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心中大駭,蔡宗也為之驚訝不已,甚至有人驚呼出聲。
「嗡!」一柄巨刀自黑暗中升起,三子凝聚所有勁氣擊出最強悍的一刀依然是左手!他絕不能退縮,因為他是一個刀手,是個武人!敗,也得將自己的戰果擴張到最大限度。
勇者無敵!敢拚的人,絕對是勇者!
左手刀,並不比右手刀差,刀與劍本來就可互用。刀還是自劍中演化而出的兵器,不過,刀比劍更霸道、更有力度、更具殺性。
「轟轟……」三子猶如敗葉一般悠然飄飛出五丈,幾乎立在絕崖之邊,臉上一片潮紅,他劈出了九十九刀,才擋住爾朱歸這一拳。
好可怕、好霸道的一拳,石階裂開了八級,那些觀戰的武林人物全都被拳勁逼得退後十餘丈,只能遠遠地觀看著。
三子剛剛立穩身子,爾朱歸的拳頭又至,這一拳卻顯得極為普通因為他根本就來不及使出剛才那最為凌厲的殺招!
爾朱歸不想讓三子脫出這個幾乎已經陷入了死局的位置,他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將三子擊下深崖,只要擊下深崖,那三子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一死。
三子驚駭異常,但卻表現得十分平靜越是到了生與死的關頭,便越要鎮定,惟有鎮定才是高手相爭時挽回敗局的最佳途徑,否則,只會敗得更慘、更快!
不過,此刻三子已經沒有其它的辦法惟有硬拚一途,揮手擊出天馬行空的一刀!
殺氣奔騰於山腰之間,刀尖之上竟然射出了一縷長長的、淡淡的刀芒、對於刀道,三子的確已經達到了一種極高的境界,隨手一刀,都是必殺的一式。那種角度和弧度都是無可挑剔的精美得像是一場優雅的夢。
「轟!」刀芒與拳風相接的悶響剛剛傳出,爾朱歸的那一拳已重重擊在三子的刀鋒之上。
爾朱歸並不想這樣只是三子的刀鋒弧度太過精妙,精妙得有種算無遺漏的感覺。
不過三子並沒有討到好處,身子幾乎已經有一半傾斜至危崖之外,就像是一叢弱不經風的嫩草在崖頭搖晃不定,似乎只要風勢再強一些,就可將他吹落崖下。
爾朱歸的拳面之上竟奇跡般被割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這是他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不禁心中吃了一驚,不過他並不惱怒,心中總覺得三子只是一個將死之人,又何必與之一般計較呢?他在震退三子之時,振臂騰空,竟再一次使出了那式裂地神拳,三子此時的身形搖晃不定這給爾朱歸製造了最好的出拳時機,而這已是第五拳。爾朱歸不僅要逼得三子以右手迎擊還要對方將命也陪上。
三子的確是個可怕的對手,因此,爾朱歸已全力以赴,畢竟單臂不如雙臂。
當三子的身形定下來之時,爾朱歸的拳頭已籠罩了他週身五尺方圓。
三子竟然連眼睛也未眨一下,那種鎮定幾乎讓人有些心寒,也許,不只是心寒,更有一種高深莫測之感。
三子究竟會不會使出另外一隻手呢?會不會毀去自己的承諾和誓言呢?
所有人都在為三子擔心,他們幾乎有些不忍再看,三子能接下這一拳嗎?即使三子雙手同出,是否能敵住爾朱歸呢?此刻的三子只要再退後半步,就會掉落深崖,其結果可想而知必定粉身碎骨。三子能否保持半步都不退呢?這似乎有些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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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淒淒,塵落灰散。松濤依舊夾道兩峰,立如摩天之柱。
沒有半絲人語因為大家都為眼前的結局而惋惜。
三子似乎永遠地消失在山頭之上,爾朱歸那無情的一擊幾乎擊碎了無名三十一和無名三十四的希望。
三子本來不會敗得如此快,但卻無法拗過地勢之險,此刻沒有人會不知道三子已經墜入了那絕命的孤崖,墜入深崖就只有一個結局粉身碎骨!
爾朱歸的最後一擊,並沒有幾人真正看清楚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那一擊的確太過狂野激烈,以致讓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被湧動的塵礫所擋,當然,知道戰局的人不是沒有,至少,爾朱歸和三子知道,不過
三子已經不在崖頂,也許此刻己經粉身碎骨,自然無法說出,而爾朱歸又怎會說呢?
