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獵人 第二十六章 終 第 四 章 河心受伏
    元浩雖強,但他遇上的卻是一個奇異的毒人,毒人的武功和功力之可伯只是其次,更可怕的是其軀體機能,那強大的生機,使得他修復傷口的能力是常人的百倍,無論多重的傷勢,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復。這是任何正常人都想像不到的事情,所以,田新球能夠輕易地活捉那年輕人並全身而退。

    田新球逃出之時,正是邯鄲城內大軍迎出之際,而此刻劉高峰接應的兄弟皆已奪馬而走,不過,由元浩下令全面反撲,使得劉高峰接應的人馬也死了百餘人,這似乎有點不值也不應該。

    讓蔡風感到意外的是,那年輕人竟是元融的兒子元孟。

    這的確是個意外,但卻絕對是件好事,元葉媚的下落便可自元孟口中得知。

    元孟並不是一個經得起酷刑之人,這一點蔡風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會讓田新球擒來這個活口,他更明白這人的身份不低,否則如何敢當著元浩的面搶先答話?且元浩並不加以責怪。

    出乎蔡風意料之外的卻是,元葉媚並不在元府之內,這只是少數幾個人知道的事情。元府之內所有人只當小姐被關在掛月樓中,其實元葉媚己被送到了博野,由元融親自看管,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這是元融的詭計,他似乎算準了蔡風會來邯鄲元府,而元府之內有很多蔡風熟識的人,出現內奸的可能性極大,因此他對府內傳出元葉媚被軟禁在掛月樓的消息,同時在掛月樓又暗自裝上必殺的機關,元浩也有損失掛月樓和幾名兄弟的決心,只是他們算漏了仲吹煙,一個極為講情義又與蔡風極為投緣的老人。

    仲吹煙的突然出現的確擾亂了元浩的全盤計劃,蔡風也因此逃得一命。

    蔡風心中極怒,對這喜歡多管閒事的元融恨得咬牙切齒,他知道自己與元融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談的。

    再說元融也不可能會將元葉媚交給蔡風,因為蔡風是他除葛榮之外最大的敵人,也是對他最有威脅的人。因此,他樂得去看管元葉媚,去得罪蔡風。其實這其中還有另一個原因

    元融乃元家幾乎能夠與叔孫怒雷武功並駕齊驅的元老級人物。雖然其武功仍沒有達到孝文帝的境界,但已可比當年的任城王元澄。

    蔡風知道叔孫怒雷的可怕,因此,也知道元融的厲害。在武功上,元融並不怕蔡風這樣的高手潛入劫人;在兵力上,博野的軍事力量也極為雄厚。所以,元葉媚在博野比在邯鄲更安全,但無論是龍潭抑或虎穴,都不可能阻止得了蔡風救出元葉媚的決心,因此蔡風不再猶豫。

    三子知道蔡風的心情和決定,那就是全力攻下博野,斬殺元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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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的叔孫家將全都大驚,但已經無計可施,有幾人一咬牙紛紛躍入水中,他們絕不能讓這些造事者逍遙自在,敢來對付叔孫家族的人,一定不是易與之輩。

    可是,到底是誰派來的人呢?其水性之高,竟敢在黃河中心出手。

    難道是黃河幫的人?可是叔孫家族與黃河幫似乎並無怨隙。

    「啊,我……我怎會使不出一點力道來?」一個站在甲板上渾身濕透的漢子突然驚呼出聲,身子也在同時如一攤軟泥般歪倒在甲板上。

    「啊……」並不只那一個漢子如此,甲板上所有渾身濕透的漢子都相繼歪倒,似乎剎那之間皆沒有了骨頭般。

    「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回事?」那些不會水性的人反而沒有什麼反應。

    「水,水中有毒……」這些癱倒的人驚駭道。

    「不可能,這是黃河之水,怎會有毒?要是有毒,怎不見那些魚死?」有人立刻反駁道。

    「可是……可是我們卻中毒了,這是怎麼回事?」那些人駭然道。

    「怎會這樣?我們沒有什麼感覺,我們不是處在一起的嗎?」那些沒有中毒的人大惑道。

    「船快沉了,大家快想辦法逃命呀!不要管我們!」那些中毒之人急呼道。

    「斬斷桅桿,大家都選好大木頭……」有一人吩咐道。

    「看看,那是什麼?」有人發現水面上似乎有些異樣。

    「是阿祥他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那點異樣之處,那竟是幾具浮起的屍體,正是剛才躍入水中尋敵的幾人,可是此刻全都隨著水流飄遠,顯然已經沒有生存的希望。

    河水之中並沒有血跡,顯然,他們身上應該不會有傷口,可那為什麼以他們的身手也會如此不濟?難道是淹死的,抑或是別的什麼原因致死?

