而這些奸細應該極有地位,否則絕難知道軍中的行軍路線。
如果這些奸細知道的軍情太多,那麼豈不是說這次運送糧草之事也為奸細所知?如此一來,裴二此次運送糧草之行將是凶多吉少。
游四想著,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從來都沒有思及過如此可怕的結果。
「如果此刻飛馬趕上裴二,讓他改道而行,定是不可能了。」游四心中暗想。
「來人哪!」游四喝道。
「喳,喳……」幾名侍衛快步行了進來。
「候爺有何吩咐?」侍衛們恭敬地問道。
「給我備馬!立刻去糧倉!」游四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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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倒的確讓凌能麗嚮往莫名,就連三子也身感大海的魅力。
長滿古木的島嶼,棲滿水鳥,一片肥沃的土地之中更有一個大大的淡水湖泊,風景十分宜人。
在這座灑滿水鳥的島上自然不會有毒蛇的存在,毒蛇與鳥群本就是天敵。
「我們所住的那座島嶼周圍竟連著六座小島,呈眾星捧月之勢擁護著核心那座島嶼,也就是我們的居所。七座島嶼都相互聯通,鐵叔叔和楊叔叔他們逐一看過,那裡根本就不曾有人住過。每座島上的泥土都很肥沃,只要把種子灑進去,即使再不管它,到了秋天照樣可以去收穫。」元定芳有些驕傲地道,似乎是在為自己曾是那島上的居民而感到驕傲。
「那裡不僅土地肥沃,還沒有虎狼等猛獸,不過也沒有兔子和樟子這樣的野物,而海鳥則是食之不盡。那七座島嶼,老爺子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七星島其中兩座島上有許多毒蛇、蜈蚣之類的。那座島上就沒有水鳥棲落。」顏貴琴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劃著那七座島嶼的方位。
元定芳自小受到家庭的影響,對行軍佈陣以及琴棋書畫之類的全都精通,是以她竟能夠將七座島嶼的方位具體描繪下來。不過,眾人從紙上當然無法看出島嶼是什麼樣子。
「那裡的海鳥有的很大,根本就不怕人,也不會攻擊人。是以,老爺子不准我們隨意捕殺海鳥,大家都是捕魚、養畜、種稻子。當我們到達那裡的時候,海島上已經砍出幾大塊空地,房子全都圍著那個大湖而建。夏日不熱,冬天也不冷,真好。」顏貴琴嬌憨地道。
「不過,你們沒兔肉獐肉可吃,豈不是遺憾?」三子有點潑冷水的樣子道。
「哦,難怪看你們吃山珍時,那一副狼吞虎嚥的樣子,原來竟是一年多沒沾它們的味兒了!」蔡風打趣道。
「去你的,人家才不像你一樣。」凌能麗有些抱打不平地道。
「但我們可以吃蛇肉呀,那裡的蛇島與我們住的島嶼只相隔四十多里路,鐵叔叔和大公子經常去蛇島上抓蛇,有大有小,他們似乎毫不懼蛇。嘿嘿……那蛇肉可還真的很好吃,馬叔叔做出來的蛇肉比你們所吃的兔肉獐肉可美味多了,誰稀罕這些山珍?不過三少奶奶不能吃,因為她懷有身孕,所以老爺子不讓她享受蛇肉的美味。」顏貴琴毫不在乎地道。
「哇,你連蛇肉也敢吃呀?」元葉媚和劉瑞平吃了一驚,感覺有點噁心地問道。
蔡風有些憐惜地望了望元定芳,元定芳卻甜甜一笑,道:「公公不准我吃蛇肉,但卻准我一個人吃海鳥的肉。其他的人,只能每半個月才能吃一次呢。」
風鬆了口氣,但有些不解地問道:「海上有那麼多的海鳥,為什麼還要半個月才准吃一次呢?」
「老爺子說,大家不能破壞海鳥所住的環境,如果大家都亂抓海鳥的話,那諸多海鳥以後都不敢來島上了,豈不讓七座寶島失去了生機?何況那些鳥兒十分可愛,看著它們在湖中游來游去,在小舟旁邊游來游去,又怎麼忍心傷害它們?而且,它們更可以預報風暴呢。風暴來臨之前,它們都棲回島上,這樣老爺子就讓所有的船隻都靠岸,不出海。因此,老爺子說海鳥是我們的好朋友,不能亂殺。」顏貴琴解釋道。
