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將近半月的德黑蘭會議,終於讓蘇美英之間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妥協。按照這份協議,在德黑蘭會議之後的三個月內,英美盟軍將會在法國選擇地點強行登陸,從而在西線開闢真正的第二大戰場,而與此同時,蘇軍將會放棄在芬蘭、挪威境內的進一步挺進,轉而將主要的戰場挪到波蘭、羅馬尼亞方向。
在對日作戰的方面,英美盟軍將會在結束了對菲律賓、台灣的戰事之後,尋求在日本東部、南部登陸的時機,而與此同時,蘇軍將會選擇戰機,在日本北海道方向實施登陸作戰。
在戰後的勢力劃分問題上,由於雙方的分歧太大,故而始終未能達成一個一致的規劃意向,其主要的癥結在於,代表蘇聯的楚思南,在羅馬尼亞以及希臘的問題上態度強硬,而且他在亞洲對日本的分解問題上要求苛刻。按照楚思南的提案,戰後對日本的處罰,應該像對德國一樣,將其四個島嶼分作四部分,由蘇、中、美、英四個國家分片而治。
毫無疑問,楚思南的意見直接牴觸到了美英的利益,無論是在歐洲還是在亞洲,他所提出的利益分配方案,都不能令美英感到滿意,尤其是在日本問題上,引進一個中國,令美英大為不滿,他們認為,這不僅僅將會影響到他們在日本可能獲得的既得利益,同時,也是蘇聯將要涉入中國問題的一個先兆。
當然,除了在利益分配方面的分歧之外,德黑蘭會議還算是比較成功地。它直接影響到了戰爭的後續發展,以及戰後聯合國的組建。正是由於利益分配上的無法妥協,在隨後的戰爭中,蘇美英三方明顯加大了對各個戰場上的兵力投入,他們都打算搶在對方之前,獲得更大的戰果。
原本按照會議的日程安排,在正式的會議議程結束之後,楚思南還將會同羅斯福、丘吉爾兩人有一個彼此間單獨的協商安排,但是一個突如其來地消息,打亂了這次會議的最後安排。從而使得楚思南不得不提前離開德黑蘭,返回莫斯科。
在經歷了數個月地病痛折磨之後。蘇聯的一代領導人、偉大軍事家、蘇軍元帥,圖哈切夫斯基。於三月二十七日逝世於莫斯科國立醫院。
很顯然,圖哈切夫斯基地病逝,對於整個蘇聯來說是一件大事。領導人的突然逝世,就意味著新一任領導人務必馬上推選出來,同時,圖哈切夫斯基的葬禮也必須馬上安排。面對這種情況,楚思南不得不推開身邊所有的事務。立刻踏上歸程。
三月末的莫斯科,陰雲密佈,細雨微朦。陰霾的天空下,一股沉沉的悲愴氣氛在四處瀰散。
克里姆林宮前地紅場,人頭攢動,數萬人的身影彙集與此。構成一條密密實實的人流,每個人的臉上所能看到表情全是悲痛,悲痛的老人、悲痛的年輕男女。
圖哈切夫斯基去世了!
