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瑪的刀鋒距劉瑞平的頭頂只有一尺之時,蔡風盤座著的左腿突然彈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撞在沙瑪的刀身上。
「噗……」刀身發出一聲極為沉悶的輕響,沙瑪如遭雷擊,只覺得如有一股電流自刀身傳入體內,再傳至腦海中。只是令他感到驚奇的是,似乎在剎那之間他踏進了另外一個時空,看到了無數泛著紫色霞光的小人在舞動。
「嘩……」沙瑪的軀體重重墜落於地,碎裂了一張紅木大椅,那種神奇而怪異的印象竟深深烙入了他的腦海。
「上將軍,上將軍……」門外傳來了護衛驚詫的呼聲,沙瑪大驚。
蔡風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瑪,卻發現沙瑪吐出一小口鮮血,強撐起身體。
「上將軍……嘩……」護衛們再也不顧一切,推門而入,沙瑪知道刺殺蔡風再也無望,飛身撞碎一片立於室中的屏風,竟破牆而出。
「有刺客!」幾名護衛驚呼道,身形如電般尾隨沙瑪也衝入了那道破牆之中,接著又有數名護衛急急趕來。
密室之中的情景卻讓眾護衛吃了一驚,所有人的音量全都壓低,惟恐驚擾了蔡風。
田福和田祿也趕了過來,忙吩咐道:「迅速給我搜尋府內各處,任何可疑之人皆殺無赦,封住所有出府的每一個地方!」
蔡風閉眸未言,他知道再也不必擔心什麼,也便安心地緩緩收功、凝神,讓三子等人的腦海逐漸恢復自己的知覺,從而慢慢平心靜氣。
半晌,蔡風方長吁了一口氣,鬆開三子和劉瑞平的手長身而起。
「上將軍,你沒事吧?」田福臉上仍有些擔憂地道。
「小子,別跟我來這一套。」說著蔡風輕輕給了田福當胸一拳,毫不在乎地笑了笑,罵道。
田福捂胸退了兩步,一臉無辜地掃視了那幾名護衛一眼,叱道:「沒你們的事了,退出去吧!」
那幾名護衛極為乖順,立刻退了出去。田福這才悻悻地道:「在這些兄弟們的面前也這般不分尊卑,成何體統?叫你『阿風』可只敢在沒外人時,你不怕,我可是怕。」
蔡風「哈哈」一笑,對剛才的事情他似乎毫不在乎,道:「算你說得對,不過你不用擔心,刺客跑不了,他是葉虛的人。只是你小子的防護可真差勁,下次若再出現這種情況,我定會打攔你的屁股,到時可別說我沒有給兄弟面子哦。」
田祿與田福吁了一口氣,同時保證道:「絕不會有下次,剛才我們查過,這密室中的夾牆之下,還另有秘道,恐怕那刺客就是自秘道中逃走的。」
三子也吁了一口氣,幾人全都回過氣來,起身圍在蔡風的身邊,如眾星拱月一般。
「你兩人今天的飯不能吃,只能喝粥。堂堂護衛統領,卻連這點鳥事也照看不好,連王府中有條地道也不知道,若有朝一日你們晚上睡著了,來敵將你們的命根子給偷去,看你們後不後悔沒去查這個漏洞……」
「你的嘴什麼時候這麼不檢點?」元葉媚拎著三子的耳朵,責聲打斷他的話,佯叱道。
「呀呀……二姐饒命,別這麼用力好不好?阿風,救我!」三子一陣慘哼,不得不告饒。
田福、田祿向三子吐了吐舌頭,田福巧乖地道:「還是表妹對我們好,看來這媒人還真是做對了。」旋即正容道:「這的確是我兄弟二人的疏忽,我曾仔細翻查過各處的暗角,並沒有地道的痕跡,而萬俟將軍也沒說這府中有地道。是以,我便沒想到地道會在夾牆之中。
剛才我已命人仔細搜查了幾個重要的廳堂和臥室書房,相信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情況。」
元葉媚此刻鬆開三子的耳朵,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向三子露出一個讓他魂飛天外的笑容。
三子又好氣又好笑,白了元葉媚一眼,只好自認倒霉了。每次與元葉媚鬥,他都以吃虧上當而告終,也只得抱怨蔡風為何不管教管教自己的乖乖老婆?!
