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風暗自心驚,惟有強打精神,剛才與那四名護衛相鬥損耗功力的確極巨,即使唐艷此刻出手,他也不是對手,更何況是葉虛?
那四名護衛的武功完全超出了蔡風的想像,而且結陣之後,其威力更是提升數倍,鬥志極為頑強,蔡風使出「暗雲吞日」,的確極損功力。
「蔡風,受死吧!」葉虛緩緩伸出一隻手,在手臂伸直的過程中,蔡風看到了那隻手掌轉換了五種顏色:紅藍紫黃黑!
黑如墨,抑或像是被天狗吞噬的月亮,陰森森的有著一種無法描述的邪異魔力。
蔡風的目光竟因這樣一隻手而有些呆癡。
手掌似乎在漫無邊際地擴大,整個天,整個地,就像全都變成了這樣一隻黑手,一隻黑得讓人有些心寒的魔手。
天空失去了應有的色彩,只有黑暗,粗如擎天之柱的五指在張狂、幻化。
在蔡風的眼中,那五個手指粗如天柱,不能掩飾的驚懼在他的眼角顯露出來。
天地突然一亮,黑暗的天幕,突地出現了一團綵球,五彩繽紛,絢麗無比。
葉虛的眼角浮出一絲不屑,似乎是為自己的出手而不屑,但他看蔡風的目光有些憐憫,就像是在看一隻小貓小狗,抑或一隻被貓抓住的耗子。
唐艷似乎有些驚異,雖然她的心神也被那團綵球所吸,但仍可以思考,她難以相信剛才那般可怕的蔡風,在葉虛這樣一隻手掌之下竟然如此軟弱,似乎根本不知道反抗,那呆癡的目光哪裡還有半分靈氣和傲氣?十足的一個白癡,她無法想像葉虛這一掌的魔力。
葉虛對這一掌太自信了,比對他自己的自信更甚,抑或他的自信就是來源於這一隻手掌。
自信當然好,但過度的自信卻只能是驕傲,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葉虛便有點過度自信,抑或是他大小看了對手,小看了對手就要付出代價!
葉虛的確小看了對手,而且小看了一個可怕的對手,所以,他臉色變了,變得有些難看。
葉虛變了臉色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蔡風的刀!
蔡風一直都沒有出刀,包括對付那四名護衛,他都沒有動過刀子。最多也只是出劍,並擊出那最凌厲的一劍。
那一劍的確是震撼人心的,更有著驚天地、泣鬼神之威,但是葉虛卻忘記了,蔡風最可怕的,不是劍,而是刀!
因為他是北魏第一刀蔡傷的兒子,因此,刀才是他致命而狼絕的殺著。
葉虛的那一隻手的確很可怕,那種邪異無邊的魔力似乎可以鉗制人的心神,讓人完全失去鬥志,失去靈魂,但葉虛的對手是蔡風,一個身兼佛道兩家絕學的蔡風。
佛道兩家所講的都是修精養心,培元煉神,其心志之堅,意念之強,絕對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比的,絕對不是!
蔡風不得不承認葉虛的魔功厲害,以他的心靈修為,在剛開始時,竟然也有短時間被奪心神,但卻很快恢復了過來。
演戲對於蔡風來說太筒單了,一個頑皮開朗的人,往往最會演戲,蔡風將計就計,而在最關鍵的時刻,蔡風終於還是出刀了。
無首無尾的一刀,不知道出自何方,也不知道將去何方,但這一刀卻有著一種奇妙的生命力,這股生命力乃是應葉虛而生,似乎葉虛的每一個動作都可以引起這柄刀一千種不同的變化。
刀是活的,注入了蔡風全部心神的一刀!
