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四的眉頭皺得好深好深。「怎麼辦呀,現在該怎麼辦呢?」三子若遊魂一般在地道中反覆地走來走去,口中卻總只有這麼一句話。「你別老像個遊魂似的好不好?吵得人心煩,你這樣晃來晃去能解決問題嗎?」蔡新元不耐煩地道。三於沒好氣地望了望他一眼,不服氣地嘀咕道:「想法子,有個屁法子,再不去治只怕流血也會流死人。」「你少說兩句行不行?」長生惱道。三子怯然地望了長生一跟,對於長生,他有幾分畏怯,當下不敢多言。游四吸了口氣道:「不錯,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先為公於止血,然後再以水路盡快入長城與李崇的援軍匯合,軍中自有高名的大夫可以治療公子的傷。」「水路,一路之上太過危險,隨時都會有被衛可孤追上的可能,船根本無法勝過馬的速度,而瑤鎮又屬於破六韓修遠的勢力。衛可孤自然也會想到我們要急著救治公子,當然不會不設置千重阻礙,我們這番出去只會是速死。」付彪神色凝重地道:「付寨主的傷勢怎麼樣?」游四關切地道:「還要不了我的老命,但破六韓修遠這小子的一腳可真不輕,雖然只有四成功力落實,仍叫我筋絡移位,只怕沒有三天的休息是無法復原了。」付彪歎著道:「全是那個女人,若不是她怎會弄成這樣一個局面。」三子怨聲罵道:「你給我閉嘴!」長生顯然有些怒意地吼道。三子臉色微變,一臉悻悻之色,對於長生象大哥一般的威嚴,也不敢怎麼頂撞,只是心中卻憋了一肚子委屈。長生也發覺自己是動怒了,有些過火,不由得敷然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我不對,我太激動了。」三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遁。「的確,這不關凌姑娘的事,這只能怪金蠱神魔團新球,凌姑娘的心神受了他的控制,若不是他弄鬼,凌姑娘怎麼可能會下手呢?」付彪有些狠狠的道:「讓我去殺了那九個老鬼,替公子報仇。」三子又不由得激動了起來。「我們不能殺了他們,凌姑娘現在仍在他們的手上,便是殺了九魔,我們也無法報得了仇,我們之中沒有人是那魔頭的對手,再加上他那神秘莫測的毒功,我們不可能能夠殺得了他。」付彪極為認真地道。「金蠱神魔真的有那麼厲害?」游四有些驚異地問道。
「絲毫不假,我與他交過手,但我卻知道他跟本就未曾用全力,可我已經不是他的對手,我不知道是他手下留情還是不想讓衛可孤、鮮於修禮及破六韓修遠見到他的真功夫,但這個人正如公子所說,是個可怕的敵人。」付彪不無憂慮地道:「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們沖也衝不出去,而公於的傷又不能夠拖延得太長。」三於焦爍地道,一臉的惶急之色。「現在公子的傷勢怎麼樣呢?』游四關心地問道:「公子仍舊昏迷不醒,那柄劍又不敢拔出,雖然五師父給他止了血,卻仍止不住自劍身滲出來的血水,這始終是一個大患。」長生苦惱地歎道,滿屋之中的人全都是愁眉苦臉之相。「我看我們不若就利用今晚的時間,去鬧他奶奶的一番,殺幾個拘賊解解氣。」蔡新元氣鼓鼓地道:「我看這裡便由游公子照顧一下吧,我飛龍寨的弟子也全聽從游公子調遭,蛇無頭不行,如何安排相信游公子定比我這大老粗更懂得,我要找個地方靜靜地療傷。」付彪深沉認真地道:「不錯,游兄文韜武略都勝過我們,便由你指揮,我長生也願聽從指揮。」長生堅決的道,說者卻一咧嘴,肩頭的傷口竟在洞壁上碰了一下。「既然這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們必須兵分兩路,一路是送公子回去療傷,而另一路卻要在這裡牽制敵人,公子目前的情況自然是無法承受一路的顛簸,所以我們只能走水路,要麼便由四名兄弟做好擔架抬著公於走,而以我們目前的人力,大可以兩種方式同時進行,這樣我們便可以分散對方的高手,達到減少危險的目的。」「好,這個方法的確可行,我們大可做五路而行,四路走旱路,一路走水路,一路上,我們都得故作出神秘之狀,全都隱密行事,只能這樣賭上一次了。」付彪高興地道:「我們每路十二人,便由六十名兄弟去負責,每路分三組分擔,一路上直奔長城之內,相信衛可孤再厲害,也得廢上一番功夫,而我則留下來牽制敵人,一定要鬧他個雞犬不寧。』游四神色稍緩道:「那我們便在今晚出發,出發之前,便讓我們去擾得他們一場大亂之後再見機行事。」