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空戰旗 歷史的碎片 331 額頭與胸膛
    簡單的送靈儀式很快就結束了,結束的時候抱在希達懷裡的那一大束鮮花只剩下光溜溜的枝幹,花朵全部都化作了點點素白,隨著拂過的清風,飄散在伊特古拉的天空中。

    在儀式結束的時候,周圍一片寂靜,最開始的低聲叫罵和私語聲早已消失,所有的人都呆呆的佇立在原地,仰望著那些在花瓣的引領下升入黃泉之國的光點。

    光點全部消失在天際之後,哭聲再一次在廢墟之間迴響,卻比儀式之前的哭聲少了些呼天搶地的悲愴,多了份安詳與平靜。

    結束歌唱之後,希達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歌聲的餘韻之中,那對寬厚又溫暖的光之羽翼緩緩的收攏在她的背後,最終變成星星點點的亮光消散。在希達身後的徐向北和傑西恩雅也看著希達的背影沉默不語。過了不知道多久,希達終於轉過身來,對徐向北他們露出了慣常的笑容,她張開嘴剛要說話,卻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手拚命的擦拭著自己的腮幫——那裡貼著一大塊泥巴,在希達那潔白細嫩的肌膚的映襯下顯得分外的顯眼。

    毫無疑問,那泥巴肯定是那些不滿徐向北的人的傑作。

    希達三兩下就把臉的泥巴擦掉,緊接著她背起手,將被泥巴弄髒的袖藏到身後,臉的笑容還是和往常一樣知性而溫柔。她用開朗的口吻對徐向北和傑西恩雅說道:「啊啊,一早就去摘花,肚都快餓扁了!早餐有給我留?實在不行夏亞你寫幾個故事……」

    「可以了,希達。」徐向北忽然對一臉開朗的希達如此說道,「已經可以了,接下來在我們這些人面前,你不必再強顏歡笑了。」

    昨天晚多菲雷亞就很不解的問徐向北:「為什麼我們要受到這樣的待遇呢?我們如此努力的奮戰,如此努力去拯救大家,為什麼到頭來要挨罵的卻是我們呢?」

    問這話的時候多菲雷亞一臉的委屈。她初次陣就遭遇這樣激烈地大戰,一定是拼盡了全力才撐了過來,她多半在心裡期待著戰鬥結束之後的凱旋,所以伊特古拉的人們的反應會讓她覺得委屈也就不難理解了。

    對於多菲雷亞的問題,徐向北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摸著多菲雷亞的頭,以行為安撫著面露哀愁的前王女。

    實際徐向北自己也覺得有些委屈,雖然在戰鬥中他並沒有懷抱著「守護伊特古拉的大家」這樣了不起的信念,但是。難道不是自己地奮戰保全了剩下的人們麼?難道不是自己阻止了全滅的結局麼?要知道,在昨晚地那種情況下,月光舟完全可以跑路自保的啊!

    當然。學心理學的徐向北腦海裡有無數種理論可以解釋他們的遭遇,可知道理論和實際的感受是兩回事,他徐向北還沒有達到對此能夠泰然處之的境界。

    恐怕,希達也是一樣。

    昨天最大的功臣除了犧牲了自己地裡迦之外,就屬希達了,在付出了如此多之後還遭到倖存的居民們如此對待,為死者送靈。高唱安魂曲的時候還被人用泥巴伺候,就算是這名堅強的司少女也會感到委屈?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眼前希達的笑容,徐向北不由自主的就這樣認為。

    現在希達的手都藏到了身後所以看不到了,但是剛才她唱歌地時候,徐向北就已經發覺,她的手指有許多細細的傷痕。那一定是在採花地時候被植物的葉片還有枝幹的尖刺劃傷的?對於自己的一片好心遭到這樣的對待,沒人會不感到傷心的。

    果然,徐向北的話語讓希達的臉色微微變得暗淡。笑容也在一瞬間凝固。

    「可以了,希達。」希達地表情讓徐向北再次重複自己地話語,「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到了,有時候,軟弱一下並沒有錯。」

    既然男人都可以「哭哭不是罪」,更何況女孩呢。

    希達看著徐向北,似乎在思考著徐向北地建議,剛剛吹走司少女灑下的花瓣的那陣風似乎又轉了回來,撩起少女的裙和那長長的纖細的麻花辮。終於。希達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一名就算身處悲傷之中,也能展露美麗笑容的人。所以……」