葉虛躲不開,其實葉虛並沒有躲幾次。當葉虛閃過了七次仍無法擺脫這柄刀的糾纏之時,他便放棄了躲避,他並不習慣躲躲閃閃的方式,他總覺得那完全沒有必要,甚至是對生命的一種污辱,是以他硬受了這一刀。
「轟!」五彩氣團重重擊在蔡風的身上。
蔡風慘嚎一聲,但卻沒有退,他的刀己經切入了葉虛的肌膚。
不深,只有一寸,但是卻被葉虛趕上來的兩指鉗住,若兩道山壁一般,緊夾著刀鋒,再難寸進。
蔡風大駭,他沒想到葉虛竟如此可怕,他的刀在破入對方的護體真氣之後,力道已經所剩無幾,再加上被葉虛那一記狂擊,力道再減,刀的餘勁頂多只能切入葉虛肌肉三寸,但葉虛在刀切入自己一寸肌膚時就已夾住了刀鋒,那種速度的確讓蔡風心驚。
葉虛也為之心驚,蔡風的動作也絕對不慢,竟在對方掌擊其胸口的一剎那間,一柄劍已無聲無息地橫擋在胸前。
當然,劍是蔡風的。
劍已被擊得粉碎,但蔡風的傷卻要不了他的命,想要蔡風的命,那一掌的確無法做到。
蔡風的胸口染滿了鮮血,那被擊碎的斷劍碎片全都嵌在他胸前的肉中,更有幾片被葉虛的掌勁轟入體內。
葉虛眸子中的殺機猶如閃爍之鬼火,那麼實在,竟似可以看到形狀,十分像劍。
蔡風身子狂震,狂噴了一口鮮血,點點血珠猶如一柄柄利劍的鋒芒向葉虛臉上射去。
「嘩……」張開的是葉虛手中的描金玉扇。
蔡風的身形如飛般倒跌而出,刀也斷成了八截,整個人更被描金玉扇刮起的強勁掀了幾個觔斗。
與那四名護衛之戰,蔡風損耗功力的確大多,疲憊不堪之下,根本就不是葉虛的對手。
或許是葉虛的武功的確太過可怕。
蓬鬆的泥土上,像蜂窩一般出現了不少孔洞,微微的紅斑成了小孔洞一道獨特風景,這是禁風以內勁逼出的鮮血所造成的,葉虛以手中玉扇發出的引力將蔡風噴出的鮮血引向一旁,才會造成這種結果如果這口鮮血噴在臉上,不讓人滿臉成馬蜂窩才怪。
蔡風所受的內傷似乎極重,葉虛那震斷長刀的勁氣,無情地摧傷了他的少陰三焦經,這是蔡風自己的感覺。
葉虛怒極,是因為蔡風不僅傷了他,還弄髒了他的描金玉扇。
描金玉扇上那幅清淡自然的山水畫,沾了數滴蔡風的血液,大大破壞了那山水間的情調,怎叫他不怒?
「蔡風?……」哈鳳在馬車之中看得一清二楚,禁不住驚呼出聲,她的確很擔心蔡風,畢竟蔡風是她喜歡的男人,而且為她而力戰且受傷。
「葉虛,你卑鄙,竟然施展出車輪戰術,即使贏了也不光彩,若有本事,你讓他養好傷,再打不遲!」哈鳳情急,什麼也顧不了亂嚷起來。
葉虛一頓,轉身向哈鳳怒視一眼,殺機卻收斂了不少。他本是心高氣傲之人,蔡風被譽為中原第一年輕高手,而他更自信惟有自己才配稱為天下第一年輕高手,自視甚高的人,往往會心高氣傲,他們面對自認為可做為對手的人,絕不想以不擇手段之法去對付,而要以征服的手段臣服對手,也只有從征服中得到的快感才是那般真實而又讓人心動。
蔡風與他相鬥,是在身受重傷、元氣大損之時,這是不可否認的,即使這樣殺死了蔡風也是毫沒樂趣。何況,又有美人兒言語相激,更增了他要臣服蔡風之心。
「哼,以你今日之罪,已經當死,但本公子知道此刻殺了你,你心中一定不服,再說這樣做也不並是本公子的作風,因此,本公子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到時候,本公子要你輸得心服口服,死得無怨無悔!」葉虛狠聲道。
蔡風以手撐地,半跪於地,咳出幾口鮮血,冷眼望向葉虛,目光之中充滿了嘲弄之意,有些氣喘地道:「你會後悔的!」
「本公子做事從來都不會後悔,別以為憑你現在的武功就可以天下無故了,待你傷好之後,我仍要讓你敗得很慘!」葉虛不屑地道。
蔡風笑了,笑得十分輕鬆,十分自在,雙目之中更有一種狂熱的自信在燃燒,只要給他機會,他就一定會好好把握。
「你說吧,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蔡風冷然道。