    「我們中了混毒,不能沾水,沾水就會毒發!」一個中年漢子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他也是這一船中,除叔孫怒雷外身份最高的人物,值得慶幸的是他並未沾水。

    「混毒?」有人惑然問道。

    「不錯,我聽鳳小姐說過混毒,我相信大家都是中了混毒!」中年漢子有些憤然地道。

    「那可怎麼辦呢?我們怎會中了混毒呢?此刻鳳小姐也不在呀!」眾人全都急了,眼看船隻就要沉沒,可是叔孫怒雷那邊什麼時候才有結果呢?

    叔孫怒雷如大鷹一般,向面前這只似乎無人的大船上掠去。

    「呼!」濤湧於虛空,層層勁浪突然而生,直迎向叔孫怒雷。

    對方似乎算準了叔孫怒雷所經的空間和路線,這一擊根本避無可避。

    叔孫怒雷吃了一驚,這艘船果然有問題,對於這些,他的心中早有準備,只是沒想到對方的來勢如此之猛,如此之烈,功力之強,也完全超出了他的估計。

    「轟!轟!」兩股強大的勁氣在虛空中相撞,一陣毀滅性的氣旋竟將船頭的甲板柵欄擊得一片狼藉。

    碎木飛濺,河水之中似乎有一隻狂龍在舞動,浪頭被激散的氣旋衝起三丈。

    叔孫怒雷的身子自那衝擊的浪頭之中倒射而出,腳下的木板依然如一片秋葉般浮落於河面。

    浪頭低落,叔孫怒雷心中大怒,河水濺得他滿頭滿臉都是,衣衫也全都淋濕了。

    「嘩……」那艘大船船頭散落下一大片碎木,露出一個黑洞,顯然是無法抗拒那強勁剛猛的無匹氣勁而造成的。

    船頭出現了幾個面色微顯蒼白的人,其中一人嘴角溢出縷縷血跡。

    叔孫怒雷心中一陣冷笑,這才明白剛才那股強霸的氣勁並不是一人所發,而是出自六人之手,以六人聯手一擊所產生的強大威力達到此種境界,也不足為奇。

    事實證明,叔孫怒雷並沒有吃虧,吃虧的只是那六人,因為他們至少受了些傷、只不過,叔孫怒雷竟不知這幾人是躲於何處出手的,六人的出現似乎有些突然。

    任何情況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但無論如何,叔孫怒雷還是決定先上得對方的船再說。