「我們打鳥都是從蛇島上打回來的,那是鳥兒不願意棲身的地方,落到那兩座島上的鳥兒大多不是經常棲居在我們島附近的鳥,所以那座島上毒蛇特別多,那些鳥兒打回來也不影響我們島上海鳥的生存。有的時候,用弓箭射下自那兩座島上飛過的海鳥,然後就在蛇島上處理鳥毛之類的,弄乾淨後再送回來,就不會影響其它幾座島上的鳥兒了。」元定芳也補充道。
眾人都禁不住大為驚歎,對那種生活倒真的十分嚮往。
「島上除了鳥兒之外,就沒有其它的東西嗎?」田祿奇怪地問道。
「怎麼沒有?有時候還有好大好大的烏龜爬上來,在沙灘上慢慢爬著,真有趣。好多鳥兒都落在那幾乎有桌面大的殼上,它卻一動不動,連頭也不伸出來,真是有趣極了。」顏貴琴喜滋滋地道。
「你騙人,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烏龜?那豈不是成精了嗎?」田祿不敢相信地道。
三子和蔡風也同樣不相信,那只是在古時的典籍之中才偶爾發現有這麼大的烏龜,劉瑞平和元葉媚也同樣有些不信。
「那是真的,老爺子起初也以為那是精怪,後來海鹽幫的兄弟說這不是精怪,且還算是小的,大的更大,人們叫它為海龜。後來老爺子讓眾人把那隻大海龜抓住一稱,竟有四百多斤。不過,大家都不敢吃它,把它放了,這隻大海龜在這之後還經常在島邊轉悠呢。看到人還伸出頭來,似乎很友善,後來還有很多這樣的大海龜爬上沙灘,一般都在晚上。海鹽幫的人去海上找回幾個大蛋,他們說這是那幾隻大海龜下的。還說這些大海龜每年夏天都會在這些島的沙灘上生蛋,然後又離開。」顏貴琴又補充道。
這一切對於從沒去瞭解大海的眾人來說,的確很具吸引力,讓他們嚮往不已。
「奶奶個兒子,我要快點把這裡的事辦完,早點去那裡逗海龜玩。不過本人去時絕不會像你們那樣規規矩矩,定會捕捉很多獸類,然後將之放生於七島之上,等到將來帶你們的兒子一起狩獵!」蔡風一拍自己的腿,興奮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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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榮發現裴二時,裴二已經奄奄一息,心脈盡碎,顯然是受了強大的震傷,抑或是一股無比強烈的劍氣將其心脈切斷。
葛榮的臉色依然十分平靜,在這種時候,他居然仍能平靜以對,的確顯得與眾不同。
運送糧草的人馬除裴二的重傷之軀此刻在葛榮的面前外,其餘之人已全軍覆滅,包括糧草。
糧草乃是義軍的救命之物,但此刻卻被人劫走了。這劫走糧草之人似乎對裴二的運糧路線掌握得極為精確,所以才能夠設下一個使他們全軍覆滅的慘局。
高歡和葛明的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不用問,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葛榮之外,其臉色都已經變得有些氣急敗壞。
「我想,爾朱榮與我決戰之期應該快到了!」葛榮吸了一口氣,冷然道。
「天王,我看我們還是以極速攻下邯鄲和肥城兩城,無論如何,還是先處理好後顧之憂再全力與爾朱榮周旋為妙。」高歡眼神中充滿著一股狠勁地道。
葛榮望了高歡一眼,淡然道:「我也正有此意!」
「對,既然爾朱榮不敢與我們正面交鋒,我們就逼他們出來,他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自他們的包圍圈中安然撤走!」葛明出言相附道。
葛榮掃了葛明和高歡一眼,目光又落在裴二的身上。
裴二仍處於昏暈狀態,但誰都知道,他的傷勢已是回天乏術,哪怕是陶弘景親來也無濟於事。
葛榮伸手按在裴二的心口上,將一股強大的功力注入其體。
裴二猛地睜開眼晴,一眼看到了葛榮,喜呼一聲:「天王!」但聲音微弱如蚊蚋,只讓人聽了心酸。想當初,這個硬漢為葛榮走南闖北,與江湖各派打交道,也是風雲一時,雖無游四的名氣大,可在各派各寨中的地位卻並不低於游四,但現在卻變得如此脆弱不堪。