這對於整個蘇聯來說。都不啻於晴天霹靂,每一個聽到這個消息地蘇聯人,都被震驚了,一時間,一種惶恐迷惑的心情籠罩了所有人的內心。對於每一個蘇聯人來說,圖哈切夫斯基就是一個象徵,一個逝去地蘇聯革命時代的象徵,一個面對外敵入侵,從不屈服、毫不軟弱的象徵,一個撥亂反正、將蘇聯由曾經的迷亂帶回到正確道路上的偉人。他的突然病逝,將為即將獲得衛國戰爭勝利的蘇聯帶來諸多未可知的變數。誰將繼之而起成為蘇聯的新一屆領導人?誰將延續圖哈切夫斯基那一輩人所秉承的強硬風格?誰能為蘇聯的未來注入新的生機?這些都是每一個蘇聯所關心的且迫在眉睫需要瞭解的事情。
在迷茫彷徨的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在每個莫斯科市民的心頭。畢竟不久之前那一場涉及整個莫斯科的變亂才剛剛過去,衛戍軍區的士兵也才剛剛撤離,就在這個關頭傳來圖哈切夫斯基去世的消息,恐怕任何人都能夠聯想到一些爭權奪勢的問題。三月二十九日的清晨,近十萬莫斯科以及其他地方趕來的蘇聯民眾聚集在莫斯科紅場,這一天是圖哈切夫斯基出葬的日子,同樣,也是克里姆林宮向外公佈下一任中央第一書記主要候選人的日子。
近十萬的民眾中,有很多人是從頭天夜裡就等候在紅場上的,初春時節的莫斯科,絕對不是夜裡出來納涼的最佳地點,微微的夜風中,仍舊裹夾著太多的寒氣。不過即便如此,人們還是要等,這不僅僅是為了表示他們對圖哈切夫斯基的尊敬與緬懷,同樣也是為了能夠盡早獲知一些第一手的消息。
上午十點三十分,伴隨著一段長號所發出的嗚咽聲,克里姆林宮北翼的側門緩緩開啟,隨即,身著嶄新軍服、荷槍實彈、面容肅穆的克里姆林宮衛隊緩步踱出。他們排成六列整齊的方陣,護衛著緊隨其後的圖哈切夫斯基靈柩。
就在這一瞬間,廣場上的人群蠕動起來,每一個人都試圖盡量向前挪動幾步,以便能夠將那披覆著大紅色國旗的靈柩看的更加清楚。當然,他們也要看看那有幸抬舉著靈柩的究竟是什麼人。按照蘇聯的慣例,為前一任領導人扛棺,並位處右前第一位的,就是前任領導人所選中的繼承者,這個慣例沒有人明言過,但是卻已經深入人心。所以,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每一個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這個位置。
隨著禮賓隊行過,眾人翹首企盼的身影,終於緩緩出現,只見在大家所關注的那個位置上,面色嚴肅的楚思南。身穿他一向鍾愛地軍裝,緩步而行。
是楚思南!是楚思南元帥!他將接任圖哈切夫斯基同志的職務,擔任下一屆蘇共中央第一書記的職務!毫無疑問,在圖哈切夫斯基去世的這個關頭,對於聚集在紅場上的那些蘇聯人來說,這是唯一能夠令他們感到欣慰的消息。
誠然,這個黃皮膚的男人不屬於大俄羅斯民族,但是這一點現在沒有人會去在乎,因為正是在這個黃皮膚的男人領導下,曾經那在德國人面前不堪一擊的紅軍。完成了從潰敗到防守,再從防守到反攻的一系列轉變。毫不客氣地說。如今前線上那種順水順風地局面,同這個男人的出現密不可分。當然。這個男人如今還很年輕,但是這一點同樣沒有人去在乎。每一個蘇聯人都知道,同時也深刻地體會到,這個男人在政治上的一系列舉措,對於自己、對於每一個蘇聯公民來說,都意味著什麼,如果不是這個男人。也許現在那苛刻地食物配給制仍舊在延續,那動輒就給人扣上叛國、白匪殘餘帽子的暴政也仍舊在延續。有人認為要想贏得民眾的很難,但是實際上這要比想像中容易得多。無論在哪個國家,面對哪一個人種,作為政客的一方,只要能夠讓自己的民眾填飽肚子。並在此基礎上讓他們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富裕,他就能夠贏得民眾的,他就是人們心目中地偉人。甚至是人們心目中的神。
按照圖哈切夫斯基殯葬程序的安排,護送棺柩的隊伍,要步行繞克里姆林宮一周,然後在宮牆外的墓地舉行下葬儀式。克里姆林宮佔地廣闊,這一周繞下來絕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當然,這份不輕鬆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夠享受地,有資格進入送葬隊伍的,都是蘇聯黨政軍內的高層,像級別不夠地,就根本無法享受這一段送葬路程。