長生果決地道:「好,便這麼決定,長生兄你迅速去挑選出五路人馬,送公子去治傷之事便交由你安排了。』游四重重地拍了拍長生的左肩膀認真地道:「放心吧,我會的。」長生目中射出幾縷堅毅而又徼有些傷感的眼神。夜色已漸深,大柳塔猶如死域,安靜得有些可怕,地上雖有幾堆篝火,但只是顯得氣氛更加陰森。風呼呼地吹,像是在奏著一種極悲哀而又淒涼的樂曲,寒意早已將大地笑得沒頭沒腦。破六韓修遠諸人的營帳仍殼著燈,但卻沒有絲毫的聲息。衛可孤的營帳以乎沒有人能夠知道,特別是到了晚上,衛可孤幾乎沒有營帳,他的營帳便是將士的營帳,或者他根本用不著這個東西,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小心的作風,但卻絕沒人敢笑他這是怕死的表現,因為每個人都會怕死。「啪』一支旗花箭在夜幕的虛空中爆開,那種花雨般的亮麗,在這漆黑的夜晚的確有一種異樣的淒艷。然後,大柳塔內的場景便自這一刻起,變得熱鬧了起來。火頭四起,呼喊聲,馬嘶聲,在夜空之中交織成一種難以描述的慌亂。到處都似乎是殺機,其實,每個人都知道處處都埋藏有殺機,可是這些似手都成了無法避免的,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沒有一點人情可講,命運完全不由自己主宰。游四的目光四處尋找,但卻仍無法找到衛可孤的影子。敵營的慌亂的的璃確是一件事實,事已至此,他已經無法再考慮什麼,各路暗處的兄弟早巳按照信號發起了進攻,但是每人都只是自暗中放箭,這種一明一暗的戰局似乎般明顯,優劣早分,可是游四的心中老似擱著一種陰影;卻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敵營之中的人極多,與游四的百來位兄弟,幾乎不大成比例,但是對方卻處在絕對的慌亂之中,而且游四身邊的人更都是一些好手,又處於有利的地勢,自然不是衛可孤的人所能比擬的。各處的地道口,幾乎全都打開,對方根本摸不清敵人到底來自何方,手忙腳亂之下,幾乎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慌亂中只是越來越集中,全都向中間彙集,似乎全都有一種趨向安全的本能。游四的兄弟也全漸漸地向中間攻擊,一個個若猛虎一般,一個個都是山寨上的好手,或獵人,步下的功夫自然是這些戰馬上坐貫了的人無法比擬的,縱躍之間,更顯出其靈活與動感,在黑夜之中,便若是飄動的幽靈。游四心中的陰影愈來愈濃,惚然之間,似知道了這種感覺來自哪裡,不由得將手中的旗花箭沖天甩起。「砰!」一蓬火焰沖天而起,卻與剛才的那一支色調完全不大同。那些正殺得起勁的眾寨中兄弟,極為乖巧地回頭退開,而此時卻有無數支火箭若流星般向游四這個方向射陣陣長嘯自四周響起,營地的地面之上竟然燒起游四心頭駭然,火光亮起之後,他才發現,黑暗之中的地面,全都倒上了一層古怪的東西,遇火即燃。「殺啊」破六韓修遠一聲怒吼,自黑暗之中躍出。游四發現火勢迅速要斷去他們的退路,不由得大急,高呼道:「撤」不用游四說,那些兄弟也明白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迅速後退,但他們已經深深地步入了這一層古怪的引火物之間,對方的火箭不斷射至,四處都是火起,只有偶爾的縫隙才可以躍出。這時,一直向內退縮的敵人也瘋狂地反撲而上,個兇猛異常。游四一聲長歎,知道這一刻已經無法退回去了,雖然他一個人,或少數幾人可以退回去,但如此慘敗,獨活又有什麼意思,不由得仲天悲嘯,高喝道:「殺啊」說著長劍飛揚向火圈內殺入。火圈之內顯然是對方故意留給他們自己人的落腳之處,也就未曾灑上這沾脂而又似浮滑之類的東西,不會著火,游四明白,與破六韓修遠諸人交手,只會是死得更不若與兄弟們一起死得痛快,是以反向火圈之中撲去「游公子!」那數人一聲驚呼,他們本已衝出了火圈,見游四反撲入火圈,心下無比的激動。「你們給我先走,去告訴劉寨主及莊主,叫他們為我們報仇便是。」游四口中堅定地喊道:「想走?沒那麼容易!」鮮於修禮極為兇猛地撲至。「哼,你算什麼東西!」一名漢子悲憤地冷哼道,竟不退避,向鮮於修禮迎去。「柳大哥!」另外四人驚呼。「你們先走!』那漢子怒叱道。鮮於修禮料不到此人會如此回答他,不由得氣炸了肺,從來都沒有人敢向他說「你算什麼東西」,何況此人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已。