葛榮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但卻極為苦澀,只有葛榮才知道他自己心中有多麼的痛。裴二不僅僅是他的屬下,更是他的朋友、兄弟。二十多年前,在搶奪王敏那一場戰鬥中,與爾朱家族眾高手交手的人就有裴二。裴二正是那次救出葛榮的十三大高手之一,也是少數幾個倖存者之一。是以,葛榮很少將他當作屬下看待,在葛家十傑中,有七人是他一手所訓,那是自游四之後到吳十。裴二、薛三、杜洛周這三人都是葛榮的兄弟、戰友。
「是誰幹的?」葛榮有些心痛地問道。
「是……是爾朱榮……有奸細!」裴二有些恨恨地道,但聲音卻虛弱至極。
葛榮的臉色這下子可真的變了,他似乎沒想到竟是爾朱榮親自出手,如果真的是爾朱榮親自出手的話,那這一切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而裴二肯定也是爾朱榮親手所傷,只是爾朱榮不在鄴城,反而出現在邯鄲附近,這不能不讓人心驚,這也使他更為堅定自己回攻肥城和邯鄲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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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歡為無名五引路進入葛榮的書房。
無名三十六將在軍中的地位極高,無名一乃是天王宮中的侍衛總統領,便如同朝中的都騎軍統領,地位極高。是以,無名三十六將可以說是葛榮的直系實力,高歡雖為將軍,仍不敢對無名三十六將有所怠慢。
步入葛榮的書房,早有侍衛通報。但葛榮依然在房中對著那張地形草圖悶頭苦思。
這是游四親手描繪出來的地形圖,其中的每一個細小環節都描得十分精妙,這就是葛榮重視游四的原因之一,雖然這是根據當年不顛居士的那張地圖複製出來的,但與不顛居士那張地圖分毫無異。
到了晚年的不顛居士,一心沉醉於書畫和山河美景,如閒雲野鶴一般四處雲遊,而所到之處,定會作畫以留,不知留下了多少名山大川的地形圖。二十年前,不顛居士耗盡心思,將自己所到之處繪於一張長達五丈、寬為兩丈的布帛上。在他的思想中,始終有著光復漢統的念頭,只望這一張山河地形圖能使有志之士驅走異族,還我河山,而葛榮正是不顛居士的首選之人。是以他在將游四交給葛榮之時,連這張地圖也給了葛榮。
此刻葛榮所看到的,只是游四分段畫出的其中一部分。
「無名五參見天王!」無名五向高歡望了一眼,這才向葛榮道。
高歡極為知趣地退了出去。
「什麼時候到的?」葛榮淡淡地問道。
「末將剛剛落馬便飛速來見天王,路途不敢有誤!」無名五誠惶誠恐地道。
葛榮抬起頭來,目光極為深邃,望著無名五那一臉肅然的表情,淡然問道:「來這裡有何事情?」
無名五不敢抬頭,道:「游四侯爺親自押運糧草到達了臨漳,特讓末將前來回稟天王!」
葛榮一震,眸子之中泛出一絲異樣的光彩,幾乎有些不敢相信,急促地問道:「游四親自押送糧草抵達了臨漳?」
「是的,侯爺知道蔡大將軍和高傲曹將軍戰敗之後,認為可能是軍中高層中出現了問題,但他派快馬追趕裴二爺卻已來不及了。為了不誤戰機,侯爺決定親自再送一批糧草前來。這一切都是侯爺一手安排,沒有其他任何人插手。我們從水路到達永年時,就聽到追趕裴二爺的快騎來報,二爺中伏,糧草被劫。所以,侯爺不放心這一批糧草的安全,請天王派兵接應。」無名五認真地道。
葛榮愣了愣,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色,慨然道:「游四果然是游四,沒讓我失望!」頓了頓,又問道:「路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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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寅似乎知道蔡風返回高平的消息,在這幾天之中,調集大批兵力強攻華亭。而東泰州(今陝西隴縣)的大軍也鎖住了張家川的赫連恩,攻勢極強,使得高平義軍十分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