「阿風認識那人嗎?」凌能麗奇問道。
「不僅認識,還曾與他交過手。」蔡風點了點頭道,眼中卻閃過一絲讓人無法明白的神色。
三子剛才並沒有睜眼看對手,因此並不知道來人的模樣,不由問道:「那人是誰呀?」
「沙瑪!」蔡風沉凝道。
「沙瑪?!」三子吃了一驚,他曾與沙瑪交過手,深知沙瑪的可怕。不過,與蔡風相比起來,沙瑪卻根本算不了什麼。雖然沙瑪的武功絕對不差,但三子此刻卻極有信心與沙瑪占成平手,甚至更勝過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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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丑奴很快聞訊趕到了齊王別府,居然有人敢偷入別府中刺殺蔡風,這讓他驚怒莫名,也讓他大驚失色。
萬俟丑奴見蔡風並沒有事,這才鬆了一口氣,許多安慰和問候的話語,全被蔡風一笑置之。
「萬俟將軍,這府第以前是誰的住宅?」蔡風悠然問道。
萬俟丑奴也有些惑然地道:「我曾在此府住過兩年,但卻沒有什麼發現。原來這裡是永寧御史的別府,後經過擴建才成今日之貌。」
蔡風笑了笑,道:「倒讓萬俟將軍擔憂了,現在風波已過,沒什麼大不了的。請萬俟將軍轉告王太后,讓她不必擔憂,府上發生之事,我會處理好的。」
萬俟丑奴這才放心,道:「要不要我派工匠前來仔細再查一遍,看看是否還有沒有發現的秘道?」
「不用了,我會在府中按上聽筒,專門監聽地下的動靜。如果敵人膽敢再來,他會死得很難看!不過萬俟將軍應該準備應付自西南而來的吐谷渾大軍和自西而來的域外聯軍了。」
蔡風認真地道。
「我正在準備之中,絕對不會放過葉虛!」萬俟丑奴狠聲道。
「另外告訴萬俟將軍一個好消息,葉虛的師父和師叔已經武功盡廢,那區陽老魔頭也被廢去七成功力,如今已皈依佛門,再也不會出現在塵世間了。」蔡風淡然道。
萬俟丑奴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問道:「是誰幹的?」
「黃叔叔。黃叔叔已經步我師祖和天癡尊者的後路,在北台頂破空而去!」蔡風語調極為恭敬,也微有些傷感。畢竟他從此便失去了一個至親的人。自小都是黃海帶著他,教他練字、練功,便猶如父親一般。蔡風對黃海的感情如同對蔡傷一樣,黃海也視他如己出,毫不保留地將那偉大的父愛給了蔡風。
這也是蔡風的幸運,雖然沒有母愛,但自小就得到兩份父愛,而他也繼承了黃海和蔡傷兩人的性格和優點,這是他能異於世人,成為天下最為年輕的無敵高手的基本條件。
萬俟丑奴一震,這個消息的確讓他震驚,這個不可一世的漢子竟然滑下了兩行淚水,清澈而晶瑩,也不知是心酸還是高興,抑或是感慨……
萬俟丑奴迅速低下了頭,以掩飾自己心中情感的流露,但蔡風依然捕捉到了那瞬間的情感。
「如齊王沒有別的事,我便先告辭了!」萬俟丑奴再次抬起頭來之時,面部又恢復了一慣的冷靜和深沉,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蔡風心中微微有些感動,起身相送道;「我送將軍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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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受傷了!」三子神色有些不對地迎上回府的蔡風。
蔡風神色一變,訝然問道:「怎麼傷的?」
「陳老看上去中了一種極為厲害的毒,這才受了傷。」三子有些憂心忡忡地道。
蔡風大步進入府中,府內的戒備顯得極為森嚴,剛才萬俟丑奴已吩咐了各城門,封鎖所有的出城通道,對過往之人嚴格盤查,但蔡風卻沒想到府內竟出了事。
「陳老在哪裡?」蔡風急問道。
「西院養生殿!」三子緊跟在蔡風身邊道。