爾朱歸仰天望望西斜的夕陽神色之中展露出無限的豪情。
「再過一天就算完成任務了,四十六年,可真難熬啊!」爾朱歸自言自語地低聲道,語調之中帶著淡淡的哀傷和滄桑感。說話之間,爾朱歸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冷冷地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充滿殺意地道:「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就全都給我滾!」
蔡宗緊閉著眸子,似對爾朱歸的話充耳不聞。
爾朱歸的目光最後落在蔡宗身上,射出兩道幽光,微顯得意地問道:「你服不服?」說著向蔡宗逼近數步。
蔡宗悠然一笑,有些淡漠地道:「你似乎很得意?」
「哼,老夫有得意的資本,你們年輕人能有今日的成就的確不簡單,但妄想與老夫相提並論,無異是螳臂擋車……」
「可你還是輸了!」蔡宗突然打斷爾朱歸的話,語破天驚地道。
爾朱歸一愣不屑地笑道:「誰說我輸了?」
「當然是我說的!」蔡宗冷冷地回敬道。
「你是在胡說八道!」爾朱歸冷然地道。
「你說,剛才一戰你用了多少招?」蔡宗反問道。
「五招!」爾朱歸毫不猶豫地道。
「嗯,你的確只用了五招,可是你可還記得先前說了什麼話?」蔡宗反問道。
「我自然記得,我說過五拳之內要逼他用右手否則……」說到這裡,爾朱歸似乎想到了什麼,禁不住頓住不再言語。
「否則怎樣?」蔡宗笑了笑得有些古怪,似乎在嘲弄爾朱歸一般。
「哼,否則我會將人頭雙手捧給他,可是此刻他卻死了!」爾朱歸憤然道。
「看來你還不是全然不講道理,我還以為你會否認剛才所說之話呢!」蔡宗悠然笑道。
「哼我為什麼要否認?不錯,我雖然沒有逼得那小子以右手出擊,可是他死了與施出右手又有什麼分別?」爾朱歸冷冷地道。
「不,你敗了,誰說我死了?」說話之人竟然是崖頭失蹤的三子!
「三公子?!」無名三十一和無名三十四突然見三子在崖頂重現,禁不住同時驚喜地呼道。
眾江湖人士本來將目光本都聚在爾朱歸和蔡宗身上,竟然沒有看清三子是如何出現的。
三子的神情有些狼狽,灰頭土臉的樣子,卻並沒有半絲受傷的痕跡。
爾朱歸吃了一驚,卻看見蔡宗臉上閃過一個古怪的笑容,依然帶有嘲弄之意。
三子輕輕拂了拂衣衫上的塵埃,正視爾朱歸轉過來的面孔,露出瀟灑的一笑,道:「你敗了,如果你以為剛才一戰很不公平的話,我們可以再來!」
「你……」爾朱歸竟然被逼得無言以對。
「爾朱榮當年在北魏曾面對天下群雄說過,爾朱家族之人,無論主僕,如許下諾言,定不毀諾,而你更是爾朱家族的兩大元老之一,相信定會守諾,而不至於讓你的族王失言吧……」無名三十一和無名三十四同時嘲弄道。
「我先殺了你們這兩個嚼舌頭的小子!」爾朱歸惱羞成怒,拳勁轟然而出,不僅打斷了無名三十一和無名三十四的話,還夾著凜烈而狂野的勁風襲向他們的面門。
「哼,言而無信!看來整個爾朱家族也不過如此!」三子只是怒喝道,但卻並沒有出手,抑或他根本就來不及出手因為爾朱歸的速度太快了。
無名三十一和無名三十四似乎早就料到爾朱歸會惱羞成怒他們也並不伯,分立兩側,成犄角同時出擊,刀與劍交夾而出,猶如怒龍騰空。
爾朱歸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的神采,雙拳同時轟出,霎時天地為之變色。
風捲雲舒,沙石狂湧爾朱歸雙拳的威力比之對三子那單拳的力量幾乎狂增了一倍不上。
「轟轟……」地面爆裂出一連串的悶響,猶如天崩地裂般威勢駭人,奔湧的勁氣如潮水般四射怒綻。
而令人奇怪的是,在爾朱歸如此威狂的拳勁下,無名三十一和無名三十四竟然衝出了拳勢之外,只是有些狼狽不堪,手中的兵刃已經只剩下一截把柄。
同時爾朱歸的身形卻已經出現在數十丈開外,伴著悲鳴,向山下狂奔而去。
