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敬武本也是滿腔氣惱,而尉蓋山又如此問法,明顯是懷疑蔡風,不禁譏嘲道:「莫不是尉員外以為賊是在別的地方下了毒,長孫敬武有些不明白,還得請體指點指點。」
和氏老者和穆立武同時打圓場道:「很快便會有結果,二位還是等一下。」
穆立武不禁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苦澀地道:「今日之事全怪我太粗心大意,害得諸位弄到這種田地,真是慚愧之至,我定會查出兇手,給各位一個交代。」
蔡風哂然一笑道:「那倒不必,我只希望大家能夠平平安安就好!」
「蔡公子此話甚是,有機會,還請蔡公子到我府上坐一坐。」和氏老者滿懷感激地道。
「若有機會的話,這種事情很好說,只要和老不怕打擾,蔡風絕不會吝嗇走路,對嗎?」蔡風聳了聳肩笑2E。
「稟報大人,賊子果然是在水井之中下的毒。」一名親兵惶恐地行了過來造。
穆立武神色大變,顫聲道:「快去看看家眷是否也飲用過井水,並將所有水都撤換。」
「報告大人,只有膳居大院裡的井水被下過毒,其他幾口並並未有毒的痕跡。」那親兵補充地道。
穆立武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還是去看看,讓他們檢查一下所有的東西,確定無毒之後,才可以使用。」
蔡風和長孫敬武不禁面面相艦,尉蓋山一陣乾笑道:「看來賊子只是專門為了對付我們這些人而下的毒,而且下毒的時間並不長,應該是在酒宴之前所下的貢。」
「穆大人這次酒宴很早便把消息傳了出去嗎?」蔡風疑問道。
「這個自然知道的人便多了,因為這是為了與今日參加行動的兄弟們一起慶祝一下,至少所有的府衙中的人都知道,賊子要從他們口中探出消息本是件極為容易的事情,因此並不能從這方面得出賊子的身份。」穆立武無奈地道。
「會不會是今日那些逸走的賊子所幹的事?以他們的武功,要是潛入府內下毒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長孫敬武突然出聲道。
蔡風腦中靈光一閃,急忙問道:「穆大人,你將那兩名疑犯關在哪裡?」
穆立武似也想起了什麼似的,暗叫不妙,不禁有些惶急地道:「他們被關在府衙的大牢之中,該不會有問題吧?」
蔡風不禁歎了口氣,道:「大概這兩個人已經不再存在,已被人救走了。」
「什麼?走,我們趕快到大牢中去看看:」尉蓋山氣急敗壞地道,想到那十萬兩全銀和珠寶,明明找到了一點線索,卻又被斷掉,不由得失去了應有的冷靜。
蔡風不禁大為鄙視,淡淡地道:「穆大人,我腦中酒精又在作怪,看來我不能奉陪各位大人了,只好先行一步嘍。」
「蔡兄弟,我們一起回府吧,這樣也有個伴,現在城中說不准便有那一批大盜潛伏,實不宜獨自行動。」
長孫敬武也藉機告辭道。
穆立武不由得一呆,卻也無可奈何,只好深表歉意地道:「讓二位白走一趟,實在不好意思,下次有機會,當清除了所有的賊子之後,再請二位過來小敘,到時還請二位賞光。」
「到時候便是穆大人不請。我也自會到來,不為別的,便為能使邯鄲百姓增添一份平安,也要痛飲三百杯。」蔡風毫不在意地道。
「到時候也不要漏了老朽一份。」和氏老者突也應和道。
「那自然少不了和老。」蔡風不待穆立武說話便答2E。
長孫敬武向三人一抱拳道:「那我們便先告辭了,有機會再敘未了之緣。」
「好,我送二位一程!」穆立武強作歡領地道。
「穆大人事多便不用客氣,反正今後的日子還長,抬頭不見低頭見,就不必勞煩穆大人親送了,更何況我們也不是弱者。」蔡風自信地道,同時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轉身拉著長孫敬武的手向大門外大步行去。
突然,眼前人影一閃,駭了蔡風一大跳,急忙閃身讓過,不由微怒地轉頭望了望那沒頭沒腦撲進來的人,不禁微微一愕。
這人已渾身沾滿了血,一跑入大廳便「咕咚」一聲跪伏在地,在穆立武臉色灰白的當兒,以顫抖且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道:「稟報……大人,大……大牢……被……被劫,那……那兩個……疑犯被……救走了,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請大人快……快去。」