「二月驚蟄,在泰山玉皇頂!」葉虛望了蔡風一眼,淡漠地道。
「好,二月驚蟄,泰山玉皇頂,不見不散!」蔡風斬釘截鐵地道。
「如果那一天你沒有到,她就會成為犧牲品!葉虛向哈鳳一指,殺氣騰騰地道。
哈鳳一驚,嚇得向馬車中縮了縮,駭然道:『你敢傷我,父皇絕不會饒你!』『哈哈哈……我葉虛向來說到做到,還從來都沒有不敢惹的人,即使是爾朱家族、叔孫家族和劉家,在我眼中也不過是一群小角色而已,又豈怕你一個小小的高車國?』葉虛狂笑道。
『我們之間的決鬥關哈姑娘什麼事?』蔡風冷問道。
『我們之間的恩怨本就因她而起,自然需要她承擔。總之,在這期間,我會保證她完好無損,但驚蟄一過,你若敗了,她就是我的;反之她便由你帶走。如果你遲到一個時辰,那就等著收她的屍!』葉虛冷硬地道。
蔡風望了哈鳳一眼,面對著哈鳳那驚悚的眼神,心中一陣憐惜,更湧起了無限豪情,朗聲道:『即使是死,我也會在那一天讓人將我的屍體抬上玉皇頂,希望你遵守諾言!』『好,今日之事到此為上,就此別過,不送了!』葉虛冷冷地道。
蔡風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慘然一笑,再向哈鳳望了一眼,這才拖著沉重的步子瞞珊而去。
葉虛望了望那沾血的描金玉扇,心中極為不快,但蔡風那蹣跚的樣子卻使他傲氣更甚,心道:『什麼中原第一年輕高手,我葉虛一定要成為天下間第一年輕高手,甚至第一高手!』想著那美好的未來,葉虛禁不住有些興奮。
唐艷的話卻打斷了葉虛的思路。
『葉公子,看,那帶走叔孫怒雷的人,一定是從這樹頂掠走的!』葉虛一驚,卻發現唐艷若一隻紙鳶般立在一棵松樹上,他飛身掠起,只見松樹之頂那蓬鬆的雪面之上留著一個細小的腳印。
『是個女人,對,一定是自樹頂掠走的!』葉虛也斷言道。
唐艷一顫,腳下一滑,踩落一團雪花。仔細看了看那腳印,的確是個女人的腳印。
『腳尖內扣,後跟斜插,力道卻是在後跟,這人真是個輕功高手!』葉虛仔細分析著那個看似極為普通的腳印道。
『葉公子怎知力道在後跟?』唐艷的聲音有些奇怪。
『看這腳印後深前淺,但腳印凝而不化,似結成冰狀,其人的內勁應屬陰寒之類。』葉虛解釋道。
『難道真的是她?她怎麼也會跟來呢?……』『是誰?』葉虛奇聲問道。
唐艷有些失魂落魄地應了聲:『我師妹!』
『你師妹?』葉虛也禁不住一驚。
『不錯,葉公子剛才所說的,正是我師父的獨門輕功「燕雙飛」。而我師妹所學正是「意絕九冥」本來我就己經懷疑可能是她,經葉公子一證實,那就再也不會錯了。』唐艷有些魂不守舍地道。
『唐姑娘是怕你師父叫她前來抓你回去?』葉虛飄然落地,有些不屑地道。
『我不知道!』唐艷也有些茫然地飄落於地上,回應道。
『唐姑娘放心,只要有我在,沒人敢向你撒野,既然你肯定叔孫怒雷是被你師妹救走,我今日就放過他們,走吧!』葉虛自信地道。
唐艷感激地望了葉虛一眼,跟著向馬車走去。
※
※
※
蔡風的歸來,幾乎所有人都為之愕然。
的確很出人意料之外,蔡風竟然拖著傷疲不堪的身子歸來,這對於三子和元定芳來說簡直是一種打擊。
天下間竟然有如此厲害的高手,能讓蔡風也重傷而歸,這不能不讓人感到驚訝。
在元定芳和三子的調護之下,蔡風將這之中的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眾人全都聽得目瞪口呆,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葉虛究竟是什麼人。
『哈魯日贊曾來找過你。』三子向蔡風道。
『最好通知他不要輕舉妄動,他們根本就不是葉虛的對手,去了也是白去,反而會賠上性命!』蔡風澀然一笑道。