爾朱歸竟不戰而退,這的確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不過,他此時的舉措也許是對三子的一種回答,雖然他沒有應驗剛開始的承諾但也算是一種讓步的作法了。以爾朱歸的武功,若讓他自殺,那的確有些
不甘心,可作為一個前輩,敗了就是敗了,再無臉面留在夾道上,是以爾朱歸才選擇了離開。
三子長長吁了口氣,以爾朱歸的武功,若是一氣亂殺,在場的人恐怕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惟有他與蔡宗聯手才有希望擊敗對方,可是蔡宗的傷勢不輕,武功自然大打折扣,如何還能與他聯手出擊?無名三十一和無名三十四雖然也是高手,可是與爾朱歸相比,卻差了很多。
「我就知道你沒這麼容易死的!」慈魔蔡宗望著三子淡淡地笑了笑道。
三子有些虛弱地感激地望了蔡宗一眼展顏聳肩道:「生死相隔只在一線之間。」
原來,三子在爾朱歸使出最後一招裂地神拳之時,就知道自己絕對無法硬擋此擊,若是在平地上還好說,但此刻他卻身陷絕崖之畔,只要稍有一點衝力就會九死一生。泰山之險神州聞名,因為此山之中深澗絕壑,懸崖峭壁,多不勝數,三子若是被擊落懸崖,哪裡還會有命在?因此,他只能在死裡求生。
在生與死的界限中,人的思路往往顯得格外清晰,反應也無比靈敏,三子的思維反應本就極快,在最緊要的關頭,他並沒有施出右手,因為他知道即使揮出右手也只會是同樣一個結果,所以他寧可一賭!
三子沒有在爾朱歸的拳下反抗,而是運足目力,一眨不眨地盯著爾朱歸的拳勢。
終於在最要命的時候,他發現了爾朱歸拳中的一絲小得不能再小的破綻,這也就是讓他逃得一命的機會。
爾朱歸的拳勁帶起的勁風,將沙石塵士全都揚起似成了一道屏幕,迷糊了旁觀者的視線,可是身在拳勁之中的三子卻可以清楚地看到這股勁氣範圍之中的任何變化。他並沒有選擇對這個破綻進行攻擊,因為那樣只能引來無情的反震之力,使他身陷萬劫不復之地。
三子在勁風剛剛接觸到他身體之時,他反身翻入山崖之下,由於身形的牽動,將爾朱歸擊出的所有勁道如洪潮般引向山下狂洩。
爾朱歸也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他並沒有想到這一切竟在三子的算計之中,還以為三子是受不了他拳勁的逼壓而墜入山崖。
其實,三子在翻身自墜山崖之時,已運勁於刀,以目光迅速找好地點,然後揮刀猛插入石壁中,將自己的身子虛懸在絕崖之上,而那股瘋狂的勁氣自他的背後掠過,消除了被擊入崖底的危機。而爾朱歸對自己的拳道太有信心了,也懶得去察看山崖之下的情況於是就給了三子以喘息的機會。只要有絲毫喘息的機會,三子就立刻可以翻身回躍崖頂。
其實,蔡宗早就知道三子身懸崖間,雖然他的眼睛也與其他人一樣,無法穿透那層迷霧,可是他有著絕對不同尋常的耳朵,他可以清晰地捕捉到方圓百丈之內所有的聲音,包括兩峰夾道中人的呼吸之聲,爾朱歸拳勁裂地之聲雖響,卻也並不妨礙蔡宗的聽覺,因此他敢斷言爾朱歸敗了。
此刻蔡宗見三子果然沒有令他失望,不由得悠然一笑道:「但你越過了這一線,活了過來!」
「也算是僥倖,不過,敗的人始終是我,我太小看了爾朱歸!」三子苦笑道。
「我也一樣,只怕他的武功還不止於此。你們中土的武功比我想像中更為高深莫測!」
蔡宗禁不住有些感歎地道。
「哦,難道蔡兄是從域外而來?」三子奇問道。
蔡宗淡然一笑,挺身而起,持刀而立,道:「不錯,我自西域踏入中土,十分嚮往中土的武學和風土人情。只不過今日的中土比我想像的更亂。」
三子淺淺一笑,有些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問了一聲:「蔡兄傷勢不要緊吧?」