作為安全委員會的主要成員之一,更極有可能是這個部門未來第一掌控者的吉爾尼洛娃,自然也身在送葬的政府官員行列中,而且在這次葬禮中,她的身份也不僅僅是一名出席葬禮的政府官員,同時還是安全保障工作的主要負責人。
面無表情的邁步走在隊伍中間,吉爾尼洛娃用冷淡的目光不斷的打量著四周那些面帶悲愴的人們,對於圖哈切夫斯基的過世,她的心中絕對沒有絲毫的悲痛,與此相反,這一天對她來說已經等得太久了。而且她也相信,就在這支送葬的隊伍中,有不少人,甚至可以說是大多數人,都抱著和她差不多的心情。誠然,圖哈切夫斯基是一個品格高尚的國家領導人,但是面對權力,無論你這個人品格多麼高尚,只要攔住了別人前進的步伐,那就是一個障礙,讓人覺得死得越早越好的大障礙。所謂對偉人的眷顧與懷念,只會存在於普通人的心裡,毫無疑問,這些普通人不可能真正參加圖哈切夫斯基的葬禮,而對於這些真正能夠站在送葬隊伍中人來說,他們更多的心情恐怕還是歡喜呢。真正緬懷死者的人,被排斥在送葬的隊列之外,而心中竊喜的傢伙,卻有權力出面主持死者的葬禮,諷刺嗎?也許吧。不過這就是現實,赤裸裸的現實。
目光游移,吉爾尼洛娃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了楚思南,自己丈夫的身上。
「南,我們終於馬上就要成功了。」在心中喃喃的自語一句,吉爾尼洛娃忽然感到一陣兒前所未有的輕鬆。
是啊,三年多了。想當初自己剛剛同楚思南接觸的時候,才是安全委員會裡一個並不怎麼起眼的低層官員,她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安全委員會內核心的問題。而今呢?僅僅是三年多時間,自己就已經成為了安全委員會內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想想吧,再過不到一個月,等到政治局擴大會議、蘇維埃全國代表大會做出最終決議之後,楚思南就能接任蘇共中央第一書記、最高統帥部統帥、最高蘇維埃主席等職務,到那時,安全委員會第一書記的職務,勢必將會由自己來接任了。安全委員會第一書記,這可是別人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夠爬到的高位,而且即便是坐上了這把椅子。也免不了要整天提心吊膽的,提防著做出什麼觸怒上層地事情。而自己呢?不僅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爬到了這個位置,而且還不用像別人那樣擔心會在某一天因為某一件事情觸怒上層,因為在今後的蘇聯,最最上層的,就會是自己的丈夫。
就在吉爾尼洛娃躊躇滿志、浮想連篇的時候,送葬的隊伍已經繞過寬敞的紅場,緩緩的朝克里姆林宮北側牆外的寬敞街道走去。早在送葬地隊伍還沒有出發之前,克里姆林宮周圍的街道,就已經被荷槍實彈地蘇軍士兵給封鎖了。黑壓壓的人群擁擠在街道地外側,靜靜的守侯著圖哈切夫斯基靈柩的到來。
就在那擁擠的人群中。一個身穿灰色風衣、面部消瘦的年輕人,混雜在各式各樣的陌生人之間。他的表情冷漠,揣在風衣內地右手,隨著那兩道狠厲目光的游移而緩緩的移動。
這個目光狠厲年輕人,有著一雙黑色的眼睛以及一身黃色皮膚,僅從外表上看,就知道這傢伙是一個亞洲人,而且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個年輕人叫做哈巴恰,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蒙古人。千萬不要以為哈巴恰前來莫斯科是為了參加圖哈切夫斯基葬禮地,他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策劃一場能夠給全世界帶來震驚的刺殺,而刺殺地目標,就是那個剛剛進入他視線之中的蘇聯年輕元帥。楚思南。至於說他所要使用的武器,那就是此刻正靜靜掩藏在他懷裡的一枚手榴彈,德制的木柄手榴彈。