穆立武不由氣得渾身打額,怒喝道:「飯桶,一群飯桶,給我滾出去!」
「大人不必太過動怒,必須迅速去善後,不要引起城內百姓的騷亂。」蔡風忍不住回頭平靜地提醒道。
穆立武畢竟還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氣,強壓住怒火,對身邊的一位親兵道:「長天,你立刻給我在府裡善後,每個人的親屬撫恤十兩銀子。」又向左邊的那漢子道:「劉華,帶二十名兄弟和我一起立刻趕往衙門。傳中,你去通知各城門,嚴防任何可疑之人,絕不能讓賊子跑了,並帶人搜城,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
「是……」幾人立刻領命而去。
蔡風搖頭一陣歎息,轉身便向外行去,再也不管大廳內的喧嘩。
街上似乎很靜,這半條人影也沒有,或是因為白天的影響,才會使街道完全沒有生氣。
郡丞府中倒是很熱鬧,那只是一種淒慘的熱鬧,穆立武帶著一群人馬急匆匆地趕向府衙,而蔡風和長孫敬武只是靜靜地行著,兩人的馬兒倒顯得很悠閒,前面那兩個提著燈籠的僕人也很輕鬆。
蔡風望了望頭頂那遙遙而深邃無倫的星空,若有所思地問道:「長孫大哥,元府是不是在這邯鄲城中真的很超然?」
長孫敬武不由一情,不解地問道︰「蔡兄弟這話怎麼講?」
蔡風不由傻傻地一笑道:「我有些糊塗了,這些人似乎對我倒是挺巴結約,難道不就是因為我是元府的一個馴狗師嗎?我真不明白,這馴狗師很重要嗎?」
長孫敬武這才恍然,不由得笑道:「蔡兄弟有所不知了,能得大人看上的馴狗師幾乎很少,而你便是很少之中的一個,他們當然便對你這馴狗師另眼相看了,更希望你這個馴狗師在馴出狗王之時,也為他們提點一下,好讓他們所馴的狗兒也能夠打出一片天,這樣的話,他們所得的利益絕不小,更何況,你這馴狗師的職位是比較重要的,能夠與你關係弄好,對他們來說,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自然對你巴結的成分要多一些嘍。」
蔡風心頭一陣好笑,這一群達官顯貴全都是玩物喪志之輩,也難怪民不聊生,戰亂四起了,這一切歸根究底又是誰的錯呢?
「蔡兄弟和小姐關係很好嗎?」長孫敬武突然問道,神色間有著一線驚疑和無奈。
蔡風扭頭望著長孫敬武那有些肅然的神情,有些迴避地應道:「這很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因為我已經把你當成朋友,我眼裡並沒漢人和鮮卑人的差別,因為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不希望將來你受到不必要的傷害,因此,我希望你能坦誠地說。」長孫敬武平靜得有些近乎嚴厲的語調不禁讓蔡風心底一陣不舒服,不過卻知道長孫敬武一片好心,不由得苦笑道:「葉媚小姐那麼美,我能夠不動心嗎?不過,我和她交情並不是很深,只在田中光府上見過一次面,其他的便只是在邯鄲城中才見上面的,天知道這是不是緣份。」
「哦,那小姐怎會和你這般親熱?」長孫敬武不由得奇問道。
蔡風心中不舒服,淡漠地道:「這個就不是我的事了,應該去問葉媚小姐才是。」
長孫敬武知道自己的問話有些過分了,不由得傻傻的一笑道:「我問得是有些過分了,不好意思,不過我卻要告訴蔡兄弟一件事。」
「什麼事?」蔡風故作不解地問道,在心中卻隱隱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
「小姐她早已與叔孫家族指腹為婚,她的未婚夫乃是叔孫家族中的三公子,叔孫長虹,我希望蔡兄弟應該明白,你和小姐間是不可能有結局的,或許是一個很可悲的結局,誰也無法幫你!」長孫敬武似乎有些歎息地道。
蔡風故作一驚,問道:「小姐已經指腹為婚?」
「不錯,而且叔孫長虹這個年輕人也極工心計,在叔孫家族之中很得器重,因此,我勸蔡兄弟不要胡思亂想。」長孫敬武似看穿了蔡風的心思一般淡淡地道。
蔡風故作瀟灑地伸了伸臂,笑了笑道:「我還不至於不知自己有多少斤兩,你不必擔心,我蔡風什麼都不好,但提得起放得下這一點還不算怎麼壞。」