「謝謝關心,這些事經歷得多了,已感覺有些麻木,區區小傷根本無甚大礙,不過,你如果要上山的話,可得小心了,這山道之間伏有不少敵人,也許前面的山路敵人更多,雖然我不明白他們的動機,但還是小心一點為好!」蔡宗哂然道。
子有些驚訝地望了蔡宗一眼,似乎對蔡宗清楚山道間有埋伏而感到意外不過他並沒有作出任何表示,反而淡淡地笑了笑,道:「謝謝提醒,我們今日前來,就是要清理這條山道間所有的埋伏,給眾位江湖朋友一條安全的上山道路!」
「哦?」蔡宗也有些驚異地望了望三子、無名三十一及無名三十四,有些訝異地問道:
「就憑你們三人?」
三子高深莫測地一笑。道:「這一點恕我先賣個關子,明日蔡兄再來時,一定可以暢通無阻!」
「旭日東昇,天下奇景!本來我想早些上山看看,現在看來只好作罷了!」蔡宗似乎微微有些遺憾地道。
「來日方長,何必在乎這麼一日?明天之後,看日出的機會多不勝數,為不掃你的雅致看來只能等待他日了。」三子笑了笑道。
「罷了罷了」
「啊……」幾聲慘叫自兩峰夾道間傳了過來,打斷了蔡宗的話。
蔡宗舉目向兩峰腰望去,只見峰腰上不知何時多了幾人,正在調弦收弓,顯然剛才那幾聲慘叫是他們的傑作。
「噓……吁……」一聲長長的尖嘯,在山峰之間迴盪開來。
三子也搓嘴一嘯,與那聲尖嘯遙相呼應。
「原來你們早有安排,看來我是擔心太多了,就此別過!不過,你讓蔡風小心葉虛這個人,此人曾以雙手橫掃域外,然而世人卻不知,他最具威力之處卻是腳!」蔡宗也不知道是出自一種怎樣的心理,誠懇地向三子道。
三子一呆,深沉地望了蔡宗一眼見他滿目真誠,不由感激地一笑,道:「謝謝提醒,我一定轉告。」
蔡宗洒然一笑蹣跚地向山下行去。
三子不再猶豫,穿過兩峰夾道,向十八盤險道進發,他們這次是有備而來專為明日蔡風上山清理好通道,免得又節外生枝、以葛家莊的實力,其遍佈各地的眼線,又豈會不清楚幾大家族的動向?自然知道爾朱家族的一舉一動,雖然並不太明白爾朱家族的意圖,但爾朱家族與蔡家之仇不是一日兩日了,如果爾朱家族占駐了要道,又豈會不對蔡風進行阻攔?而這種情況,葛榮絕對不允許出現,因此葛家莊與爾朱家族這一戰不可避免。
這是一種純粹的實力之戰,更有先機和被動之利但無論如何,三子知道,這是一場極為艱難而且也極度危險的廝殺儘管他們早在十多天前就作了安排,可那種潛在的危險依然存在。
蔡風和葉虛的約鬥驚動了葛榮,蔡風受傷同樣也讓葛榮心驚,葛榮幾乎將蔡風視為己出。
自小到大,葛榮就對蔡風特別疼愛此刻苦不是軍務太過緊急而分不開身,他大概也會親臨泰山。不過,即使他不親來,也必定會讓葛家莊的精英前來,這是不可否認的。
葛家莊勢力日盛,兵力多達數十萬,加之江湖勢力也絕不容小看幾乎成了江湖的龍頭,各個大小寨頭,盜寇響馬,無不以葛家莊馬首是瞻。
世道太亂,強者為王,苛政之下,民不聊生,江湖人物也不太好過稍有些實力的,就心生叛亂,也好在亂世之中謀得一席之地當然,這些人必須選中投靠目標,而葛家莊不可否認地就成為了首選對象。也有些人選擇投效朝廷,無形之中,使得江湖人士分為幾個流派。
此刻葛家莊要殺上泰山,正是許多人大獻殷情之時,不過,也有許多人知道這之中涉及到爾朱家族,爾朱家族可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因此,大部分人還是選擇撤退或靜觀其變,誰都愛惜自己的生命。
方知子和方塵子相視一眼,崆峒派雖然自視甚高,可是今日與葛家莊及爾朱家族比較起來的確相差太遠,同時他們知道這兩大江湖勢力已經正面交火,會有一場大比拚,他們崆峒派不能得罪任何一方,因此只好選擇撤退不過,方知子和方塵子知道一切至少要到明天才有驚人之舉,因此他們不大急著登上泰山之頂,遂率十餘名兄弟返回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