蔡風大步趕到養生殿,見田祿已在這裡加強了護衛,只是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殿內,升起了火爐,一間偏房間,陳楚風躺在床榻上,凌能麗和凌通站立一邊,皆眉頭緊鎖,不言不語。
「上將軍來了!」門口的護衛輕聲道。
凌能麗見到蔡風,喜道:「你來得正好,這是什麼毒?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怎會如此厲害?我不敢下藥。」
蔡風步入房中,並沒有說話,只見陳楚風險上泛起一陣暗灰色,顯然如三子所說,他中了一種奇怪的毒。但蔡風見此情景仍然吃了一驚,他從沒見過如此奇怪的毒性,竟能讓人的臉色呈現這個樣子。
陳楚風的身邊,還有四名護衛躺在擔架上,正是剛才追蹤沙瑪躍入秘道的護衛,他們也同樣中了與陳楚風一樣的毒。
蔡風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把了一下陳楚風的脈搏,竟然覺得有些燙,脈搏跳動快速異常,這種情況讓蔡風再次吃了一驚,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毒性。雖然他看過凌伯所藏的藥典醫經,對藥物和醫道略通一二,但畢竟不如那些真正的醫道高手,欠缺經驗。
蔡風頭為之大,忖道:「如果田新球在就好了,以他對毒物的精通,定能知道這是什麼毒性,並解去其毒,只可惜田新球已命喪五台山。」
「難道阿風也不知道陳老所中的是什麼毒嗎?」凌能麗臉色有些難看地道。
蔡風搖了搖頭,望了陳楚風一眼,關心地問道:「陳老,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陳楚風的眼中神光盡失,張開有些發黑的嘴唇,虛弱地道:「有點冷。不必為我擔心,反正老夫這把老骨頭也該死了,活了近七十年,也感到知足了。現在死去也不算英年早逝!」
蔡風感到陳楚風的皮膚很燙,但他卻說有些冷,這究竟是什麼毒物?怎會如此奇怪?不由問道:「有沒有傳太醫?」
「田福已飛馬去王宮找太醫了。」凌能麗答道。
蔡風深吸了一口氣,道:「來,讓我試試將毒逼出來。」
「沒用的,老夫的功力雖然算不上絕世,但當今之世比老夫功力更高的人也不多了,本以為憑借自己的功力早已不畏百毒,但這種毒性實在古怪,竟是專為我所設。再高深的功力也無濟於事,反而會將毒性愈摧愈烈!」陳楚風無可奈何地道。
蔡風一呆,伸指緊緊按住陳楚風的巨闕和幽門兩穴,兩股浩然真氣注入陳楚風的體內,目光卻盯住陳楚風的臉。
陳楚風一震,兩眼翻白,差點昏死過去,頓時嚇得蔡風忙縮回手指,急問道:「沒事吧?」
陳楚風好半晌才緩過氣來,苦澀地一笑道:「還死不了,這怪毒對任何外來功力都有抵抗之力,看來是不能以功力強逼了。」
蔡風轉身來到四名護衛身前,只有兩人仍在喘息著,而另兩人顯然已經身亡。每個人的嘴唇都已發裂,呈現烏青之色,卻說不出話來,裂口處也沒有鮮血外流。似乎這毒性自根本上改變了這幾人的肉色。
蔡風感到有些心寒,沉聲道:「將他倆抬到院外去!」
守在四名中毒護衛身邊的親衛忙將兩名仍有氣息的護衛抬到院外。
蔡風望了陳楚風一眼,堅決地道:「我一定會為你解去這毒性的!」說完大步行出偏房。
陳楚風澀然一笑,心中微微有些感慨,這一輩子他又留下了什麼?一切的一切都猶如置身夢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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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風望了望湛藍的天空,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涼而清爽的空氣。
「阿風,你要幹什麼?」凌能麗望著蔡風,有些不解地問道。
蔡風沒有看向凌能麗和凌通,只是向三子道:「守住西院,除太醫之外,不准任何人前來騷擾我!」