    希達的眉毛微微垂下。那種溫柔中透著些微的悲傷的表情,讓徐向北在心底裡感歎:原本是想讓你好好大哭一場或者怎麼樣的,可是現在,你的表情搞得我也有想哭的念頭了。

    「我沒問題的。」希達臉再次綻放出宛如堇花般的笑容,她伸出手,似乎是打算撫摸徐向北那因為她的表情而變得陰鬱的臉,卻在半路停住,由於距離很近,徐向北這一次異常清楚的看到她指尖那些被植物劃傷的地方。那小小的纖細手掌在空中僵了數秒又回到了司少女的身後,少女則用和剛剛一模一樣的口吻再次說道:「感謝你這樣關心我,我……真的沒有問題。」

    一向都很善談的司少女此刻似乎失去了她往常那滔滔不絕的能力,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我沒問題的」,隨即開始詢問今天月光舟早餐的內容。

    不可能沒問題?

    不過徐向北並沒有將這話說出口,他配合著希達的步調,開始回憶今天早餐吃了什麼,一邊說一邊轉身,跟在已經在向甲板的艙口走去的傑西恩雅身後。三人就這樣一邊閒聊著,一邊走下月光舟的船艙。就在進入船艙之後,希達忽然抓住了徐向北的衣袖,用少有的力道一把將徐向北的身轉向面對她的方向,緊接著她的額頭輕輕靠了徐向北的胸膛。

    「就這樣就好,一會兒就好。」少女輕聲呢喃,她只是用額頭碰觸著徐向北的胸口,纖細的雙手輕輕撐著徐向北的腹,非常小心的保持著兩人身體的間距。

    徐向北感到自己胸口的衣服似乎被某種液體浸濕,可由於希達身完全看不到諸如「肩膀在顫抖」之類的可以證實她在哭泣的跡象,徐向北不確定此時希達的臉是何種模樣——那浸濕自己胸膛的液體,大概是天熱造成的汗水。

    徐向北將目光從面前靠著自己胸口的那個腦袋移開,往旁邊一轉就看見傑西恩雅的臉,衛隊長臉的笑容總讓徐向北有種別有深意的感覺——錯覺。

    突然,他們旁邊的通道裡響起了非常響亮的重物落地造成的「匡啷」聲。

    就連暫時借用徐向北的胸膛的希達都抬起頭,和另外兩人一起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緊接著希達的臉就「彭」的一聲漲得通紅。

    多菲雷亞呆立在船艙走道中央,剛剛跌落在地的是一個鐵盆,裡面裝著一條毛巾,原本在裡面的水撒了一地,走道兩側的排水系統正嘩啦嘩啦的抽取著流了一地的水。

    她大概是看到希達被泥巴團打中了,所以才想著要端盆水和毛巾來給希達洗臉!

    「這是……這是……」希達往多菲雷亞那邊走了兩步,手忙腳亂想要解釋,誰知道她完全忽視了地面的水,再加金屬地面本身就滑,結果她毫無懸念的摔了個仰八叉,司服的裙一下翻了起來,露出纖細的大

    司少女那「嗚嗚」的呻吟聲迴響在整個走廊裡。

    多菲雷亞反而鎮靜異常,她輕輕撿起地的盆,然後大大方方的向倒在地呻吟著的希達伸出手,那自如的態度讓徐向北都大為驚異。

    她竟然沒生氣?

    徐向北剛這麼想,多菲雷亞開口了:「夏亞是主人大人,他和誰關係好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一點都不在意。」

    你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且如果你真的不在意的話,就看著我的眼睛說啊——徐向北這樣想到。

    而希達則非常尷尬的發出「啊哈哈」的乾笑聲,她臉的緋紅依然如故,看來有一陣都消不去了……也許就因為這,希達剛從地站起來,就接過多菲雷亞遞來的毛巾,使勁的擦著自己的臉。擦完臉,希達一邊將毛巾還給板著臉孔的多菲雷亞,一邊轉過頭,用不太自然的口吻對徐向北提問:「那、那個,夏亞,早的時候黑貓又告訴你們些什麼了?」

    儘管這顯然是為了打破尷尬才提出的話題,徐向北卻拉下臉,認真的答道:「啊,是啊,事實,她似乎將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們了——關於第八粒,還有這個世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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