要知道。在如今的蘇聯,並不是每個人都希望楚思南能夠出任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職務的,至少來說,在暗中潛藏的一部分別有用心的野心家,就抱持著這種想法。很顯然,在如今的蘇聯,楚思南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了,要想從正當的渠道去推翻他即將建立起來的統治,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做成的事情,尤為重要的是,他如今掌握著蘇聯絕大部分的軍事力量,而在沒有軍隊的情況下,要想製造一場政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既然正當的渠道達不到目的,那麼最佳的選擇無疑就是所謂的歪門邪道了,而在這種情況下,策劃一場刺殺儼然就是達到目標的最佳選擇。對於那些反楚思南的勢力殘餘來說,只要能夠將楚思南刺殺掉,那麼他所建立起來的龐大勢力,將會在一瞬間土崩瓦解。畢竟在楚思南所構建的龐大權力體系中,真正突出的只有他本人,而在他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在短期內攏合起軍方的全部力量。也許有人會說到吉爾尼洛娃,作為楚思南的夫人,這個女人難道沒有力量繼承他的勢力嗎?這個答案很明確,那就是絕對不可能。誰都知道,吉爾尼洛娃的權威是在安全委員會之內,而且僅僅是在安全委員會之內,就單單憑藉著安全委員會同軍方之間歷來就有的矛盾關係,她這個女人要想拿下軍方一部分的,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更遑論是全部掌握軍方力量了。楚思南之所以能夠以安全委員會第一書記的身份得到軍方的認同,一方面是因為他有著赫赫的戰功,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在軍方的內部,一直都是以溫和派的形象出現的。但從兩人的這一區別上看,就知道吉爾尼洛娃要想控制軍方是多麼困難了。
正是出於這一點考慮,反楚思南派系的殘餘勢力才策劃了這一場暗殺,而且他們選擇的時機也很恰當。要知道以楚思南的身份,是很少有機會出現在這種民眾聚集的場面下的,因此,圖哈切夫斯基的葬禮,無疑就是進行刺殺的最佳時機。而在刺殺的人選上,策劃者們也做出了周密的安排,他們一方面找來了兩個生面孔的蒙古人,以他們作為誘餌,吸引安全委員會密探的注意力,同時,還安排了兩個蘇聯人潛伏背後,作為真正的殺手鑭。
按照策劃,包括哈巴恰在內的兩個蒙古人,將提前一分鐘向楚思南發動攻擊,他們的武器就是兩顆德制的木柄手榴彈。不過按照策劃者的估計,在楚思南行進的地方,肯定會有為數眾多的密探緊緊跟隨,密切監視周圍的一切動靜。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兩個蒙古人的刺殺行動多半不會成功,在多數情況下,只要他們一有所舉動,立刻就會被那些警惕性極高的安全委員會密探們制服。毫無疑問,到那時,現場的秩序定然會出現短時間的混亂,驚慌失措的民眾、心慌意亂的士兵以及緊急行動的密探,會將場面攪得一團混濁。而在這種情況下再對楚思南下手,無疑將會把成功率提高到最大,同時,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穫,如果能夠把那些緊緊跟隨楚思南頑固分子們一舉擺平,那無疑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因為刺殺者所使用的都是德式武器,一旦刺殺成功,即便是追查起來,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將眾人的視線引向德國。多麼顯而易見的案情啊,面對即將崩潰的戰局,德國人喪心病狂的採用了最卑鄙的手段,刺殺了戰場上的常勝將軍、蘇聯最年輕的元帥楚思南。一時間,蘇聯國內對德國人的憤慨情緒再次高漲,從而輕而易舉的將全國的視線轉向對外,而反楚思南的勢力趁著這個機會打一場翻身仗,相比之下要用容易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