『阿風,你真的決定要去玉皇頂?』三子有些猶豫地道。
『那個當然,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就得去,更何況不去又怎麼向哈魯日贊交代?至少他已將我當成了朋友。』蔡風堅決地道。
三子默然,元定芳卻對蔡風充滿自信地道:風,你一定能勝,一定能!」
蔡風禁不住握緊元定芳的手,凝望著她的眸子,禁不住有些感動,更是湧起無限的豪惰,肯定道:「對。我一定能勝,一定能!」
元定芳無限溫柔地自背後攬住蔡風的脖子,也不顧三子等人是否在身邊,便在蔡風的臉上親吻了一口,沒有半點羞澀之態。
蔡風胸前的衣衫盡被血染,那些長劍的碎片也一塊塊拔了下來,惟有被葉虛掌勁轟入體內的碎片有些麻煩,也是最痛的,哪怕稍稍動一下都會牽動傷口,痛得蔡風齜牙咧嘴。
「奇怪,我怎會感覺到如此疼痛?」蔡風自語般地道。
「這碎片切入了公子的肌肉之中,疼痛自然是難免的,如果他掌勁再大一些,這些碎片只怕會透體而入,刺穿心臟了,這小子下手也夠很!」無名五氣憤地插話道。
「不是這樣的,自我變成毒人絕情之後,體質大變,肌理內層的疼痛感已經十分遲鈍,不僅疼痛減少,而且傷口很快也會自行癒合,可是此刻傷口竟這麼長時間沒有半點動靜,真是奇怪。」蔡風極為不解地道。
「可是你現在已經不是毒人了呀?」三子和元定芳同時道。
「不對,應該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雖然我不是毒人,但我的軀體並沒有變,只不過以金針刺穴解開了我心頭的禁制,其它的一切並沒有多大的改變,按理我的軀體依然擁有毒人的力量和潛力。」
三子想了想,覺得也對,同時也駭然色變。
「你怎麼了?」蔡風奇問道。
「我想起了一件事。」三子似乎有些害怕說出口。
「什麼事?」元定芳倒先急了,問道。
「阿風,當時在神池堡中金蠱賊魔曾經講過,如果他死了,你也只有三個月好活這句話嗎?」三子道。
蔡風驀然一呆,像泥人木雕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頭湧起了一種毫無來由的恐懼感。
「風,你沒事吧?」元定芳擔心地望著蔡風那變了色的臉,問道。
蔡風深深吸了口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心中忖道:「田新球的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在我體內另外置入了一種什麼可怕的藥物,可以在他死後再讓我跟著他死?
而我最近體內經脈出現了異常混亂之象,難道與他有關?」想到這裡,全身禁不住起了一層疙瘩。
三子和元定芳諸人見蔡風臉色變幻無定,又突然冒出冷汗,禁不住擔心地望著蔡風,惟恐有變。
「你說,田新球會不會在我身上種下了蠱毒,而天下間也只有蠱毒才能控制如此精確的時間,而且與施行蠱毒者本身能夠配合默契?」蔡風突然開口問道。
「蠱毒?阿風懷疑田新球在煉製你這個毒人之時,也同時種下了蠱毒?」三子驚問道。
「不錯,除了蠱毒之外,田新球還能夠以怎樣一種形式在他死後三個月讓我死亡呢?」
蔡風肯定地道。
「也許他只不過是說來騙騙你罷了。」元定芳出言道。
「那種時候,他根本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騙我何況他若施以蠱毒,那並不是毫無可能之事,他以蠱毒而成名,要種下蠱毒自然輕而易舉。」蔡風吸了口氣道。
「阿風,你為什麼如此堅持以為田新球在你體內有種下蠱毒的可能性呢?」三於有些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