三子有些不解,但蔡風說得嚴肅,也便照辦。別府之中有一半護衛全都調到了院外。
蔡風望了望那兩名躺在擔架上、臉色呈黯灰色的護衛,向凌能麗和凌通道:「你們退開些,我要引動天雷!」
「引動天雷?」凌能麗奇問道。
「天地浩然正氣乃是萬邪不侵之氣,也是萬邪的剋星,我不相信以天雷之怒會驅除不了這小小的毒性!」蔡風自信地道。
「阿風可想好了?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危險?」凌能麗關心地問道。
「是啊,蔡大哥,如果因此而傷了你,那可就更壞了。」凌通也擔心地道。
「你們退開,讓我試試!」蔡風不再答理他們,靜立於秋風之中,如同一株枯萎的樹。
凌能麗、凌通和三子全都吃了一驚,蔡風似乎在剎那間生機全無,再也感受不到其氣息的存在,好像他完全隱入了另一個空間。
靜,一片死寂的靜,凌能麗、凌通和三子不敢大聲喘息,手心都滲出了冰涼的汗水。他們不明白蔡風究竟要如何引動天雷,他們以前從未見過蔡風的這種行動,也就根本不知道其中有無危險的成分。
有風吹過,但地上並無落葉,可卻吹來了寒意。
風,繞在蔡風的身邊盤旋,旋轉,掀動了他那襲長長的青衫,揚起了那頭長而齊整的黑髮。
風越來越大,眾人的眼中似乎可以看到風的實質,那如煙如霧的風,在蔡風的四周圍成了一個圈子,將地上的兩名中毒護衛也籠罩其中。
蔡風依然靜立,如風中的枯樹,感覺不到一點生機,這讓凌能麗有些擔憂,但凌通卻似乎再一次對蔡風升起了無窮的信心。他彷彿可以捕捉到一股澎湃的能量正在那看不見的虛空中擴張和湧動。
這種感覺極為清晰,凌通知道這應是來自蔡風,正如虛空中刮起的風。此時的凌通,其功力絕對可以列入一流高手之境,只是他始終無法明悟蔡風的那種精神層次。
三子似乎也有所覺,只是他並沒有如凌通那般捕捉到虛空中一股澎湃的力量。
蔡風的兩隻手掌稍稍動了一下,指尖上揚,擔架上的兩具軀體竟然升了起來,緩慢而又實在,似有一張無形的床托著他們上升,那原有的姿態也沒有絲毫的變動。
凌能麗的眼中閃過詫異的光彩,但仍無法明白其中的含義,蔡風如何接引天雷,如何驅毒?
兩具軀體脫離擔架緩緩上升,當高達四尺之時,蔡風倏地雙掌猛然向天空插去。
一道虛無的光華竟如開天巨刀般刺向湛藍的天空,兩具軀體也不可思議地頭上腳下立起,如兩支利箭一般,升上半空。
蔡風忽地消失,如一陣被吹散的空氣,消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也消失在虛空之中,是那麼突然,那麼不可思議。
天空倏暗,一柄巨刀直刺天幕,在雪亮的光華之下,地面反而暗淡了,那兩具升上半空的軀體也似乎被鍍上了一層佛光。
「嘩……霹靂……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滾過一陣沉悶的雷聲。
一道強烈無比的電光破開白雲,直劈向那柄插入天幕的巨刀,再如一條光龍接引而下。
蔡風的身影陡現,定在半空之中,如天神般泛起一層祥和的佛光。光龍直接隱入佛光之中,蔡風的雙手竟變成了透明之色。
「滄海無量!」三子忍不住低低驚呼,這不是與泰山之頂時蔡風發出的「滄海無量」相似嗎?三子的心在顫,熱血在沸騰奔湧,只為再見這讓人永遠也無法忘懷的場面。
凌能麗和凌通心中也產生了莫可名狀的震撼,這是一種與黃海登入天道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但卻有著一種讓人欲頂禮膜拜的衝動。
凌通的眼中閃過無限的仰慕和嚮往,蔡風在他的眼中,永遠都是那麼深不可測,無法估量。而眼前的一切更讓他激動如狂,對武道的嚮往也更為迫切。
蔡風那雙透明的手,似乎成了有著兩團佛光的燈,散發著柔和而又朦朧的光彩。
那兩具豎立在虛空之中的軀體,迅速墜落,準確無比地落在蔡風那散發佛光的手上,頭下腳上。
蔡風的雙手輕旋,托住兩具軀體的百會穴,也在同一時間,兩道電火破空而至,直劈在兩具軀體豎立向上的腳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