長孫敬武欣慰地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蔡風吁了口氣,將夜空中的涼氣再吞入肚子中,不由得又舒適地望了遠處黑乎乎的街道一眼,心中只覺得有種荒唐而好笑的感覺,不禁高聲吟唱道:「魂凝月魄,神成品膽,靈台明鏡仍昏暗,世情誰斷,恩怨不明,修得十世不成佛,紅塵淺薄,愛恨交纏,風雨同塑定三界,佛心空洞,道心太虛,我心悠悠入凡胎,我心悠悠入凡胎,入凡胎!」
長孫敬武不禁驚異地望了蔡風一眼,卻不明白蔡風在訴說何意,只好悶不作聲,那兩面提燈的下人自然也不敢管兩人的事情。
夜依然很靜,至少從感覺上是如此,靜本身就是人的一種感覺而已,誰也不知道超乎人感官之外的東西,那對人類來說便叫作抽像,人所能對這個夜作的形容,便只有靜,靜得可怕,像是每一步都是在逼近怪獸的咽喉。
蔡風便有這種感覺,很不舒服的感覺,不知道是由於夜的靜,還是來自一種心底的意念,反正他便是覺得不舒服,因此,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長孫敬武偶爾一扭頭,在昏黃的燈光下,很清楚地看出了蔡風微小的變化,奇問道:
「怎麼了?」
蔡風苦澀一笑,低應道:「我不知道……」突然似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向四周打量了一眼,臉色變得更為凝重。
長孫敬武對蔡風那奇怪的動作和表情大感驚異,正要開口問的時候,卻聽得蔡風低喝「小心」!同時,蔡風的身子便若一段枯木一殷,迅捷無比地一沉,整個人一下子滑到馬腹之下,動作之利落和迅捷都不得不讓人大為觀止。
長孫敬武嚇了一跳,完全似是條件反射地也學蔡風一般身子一沉,這時,他才看到兩排勁箭向他四人蜂蟲般地罩來,無聲無息,似是從地獄深處溜出的陰魂。
「呀——呀——」兩聲慘叫,和一陣馬兒絕命的慘嘶伴著燈光一明一暗,蔡風和長孫敬武只覺得身子一沉,馬匹已軟軟地倒了下去。
蔡風和長叔敬武的反應似乎很出神秘的人意料,而這裡有神秘人的埋伏,更出蔡風和長孫敬武的意料,但卻瞞不過蔡風野獸般的靈覺,因為他是一個最優秀的獵人,每時每刻在野獸的威脅下生存,以至培養出了這種超出常人理解的靈覺。
蔡風和長孫敬武都不是庸手,絕對不是,只在身子著地的前一刻,兩人便若是一團灰暗的肉球,以決得難以形容的速度設到街道兩邊的屋據之下,惜著黑暗,躲過神秘敵人第二輪瘋狂的攻擊。
「啪——」蔡風甩手將一塊石頭扔了出去。
「唆……」又一輪勁箭射在石頭落地的地方,准狠得讓人心寒,很容易讓蔡風和長孫敬武想到的,便是今日在城隍廟中潛伏的敵人。
這是一個很讓人沮喪的想法和判斷,任誰也不想與這樣可怕的神秘人對陣,蔡風不想,長孫敬武當然也不想,因此,兩人惟一可以做的便是沉默,等待,等待官兵搜城之時,那便可算是勝利了,現在惟一的憑借便是夜色,幸虧那兩盞燈並不是氣死風燈,一著地一閃爍,居然把燈籠燒著了,反而滅了,那是因為那兩個提燈的人倒下去約屍體撲滅了這兩盞燈。
蔡風心中直念阿彌陀佛,若不是那兩具屍體,只怕,兩人不用一刻便會變成刺蝟了,更可恨的是連還手也還不了,不過現在又是另一種局面了。
蔡風和長孫敬武都知道神秘人藏身之處,卻找不到他們的身影,那是兩個突出的屋簷,像是魔鬼的兩根指頭,又像是兩條巨大約舌頭,在舔著夜幕的深沉。
蔡風和長孫敬武的身子都縮得很緊,緊緊地貼著那粗桂的牆,將身子陷入了一個凸出的椽子之後,他們敢肯定,對方並沒能發現他們的藏身之處,因為他們身子滾行並沒有聲音,便是有聲也被馬倒地的聲音所掩,更何況,他們是借馬的軀體作掩護才得以藏身,所隊他們敢肯定對方並沒有發現他們藏身之處。
夜,很靜,靜得有些離譜,那兩聲慘叫和馬的慘嘶,似在很空遠的虛空中仍不斷地顫動,使得街上像鬼域殷陰森。
蔡風甚至連呼吸都快停止了。手搭在劍柄之上,似乎所有的能量全都匯聚在手掌之上。
手有些重,絕對不止劍的重量,倒似這一柄劍所挑起的是整個夜,劍鞘中似乎有一團緊張而狂熱的氣焰在膨脹,那是蔡風收斂的殺氣和氣勢,他所等的便只是一個機會,像一隻靜候獵物的魔豹,可是蔡風卻深切地感受到手心滲出的汗水,那是一種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