    叔孫怒雷再次騰空,如升天的神龍,那六人臉色微變,再次聯手,全力向叔孫怒雷出擊。

    叔孫怒雷一聲長嘯,並不與這幾人硬接,而是在虛空之中連換了十八種身法,與那六人的勁氣擦肩而過,穩當地落在甲板之上。

    六人迅速轉身,叔孫怒雷卻如風般向他們襲來,雙爪如勾,似乎要將這幾人撕成粉碎。

    「絲……」一點破空之聲拖起一點點幽冷的寒意,自叔孫怒雷之後的船艙內襲來。

    「啪……」叔孫怒雷如鬼魅一般,竟然在錯身之際抓住槍桿,那名槍手無可抗拒地自船艙中扯出。

    「呀……」一聲淒慘的悲嘶,叔孫怒雷頭也不回地反踢一腳,分毫不差地印在那名槍手的胸膛上。

    這一腳沒有半點風聲,沒有絲毫徵兆,突然而出,突然而至,根本不受空間的制約。

    那槍手的身子撞穿了船艙外的擋板,「吧嗒」一聲墜落在船艙之內,再無聲息。

    叔孫怒雷身子同時在退、在旋、在舞,如同夢中虛幻的影子,根本就不可能捉摸到其真實的所在。

    六人的攻擊再次落空,可是叔孫怒雷的腳卻掃起那碎裂的甲板噴射而出,如蝶飛鳥舞,充斥著甲板上的所有空間。

    「啪……」一連串碎響,那六人拂袖而擋,當他們掃清眼前的碎木時,叔孫怒雷已經不見了。

    叔孫怒雷猶如幽靈鬼魅,出入無形、無影!大帆盡數升起,聚風、遮日。

    船身一震,在加速,向叔孫家族那艘將沉的大船飛快駛去。

    是叔孫怒雷升起的帆,此刻的叔孫怒雷已在巨桅之上,如一隻棲身於樹上的大鳥,那白鬚、那白髮別有一種飄逸的瀟灑。

    「嗖……」不知自哪裡飛來的一支勁箭,直逼向叔孫怒雷,不!應該說是射向那升起的船帆。

    「絲……」「呀……」叔孫怒雷飛撲而下,同時接住那支不懷好意的箭,並反射入躲在後艙中那名箭手的胸膛。

    勁風,如同壓頂的風暴,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叔孫怒雷的一切動作都是那般利落和快捷,甚至有些神出鬼沒。

    那六人似乎並不為之所動,相反,神色之間倒露出一絲冷酷而異樣的笑意,身形也在同時散開為一個橢圓形的小陣。

    叔孫怒雷的氣勁剛一接觸,就發現地上似乎開了一朵美麗而淒艷的花朵。

    燦爛如銀,光彩奪目、奪神、奪心、奪魄,絲絲冷殺的氣旋在虛空中飛旋、攪動。

    虛空似乎因此而破碎、內陷。

    叔孫怒雷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乾坤無極、生死劍陣!」

    「轟!」叔孫怒雷的身子再次彈起,就在那朵盛開的巨大劍花之頂,如立於枝頭的雄鷹,竄上天空,同時他似乎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乾坤無極,生死劍陣」乃天下獨一無二的奇陣,除爾朱家族之外再無他人能夠訓練出組合此劍陣的人,即使爾朱家族之人,能夠組成這劍陣的人數也極其有限。看來船上這一群人絕對是爾朱家族的殺手,那就是說,今日之局很可能就是爾朱榮一手策劃的。

    劍花越來越盛,竟在虛空中結成一團光球,而叔孫怒雷的整個身形始終不即不離隨著光球的上升而上升。

    三丈、四丈,叔孫怒雷的身子橫移、側滑,再現之時,手中多了一柄怪異的兵刃。

    雷聲乍響,若自九天之外緩送而至,又若自九幽之中突發而來。

    雷聲再響,卻發自眾人的耳內心中。

    光彩如破碎的琉璃,如噴散的煙花,珠光點點,星光熠熠。

    烈日下,長空中,如下了一陣燦爛奇麗的流星雨,驚心動魄之處非言語所能夠形容。

    叔孫怒雷的手中,是一把尺子,一把怪異更似乎帶著魔力的尺子。

    一尺自上而下,碎裂虛空,碎裂劍花,碎裂氣網,碎裂這些人的自信,只是叔孫怒雷在最要命的時刻,右手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一陣虛弱襲上了心頭。

    一種虛弱,一種疲軟,一種無奈,一種空落。叔孫怒雷在這個時候,發現了遠處一隻扁舟如飛躍在水中的翠鳥,以快得不可思議之速自河岸方向駛向河心。叔孫怒雷看不清楚舟上之人是誰,也不再在意那是誰,他只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死眼前所有的對手。

    那六人沒有死,但很狼狽,叔孫怒雷的可怕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同時,也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雷神尺!」

    他們能夠呼出叔孫怒雷手中兵器的名字,就自然不是沒有半點松氣的機會。

    叔孫怒雷的雷神尺的確碎裂了他們的劍陣,但卻因為那一陣疲軟和虛弱,竟無法繼續那驚天動地的一記殺招。因此,那六人仍然活著。

    活著,就不可能不出手,更不會心慈手軟,他們與叔孫怒雷之間,只可能有一方能夠活著,這是他們的使命,也是他們的宿命。是以,六柄劍再次同時出擊,此刻他們心中更多了一分勝算,因為他們伏下的隱患終於起到了作用。

    「叔孫怒雷,你就認命吧!」有人禁不住發出一陣冰冷而陰險的笑聲,夾雜著一絲得意。

    叔孫怒雷的心頭發冷,他竟發覺自己的功力似乎在無形中減退,手足有些發軟,他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喳喳……」甲板之上留下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劍孔,叔孫怒雷卻倒翻躍到船艙之上,身法顯然有些滯緩而生硬,但卻仍躲過了對方六人要命的一擊。