那四人見事已至此,多說也無法挽回局勢,只得縱身躍入地道:「你去死吧!」鮮於修禮手中的鐵爪並不飛出,而似是兩隻手一般向那人胸口抓到。「未必我柳青便怕你!」那漢子身手不弱,手中的劍竟若穿花飛蝶,靈活得便似有靈性一般自兩隻鐵爪之間向鮮於修禮的胸口刺到,雖然沒有鮮於修禮的動作快,但劍卻佔了靈活的優勢,如此距離,只要鮮於修禮的飛爪擊在他的胸口,而他的劍也定會刺穿鮮於修禮的胸膛。鮮於修禮大驚,雙爪立刻向懷中一收,要夾住那柄長劍,但對方似早已料到這一招,長劍在虛空一扭,靈活已極地劃了一個圈,不依不饒地再切向鮮於修禮的小腹,如此一來,反而將先機都佔了去。鮮於修禮一聲冷哼,右手的鐵爪向下一搭,而左手的鐵爪卻擊向柳青的腦袋,招式極為狠辣。柳青依然是不為所動,手腕再一扭,手中的長劍竟再次翻轉而上,直削鮮於修禮的手臂,同時上身微側,身子斜斜後扭,反踹出一腳,直撩鮮於修禮的下陰,招式之狠比鮮於修禮有過之而無不及。鮮於修禮若甩出飛爪,至少可以將對方的後背擊出一個大洞,但如此一來,他自己卻難保不校對方斷去右手,廢去他的命根子,他自然不會傻得去換,因此,他只得倒收鐵爪,直撈柳青的腳。誰料柳青這一腳卻是虛招,只聽他低嘯一聲,冷笑道:「再見!」整個身子突然一收,便若一支勁箭般射入地道之中。鮮於修禮感到地道口,已經太遲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卻讓鮮於修禮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告訴你,別欺天下無人,一山更有一山高……」最後的聲音是似乎柳青早已深入洞中,變得有些模糊。衛可孤不由得與鮮於修札面面相覷,剛才那漢子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居然有如此可怕的身手,真是大出人意料之外,但這卻是事實。破六韓修遠卻有些興災樂禍地笑道:「柳青,嗯,倒是沒聽說過的無名小輩。」鮮於修禮一聽,立刻氣往上冒,怒叱道:「你……」但卻無話可說。「怎麼,鮮於將軍以為我說錯了嗎?修遠的確未曾聽說過這人的名字。」破六韓修遠故作一副無辜之狀,再補充一句,只氣得鮮於修禮七竅生煙,但又不能發作。「衛帥,此地事已經快結束,修禮留於此地也是多餘的,我便先告退了。」鮮於修禮氣惱地道:「鮮於將軍……」「鮮於將軍走好啊,這個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柳青這樣的無名之輩。」破六韓修遠打斷衛可弧的話,極尖刻地道。鮮於修禮扭頭冷冷地望了破六韓修遠一眼,漠然一用力氣,否則,恐怕手臂難好。』「多謝關心!」破六韓修遠暗怒道:「哼!」鮮於修禮一聲冷哼,一拂袖,飛身躍上一匹戰馬,向一旁的幾人低喝道:「我們走」游四手中的劍若游龍一般,揮灑而出別有一番風韻,那些本來有些慌亂的飛尤寨弟子與葛家莊的好手,見游四如此義氣,心頭不由大為感激,人人存有拚死的決心,更是殺招連連,雖然對方的人數至少是已方的五六倍,但卻佔不到絲毫的便宜。
「兄弟們,殺呀,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賺一個,死也要像個英雄漢,死也要死得痛快。」游四一聲高呼,左手之上竟在剎那閃亮出一道銀龍,竟是一柄怪異的彎刀。一劍一刀在虛空之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無倫的圓弧,幾乎沒有能擋住他三招的敵手,這些人平時在馬背上號稱無敵,可是在馬下與這些高手相比,卻差得太遠,一個個若斬瓜切菜一般倒下。讓衛可孤吃驚的是,游四這一幫人的武功比他們想像的更可怕,連破六韓修遠如此自負的人,也不由得為之驚異,因為游四如此年青,便有如此成就,十年後,那還不是更要勝過他,或許根本不用十年,而游曰的那一幫飛龍寨弟子與葛家莊的弟子,無一不是凶狠如虎,雖有死傷,但每人至少殺死了七八人才倒下,這是在旁觀,若是真正地進入戰場?
「殺啊」黑暗中一聲驚天暴喝,所有的戰馬都禁不住駭然驚嘶。破六韓修遠與衛可孤大吃一驚,只這麼一聲吼之中所蘊藏的勁力,幾乎足以將一個普通人震斃。殺啊!殺啊……」一陣若狂濤一般的吼聲自四面傳來,顯然又趕來了大批人馬。「蔡傷來也,識時務者免死!」一聲高呼將夜幕完全撕裂,也像是一個巨杵重重地擊在所有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