    「呼!」船艙之頂也有人相候,等待著叔孫怒雷的,是猛烈一腳。

    叔孫怒雷心急如火,但卻又無可奈何,如今叔孫家族的那艘大船隻剩下不多的一截仍留在水面上,而他卻陷身在此地,更可能是九死一生,叔孫怒雷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有今日這般局面,同時也明白,這一切全都是爾朱榮的計劃,排除異己,獨攬朝政,而他已經成了對方的眼中之釘。這一切都怪他在金鑾殿上表現得太過激烈,但事已至此,卻無可挽回,不過,叔孫怒雷並不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為。

    「砰!」雷神尺險險擋住了迎面而來的一腳,但叔孫怒雷的整個身子卻被那股大力震得跌下船艙,他的功力消減了很多,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無奈。

    叔孫怒雷落足甲板後馬上倒翻,他想入艙,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毒,否則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可是毒源來自何處?他無法猜測,也不想去猜測。那太可怕了,若說他中了毒,惟一下毒的可能性就是在孝莊帝設宴之時,那就是說,主謀是孝莊帝。

    孝莊帝與爾朱榮幾乎是一個鼻孔出氣,孝莊帝下毒並不是沒有可能,那樣一來,很可能中毒之人並不只他一個,而是所有參與了酒宴的叔孫家族眾人,這是如何駭人的結果,叔孫怒雷情願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知道。遺憾的是,他卻知道了,他自問叔孫家族對朝廷忠心耿耿,更不知為朝廷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可是卻換來如此慘局,這不能不讓人寒心。

    「滋……」劍氣劃過,船艙的隔板根本無濟於事,「嘩嘩」而碎,更糟糕的是,船艙之中竟然還守候著一群投機取巧之人。

    欲殺死叔孫怒雷而後快的人,在這艘船上處處存在,甚至還有人自船艙之底衝了上來。

    「嘩……」破門而入的是那六名劍手,他們就是今日擊殺叔孫怒雷的主力。這些人都曾是神池堡的精英,只是隨爾朱榮來攻洛陽,否則神池堡只怕不會如此容易就被毀於一旦。

    叔孫怒雷心中一陣長歎,知道自己今日難以倖免遇難了,若在平時,這群人對他來說,並不在話下,但此刻卻不同。

    「慢!」叔孫怒雷倏然暴發出一聲低喝。

    那些人全都為之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在這種性命攸關之時,叔孫怒雷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這些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攻勢。

    在攻勢一緩的當兒,叔孫怒雷冷冷地問道:「是爾朱榮讓你們來殺我的?」

    那些人相互望了一眼,有些憐憫地看向叔孫怒雷,其中一人並不否認地道:「只怪你不知潔身自好,強自出頭!你似乎不知道『箭射出頭鳥』之說,其實今日你本來可以不死,但既然你不願意好好享受清福……」

    「轟!」一聲暴烈的巨響過處,大船一陣震盪、搖晃,船艙猶如一個碎蛋殼般,裂成了無數碎末。

    巨大無比的氣勁夾著暴風驟雨般的木屑沖湧而進。

    光線一明一暗,竟是一葉扁舟自河面飛射而上,如一塊擲石甩出,衝入大船船艙之中。

    眾人眼下一暗之際,又有一股龐大無匹的旋風在船艙之中捲起。

    「轟轟轟……」那種毀滅性如風暴般的力道,將船艙徹底摧毀。

    那一葉扁舟在虛空中旋轉成一個陀螺,那就是風暴的中心。

    那些劍手都無可抗拒地被這股旋風捲出艙外,就連那六名劍手也不例外。

    扁舟落在叔孫怒雷剛才立身之處,而此刻的叔孫怒雷卻橫躺在那葉扁舟上,扁舟中央更立著一個頭戴鬼臉面具之人。

    偌大的船艙此刻卻成了一堆廢木殘渣。

    甲板之上,似乎有風捲過,吃飽了風的帆鼓漲起來,大船快速地移向叔孫家族那艘已經只剩一尺仍露於水面的破船,浪頭激上那艘沉船的甲板,只讓人心怠火燎。

    叔孫怒雷再也無法使出半分力氣,但他卻可以感應到眼前這個神秘人物身上那種柔和而安詳的氣息,那卻是一種殺氣,異樣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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